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火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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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车辙最深的地方,把侵入道路的灌木砍掉,然后再让山姆·摩尔开着他的拖车来把路
面轧平。叉道口那条较宽的小路一直通向聚集在池塘边的二十几座度假小屋和别墅;住
在那里的人们组成了自己的公路俱乐部,每年要交纳会费,八月份还要召开议事会等等。
但这条路上只有麦克吉爷爷的别墅,因为他在经济大萧条时期花低价将整块地都买了下
来。
过去他们曾有一辆老式福特。他怀疑现在那辆车已经不能在这条路上开了;眼下这
辆吉普车尽管底盘高些,但有一两次仍碰触了地面。安迪并不在乎路面的糟糕状况、因
为这表明没有人曾到这里来过。
“那儿有电吗?爸爸?恰莉问。
“没有。”他说,“也没有电话。我们不敢用电的,亲爱的。
那就跟举起个牌子说‘我们在这儿’一样。不过那有煤油灯和两桶厨房用燃料煤油。
希望它们还没被人偷走。”他确实有些担心。
自从上次他们来这儿以后,燃料煤油的价钱不断上涨,那些东西已很值得一偷了。
“那儿有——”恰莉开口问。
“见鬼。”安迪诅咒一声猛地踩下刹车。道路前方横躺着一棵被冬季暴风雨刮倒的
巨大白禅树,“我们从这儿走吧,只有大约一英里了。我们走着去。”以后他会再带着
爷爷的锯木架来,把它锯开拖走。他不想把伊夫的吉普车停在这儿。这大显眼了。
他抚着她的头发说:“我们走吧。”
他们走下吉普,恰莉毫不费事地从树下钻了过去,安迪小心地从上面爬过,注意没
让自己伤着什么要害部位。树叶在他们脚下发出令人愉快的“嚏嚏”声,树丛中充满秋
天芬芳的气息。树上一只松鼠歪着头看着他们,密切地注视着他们的行动。透过树林的
间隙,”他们再次看到了盈盈的蓝色水波。
“刚才在大树那儿你想说什么?”安迪间她。
“问问油是不是够用很长时间。也许我们要呆一个冬天。”
“不多,不过开始时足够了。而且以后我会去砍许多木头。
你也能捡不少回来。”
十分钟后,小路来到了泰士摩池塘边的一块空地上——他们到了。两人静静地站在
那里。安迪不知道恰莉在想什么,但是对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以怀旧来概括已远远
不够。回忆当中掺杂着他三天前的那个梦——那小渔船,那扭动着的大蚯蚓,甚至还有
爷爷靴子上的补丁。
别墅是一座建在石地上的木结构建筑,一共有五间房子。一个平台向湖面伸出,一
个石码头探入湖水。除了阵阵飘舞的树叶和三个冬天的积叶,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他几
乎认为爷爷本人马上就会踱出屋来,穿着一件黑绿相间的格子衬衫,向他挥手大笑让他
上去,井问他有没有拿到钓鱼执照,因为傍晚时,棕色的蹲鱼仍在咬钩。
这曾是一片乐上;,一片安全的乐土。泰士摩池塘对面,片片松林在阳光下闪烁着
灰绿色的光芒。愚蠢的树,爷爷曾说,甚至不知道夏天和冬天的不同。池塘对面现代文
明的惟一标志仍然是布莱德福镇码头。没有人建购物中心或游乐园。风还在树林问窃窃
私语。绿色的廊柱看上去仍像布满青苔的树干,飘落的松针仍在檐角和滴水檐中积聚。
在这里,他曾是个小男孩,爷爷曾教他如何上鱼饵。他曾在这儿拥有自己优质枫木镶嵌
的卧室;他曾躺;
在一张小床上作着孩子的梦,醒来便会听到湖水拍打码头的声音。在这里,他还曾
是个男人,在以前属于爷爷和奶奶的那张大双人床上与妻子做爱。奶奶是个寡言、有些
忧郁的女人,是美国:
无神论者协会的一员。如果你问,她会用一个虔诚布道者般坚定、不可改变的逻辑,
将钦定本《圣经)中最严重自相矛盾的三十处,讲给你听。
“你在想妈妈,是吗?恰莉愁苦的声音问。
“是的。”他说,“是的,我想她。”
“我也是。”恰莉说,“你们在这里曾经很幸福,是吗?”
“是的。”他说,“走吧,恰莉。”
她回过头看着他。
“爸爸,事情会变得和以前一样吗?我还能上学吗?”
他想说谎,但谎言并不是个好答案。“我不知道。”他说。他试着想笑,但做不到;
他发现自己甚至已不能令人信服地运用语言了,“我不知道,恰莉。”
7
爷爷的工具仍整齐地摆放在船屋的工具棚里,而且安迪还发现了自己想要但又不敢
过于奢望的奖赏:在船屋下的岸边放着两捆已经劈好的木柴。其中大部分是他亲手劈好
的,仍然盖着他扔在上面的那张破旧、肮脏的帆布。两捆木柴是不够他们过冬的,不过
等他收集了营地附近的枯枝落叶和路上的那棵烨树,他们的储备就会很丰富了。
他带着锯子回到那棵树旁,将它锯开以使吉普车能够通过。
干完这些天已快黑了,他又累又饿。还没人费事光顾过储备充足的食品室;如果过
去六年间的冬季曾有开摩托雪橇的窃贼来过,他们也是跑到池塘甫端居民更多的营地去
了。食品室的五个架子上堆满了各种罐头:汤,沙丁鱼。牛排和各种蔬菜。地板上还是
半盒狗食罐头——是爷爷的老狗宾都的遗产——不过,安迪想,还不至于会到吃这个的
地步。
恰莉在大起居室的书架上发现了很多书,便站住不动了;安迪来到储藏室下面的那
个根菜作物窖里。他在横梁上划着一根火柴,把手指伸进墙壁上一块木板的节孔里,向
外一拉。’木板掉了下来,安迪朝里看去。过了一会儿,他笑了。在这个洞里有四个食
品瓶,里面装满了一种清澈。看上去有些像油的液体——爷爷称之为“劲头之源”的杜
松子酒。
火柴烧疼了安迪的手指。他把它摇灭又点了一根。像过去严厉的新英格兰传教士
(她是他们的直系后代)一样,奶奶胡尔达·麦克吉对男人们简单而又有些愚蠢的爱好
既不喜欢也不理解,更不容忍。而这就是麦克吉爷爷的小秘密;在他死前一年,他将这
秘密告诉了安迪。
杜松子酒旁边是一个茶叶罐。安迪把它拿了出来,用手在小洞上方摸索着。随着一
阵嚓嚓的响声,他掏出一小叠钞票——几个十美元、五美元和一些一美元,总共大概八
十美元。爷爷的弱点是玩牌总是输家,这些便是他所说的“私房钱”。
第二根火柴又烧到了安迪的手,他把它摇灭。在黑暗中,他把茶叶罐和钱放回原处。
知道它在那儿就足够了。他将木板放回原处,然后穿过食品室回到了起居室。
“你喝番茄汤吗?”他问恰莉,她已完全沉浸在书中了。
“当然。”她头也不抬地说。
他做了一大锅番茄汤,开了两听沙丁鱼罐头。他把一盏煤油灯的灯罩小心翼翼地取
了下来,把灯点燃放在饭桌中央。两人坐下开始吃饭,都没怎么说话。饭后他在煤油灯
上点燃一只香烟抽着。恰莉在奶奶的威尔士梳妆桌里发现了盛扑克的抽屉;里面有八、
九副,不是丢了个J就是少了个二。整整一个晚上,当安迪在营地四周巡视时,恰莉都在
整理扑克玩。
晚上,安迪送她上床时,问她感觉怎么样。
“很安全。”她毫不迟疑地说,“晚安,爸爸。”
如果恰莉觉得好,那他也就很满意了。他在恰莉身边坐了会儿,可她很快就坠入了
梦乡。安迪走出房间把门敞开着。这样。
如果恰莉夜里睡得不安,他就能听到。
睡觉前,安迪又来到根菜作物窖。他取出一瓶杜松子酒,给自己在一个果汁杯里倒
了些,然后穿过滑门来到平台上。他在一张帆布椅上坐下(有些霉味;不知能不能把这
味道消除——这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向缓缓流动着的黑黝黝的湖水望去。空气中
有些许凉意,不过喝过一两口爷爷的酒,感觉就好多了。自从纽约第三大街上的追踪以
来,这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安全和惬意。
他抽着烟,朝泰士摩池塘对面望去。
安全和惬意,但并不是在纽约那天以来的第一次。而是在一年前的八月份那可怕的
一天,伊塔重新介入他们的生活以来的第一次。从那时起,他们就一直或是逃亡或是潜
伏。无论哪种情况都无安宁可言。
他想起在电话上和昆西通话,鼻孔中充满烧焦地毯的糊味。
他在俄亥俄,昆西远在加利福尼亚(在他很少的几封信里,昆西总是称它为神奇的
地震王国)。
他想当时他一定被吓坏了。他以前不知道恐惧为何物。而现在恐惧来到了你的家,
发现你的妻子死了,手指甲被拔掉了。他们拔掉了她的指甲想问出恰莉的下落。恰莉在
她的朋友特瑞。杜刚家玩了两天两夜。他们本来计划一两个月后请特瑞也来家里待同样
长的时间。维奇把这叫做1980年的大趋势。
尽管安迪当时被巨大的悲痛、恐惧和愤怒所包围,但现在,坐在平台上抽着烟,他
还能够重新理清发生的事:最最盲目的幸运(也许不只是运气)使他的思维能够跟得上
这些事情的发展。
他们一直在被监视,家里所有的人。肯定已有一段时间了。
当恰莉那个星期三下午没有从夏令营回家,星期四和星期四晚上仍没回来时,他们
肯定以为是安迪和维奇发现了他们的监视。他们并不知道恰莉只是呆在不到两英里以外
的一个朋友家,而认为是他俩把孩子藏了起来。
这是个荒唐。愚蠢的错误,不过伊塔已不只一次地犯过这种错误了——安迪在《滚
石》杂志上看到的一篇文章说,伊塔在一次红军团劫机事件(劫机以六十人的生命为代
价被挫败)中扮演过重要角色;它还出售海洛因,以换取关于在迈阿密的古巴人的情报;
它在共产党夺取加勒比海一小岛政权的事件中也起过重要作用。
有过这一系列重大失误的记录,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伊塔监视麦克吉家的特工会把
一个小孩在朋友家玩两天误认为是转入地下。就像昆西可能会说的(也许他已这样说了)
那样,如果伊塔效率最高的上千名职员到私人企业去工作,试用期结束前他们就会去领
取失业救济了。
但双方都犯了荒唐的错误,安迪痛苦地想一这念头带来盼苦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变
得有些模糊,但当初这苦涩曾是血淋淋的触角,每只锋利的触角都饱浸内疚的毒汁。恰
莉从楼梯上滚下来那天,他被昆西在电话中的暗示吓坏了,但很明显他吓得还不够。否
则,他们也许真的会转入地下。
当他发现在生活、或家庭生活超出寻常范围而进入电视或电影上渲染的那种热情的
浪漫天地,人的思想会被麻痹时,一切都已为时过晚。
在他和昆西的谈话结束后,一种奇怪的感觉渐渐产生:他好像不断感到有些神智恍
懈。电话被窃听?有人在监视他们?他们真有可能被带走关到某个政府集中营的地下室
吗?
远处泰士摩池塘上忽然一阵骚动,几只野鹅投入夜空向西飞去。正在冉冉上升的半
个月亮在它们的翅膀上撤下一片汪汪的银辉。安迪又点燃一只烟。他已抽得不少,但他
想干脆把它们都抽完;只剩下四。五根了。
是的,他确曾怀疑过电话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