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酒徒-第2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萧睿心里直冒冷汗,心道这唐人不知是不是都患上了作诗的强迫症了,不管什么时候,不管高兴还是伤感,都要吟诗,简直……他缓缓起身,沉吟了片刻,躬身一礼,“草民才疏学浅,本不敢在两位殿下面前献丑——但公主殿下有命,草民也不敢不从。”
微微踏前一步,萧睿眼望着城楼下那逶迤开去一眼望不到边的欢乐人浪,任凭清冷的夜风吹拂着自己宽大而舒适的袍袖,朗声吟道:上元月夜——
有灯无月不娱人,
有月无灯不算春。
春到人间人似玉,
灯烧月下月如银。
满街流火游仕女,
沸地笙歌赛社神。
不展芳尊开口笑,
如何消得此良辰。
“有灯无月不娱人,有月无灯不算春。春到人间人似玉,灯烧月下月如银。”李宜低低吟唱了一遍,恬淡沉静的脸上再也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情感的波动,忍不住赞叹道,“萧公子好妙的诗句,有此一诗,今年的洛阳上元夜增色不少。”
萧睿呵呵一笑,随即坐了回去。李宜的赞赏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这个现代人看来,对于李宜和李琦这种宫里的贵人来说,欣赏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都会来得快去的也快,没什么好在意的。
但坐在一侧的少女却心里一阵忐忑,她分明从李宜望向萧睿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狂热和爱慕,尽管她伪装得很好。想到眼前这公主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又未婚,而公主看中某某士子委身下嫁的事儿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这咸宜公主?万一……自己又能如何?——想到这里,少女心里更加的不安,她一边悄悄打量着面色沉静华贵之色尽显的少女公主,又一边瞥着自己爱入骨髓的萧郎,两只小手紧紧地握成拳,生生扣在地毯上。
朗月当空,繁星点点,清凉而如水的月光撒在少女跪坐在那里有些僵硬的身子上。萧睿回头一瞥,发现她面色神情有些异样,便向李琦和李宜躬身告罪,起身走过去低声问道,“玉环,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少女见个郎俯身柔声相问,眼圈一阵发红,突然想哭。她强行忍住眼泪,垂下头去,“萧郎,咱们回去吧,行吗?”
……
……
见萧睿两人执意要走,李琦和李宜也没有再做挽留,只是临别时李琦那一句话让少女玉环慌乱的心里更加不安。
“萧睿,过了上元夜,我跟宜姐姐也要回长安去了,这几日你也该启程赴长安应考了吧?咱们长安再见。咱可是提前说好了,等你中了举,我可是要去求父皇让你进我的盛王府为本王伴读。”李琦摆了摆手。
萧睿一怔。在他人看来,能得皇子青睐可是一步登天的好事,但在萧睿看来这却不是什么好事。他根本对做官没多少兴趣,他宁愿啸傲林泉做一个衣食无忧的富家翁;如果一定要做官,他也宁可踏踏实实做点实事,譬如干个县令什么的,也不愿意去呆在这些贵族身边迎来送往做花瓶。
第052章 弃考入蜀
送少女回家的路上,少女很是落寞。萧睿有些疑惑,这好端端地又怎么了?但不论他怎么询问,少女都是闭口不言。只是在临近杨家的当口,少女才幽幽问道,“萧郎,奴看咸宜公主殿下对你颇为欣赏,你去长安应考不妨走走她跟盛王的门路,将来也好谋个好前程。”
此言一出,萧睿恍然大悟。他是谁?前世今生数十年的记忆和生活阅历,还有那穿越千年历史烟尘的坦然淡定,少女这点微微带点酸溜溜地担忧和茫然,他马上便看穿了个究竟。
不由轻轻笑道,“玉环,你想多了。”
说罢,他抬头指着当空的郎月,低沉而毅然道,“玉环,上元明月作证,萧睿与玉环这一生不离不弃,生死不渝!没有什么能分开我们;也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
萧睿的眼神柔和而坚毅,神色淡然而执着,少女抿了抿嘴唇,轻轻地依偎过来,“萧郎,奴这一生,生是萧家的人死是萧家的鬼!只要萧郎不弃奴就好……”
※※※
上元夜的狂欢整整持续到黎明才算结束。红日初升,驱散着满城的烟尘。欢乐的气氛还未淡去,杨家的少爷杨华却患了急病卧床不起,额头滚烫,浑身乏力酸痛。
杨华无法陪伴少女入蜀了。少女再也等不及,决定孤身一人入蜀。可就在少女收拾好行李带着一个仆从准备启程的时候,萧睿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熟悉他的人大吃一惊的决定:放弃今年的科考,陪伴少女入蜀探母。
之所以做出这种决定,因素有三:其一,他不放心杨玉环独自入蜀;其二,他再三权衡思量,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一点把握,科考必考的那些经史子集之类他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去参加科考完全是自讨没趣;其三,李琦的盛情“邀请”。他不愿意成为一个闲散皇子的娱乐道具和读书花瓶,那样对他来说就是跳入牢笼,哪如自己现在的生活来得惬意。
萧玥得知,差点没气晕过去。跪坐在萧睿的书房里,爹啊娘啊地嚎啕大哭了好半天。王波在一旁越劝,她哭得越起劲。王波无奈,只好苦笑着溜走。萧睿无奈地跪坐在姐姐身边,耐着性子给萧玥解释着,自己如何如何科考没有把握,如何如何没有准备好,自己这一年里一定刻苦用功温习功课,等明年去长安参考云云。
无奈萧玥总是不信,她认定了萧睿是儿女情长,为了杨玉环放弃自己的前途。在她看来,那可不仅是萧睿一个人的前途啊,那可是萧家重振的全部希望啊!
萧睿说得口干舌燥,萧玥还是掩面哽咽。
秀儿递过一条温热的面巾,小声道,“少爷,擦擦汗吧。”
萧睿接过面巾,这才发现,在这春寒料峭地季节,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擦了一把汗,又把面巾递给了秀儿,他俯身握住萧玥的手,“姐,那些子曰诗云地我真是不太懂,你要一定要我去,其实是要让弟弟出丑。”
萧玥哽咽着哼了一句,“少糊弄我。”
“姐,不就是晚一年去参加科考吗?我今年才17岁,明年才不过18岁。与其今年没有任何把握,不如明年做好充分准备……呵呵,姐你放心,明年我一定给你拿个状元牌匾回来,好不好?”萧睿轻轻扯着萧玥的衣襟,隐隐有些“撒娇”的模样,这让侍候在一旁的秀儿看得有些发呆。
萧玥破涕为笑,梨花带雨的脸上挂着一丝失望,笑骂道,“你就是会哄骗姐姐!哼,明年拿不回状元牌匾来,看姐姐不收拾你!”
见萧玥终于答应了,萧睿心里顿时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虽然自己的事情自己完全可以做主,但他还是不愿意让唯一的亲人,待自己如同母亲一般的姐姐因此伤心生气。其实,萧玥又不是小孩子,哪里是“哄哄”就能摆平的?只是她感觉自家兄弟主意已定,自己再强行反对只会破坏姐弟情分,这才借杆子下台罢了。
几乎所有人都在叹息,一个前程远大的少年才子就这样爱美人不爱功名,为了一个女人竟然将大好的前途弃之不顾。没有人相信,一个享誉洛阳、与李杜齐名的少年才子,竟然会不懂经史子集?人人都以为,有皇子的眷顾,有这鹊起的名气,有满腹的才学,萧睿中举乃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即便是萧睿一举夺魁中了状元,也不会有人奇怪。
少女亲耳听到萧睿的决定,先是大吃一惊,继而又有些欣喜。她毕竟也不过是豆蔻年华的年纪,两人正在情浓之际,能有萧郎陪伴入蜀,那当然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但少女年纪虽小,却还是能分得出轻重来。于是少女便轻言细语地围着萧睿,再三地劝说他不要放弃科考,云云。
见萧睿不为所动,少女不由气道,“萧郎,你气死奴家了。奴可不愿意成为耽误郎君前程的红颜祸水……”
萧睿微微一笑,“玉环,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一来,我功课不足勉强去科考也完全是自讨没趣;二来我也正想去那盛产美酒的天府之国畅游一番,正好伴你入蜀;三来,这功名利禄之事我看得甚淡……”
……
……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下来。少女心焦,行期便定在明日。
不说自家姐姐和秀儿在家里忙碌着给自己准备行李,萧睿径自带着一个下人去了有些日子没去的令狐冲羽家。见萧睿亲自带人送来了一些米粮,令狐冲羽黝黑地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红晕,他眼眶一红,垂首拱手道,“萧公子如此接济在下,让在下将来如何报答?”
萧睿哈哈一笑,伸手捅了捅令狐冲羽的肩膀,“令狐兄,你我乃是朋友,这朋友之间相互扶持乃是理所应当之事。对了,我要出趟远门,这几贯钱你留下为伯母大人诊病……”
“这,不行,在下不能再用萧公子的钱……”令狐冲羽连连摆手。
“好了,令狐兄,这是某的一点心意,手下吧。”说着,萧睿把飞票硬塞在令狐冲羽手里,然后不等他反应过来,匆匆带着下人大步离去。
第053章 离开洛阳
令狐冲羽正要追出去,却听自己的娘亲扶着门框走了出来。苍白而又清秀中年妇人脸上,闪烁着一层睿智的光芒,令狐夫人干咳了一声,“我儿,不需追了。”
“娘亲……”令狐冲羽赶紧走过去扶住她,奇怪地扫了自己的母亲一眼。
“羽儿,萧睿与你结交并非有意,但也并非无意。”令狐夫人在儿子的搀扶下坐在了院中的木凳上。
没等令狐冲羽说什么,令狐夫人又叹息道,“济贫扶困不图报,乃是君子所为。但后来,这少年折节下交,却有延揽你的意思。冲羽,你有一身好武艺,又在娘的教导下略通诗书,这些年娘的病体拖累了你了……你就去跟了这少年吧,一来回报人家的恩情,二来他文采风流风仪神秀,将来必非池中之物。去吧,你去跟了他,将来也好谋个好的前程。”
见娘亲这么说,青年令狐冲羽也有些心动。毕竟他只是20出头的青年,整天闭门不出守着老娘,虽然心甘情愿但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憋闷的。可马上他便想起老娘孤身一人在家,又是病体缠身,不由坚定地摇了摇头,“慈母在,儿绝不远游。”
感受到自己儿子的孝顺,令狐夫人欣慰地挺直了腰板,摇了摇头,“傻孩子,娘这身子虽然病怏怏的,但最近感觉好多了,你就放心去吧,娘的身体没事。你都20岁了,男子汉大丈夫岂能整天守着为娘,那有什么出息?”
“不,羽儿绝不会抛下娘亲一个人在家,羽儿不放心。”令狐冲羽倔强地摇着头。
令狐夫人脸上浮起淡淡的苦笑,伸出白皙如同少女一般的中指来轻轻点了点令狐冲羽的额头,“傻孩子啊,你想想看,依那萧睿的为人,你跟了他去,他能不对为娘做些安排?”
如果这个时候萧睿在侧,一定会奇怪这洛阳平民家的一个中年妇人,何以生出了这么一双保养地非常精细地白皙玉手。再仔细端详她,这令狐夫人其实眉目如画,虽人近中年面色苍白但却隐隐有夺人的风韵。尤其是那言谈举止间的气度更是不凡,这是一种骨子里的优雅,可不是装就能装出来的。
……
……
第二日一早,洛阳城外。
萧睿与少女玉环还有秀儿同乘一辆马车,而令狐冲羽则一身劲装骑在一匹孙公让奉送的高头大马上,一骑一车在众人的目送中缓缓离开了洛阳,向长安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