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行-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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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马不清楚发生什么状况,反正身后一团火,让它们无法保持平静。十余匹战马疯了似地逃窜,在这村庄里呼啸而来。这村庄,早已变成废墟,道路并不算平整。女直人见势不妙,忙拨马想要撤离,可是这仓促之间,那可能一下子掉头?
前面的人要调头,后面的人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
三十多名金兵乱作一团,可眨眼间,那连环火马阵便到了跟前。
一支利矢,从废墟中射出!
而一个正忙着调头的金兵,根本就没有留意,被那支利矢射落马下。马蹄乱踏,那金兵本没有被射中要害,可是在乱马踏踩之下,又如何闪躲?一连串凄厉惨叫声响起,金兵瞬间便被踩成了一滩烂肉。与此同时,不断有冷箭从废墟中射出,金兵纷纷乱马。
火马阵冲过来,狠狠撞在金兵的坐骑上。
十余匹战马连在一起,产生的冲击力,显然难以估量。
高飞眼见不妙,忙大喊一声:“休要慌张,下马步战!”
他纵身从马上跳下来,双脚刚一落地,心中却没由来生出一丝警兆。一道身影从废墟中呼的窜出,朝着高飞便扑来。高飞虽然惊慌,但毕竟家学渊源,身体本能在原地一个打旋,只听铛的一声响,手中大刀撞击在对方手中兵器上,一股巨力传来,直震的高飞两臂发麻,虎口迸裂……两只手顿时鲜血淋淋,手中大刀,再也无法拿捏。
高飞大叫一声,垫步侧身想要闪躲。
哪知道来人却诡异的一个扭身,就听呼的一声闷响,一枚链锤横扫而来……
高飞再想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蓬的一声,身体好像被一支无形大手击中,一下子便飞出去。
是谁?
高飞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身体在空中飞行,眼睛却紧盯着那袭击他的敌人。这一次,他看清楚了……来人身高六宋尺靠上,从外表看算不得特别魁梧。一只手紧握一口短刀,而另一只手上,则握着一柄链锤!这厮好大力气,却不知是何来历?
蓬!
高飞身体落在废墟之中,想要站起,却感到身上一阵剧痛。
低头看,却见一根森森白骨,从肋下破皮而出,最可怖的,还是肚子上那一道口子,可以清楚看到,自己内脏已被砸得烂成一团。一口鲜血喷出,高飞惊恐的睁大眼睛,手指那手持链锤短刀,杀入乱军中的汉子……未等他说出话来,就见从废墟中又窜出一人,眨眼间便到了高飞身前,手起刀落,便把高飞人头砍下。
村口,已乱成了一团。
火马冲散了女直人的骑兵,更造成十余人惨死于战马的撞击之下。
不过,这些女直人也着实凶狠,在片刻慌张之后,迅速下马,躲开了火马阵的冲击,与那些从废墟中冲出来的人战在一起。玉尹一手刀,一手链锤,闯入乱军之中。那沉甸甸的链锤,呼呼作响,而那口楼兰宝刀,更在他手中滴溜溜打转,挽出一朵朵刀花。
罗一刀传给玉尹刀谱,招式并不复杂。
如果总结下来,只有八招而已,分别以切、割、斩、削、抹、刺、铡、旋做为基础。
所以,这套刀法,又叫做庖丁八法。
不过别看只有这八招,却可以通过各种握刀的手法,产生出许多巧妙变化。对于那些变化,玉尹还没有琢磨透,但是八式刀法,却已经熟练掌握。他总觉得,罗一刀传给他的这套刀法,就是一套完整的杀猪刀法,并不太适合战场上大开大阖的搏杀。
可是,如果配合手中这支链锤,却可以产生奇妙的变化。
一手锤,一手刀,再配合之前玉尹所学的罗汉步,竟然产生巨大威力……
玉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他的锤法倒是非常简单,还是余黎燕传授,来来回回不过砸、扫、拦、圈、抹五个招数,却与这庖丁八法相得益彰。
一名女直人冲过来,玉尹二话不说,轮锤就砸。
那女直人忙举盾牌相迎,就听蓬的一声巨响过后,链锤被荡开来……玉尹借助链锤被荡开了力道,身形陡然一转,脚下错步前进,闪身就到了那女直人身边,手中楼兰宝刀顺着那女直人的胸口往肋下一抹,就听那女直人惨叫一声,便倒在血泊中。
锋利的楼兰宝刀,在女直人肋下留下了一道长约三十公分的伤口。
即便是有甲胄护身,也无法阻止楼兰宝刀的切割……脏器顺着那伤口涌出来,流了一地。
玉尹此刻心神沉静,一刀过后根本不理睬对方死活,便猱身扑向下一个对手……
“休放走一人!”
任怨手持弓箭,接连射杀三人,同时大声呼喊。
而耶律查奴更舞枪而上,那支近八宋尺,超过两米长的大枪翻飞,圈点拦扎,身前无一合之敌。女直人占居人数优势,奈何面对的却是一群凶狠疯狂的猛兽。玉尹和耶律查奴二人一左一右,如入无人之境,所过之处,只杀得女直人血流成河。
眨眼间,两人便杀了一个对穿。
十余个金兵横尸在两人身后,鲜血流淌一地……
那些死在玉尹手中的金兵,形状凄惨,几乎没有一个能保住全尸。
耶律查奴打了个寒蝉,偷偷朝玉尹看了一眼:这南人好生凶残,怎地比咱还嗜杀?
“小乙,停手,停手!”
玉尹此时,已杀红了眼。
耳听任怨呼喊,他这才算清醒过来,站在尸体堆中举目环视,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怎地,这都是我杀得吗?
眼前的景象,看上去触目惊心。
遍地残尸,血流成河……前世在电视里,看到过不少战争片。可真要身处其中,完全是另外一种感受。玉尹慢慢从尸堆中走出来,迎面就见耶律查奴上前,一把将他搀扶住。
“小乙,真是好汉!”
玉尹强笑一声,回头又看了一眼遍地尸体,“查奴,都死了吗?”
“嘿嘿,放心吧,一个都没放过。
小乙不但武艺高强,这脑袋更活泛的紧。今日这一招连环火马阵,不逊色当年田单的火牛阵。”
“那就好,那就好!”
玉尹丢了链锤,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一阵阵眩晕。
阳曲县的那场搏杀虽然惨烈,却怎比得眼前这景象?玉尹这一次,算是真真切切明白了什么叫做战争的残酷。
这些女直人,可真够狠!
他咽了口唾沫,从腰间取出一个水囊,拔了塞子一阵狂饮,总算是让情绪稳定下来。
“怨哥儿,伤亡如何?”
第八三章 血战金河泊(完)
“四哥,怎地不见小乙?”
当马尔忽思的小船抵达岸上,余黎燕带着忽图黑台迎上来,左右一看,却不见玉尹身影。余黎燕顿时急了,不等耶律习泥烈站稳,便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燕子,别担心,小乙还在对岸,等待怨哥儿汇合。
咱这边人已经齐了,一会儿让不鲁亦黑再划船过去,把小乙他们接过来便是……呵呵,放心吧,没有大碍。估计到子时,咱们便可以出发,天亮时就能进入云内州了。”
耶律习泥烈笑声爽朗,但余黎燕却感受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她猛然向后一退,紧盯着耶律习泥烈。
那目光灼灼,仿佛利剑般,穿透了耶律习泥烈的内心。
不知为何,耶律习泥烈不敢和余黎燕的目光相触,只咳嗽两声,便故作无事一般转过身去。
余黎燕轻轻叹了口气!
四哥,变了。
虽然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变了,可是余黎燕却清楚,耶律习泥烈如此安排的用意。他在拉拢人心!随同耶律习泥烈过河的六人,都是大辽贵胄子弟,其中不泛一些部落王子的身份。就比如和耶律习泥烈关系最密切的耶律屈突律,便是粘八葛的王子。
这粘八葛,又有个名字叫做乃蛮族,生活在蒙古高原西部,实力极为强大。
在《金史》里,粘八葛又叫粘拔恩,历史上最终为成吉思汗铁木真消灭。不过此时,铁木真还未出生,粘八葛的实力依旧雄厚。历代粘八葛的王汗都会送王子到上京,一方面吸取大辽文化,另一方面也是作为质子,加强和大辽之间往来。
当老一代王汗将要故去,便会召回质子,继任王汗之职。
而新一代的王汗则继续遣送质子到上京,表示对大辽的臣服……
耶律屈突律便是而今粘八葛的王子,也是下一任粘八葛的王汗。耶律习泥烈把他带过来,显然有其特殊想法。更重要的是,耶律习泥烈恐怕也竟做好在可敦城继承王位的准备。
大敌当前,却满脑子的小算盘。
余黎燕对耶律习泥烈的做派,也颇感愤怒,只是当着许多人,她也不好开口指责。
“马尔忽思,还有力气吗?”
马尔忽思接连撑船两次,着实有些疲倦了。
不过听到余黎燕询问,他喘了口气,大声道:“公主请放心,咱有的是力气……”
“那烦劳你马上出发,到对岸接小乙过来。”
“好!”
马尔忽思刚准备上船,却听忽图黑台发出一声惊呼:“公主,快看,起火了,起火了!”
余黎燕忙顺着忽图黑台手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河对岸火光冲天……有人喊马嘶声传来,但是并不清晰。站在岸边,想要隔着金河泊看清楚对岸状况,显然不太可能。不过余黎燕的脸色却变得惨白,忙大声喊道:“马尔忽思,随咱渡河。”
“燕子,你疯了!”
耶律习泥烈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把余黎燕拦住。
“肯定是虏贼追兵赶来,你这时候渡河,岂不是自寻死路?”
“便是自寻死路,也总好过临阵脱逃。”
“你说什么?”
“咱说你贪生怕死,私心太重……”
“公主,你怎能这样与四太子说话?”
耶律屈突律忙站出来,大声说道:“四太子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而今追兵将至,我等应尽快离开。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公主莫非要四太子送死乎?”
这耶律屈突律读过不少书,所以张口闭口,也是之乎者也。
余黎燕冷笑道:“屈突律不知‘盗亦有道乎’?”
比文采?
你一个蛮族部落的王子,也敢在咱面前之乎者也吗?
余黎燕说完,纵身便跳上了小船。与此同时,马尔忽思和忽图黑台也紧跟着上船,带着那三个木桶筏子,便朝着对岸划去。只留下一个屈突律,站在河畔茫然不知所措。
良久,他开口道:“四太子,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耶律习泥烈脸上露出羞愧之色,看了屈突律一眼,叹了口气,“这是《庄子?外篇》里的故事,说春秋时有一个强盗名叫盗跖,他的徒弟问他:盗亦有道乎?盗跖便回答说: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智也。
燕子这是在说咱连强盗都不如!
可她又怎知道咱的苦处,若咱留在对岸,岂不是要遭遇虏贼。咱死事小,可万一父皇败了,岂不是失了大辽国祚?咱这样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惜燕子不懂。”
耶律习泥烈也不知是在对那屈突律说,还是在对自己说。
反正这番话出口,身边几人连连点头。
屈突律说:“四太子身系大辽国祚,怎可以轻身犯险?蜀国公主,实在是太不懂事了……不过,公主这般急切,究竟是什么原因?以咱之见,只怕是那南人作祟,迷了公主的心。四太子,那南人终究不是自己人,宋人不是有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四太子此次返回可敦城,对这个南人,却不可以不加以防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耶律习泥烈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经意间,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