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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碧血剑(旧版)-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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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岗又走了二三里,那岗上全是乱石,无路可行,四人都是一身武功,施展轻身功夫,在大石上一蹬,身子跃起,又在另一块大石上着足上跃,快到岗顶时,宛儿已是娇喘连连。
  承志拉住她手腕,道:“我帮你一把。”宛儿也不觉他如何用力,自己身子却立即灭少了一大半重量,轻飘飘的一路上山,片刻之间,两人已抢在洞玄与闵子华前头,先到岗顶。
  顶上更是怪石嵯峨,峻险突兀,月光下似魔似怪,或锐如剑戟,或猛若恶兽,阴森森的鬼意逼人。
  不久洞玄和闵子华也都纵上岗顶,洞玄径自走到一块大岩后面,检起一块石子,在一堆岩石上秃秃的敲了三下,稍停一会,又敲两下,再敲三下,然后把岩石搬开,只搬去六七块石头,下面露出一口棺材。宛儿在这阴森可怖之外乍见黑沉沉的一具棺木,心中凉意直冒上来。
  洞玄双手托住棺盖往上一掀,克勒一声响,棺材中坐起一具僵尸。宛儿“啊”的一声大叫,惊得动弹不得,只听那僵尸道:“怎么?你们带了外人来?”洞玄道:“两位是好朋友。这位袁相公是金蛇郎君的弟子,这位是焦公礼师傅的小姐焦姑娘。”那僵尸向承志和宛儿道:“两位莫怪,贫道身上有伤,不能起身。”洞玄向承志道:“这是我们武当派掌门大师兄水云道人,因为避仇养伤,住在这里。”承志和宛儿这才知道他原来不是僵尸,忙施下礼去,水云道人稽首答礼。
  承志和宛儿看那水云道人时,只见他脸如白纸,没半丝血色,额角正中从脑门直到鼻梁,却是一条殷红色的粗大伤疤,疤痕犹新,想是受创不久,被那惨白的脸色一映托,尤其显得可怖。水云道人脸上现出喜色,说道:“我师黄木道人生前,与尊师金蛇郎君夏老师交好,夏老师来武当山论剑时,贫道曾侍奉过他,他老人家可好?”承志心想这时不必再行瞒他,答道:“他老人家已去逝多年了。”水云道人长叹了一声,惨然不语,良久良久,才低声道:“刚才洞玄师弟说道,阁下是金蛇弟子,我心中十分喜欢,心想只要金蛇前辈出手,我师父的大仇或许得报,唉!那知他也已归道山,老成凋谢,只怕要让奸人横行一世了。”宛儿心中嘀咕:“我是为报父仇而来此地,那知又引出一桩师仇来。”承志却想:“不知他的对头是什么厉害脚色,天下除了金蛇郎外无人能够制服?”
  这时洞玄低声把金龙帮寻仇的事说了一遍,求大师兄向宛儿解释。水云道人“咦”了一声,越听越怒,突然手掌一翻,在身旁棺上猛击一掌,噗的一声,棺木登时塌了一块,承志一惊,心想:“这道人功夫比他两个师弟可高明得多。他身怀绝技,怎么会怕得这样厉害,竟要偷偷躲在这里装死人?”水云道人道:“焦姑娘,我们武当派的弟子,每个人满师艺成下山行道时,师父必定赐他一柄匕首。贫道忝任本派掌门人,虽然本领不济,忍辱在这里养伤,但还不敢对朋友打一句诳语。焦姑娘,你道这柄匕首是做什么用的?”宛儿道:“我不知道。”水云道人抬头望着月亮,喟然道:“我们第十四代掌门祖师虚玄道长当时剑术天下无双,可惜性子刚傲了一点,杀了不少人,结仇太多,终于被各派剑客大会恒山,用车轮战打他一人。虚玄道长虽然剑上伤了对头十八人,但最后筋疲力尽,身受重伤,于是拔出匕首自杀而死。从第十五代掌门祖师起,就定下这个规矩,每人授一柄匕首。洞玄师弟,你到那边去。”
  洞玄不明他用意,但还是朝他手指指点之处走去,水云等他走出数百步,高声叫道:
  “行了。”洞玄停步,水云低声问闵子华道:“闵师弟,师父授你匕首时,有四句什么训示?”闵子华肃然道:“严戒私杀,善视珍藏,义所不敌,举以自戕。”水云点点头,向另一处一指道:“你到那边去。”待闵子华走远,把洞玄叫回来问道:“洞玄师弟,师父授你匕首时,有四句什么训示?”洞玄也肃然道:“严戒私杀,善视珍藏,义所不敌,举以自戕。”水云把闵子华叫回,对承志和宛儿道:“现在两位可以相信,敝派确是有这训示的。敝派子弟纵然不肖,也决不敢用这戒杀刀杀人。”
  承志道:“这匕首叫做『戒杀刀』?”水云道:“不错,匕首本是杀人利器,但我派鉴于虚玄祖师的覆辙,从第十五代祖师起,定下一条严规,此后弟子如要杀奸除恶,务须得到掌门人的允可。除了受人围攻时不得不自卫外,要是妄杀一人,不论所杀者如何罪大恶极,只要事先未得掌门人允可,等到每两年一次在武当大会时,就得在众兄弟面前用这戒杀刀自行了断。闵师弟要杀焦师傅为兄报仇,最初是得过我允可的,不过后来既知受奸人挑拨,再去杀他,就是犯了门规。”他叹了一口气道:“这戒杀刀是自杀用的,要是武当弟子遇敌时武功不如敌人,而对方又苦苦相逼,脱身不得,他怎么会傻得用这戒杀刀去杀人?而且刺杀之后,怎么又不把这刀带走?”说到这里,承志和宛儿都不住点头,水云又道:“焦姑娘,我给你瞧一封信。”说罢从棺材角里取出一个布包来,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叠文件杂物,他从中检出一信,递给了宛儿。
  宛儿眼望承志,承志点了点头,宛儿在月光下见封皮上写的是“急送水云大师兄亲启,闵缄”几个字,知道是闵子华写给水云的信了,抽出信笺,见纸笺上端印着“蚌埠通商大客栈用笺”的红字,信上的字歪歪扭扭,文理也不甚通,写道:“水云大师兄道鉴:焦公礼之事,小弟弄明白受人愚弄,报仇什么的就此拉倒,但昨晚夜中,小弟戒杀刀忽然被万恶狗贼偷去,真是惭愧之至,倘使寻不着回来,我再没面目见大师兄了,千万千万。小弟闵子华拜上。”宛儿读完此信,双手发抖,盈盈向闵子华拜了下去,说道:“闵叔叔,侄女儿错怪好人,冒犯您老人家啦。”拜罢又向洞玄陪礼,两人连忙还礼。
  闵子华道:“不知那个狗贼偷了这刀去害死焦师傅,他留刀在尸上,就是要你疑心我呀。”焦宛儿道:“侄女儿真是卤莽,没想到这一着,只道闵叔叔害了爹爹后,还要逞英雄好汉,留刀示威。”闵子华道:“我和洞玄师兄到处找寻,没一点眉目,后来接到大师兄飞帖,召我们到京师来,我们这才动身。路上你们没头没脑的杀来,我也只好没头没脑的跟你们乱打。幸亏袁相公赶到,才弄明白这回事。”承志连声谦让,不敢居德。水云道:“等我们的事了结之后,要是贫道侥幸留得性命,一定帮焦姑娘找到这偷刀杀人的奸贼。”焦宛儿又敛衽拜谢,将匕首交还给闵子华。承志心想他们师兄弟只怕有秘事商酌,外人不便参与,于是拱手道:“兄弟就此别过。”两人走出数百步,正要下岗,洞玄忽然大叫:“两位请留步。”
  承志和宛儿一齐停步,洞玄道人奔过来道:“袁相公,焦姑娘,贫道有一件事想说,请两位不要见怪。”承志道:“道长但说不妨。”洞玄道:“这里的事,要请两位千万不可泄漏。本来不须贫道多嘴,但因与敝师兄性命攸关,不得不多嘴相求了一句。”按照江湖道规矩,别帮别派任何诡秘怪异之事,旁人瞧在眼里决不能传言谈论,否则凶杀灾祸立至,承志与宛儿自然知道,但洞玄如此不放心,不惜冒犯叮嘱,这事决不寻常。承志生就侠义心肠,虽然事不干已,但刚才见水云道人无意中显露了一手武功,不禁生了惺惺相惜之意,对洞玄道:“不知令师兄遇到了什么危难之事,兄弟虽然不才,或可助一臂。”洞玄和承志交过手,知他功武功绝伦,不但高出自己十倍,而且也远在武当第一高手的水云道人之上,听他这么说,心头一喜,忙道:“袁相公仗义相助,我们真是求之不得,待贫道先禀过大师兄。”他匆匆回去,低声和水云、闵子华商量,三人谈了良久良久,似乎难以决定。
  承志想道:“既然他们大有为难,不愿外人插手,那么我也不必干预了。”于是高声叫道:“两位道长、闵兄,兄弟先走一步,后会有期!”一拱手就要下岗,水云道人叫道:“袁相公,请过来说几句话。”承志转身走近。水云道:“袁相公肯拔刀助拳,我们师兄弟三人都是感激不尽。不过这是本门的私事,情形又凶险万分,实在不敢要袁相公无缘无故的同遭危难,请袁相公不要怪我不识好歹。”说着稽首行礼。承志知他是一片好意,心想这人倒也英雄气概,当下说道:“道长说那里话来,既然如此,兄弟就此别过。道长如有需用之处,要钱,小弟数十万两银子还筹措得来;要人,六七省的英雄豪杰小弟朼还调派得动。随时送个信到正条子胡同就是。”水云低头不语,忽然长叹一声道:“袁相公如此义气,咱们的事虽然说来羞人,如再瞒你,可就不够朋友了。两位请坐。洞玄师弟,你对两位说罢。”
  洞玄等两人在石上坐好,自己也找了一块大石坐下,说道:“我们恩师黄木道人生性好动,爱在天下到处云游,除了两年一次的武当大会之外,很少在山上住。五年前的中秋,又是大会之期,恩师竟然并不回山主持,也不带信回来,这是从来没有的事,众弟子又是奇怪又是担忧。我们知道这次恩师到南方云游采药,忙分批到云贵两广去找寻,各路都没有消息,我和闵师弟却在客店中得到点苍派云南大理追风剑万方的传讯,说有急事邀我们前往。我们两人赶到大理,到了万大哥家中,见他身受重伤,躺在床上,一问之下,原来竟是为了我们恩师才受的伤。”
  承志忽然想起程青竹所说黄木道人死于五毒教之手的事,暗暗点头,听洞玄又道:“追风剑万大哥道,那天他到大理城外访友,在郊外见到恩师受人围攻,点苍派和我们武当派素有渊源,他当即仗剑相助。岂知对方个个都是高手,两人寡不敌众,万大哥先遭了毒手,昏倒在地。后来由人救回,恩师却是生死不明。万大哥他肩头和胁下都被钢爪抓破,爪上喂了剧毒,看这这形,必是五毒教所为。他后来千辛万苦,求到名医,这才死里逃生。于是我们武当派三十二弟子同下云南寻师,并找五毒教报仇,四年来音讯全无,恩师存亡未卜,五毒教又隐秘异常,竟自找不到一人,寻访了三年多,始终没有半点线索,大家才离开云南。后来北方传来消息,说五毒教教主何铁手到了北京……”承志“啊”了一声,洞玄道“袁相公识得她吗?”承志道:“我有几位朋友昨天刚给她辣手所伤。”洞玄道:“令友不疑事么?”承志道:“现在已经无妨。”洞玄道:“嗯,那真是天幸。我们一得讯息,大师兄就传下急令,武当弟子齐集京师。我们在来京途中遇到焦姑娘和金龙帮,那不必说了。大师兄比我们先到,他与何铁手狭路相逢,大家叫了阵,何铁手那贱婢居然推得一乾二净,说从来没见过我们师父,大师兄和她动起手来,这贱婢手脚十分滑溜,大师兄一不留神,额上被她左手铁钩钩了一下,下身又中了她五枚暗器。她只道这暗器喂有剧毒,大师兄一定活不了,冷笑几声,带了徒党走了。那知大师兄内功精湛,又因为知道对头身上样样带毒,所以比武之前先服了许多解毒药,身边又带了各种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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