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未完)-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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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想起来了!此地确实有过这样的店铺。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这就是我熟悉和曾经生活过的世界!
从店旁边穿过,我进入树林。由于阳光已经完全消失,伴随着青草的浓郁气息,让我有种置身暗夜之感。我在林中暂时停下,眼睛过了好一阵才慢慢适应周围的黑暗。
毕竟现在不是真正的夜晚,虽然林中颇为昏暗,但林子外面还是有些微光射入。我站在树林里,潜心思考这死寂的世界。周围一片昏暗,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有鸟儿的喧闹声了。我闻到青草的气息,然后又闻到好似野兽的气息。
不过,此刻我的身体并不能感觉到充斥在这片树林中的放射性物质。被辐射污染后,往往要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悲惨的症状才会突然显现。
事到如今,看来我谁也救不了了!加鸟先生已经死了,香织小姐也无法救活,甚至连我自己也将追随他们俩而去,走上不归之路。现在没有必要再忙着找急救医院了,反正世界已告终结,人类灭绝了。
眼睛终于习惯了昏暗的环境,也大致能看到树林深处了。由于鸟儿已经不再鸣叫,四周一片死寂,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此时,我听到附近有生物的呼吸声。我屏住呼吸倾听“嘶、嘶”的声音,同时,“沙、沙”的踏草声也从黑暗深处响起。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啊!”我不禁惊叫出声。附近的树荫里突然出现了一只恐龙。它张开咧至耳边的大口,露出一排尖厉的牙齿,动作虽然缓慢,却吓得我浑身瘫软,跌倒在地。当我正想起身逃跑时,左手却被这只怪物咬住了。左手被咬碎吞噬的声音无情地传到我的耳中,或许恐龙也吃腐肉吧,它的口中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这种气味闻久了,一定会让人呕吐的。我因为恐惧而失神,拼命惊呼,但是能救我的人又在何处呢?这世界就要终结了。
怪物撕裂了我的左手,我好不容易站起身,惊恐地逃出危险的树林。
重新回到商业街,昏暗的对面走来一个久违的人影,大概是核战争后的幸存者吧。我喜出望外,等对方慢慢走近。那人穿着灰色衬衫和现在完全绝迹的藏蓝色裤子。
我的左手钻心地疼痛,从麻痹的左肩往胸部扩散。我忍住剧痛,看着对方,感到瞠目结舌。我从未见过如此瘦骨嶙峋的人,简直就像一具朝我走来的骨骼标本,肌肉少到不能再少,就像皮肤直接覆盖在骨骼上似的。他的双颊好像被剜去般地凹陷,头盖骨的形状清晰可见,鼻子下方似乎长着黑色胡须,但看不太清楚。这不只是因为太阳已经消失,也是因为他的皮肤如焦炭般黝黑。
我慢慢靠近他,对他说话,完全忘了对方可能无法看到我。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脸不解的神色,摆出难伺候的哲学家架势,皱着眉头,仿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表情还略带悲伤。在黑暗中,他进一步靠向我。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嘴唇,只见他的嘴巴像唱歌般不停抖动着,发出的却是怪异的声音。他像一条处于缺氧状态的鱼,气喘吁吁地抖动着嘴唇,说出一连串数字。
我吓呆了!看来人类已经失常,语言消失殆尽,仅能靠数字的排列来表达和沟通了。
“三八五*七*。”他快速地嘟囔着这一连串的数字。
“三八五*七*……”他重复着这串数字,或许是为了让我明白吧。然后他露出洁白的牙齿,扭动那张黝黑的脸向我展露笑容,还慢慢伸出手拍我的肩膀以示友好,这让我感到一丝兴奋。但一转眼,他的喉咙突然迸发出笛声般高亢的声响,然后推了我的胸部一把,就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只见他斜着身子慌慌张张地闪入粗糙木屋的板壁之间,看他的样子,就好像刚出洞的螃蟹又匆匆忙忙地逃回洞里。
他的奇怪举动或许是某种暗号,就在这个时侯,从并排的木屋中陆陆续续地走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人”来。这些所谓的“人”有着人的身体,但脑袋却像猪和狐狸,也有像鳄鱼一般的奇怪动物,还有些面孔像老鼠和猫。像猪的“人”背着小鼓,一边敲鼓一边踏步,其他“人”或牵手或分开,围成一个圆圈翩翩起舞。他们跳啊、笑啊,还唱起歌来。
无意中,我发现自己受伤的左肩竟已经长出了新的手,却很短,只是能勉强触摸到脸。
世界已经终结,我在太阳已逝的昏暗路上摸索着回家,身后继续传来怪物们的歌舞声和狂笑声。对于这样的世界还能期待什么呢?今天一切都终结了,早上我脱口而出的话竟然成了完美的预言,真是一语成谶啊。世界终结了,唯有植物和动物依旧生机勃勃地生存着。
我东闯西撞地走上了大马路,眼前出现了一幅不可思议的景象:宽阔的马路上,尽管中央隔离带和路面完好无损,可是几乎见不到车和人。偶尔有一辆破车开过,亮着车头灯,车尾冒着白烟,有气无力地向前挪动,车窗玻璃都碎了,车身也严重凹陷。损毁的不仅是汽车,路边悬挂着国际、东芝、日立等大型广告牌的高楼大厦都成了废墟。无数的窗户或开或闭,虽已入夜,但任何窗户里都不见灯光。窗和墙壁无不一片漆黑。周围鸦雀无声,毫无生气。这个城市的居民恐怕都死光了。
可是,原以为没有人的小巷里,突然蹿出一帮人来。其中一个拉开弓,向我射箭,但没有射中。此人怪叫一声,一面狂舞,一面走过我身边,然后狂奔过马路,后面传来一片哄笑声。
没有其他可去的地方了,我决定回到自己的公寓大楼。我一边拼命回忆来时的道路,一边摸索前进。有两具尸体倒在我的房间里,等着我回去收拾。再说我也走投无路了,世界上的朋友和熟人都死光了。不过,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等着我的不也是尸体吗?这世界只剩我一个人了,谁也不会来打扰我了。
“啊!”我突然惊叫一声。房间里不是有两具尸体等着我吗?一具是加鸟先生的尸体;香织小姐想必也已死去了。所以,房间里有一男性的尸体,还有一具女性的尸体。
记得香织小姐曾经说过:“你会尝试石冈和己所写的《占星术杀人魔法》中的实验吗?”、“如果我死了,你可以用我的头颅做阿索德的头部。”那个时候当然是开玩笑,但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就无法平静了。把两人的衣服*,用锯子肢解他们的身体,现在都随便我了。但我也为自己的残忍感到惊讶,一直以来,我都以乖孩子的姿态生活着,想不到内心深处却期待着这个机会的来临。
事实上,我很早就想尝试石冈和己那本书中的实验,并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完成这个心愿。为此,我把那段咒语背得滚瓜烂熟,已经到了可以脱口而出的程度。
因为激动,在黑暗中,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我一边吹口哨,一边像跳舞似的轻快地往前走。不久,走下坡道,就到我住的公寓大楼了。
这栋曾经洁白而华丽的公寓大楼,如今外墙布满裂纹,常春藤开始在墙上攀缘,在浓重的夜色中,它像黑色的四方形怪物高高耸立,等待我的归来。
在进入大楼后门时,我再次回头眺望江之岛,岛上的铁塔依然不见踪影。在昏暗的夜空下,地平线处隐隐约约闪耀着亮光,那里就是江之岛的所在地。
一踏入后门,就是一楼走廊的尽头,电梯门就在眼前。走廊还是静悄悄的,不知是谁按了开关,走廊里的电灯已经亮了,这表示电力供应恢复了。按下上楼的按钮,电梯门立刻打开了,原来电梯就停在一楼。电梯内闪耀着日光灯洁白的光辉。真是不可思议!公寓大楼的外面是如此阴暗不洁,可是在大楼里面无论是走廊还是电梯,却都是这般明亮整洁。墙壁一点都不脏,没有胡乱涂抹的痕迹。
可是,人都到哪里去了呢?难道都躲起来了吗?刚才在大厅里玩相扑的人们应该还在,却听不到他们的欢呼和喧闹声。整栋大楼鸦雀无声,好像进入了梦境。
我走入电梯,按下四楼的按钮和关门按钮,门关上了。一阵轻微的震动,电梯开始上升,不一会儿就到了四楼。走出电梯,走廊依然静悄悄的,电梯右侧还是摆放着一盆盆栽,左侧尽头是可眺望江之岛的窗户,窗外一片漆黑。
看来太阳已逝,但电力还能运转,头顶上的日光灯发出白色的亮光。我还活着,而且活力十足。
在从电梯口走到自己房间门口短短的路程中,我的心脏剧烈跳动,因为我马上就要面对香织小姐和加鸟先生的尸体了。至于如何处理他们的尸体,那就是我的自由了。幸好这世界已经没有警察,我真是幸运!世界无奇不有,但最奇怪的莫过于此,我竟然一下子得到两具尸体!今天对我来说实在是个好日子。
我在自己的房间前停下,面前是涂上浅咖啡色油漆的漂亮金属门,门中央有个可以插入名片的凹槽,写着“三崎”的名片插在里面。握住门把手一转,房门随即打开,出门时太急了,没有上锁。进入房间,脱下鞋,关上房门,房中一片漆黑,因为外面没有阳光。锁上房门,打开房间里的电灯开关,灯都亮了,把房间照得一片光明。
“唉……”
我发出一声叹息,但这与恐怖或安心、高兴或悲伤无关。事实上,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此时此刻是怎样的心情。
饭厅里,鲜血薄薄地渗开了,到处都能看到果冻般的凝固血液好像番茄酱洒满了一地。在饭厅中央,加鸟先生仰面躺着。他的两脚微开,一边的膝盖向上曲起,另一边则伸得笔直。而他的身边,倒卧着我所喜爱的、优雅的香织小姐。我离开的时候,她的嘴唇和娇小的鼻子还在微微颤动,现在却毫无动静了。我慢慢走到香织小姐的身边,蹲下来,想到香织小姐会不会“哇”地大叫一声后醒来,我心里还有些害怕。不过看样子是不会了。加鸟先生仰面躺着,香织小姐侧身而卧,两人脸色都十分惨白。我再用手触摸香织小姐的脸和耳朵,感觉像硬橡皮般冰冷,证明她已经死去多时了。
从室外吹来了一阵凉风,因为阳台的玻璃门还开着,是今天早上香织小姐还活着的时候打开的。我站起身,走过去关上玻璃门,顺便拉上了窗帘。外面的天空和镰仓的海面一片漆黑,太阳已逝,凉风带来了一丝寒意。
我又回到香织小姐身边,触摸她屈膝并拢的双脚。我用手托起她露出短裙外的大腿,只感到大理石般的冰冷。真是难以置信,我喜爱的香织小姐就这样离开人世了,我很难过,但心脏却扑通扑通地跳着,是因为悲伤而不能平静吗?我也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情绪。
为了平复自己的心情,我打开冰箱取出牛奶,倒入杯中一饮而尽。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自己非常口渴。关上冰箱门,把内壁沾着白色牛奶的杯子放到水槽里,转开自来水龙头,让湍急的水流流入水槽。然后我又回到玄关,打开鞋柜,里面放着工具箱和锯条等物品。取出锯条,我回到加鸟先生和香织小姐所在的地方。
我左手拿着锯条,站着俯视两人的尸体,心脏好像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忽然,我感到一阵眩晕,双腿瑟瑟发抖,电灯也突然熄灭了。
等我回过神来,双膝已经跪在地上了,电灯仍然亮着。刚才大概是因为一瞬间的脑供血不足,才让我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我将手伸向香织小姐的尸体,触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