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壳电子书 > 财会税务电子书 > 蝴蝶梦 >

第54章

蝴蝶梦-第54章

小说: 蝴蝶梦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第三者重复一遍。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何等愚蠢的事,娶了一个什么样的老婆!姿色、头脑和教养。喔,上帝!”
    他突然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到窗子旁站定,眺望户外的草坪。他居然发出一声笑,居然就这么站着怪笑不止。我再也无法忍受,那笑声叫我害怕,使我寒心。我受不了!
    “迈克西姆!”我大叫一声。“迈克西姆。”
    他点了一支烟,站在窗旁不声不响地猛抽。接着,他又一次转过身,重新开始踱步。“当时我就差一点杀了她,”他说。“那次要杀她可太容易了。走错一条路,滑了跤。你一定还记得那儿的悬崖峭壁。那天你真被我吓得不轻,对吗?你可能以为我是个疯子。说不定我也确实是个疯子。跟魔鬼一起生活的人神志不可能健全,对不?”
    我坐在地板上,看他来来回回不停地踱走。
    “就在那儿的山头上,在那悬崖的边沿,她跟我讲定一桩交易:‘我替你治家,替你管理你家祖传的宝地曼陀丽。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使这所宅子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闻名去处,人们会跑来作客,羡慕我们,在背地议论说我俩是全英国最幸运、最美满的郎才女貌的一对。多大的愚弄,迈克斯,同时又是多大的成功!’她坐在山腰狂笑,把一朵鲜花撕成碎片。”
    迈克西姆把只抽了四分之一的香烟扔进空荡荡的炉膛。
    “结果我没动手伤害她,”他说。“我只是呆呆地望着她,什么也没说,由她去笑。后来,我们又一起上车,驶离悬崖。她知道我只好听她的,回到曼陀丽,接纳公众参观,大宴宾客,让人们去说我们的婚姻乃是本世纪最成功的结合;她知道与其在结婚一周之后让周围为数不多的请亲好友笑话,与其让这些人了解她当时亲口对我说起的隐私,我宁愿牺牲荣耀和名誉,抛开个人感情,舍弃世上一切其他东酉;她也知道我这人无论如何不肯上法院闹离婚,把她的丑事抖出去,从而让人在背后指指戳戳,让报纸尽情地恶意中伤,让这一带的邻人一听说我的名字就交头接耳,让克里斯来的远足游客成群结队寻上门来,探头探脑往里张望,一边评头品足:‘他就住在这儿。这宅子叫曼陀丽,宅子的主人就是那个我们在报上读到过打官司闹离婚的。对于他的妻子,你记得法官怎么说来着?’”
    他走过来,在我面前站定,伸出双手说:“你鄙弃我,是不是?我的耻辱,我的憎恨和我的厌恶,你都不能理解。”
    我没吭声。我紧握他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不在乎他的耻辱。他对我说的事情没有一件跟我有关系。我只想着一句话,翻来复去念叨一句话:迈克西姆不爱吕蓓卡,他从来没爱过她,自始至终没有。他和她两人从来没享受过一时一刻的幸福。迈克西姆还在说话,我仍然洗耳恭听,但是他的话对我已不起任何作用,我压根儿不在乎。
    “我对曼陀丽考虑得太多,”他说。“老是把曼陀丽放在第一位,置于一切之上。这种畸形的感情不会有好结果,教堂里做礼拜时谁也不提倡这种感情。基督对于石块、砖瓦、围墙没有留下任何教诲,也没说过人应该如何去热爱属于他所有的那块土地,他的土壤,他的小天地。这一切都不是基督教教义的内容。”
    “我的宝贝儿,”我说。“我的迈克西姆,亲爱的。”我把他的双手贴在自己脸上,用嘴唇凑上去。
    “你理解吗?”他问。“真的理解吗?”
    “是的,”我说。“我亲爱的。”但我马上又把头扭开,免得让他看到我的脸。我是否理解他,究竟有什么关系?我的心轻松释然,犹如一根随风飘荡的鸟羽,因为他从未爱过吕蓓卡。
    “我不愿再回想那几年的生活,”他慢悠悠地说。“我甚至不愿对你说起那些往事,提起我的羞愧和耻辱,提起我和她两人如何生活在谎言中,一起演出一出拙劣而下贱的滑稽戏,当着仆人的面,当着弗里思老头那样忠心耿耿、真诚老实的人。这儿的人全相信她,崇拜她,可这些人不知道她在背后取笑他们,学着他们的样嘲弄这些人。我还记得宅子里开游园会、露天音乐会或是有其他表演时,如何挤满一屋子的人。她四处走动,脸上挂着天使般的甜笑,挽着我的手臂,在表演结束后向一小队儿童发奖品。可是到了下一天,她会在黎明起身,开车去伦敦,钻进泰晤士河畔她的公寓套间,那样子就像野兽钻进沟壑里的洞穴,在那儿度过不可告人的五天以后,到周末才回来。喔,我可是不折不扣按讲定的交易条件办事,从来没拿她的事对外人说。她那种魔鬼般的鉴赏力把曼陀丽弄成了目前这样子。花园、灌木丛和幸福谷里的石南花,你以为我父亲在世时就有这些花花草草吗?不,当时庄园一片荒芜。不错,景色是很美的,那是一种荒凉寂寥的独特的美。可是,庄园急待高明之手进行修膳照拂,还得花一大笔钱。我父亲怎么也不愿意花这笔钱,而要不是吕蓓卡,我也不会想到在这上头花钱。你今天在宅子各个房间里见到的摆设,有一半原先并不搁在现在的地方。今天的客厅,今天的晨室——那全是吕蓓卡布置的。弗里思在接待日十分自豪地指给来客看的那些椅子、护壁的挂毯——这又是吕蓓卡的主意。当然,有些家具摆设原来就是宅子里的东西,贮藏在里屋。我父亲对家具和绘画一窍不通,所以大多数东西都是吕蓓卡购置的。你今天见到的美丽的曼陀丽,有口皆碑的曼陀丽,上了照片和绘画的曼陀丽,那都是吕蓓卡她的杰作。”
    我一声不吭,紧紧搂着他。我但愿他就这样不停地往下说,但愿他的积仇会就此消散,一些陈年宿怨、嫉愤和污秽都会随着一扫而光。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过日子,”他说。“一个月接着一个月,一年复又一年。我只好随遇而安,都是为了曼陀丽。她在伦敦的胡作非为与我无关,因为那些事无损曼陀丽一根毫毛。开始那几年,她还检点,谁也不说她坏话,背地里的窃窃私语也没有一句。可她慢慢地放肆起来。你知道男人如何染上酗酒的恶习吗?开始时并不上瘾,每次只喝上一点儿,可能过五六个月才烂醉一次。接着,周期变得越来越短,不久,每个月,每半个月,每过几天就得大喝一通。什么安全系数,什么内心深处的防范戒备,全都消失殆尽。吕蓓卡就是这样。她开始把自己的一帮狐群狗党请到这儿来。她一次邀请一两个,周末宴会时让他们混在宾客当中。所以,在开始时,我还无所察觉,拿不准这些人是谁。她常在小海湾里的石屋举行野餐。有一次,我从苏格兰打猎回来,发现她跟六七个朋友在海滩小屋鬼混,都是些我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我向她提出警告,她却毫不在意地一耸肩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对她说,她尽可以上伦敦去和朋友幽会,但曼陀丽是我的家,她也得按当初说定的规矩办事。她微笑着没说什么,可后来竟同弗兰克调起情来。羞羞答答的忠实朋友,可怜的弗兰克!一天,他来找我,说是想离开曼陀丽,去另谋职业。我和他就在这间藏书室里争辨了两个钟头,到末了我才明白他的苦衰。他终于忍不住了,对我说了真话。他说那女人一刻也不放过他,老是到他那儿去,设法引诱他到海滩小屋作客。亲爱的弗兰克,多可怜!他不知道真相,一直把假象当真,以为我们是一对美满的恩爱夫妻。
    “我指责吕蓓卡不该打弗兰克的主意,不料她勃然大怒,把我骂得狗血喷头,用的全是她那种独特语言中的肮脏字眼。那一回真叫做大出洋相,看着一定叫人恶心讨厌。过后,她又去了伦敦,一住就是一个月。等她回来以后,起初倒还老实,我以为她总算接受了教训。后来,比阿特丽斯和贾尔斯来度周末,那次我才认识到自己先前的怀疑不是捕风捉影:比阿特丽斯确实讨厌吕蓓卡。我敢说,比阿特丽斯以自己那种古怪、暴躁、不加掩饰的作风,一眼看穿了她,猜出我们夫妇的关系不正常。那一次的周末假日,大家彼此提防,全担着心事。贾尔斯跟着吕蓓卡驾船出海,比阿特丽斯和我在草坪上憩息。等两人回来,贾尔斯乐滋滋的好不得意,看见这模样,再一看吕蓓卡的眼神,我就知道她开始向贾尔斯灌迷汤,重演她对付弗兰克的那套故技。吃晚饭时,我注意到比阿特丽斯一直盯着贾尔斯看,贾尔斯那晚的笑声远比平时响亮,话也特别多。与此同时,吕蓓卡端坐在餐桌上首,活像个天使。”
    拼板已差不多凑齐。那些奇形怪状的小片小块,我曾用笨拙的手指想把它们拼拢来,可硬是不成图案。怪不得我一说到吕蓓卡,弗兰克的态度那么反感。还有比阿特丽斯那种不自然的贬抑神态。人们闭口不谈吕蓓卡,我总以为是出于同情和怜悯,不料真正的原因却在于耻辱和困窘。我居然始终未能看出端倪,这简直不可思议。世上有几个像我这样的笨蛋,因为没法挣脱羞怯和腼腆的自我羁缚,过去受罪,今天还继续遭难;而由于自身的盲目和愚钝,竟还在自己面前筑起一堵障眼的大墙,使自己无法看清事实真相。这就是过去的我!我设想了一幕又一幕失真的图景,独自坐在那儿观赏;我从来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探求真相。其实,我只要跨出一步,稍稍克服腼腆的羞态,迈克西姆早在四个月或五个月前就会把一切向我和盘托出。
    “那是比阿特丽斯和贾尔斯在曼陀丽度过的最后一个周末,”迈克西姆说。“我再也没向两人单独发出邀请。此后,这对夫妇只有在正式场合才来作客,来参加游园会或舞会。比阿特丽斯在我面前只字不提,我也不对她挑明。但我觉得她请到我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觉得她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像弗兰克一样,了解事情的底细。这以后,吕蓓卡又变得十分狡猾,从表象看,她的行为真可谓无懈可击。可每逢我有事出门,她留在曼陀丽,我就压根儿不知道这儿会发生什么样的丑事。她可以诱惑弗兰克和贾尔斯,甚至可以把庄园里的任何一个工匠搞上手,还可以到克里斯城随便拖一个情夫来,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行……然后就非同出爆炸性的丑闻不可,接踵而来的是我朝夕担心的流言蜚语,飞短流长。”
    我仿佛又站在林中小屋旁,谛听雨点拍打屋顶的淅沥声;我仿佛又看见游艇模型上的尘埃和坐卧两用沙发上耗子咬的破洞;我仿佛又看见贝恩白痴般直瞪瞪的双眼,还听得他说:“你不会把我送进疯人院吧?”我又想起那条穿林而过的陡峭幽径;一个妇人倘若躲在树后,夜礼服经晚风吹拂,定会沙沙的作声。
    “她有个表哥,”迈克西姆一字一顿地说。“那人出过洋,后来又回了英国。只要我出门旅行,这人就来此鬼混。弗兰克常见到他。此人名叫杰克·费弗尔。”
    “我认识这个人,”我说。“你去伦敦那天他来过。”
    “你也见到他了?”迈克西姆问。“干吗不告诉我?我从弗兰克那儿听说这人来过。弗兰克看见他的车开进庄园大门。”
    “我不想告诉你,”我说。“我怕一说又会惹起你对吕蓓卡的回忆。”
    “惹起我的回忆?”迈克西姆轻声自语。“喔,老天爷,难道我还用别人来惹起回忆吗?”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1 1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