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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寂静王冠-第491章

小说: 寂静王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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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还有人活着,生存在这个冷酷的世界上,为此痛苦,可怀中还存有笑容。
  在长街的尽头,破败的教堂中,双方置办起了一场简陋的婚礼。
  在神父们遵从着教团的调度,忙得脚不沾地的时节,依旧请来了一位年轻的教团学徒来见证婚礼。
  似乎从无经验的年轻人披着教袍,手捧圣殿,手忙脚乱地主持着婚礼,闹出了不少乱子,幸好,婚礼依旧在继续。
  葡萄酒不够,面包供应也不是很敞开,并没有丰盛的宴会。几个会吹奏乐器的老工人临时被拉来组成了一只管弦乐队,演奏婚礼的进行曲。
  虽然简陋,但一切都像模像样。
  “路易,你……你是否愿意娶她为妻,按照……”
  年轻的见习神父站在台上,磕磕巴巴地念着怀里字条上的内容:“按照圣典的教训与他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结为一体。爱她、尊重她、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不论……不论……不论……”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冷的天气,那见习神父的额头见汗,尴尬地嗫嚅着。
  忘词了。
  这场景真是尴尬的要命。
  偏偏越着急,就越是想不起来,然后就越是尴尬……
  外面围观的叶清玄可以发誓,这个场景绝对排的上他这辈子见到的十大尴尬场景之一。
  “算了,帮你一把。”
  叶清玄叹息了一声,嘴唇无声开阖,一缕声音顺着微风落入年轻神父的耳朵里,令他精神一振,宛如得到救赎,狂喜地喊出最后的话来:
  “——不论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离开世界?”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那新郎颔首,“我愿意。”
  婚礼得以顺畅的进行下去,尴尬很快被抛在脑后。
  新郎亲吻新娘。
  掌声响起。
  “真好啊。”
  在门外,白汐看着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跟着拍手。
  在宁静之中,车马行进的声音从远处响起了。
  自教皇宫而始,华丽的车驾旖旎而出,伴随着宏伟的号角声,行进在圣城的大道上。
  在宛如烈日一般高亢的长号声中,雪粉从地上惊起,被车轮转动的风吹到天上,纷纷扬扬地落下,洒落在华盖与旌旗之上。
  馥郁的熏香从铜炉中升起,袅袅扩散向四方,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那若有若无地温热春风中。
  披着黑衣的骑士们挎着刀和剑护卫在车队的两侧,高举着旗帜,刺向天空。那无数鲜红的旌旗在白色的风和雪中漫卷,宛如燃烧地火焰。
  空旷的街道上,黄绸铺地,无数随侍的仆从奔走在前方,迎接着那华贵的车队,一直延伸到圣城的大门之外。
  无数军士的拱卫中,漫长而蜿蜒地车队向着外面行进。
  千百人行进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如同雷鸣,震荡在庞大的城池之中。
  宛如皇帝出巡。
  叶清玄茫然抬头,只看到层层护卫中,六匹三米余高的俊健龙马拉扯着庞大的车舆缓缓向前,所过之处,万物俯首,所有人都恭谨地低头,不敢直视。
  白发的乐师们披着长袍,骑在马上,追随在车舆之后,亦步亦趋。
  来自东方的庞大仪仗,前所未有的出现在圣城的街头。
  本应该向着城外缓步而去的车舆,此刻却停在了街头,无数人沉默地伫立在融化的雪水中,似是等待。
  “东方人?”
  叶清玄皱眉,凝视着车舆两侧高悬的旌旗,那个陌生的纹章,不知为何,本能地感觉到一阵心悸。
  “恐怕又是麻烦了。”
  叶清玄摇头,伸手拉着白汐:
  “走吧。”
  可白汐没有动,依旧伫立在原地,凝视着教堂中拥抱在一处的新人,许久,她忽然抬头:“表哥,有一天你会向我求婚吗?”
  “嗯?”
  叶清玄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白汐却沉默地看着他,等待答案,令他忽然慌乱起来了。
  “呃,怎么忽然……”
  他的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声音来。
  不知道说什么好,不知道应不应该说话。
  可是白汐看到他窘迫错愕地样子,便像是恶作剧得逞了,愉快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低下了头。
  她说,“表哥,我要走啦。”
  “嗯?”
  叶清玄一愣,“去哪儿?”
  “应该是去东方,我没有去过,应该会很远吧?我讨厌坐船,头会晕,而且人多了很烦,很麻烦。不过,应该不需要担心这个吧。”
  她轻声呢喃,看着远处那漫长的车队,华丽的仪仗中,有人向着白汐奔走而来,低着头,双手捧着纯白的狐裘,碎步上前,停在了十步之外。
  恭谨又敬畏。
  叶清玄沉默地看着他,许久,看向白汐:“这是怎么了?”
  “据说我现在是摄政王的女儿啦。”
  白汐说,“他们都不敢正眼看我,都害怕我杀他们的头,比云楼城的那帮下人听话多了,我让他们跪下就跪下……跪下。”
  侍从应声跪下,不顾地上的淤泥和雪水,可是却高举着那纯白的狐裘,不染一丝尘埃。
  “你看,多棒啊。”
  白汐笑了:“去了那里,应该会过的不错吧?表哥你也可以放心……”
  “不行!”
  叶清玄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那么大,又那么尖锐,尖锐地像是在害怕。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忽然之间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是被白汐看着,便觉得窘迫又慌乱,手足无措。
  自己明明已经做的足够好,明明已经拯救了圣城,明明已经成为了很强的人,明明一切都已经好转……
  可是他却发现,自己竟然连白汐都要失去了。
  “为什么要去东方啊……我是说……东方那么远……很麻烦,而且很累,我可以……呃,我这边又不会赶你走。我是说,你可以留下来……”
  他迟疑地伸手,却不敢触碰她,生怕她像是梦境一样消散。只是看着她,语无伦次,卑微地祈请:
  “白汐,请你留下来。”
  留下来好么?
  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我可以再把圣城砸他妈个稀巴烂。
  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留下来,好不好?”
  他僵硬地拦在那个侍从的前面,将白汐和远处的车队隔。
  只是发出声音,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老师、夏尔、叶兰舟……
  现在连你也要离开我吗?
  沉默中,白汐看着他的脸。
  “表哥,赫尔墨斯已经死啦……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她说,“刚才我还想着等会要是回去晚了,他又会啰嗦。可是他已经死啦。”
  “可是还有我啊!”
  叶清玄还想要说什么,可是白汐却摇头,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我留在这里,云楼庆舒那个家伙肯定还会打什么鬼主意,到时候我又会变得很碍事,我一定会讨厌自己。况且,我的性格又麻烦,看到你不理我就会伤心。你不带我出去玩,我就会无聊。你不在乎我,我就会生气。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不喜欢我,我一定会很难过。”
  叶清玄愣住了。
  白汐向前,伸手,拥抱着他,那么用力,将脸埋进他的怀里,紧贴着他的心脏,倾听着那里传来的久远回音。
  她闭上了眼睛。
  就像是回到了许久之前,在黑暗中,他们第一次拥抱。
  这个世界这么冷,可找到了那个人,就不冷了。
  哪怕是没有月亮和光的世界里,拥抱着他,就不会害怕。
  “表哥,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你是盖世英雄。”
  白汐轻声呢喃,“每个女人心里的英雄只能有一个,遇到了你,就再也装不下别人啦。一直以来,我骗了你那么多次,你会讨厌我么?”
  “不会。”叶清玄摇头:“永远不会。”
  “那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还会来救我吗?”
  “会的。”
  叶清玄抱着她,却忍不住流泪,“哪怕我快死了。”
  白汐便笑了,抬起手,将他的眼泪擦掉。
  最后,踮起脚来,微凉的嘴唇轻轻地触碰在他的额头上,生涩又小心,就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勇气。
  “那就,再见啦。”
  她松开手,微笑着后退,一步又一步。挥手道别,笑容一如往年的初见。
  像是终于没有了牵挂,她已经自由啦。
  像是穿过了黑暗之后,从笼中走出,漫长的时光之后,她展开双翼,从过去的回忆中掠过,向着天空飞起,飞向叶清玄未曾去过的世界里。
  所过之处,所有人都敬畏地低下头,跪在地上,恭谨地迎接她的到来。
  一步一步地,她踏上了车舆。
  离自己远去。
  悄无声息。
  在寂静里,车舆再次前行。
  叶清玄沉默地凝视着车队渐渐地远去,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雪从天空中落下来,淹没了沉默的城市,覆盖了白汐留下来的最后的痕迹。
  他闭上了眼睛。
  转身离去。
  ……
  ……
  漫长的车队穿过了圣城的街道,出了圣城的大门,行进在荒野之上。
  远方传来海的声音。
  寂静中,车舆里的老人放下手中的书卷,轻声感叹:“他没有追上来,看来是你猜错了。你真的确定他会来找你?”
  “会的,一定会。”
  白汐笃定地点头,宛如陈述真理。
  就像是听了一个笑话,白恒微微一晒,“你现在是我的女儿,他想要将你带走,未必那么容易。起码,要先有和整个震旦为敌的底气。”
  “我相信总有一天,他会来救我,从你的手里。”
  白汐凝视着远处的圣城,轻声说:“如果震旦拦在他的前面,他就会击败震旦,如果你拦在前面,我就帮他一起杀了你。”
  “现在便想着弑父了么?真不愧是乱臣贼子的女儿。”
  白恒大笑,抚摸着白汐的长发:“赫尔墨斯果然没有说错,你天生像我。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便放心地斩了为父的头去。但是能不能用震旦做你的嫁妆,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凝视着冷漠的白汐,他却满心欢喜:
  “毕竟,死在自己的女儿手里,也不算委屈。”
  ……
  ……
  深夜,教皇宫。
  刺眼的灯光照耀之下,低沉的喧嚣声依旧在继续。
  怀抱卷宗的秘书们从侧门中往来不觉,将来自世界各地的文件不断地呈放在巨大的圆桌上,分门别类地等待处理。
  庞大的圆桌之后,熬红了眼睛的枢机主教们或是埋头批注着文件,或是与同僚低声争执着内容。
  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卷,刺鼻的烟雾飘在空气里。
  暖风吹拂,却沉闷的令人窒息。
  而就在庞大圆桌的最后方,本应该早去休息的赤之王依旧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水杯中的茶冷了又换,换了又冷。
  漫长的沉默中,似是在等待着什么东西。
  直到远处的脚步声渐进,大殿的正门震颤起来,发出低沉的声音,自外而内的开启。刺骨的寒风从门外涌入,驱散了窒息的闷热,也令那些低沉的争执戛然而止。
  自教皇宫之外向内,一路有人长驱直入,穿过了层层洞开的门扉,没有任何通报,也没有任何礼仪,就如此傲慢地走进了最核心里。
  连一秒钟都不愿再等待。
  枢机主教们抬头,看向不速之客,眉头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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