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未完)-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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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事吧,陶太君?”
“啊,加鸟先生。”
“看你说话的口气,好像刚刚想起我的名字似的。”
“确实很久没见了,剪过头发了?”
“嗯。”
“你没有忘记我吧?”
“哪儿的话,怎么会忘记你呢。”
加鸟先生边说边靠近我,他伸出右手的中指,想要碰触我的脸颊和下巴。
“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对我来说,陶太君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我倒是经常想来看你,只是你这边……”
“让开!”
站起身的香织小姐以迅猛之势奔来,强行挤入我与加鸟先生中间。
“喂,你,你想……做什么?”
加鸟先生话未说完,香织小姐就一头撞向加鸟先生的胸口。他一个踉跄。香织小姐更加激动了,扑上前更用力地撞击加鸟先生。加鸟先生不由得往后退了退,香织小姐又抬脚猛踢加鸟先生的小腿。
“你、你这个野蛮的女人,到、到底想对我干什么?!”加鸟先生发出哀鸣。
“野蛮又怎么了,我一看到你这种男人,就觉得恶心!”
香织小姐边骂边继续踢加鸟先生,她的脸仍然像恶鬼一般。看来,香织小姐真的中邪了。刚骂完,她又发出野猴子般“吱吱”的悲鸣,然后拳脚相加,疯狂殴打加鸟先生。香织小姐完全失去人性了。她不时地叫着,对加鸟先生拳打脚踢。从她的口中还喷出尚未咽下的饭粒,脸上满是吐沫和鼻涕。
加鸟先生虽然用双手遮脸加以防卫,但还是被香织小姐的拳头击中鼻梁,眼镜被打歪,鼻血也从一边鼻孔流了下来。加鸟先生终于被激怒了,他扶正眼镜,猛然抓住香织小姐的手腕。香织小姐的殴打动作被制止了,喘着粗气。两人对视着,继续维持敌对状态。
不一会儿,香织小姐再度高声尖叫,用双脚猛踢对方小腿。加鸟先生放开抓住香织小姐左手腕的右手,轻握成拳,敏捷地向她的脸颊击去。没料到加鸟先生还有这一招。随着“啊”的惊叫声,香织小姐跌坐在地板上。但她并不认输,迅速从地板上跳起,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抓住加鸟先生。
两人双手交握,你推我撞,呈僵持状态。没多久,香织小姐突然抬起右腿,踢向加鸟先生的胯下,然后用指甲和膝盖疯狂地攻击加鸟先生。加鸟先生松开与香织小姐纠缠在一起的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住了香织小姐的喉咙,使劲儿箍紧。香织小姐痛苦万分,剧烈地扭动身体,发出恐怖的叫声。
“喂,安静点!”此时,突然传来一个男人低沉而厚重的声音。
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顿时停止了厮打。不知何时,一个彪形大汉闯入我的公寓,他瞪着眼恶狠狠地扫视着香织小姐、加鸟先生和我。一时之间,我们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家像是被定了身一样呆呆地站着,说不出话来。
“钱放在什么地方?快拿出来!”男人喝道。
他的右手举着手枪,那手枪擦得锃亮,似乎刚上过油,闪闪发光。这男人的头部像棵大葱的球状花,头发垂到眉毛,好像被水浸湿似的紧贴在额头上,口鼻处则用一大块白色方形布包裹着。而整个头部套着长筒丝袜,难怪刚才听到的声音会如此低沉厚重。
“喂,还不举起双手吗?看到这枪没有!给我并排站在那边的沙发前,就像那孩子一样。呃,钱放在哪里?”
显然,这男人是个强盗。大清早就有人上门抢劫,那是谁也想不到的,看来刚才加鸟先生进屋时没有锁上玄关的门。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强盗。出于好奇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虽然已经是春天,但强盗穿着灰色工作服般的长袖厚布上衣,下半身穿了条有点脏的灯芯绒裤,裤子下面露出一双橡胶靴。
“喂,没听见我说的话吗?到那边并排站好,快点!”
在强盗的催促下,加鸟先生勉强放开香织小姐,低举双手,将身子转向强盗的方向站着。但是得到释放的香织小姐并没有举起双手,她竟然转身跑向水槽。
“喂、喂,你想做什么?给我老实点!”强盗被香织小姐的举动吓呆了。
香织小姐并不理会强盗的呼喝,她用力打开水槽下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一把长刃切鱼刀,用右手举起,转身面向我们站着。这时的香织小姐就如同鬼魅,不仔细看,连我也认不出她曾经是那个优雅的香织小姐。她手持切鱼刀,再度发出悲鸣。此时我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不再是香织小姐,她已经变成外星人或者怪物之类的别种生物了。香织小姐继续叫喊着,然后一面大力挥刀,一面冲向加鸟先生。
“喂、喂!别动!”蒙面强盗吃了一惊,赶紧大声呼喝,他双手举枪,朝香织小姐的方向砰砰发射。
我见到强盗的双手因开枪的后坐力而震动,香织小姐身后的墙壁冒出两股白烟,立刻露出两个黑洞。墙上挂着的马特洪峰① 照片掉到了沙发扶手上,然后落在地板上。
这时我才明白,强盗手上的枪是真枪,我亲眼见到手枪在密闭房间内发射的强大震撼力。
差点中枪的香织小姐竟然无动于衷,完全没有停止殴斗的意思。她奔向举着双手、老实站着的加鸟先生,举刀砍向他的肩膀,加鸟先生急忙往旁边闪避。踉踉跄跄的香织小姐调整好姿势后,将刀横握,水平挥砍过去。
加鸟先生又避开了,一个趔趄扑倒在旁边的电话桌上。桌子一倾斜,桌面的电话就往香织小姐的脚上砸去。“当”的一声,话筒正好击中香织小姐的脚背,但她浑然不觉,继续追砍加鸟先生。加鸟先生情急之下,使出浑身力气将电话桌掷向香织小姐。香织小姐被砸倒在地板上,又发出尖厉的悲鸣声。
加鸟先生一面与香织小姐搏斗,一面注视着强盗的动静。强盗则呆立在一旁,不知所措。
“到底搞什么鬼呀?”加鸟先生大声呼喊,“混账!”
骂完之后,他又抬起电话桌向旁边的香织小姐横扫过去,电话桌击中了香织小姐的侧腹和腰部。她惨叫一声,猛然扑倒在地板上,切鱼刀也从手中飞出,骨碌碌地滚落到地板上。强盗呆若木鸡地盯着香织小姐。
加鸟先生转头,大步走向强盗。他伸出右手,毫不客气地想触摸强盗用长筒袜套着的脸。“危险!”我忍不住地喊起来。加鸟先生如此胆大,势必会遭强盗枪击。但不知怎么的,强盗虽然举枪对准加鸟先生,却没有扣动扳机。加鸟先生的手已经碰到套着长筒丝袜的强盗的脸了,像为他搔痒般轻抚着。
此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的香织小姐,用整个身体撞向加鸟先生。我的注意力因为集中在强盗和加鸟先生身上,也没看到香织小姐站起来。
“唔!”加鸟先生发出短促而低沉的呻吟声,他缩回伸到强盗面前的右手,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侧腹。一时之间,我难以判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几秒之后我立即意识到一件恐怖的事。我低头望着地板,切鱼刀已经不见了。加鸟先生的眼镜滑落到鼻梁上,能清楚地看到他那睁得滚圆的眼睛。他凝视着自己的左手,只见手掌上满是黏稠的血。加鸟先生将身体转向我这边,我看到刀子深深地插入了他的侧腹,只露出刀柄。他用双手握住刀柄,慢慢地将刀拔出。
满是血污的刀刃被加鸟先生从体内慢慢拔了出来,但不知什么原因,强盗却在这时向加鸟先生开枪了。只听到“咚”的一声,加鸟先生像被风刮倒似的应声跌落在地。加鸟先生的左手握着已经拔出的切鱼刀。令人惊讶的是,这把刀的刀刃中央竟弯曲了。
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香织小姐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她双手紧按腹部,双膝跪在地板上,臀部着地,一副正坐的样子。顷刻间,她的脸痛得歪斜变形,上身向前弯曲。我禁不住惊呼起来,原来手持切鱼刀的加鸟一转身,电光石火间将刀子刺入香织小姐的腹部。
此时,又传来“砰砰”两声枪响,加鸟先生的背部立刻出现两个*窟窿,强盗从背后近距离对他开枪。踉踉跄跄地转了半圈后,加鸟先生不支倒地,双手无力地朝左右摊开,不久便无声无息了。他的眼镜跌落在脸旁,从背部流出的鲜血,在地板上蜿蜒流淌。
强盗把手枪塞入裤袋,迅速奔向香织小姐。此时,香织小姐的身体也慢慢侧倒下去,鲜血从白色衬衫和套在外面的夏季线衫里渗出来,在她的腹部可以见到切鱼刀的刀柄。血泊慢慢扩大,葱绿色的裙子也被浸成了红色。香织小姐的脸完全没有血色,像纸一样惨白。
受到如此大的冲击,我慌了心神,一时间也忘了害怕。我把脚伸向地板,试图起身。
强盗单膝跪在倒地的香织小姐身旁,似乎正在检查香织小姐的伤势,但他看到我有动作,就像弹簧似的从地板上跳起来。隐约中,我看到他慌慌张张地想从兜里拿出什么东西,但似乎被缠住了,总也掏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取出一个金属罐子,朝我喷出白色气体。霎那间,我的鼻子受到强烈刺激,像是被敲打一样,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感到头晕目眩。要是距离再近一点的话,我一定会被那气体熏昏了。我赶紧屏住呼吸,转向空气较为新鲜的方向。
在一阵眩晕中,我看到强盗迅速转身,奔向玄关,什么东西都没有拿就逃走了。我好不容易才从地板上爬起来。由于刚才被强盗喷了白色气体的关系,我的脚步踉踉跄跄,头脑也迷迷糊糊的。
我屈膝蹲在加鸟先生身边,大量的鲜血从他的背部喷涌而出,令他全身浸在血泊之中。他的脸上完全没有血色。显然,他已经死了。我再转向香织小姐。她的鼻子和嘴唇似乎还在微微翕动,但也已经奄奄一息了。应该尽快报警!或许还来得及!我立即奔到电话前,按下一一九。呼叫铃声响了几下电话就接通了,我焦急地喊“喂、喂”,但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应答,只传来一连串数字一样的声音,反复重复着。
“喂,有人吗?”我再度呼喊,对方却依旧慢条斯理地重复着一连串数字。由于我的脑袋迷迷糊糊的,虽然细心聆听,还是听不清楚对方说的是什么数字。没多久,对方的声音变成诵经声,而且速度很快。莫非对方已经知道此地发生了悲剧,因而在电话里诵经慰问吗?
没办法,只有打电话到父亲家了。可是父亲此刻正在北海道拍外景,也许会有其他人接电话,但知道这里的情况又能做什么呢?倒不如直接打给医院吧。我拿起话筒,传入耳中的是连续不断的嘟嘟声。电话怎么也打不通,莫非是在刚才的打斗中摔坏了?
试试打给朋友吧。虽然我没有特别亲密的好友,但事态紧急,别无他法。可是无论打给谁,电话都无法接通。莫非真的摔坏了?手足无措之际,我突然想到附近的商业街上有一家急救医院。对,快向那家医院求救吧!
我站起身,在地板上蹒跚而行,打开玄关的大门,穿上鞋,来到走廊。因为刚才吸入喷雾的关系,我无法快步行走,只能像婴儿一般摇摇摆摆地前进。在死一般寂静的走廊里,我扶着墙,艰难地挪到电梯口,按下下楼的按钮。
墙壁右侧尽头开着一扇小窗,从小窗望出去就可以看到江之岛。每次等电梯时,我总会眺望窗外。此时,外面是万里无云的晴空,天气好到让人反感,以至于使我感到眩晕。当江之岛映入眼帘时,我“啊”地叫出了声,难道我的眼睛有问题?江之岛虽然在视野中,可是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