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风流-第2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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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太后的表现,虽只是嘘寒问暖,可真正的意图却很明白,堂堂太后娘娘出宫来,为的是什么?
龙孙哪,天底下还有什么比龙孙更重要的事了?龙孙就是张太后的一切,是命根子,她这突然的反应,甚至根本不在乎别人闲言碎语直接出手干预,一切的目的就在于此。
然后,叶春秋得救了。
至于那焦黄中,想到这个令人讨厌的家伙,叶春秋的脸上没有表情,显得很是冷漠,谷大用突然出现拿人,这显然都是太后的安排,这是给自己出气,或者是说表明某种态度,谁要是敢在龙孙这事上跟太后过不去,今儿就让他完蛋。
叶春秋抿抿嘴,走出了翰林院。折腾了一日,显然是倦了,回到客栈,让伙计准备了热水,洗了个热水澡,连饭也不想吃,便呼呼睡下。
……………………
次日清早,早已得到了消息的阁臣们竟都不露声色,刘健是有些错愕的,他想不明白的是,为何从来对外朝之事漠不关心的张太后会突然有这样的举动,这显然已经逾越了一个太后的本份。
虽然张太后只是和叶春秋闲谈,甚至一句都没有提其他的事,便如一个长辈和晚辈之间最普通不过的交际罢了,可问题在于,张太后不是寻常人,她是太后,太后娘娘的一举一动都关系重大,便是随口说一句话,都可能引起轩然大波,更遑论是擅自出宫抵达了翰林院,和一个翰林说笑了。
而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焦黄中居然被西厂拿了。
焦黄中乃是焦芳的儿子,绝不是一个寻常的翰林,对此,刘健实在幸灾乐祸不起来,虽然他和焦芳有些疏远,可并不代表身为堂堂首辅,可以对西厂轻易的去拿人无动于衷,翰林是清流,就算是有错,那也该是朝廷内部的事,若是此例一开,这厂卫不需任何理由便拿人走,这还了得?
刘健坐在案牍之后,提笔书写着公文,这份公文是要送去西厂的,准确的来说,是给谷大用的,就是要问明这件事,堂堂首辅,也不能不过问。
这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有人道:“见过焦公……”
焦芳来当值了……
刘健突然顿笔,他心里不由想,儿子出了事,这显然是一个极为不利的信号,此刻的焦芳,一定心中很是焦灼吧,原以为……这大清早,他一定会先去请见天子或者太后,设法营救焦黄中,可是万万料不到,焦芳竟先来了内阁。
却听焦芳的声音道:“噢,张书吏你好,诸公已上值了吗?哎……我来迟了一刻,昨夜没有睡好,嗯,你去泡一盏茶来吧,还是老规矩,武夷岩茶,通政司的奏疏递来了吗?”
他的语气,居然是出奇的平静。
别看内阁是中枢,可是这内阁因为是在宫中,属于紫禁城的外朝里,所以只是在很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历代天子无论怎样大修宫殿,一般情况下也没内阁的份,所以这内阁的建筑自洪武朝到现在就不曾改变过,年久失修,隔音很差。
所以焦芳的声音清晰入耳,刘健微微愕然了一下,想不到焦芳如没事人一样,这份气度……竟连自己都不及。
只听那书吏便忙道:“奏疏已经送来了,学生这就给焦公上茶,请稍候。”
接着是细碎的脚步声,似乎那书吏是要上茶去了,焦芳却道:“赵书吏,斟茶时小心一些,烫手。”
刘健收回心思,继续提笔,过不多时,便有宦官过来,道:“诸位阁老可在?仁寿宫有请。”
第四百八十章:入宫待诏(第七更)
四个内阁大臣纷纷地从各自的公房中出来,似乎大家都是早有准备,太后突然的举动,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偃旗息鼓,现在请大家过去,肯定是有事相商了。
细细想来,似乎这都是太后的套路,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从出宫见叶春秋,紧接着拿焦黄中,最后召阁臣,每一步都显出了那位仁寿宫的正主儿的不凡。
刘健照例上前,对这宦官道:“不知娘娘何事相召?”
这宦官慢悠悠地道:“阁老们去了便知。”
众人面面相觑,刘健自是淡定,这唯一让他天人交战的,只是焦黄中的问题,焦黄中下了诏狱,此事肯定要据理力争的,他倒不是袒护焦黄中,而是这个先例实在糟糕,今日可以如此,那么明日,厂卫岂不是可以直接冲到都察院、大理寺说拿人就拿人?
洪武皇帝在的时候,那锦衣卫确实如此过,可自从弘治天子登基之后,就禁止此事了,三令五申,这是弘治先帝保持下来的优良传统,万万不可毁坏。
李东阳今日和平时不同,以往的时候,他总是智珠在握的样子,面带深沉,而今日,眼底深处也有一些疑惑,太后这个突然的举动,实在令人猝不及防。
谢迁的表情就难说了,至少无论是刘健还是李东阳,都觉得他虽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却仿佛像是在偷着乐,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可看他这板着脸假装很沉重的样子,却总觉得和他的内心相悖。
其实最令人出乎意料的是焦芳,焦芳的表情竟是十分平静,他还温和地朝那宦官行了个礼:“有劳相告,我等立即入仁寿宫见千岁凤驾。”
到了这个时候,一切都得等去了仁寿宫再说了,于是四个阁臣抖擞精神,至仁寿宫,仁寿宫的养身殿乃是正殿,此刻却已有了不少人,这门口,竟连翰林学士朱德海也在,除此之外,还有吏部尚书张彩。
朱德海也是被召来的,此刻他心里惶恐不安,等见到了焦芳,却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忙是朝焦芳使了个眼色,焦芳趁着宦官入内禀告的空档,徐徐走到了他面前,慢悠悠地捋须道:“噢,正义也来了?”
正义乃是朱德海的字,焦芳以字相称,表现出了对朱德海的亲昵。
朱德海有些急,连忙压低声音道:“焦公……这……”
焦芳用眼神打断了朱德海继续说下去的话,这朱德海确实有些乱了阵脚,然后焦芳露出了微笑,掩饰住了心里的不喜。
细细一想,其实能怪得了朱德海吗?他一个翰林学士,虽然清贵无比,却又能见什么世面?
焦芳捋须,只是深深看他一眼,嘴唇轻动,用压得很低的声音道:“不可让叶春秋入宫待诏。”
入宫待诏……
朱德海愕然地看着焦芳,他心里不由想,叶春秋要入宫待诏吗?焦公是怎么知道的?
可是焦芳一句不许叶春秋入宫待诏,却分明是含有深意,他心里想,若是当真非要让叶春秋入宫待诏不可,自己如何拦得住?
他心里更加忐忑起来,那边的人是得罪不起的,可是焦公自己又如何得罪得起?焦公的背后是刘瑾,刘瑾的身边是张彩,这……
正在这时,有宦官出来道:“请诸公入见。”
众人听罢,便都抖擞起精神,由刘健领头入了养身殿,待进了养身殿,大家才发现张太后凤冠霞衣,正端坐在榻上,四周的宦官八字倒开站成两列,天子朱厚照坐在下侧,笑吟吟地看着诸臣。
朱厚照的心情,今儿居然格外的好,该说的事,母后都已经和他说了,叶春秋要入宫待诏!
这正是他所期盼的,嗯……这时候该端庄一些。
他便威严地坐好,众臣行礼,朱厚照才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了,今儿是母后请你们来,来,都赐坐吧,好好听听母后的训导,朕是听得多了,受益匪浅,今儿诸位师傅和爱卿也听听,想必……能学到许多东西。”
终究……还是会破坏气氛啊,见刘健这些人如便秘了一样,哭笑不得,朱厚照觉得也有点懵逼,说好了要端庄的,怎么说着说着,话里就带着膈应呢。
宦官们给众人搬来了锦墩,刘健等人欠身坐下,刘健想了想,便道:“正好,老臣也有话说。”
他是首辅大臣,虽然这件事牵涉的主要是焦芳,可是无论如何,这个话得由他来说,刘健猛地一想,难怪那焦芳如此淡定了,他是料定了自己会出这个头的,所以虽然牵涉到了他的儿子,他竟还气定神闲,分明是知道自己会做出头鸟。
这是套路啊。
偏偏明知如此,刘健却知道,这是自己的职责,理应勇于任事。
这时张太后笑了,道:“噢,不知刘卿家有什么话要说?”
刘健沉痛地道:“臣听说昨日翰林庶吉士被西厂无端拿了,至今没有音讯,娘娘,焦黄中新官上任,不知有什么疏失,以至于西厂要拿人?”
朱厚照坐在一旁,心里想,从前的时候呢,都是有什么事,师傅们找到朕的头上来,哎……朕辛苦哪。今儿倒好,谷大用那厮的事,终于和朕没关系了。
他看着张太后,颇有些隔岸观火的意思。
张太后却只是抿抿嘴,不发一言。
刘健见状,叹口气继续道:“先帝在时,从未有过这样的事,当今陛下登基,也未曾有过这样的事,大臣们犯法,确实该追究,可是西厂明目张胆,竟去翰林院拿人,现在外间议论纷纷,臣并非是为焦黄中求情,实是担心此事惹来非议,从而伤及宫中的清誉,臣受先帝信重,更受陛下委托大事,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以臣之愚见,此事的影响极为恶劣,若是娘娘和陛下对此视而不见,岂不是……”
这时候,张太后轻轻咳嗽一声,才慢悠悠地道:“人……是哀家吩咐谷大用拿的。”
第四百八十一章:储君(第八更)
若是张太后矢口否认,或者把一切恶名都推脱给谷大用,大不了这件事就这样僵着,张太后当真要敷衍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张太后一句人是哀家命人拿的,这就严重了。
后宫干政啊!
何况还是如此恶劣的干政!
在座的大臣们都是面面相觑,连李东阳和谢迁都坐不住了,这怎么可以呢?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今儿的话若是传出去,这是何其严重?
历来只听说过国家有佞臣,有阉宦,总之,就是宫里有坏人。可问题在于,这些坏人,自然都是那些狐媚天子的侍妾,是那些该死的太监,现在倒是好,堂堂太后之尊,先帝的发妻,这……
便是连焦芳的脸色也凝滞了一下,他表现出来的平静是骗人的,虽然焦芳有许多儿子,可是有出息的也只有焦黄中,焦黄中现在中了进士,有自己的照拂,十年二十年栽培下来,将来必定可以接自己的班,即便将来不能入阁,可是一个尚书和侍郎或者是一个封疆大吏却是逃不掉的。
一听焦黄中被拿了,焦芳比谁都急,可是他依然要自己淡定,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儿子是庶吉士,是清流,这件事内阁诸公必定会为之据理力争,是断然不可能坐视着此事发生的,既然如此,那么就让刘健去做出头鸟就是。
你们这些人,不都想做忠臣么?那么你们自管去做。
可现在太后直接承认了此事,非但没有让焦芳觉得轻松,却使他猛地诞生出了不妙的念头。
太后娘娘……难道一丁点都不在乎这件事的影响吗?一丁点都不害怕……
他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抬眼一看,只见谢迁和李东阳已经离坐,与刘健一道,统统拜倒在地,刘健正待要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