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形-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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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被害,从现场情况看,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虽有过性行为,可王敏脸上又有笑容,也不太像是被人纠缠无法摆脱的样子。至于王敏的个性,赵刚评价说,只是比较开放,喜欢新鲜,刺激,虚荣心较强(他补充说,这并不稀奇,大部分女人虚荣心都很强),也没有其他大的毛病。不知道怎么会出这种不幸的事。
彭大勇问:“这个案子你还打算接着查?”
普克点头说:“这么停下来,觉得不甘心。老彭,你觉不觉得赵刚的疑问很有道理?我也反复考虑过,觉得这个案子最大的问题就是,搞不清罪犯的作案动机。你办了这么多年案,以前有没有见过这种事?”
彭大勇想了一会儿,说:“如果是预谋杀人,一般都有作案动机。这个案子,从现在的线索来看,应该说罪犯事先是有准备的,但的确找不出作案的动机。”
“对。先跟王敏电话联系过,发生性关系时使用了避孕套,从王敏的表情看不像是发生过冲突,现场没留下一点痕迹,找不到有用的指纹、脚印,寻呼机拿走了,床上的毛发连王敏的都找不到一根,显然都收走了,连吃过的苹果核都记得带走,作案手段又那么特殊。基本可以判断是有预谋的,就是找不到动机。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样的隐情。”普克陷入半沉思状态,像对彭大勇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彭大勇问:“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
“我去市政府看看。张芳看到的那个背影,简直成了这个案子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碰碰运气吧。”
“我陪你去吧,我跟他们保卫处有点交道,容易配合点。
要不然,恐怕会把影响弄大,咱们头儿跟你打过招呼了吧?
说是要尽量缩小影响范围。“
“那太好了。领导跟我谈过了,我正发愁呢,个人资料里不会有身高、体重这些情况,又不可能一个一个去对着看,一来影响不好,二来万一凶手在里面,又会打草惊蛇。”
“走吧,到那儿和他们保卫处商量一下,看有什么好办法。”彭大勇说。实际上,他完全可以撒手不管这件事,多年的从警生涯,也磨平了他的好奇心和对死者的恻隐之情。
可不知为什么,看到眼前这个警界新手那副沉迷的模样,他就像被一种什么力量推动着一样,不由自主地想参与其中。
2
这一次,普克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到了市政府保卫处,彭大勇找到一个关系不错的干部,把情况一讲,那人就说这好办,正巧前不久机关搞过一次全面体检,体检表里就有普克他们需要的项目,那些表格全部保留在机关门诊部,他可以带普克他们去查。
按照张芳提供的特征,普克、彭大勇将条件相近的人员记录下来。共有九名男性大致符合,即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体重不是出格的胖或瘦。这九人中,有三人年龄在五十至六十岁之间,两人是刚大学毕业分配来的“小年轻”,根据案情看,这两个年龄段的人作案可能性相对较小,普克他们首先对这五人做了排查调查,均可排除嫌疑。剩下四人,分另是民政局干部胡军,34岁,身高一米七八;文化局文化科科长张建民,41岁,身高一米七八;人事局副局长陈志宇,42岁,身高一米七九;财政局财务科副科长高明,38岁,身高一米七八。
普克注意到这四个人中,有一个正是王敏所在科的科长张建民。他还记得和王敏一个办公室的同事老刘。案发当天,普克和老刘谈过话,从老刘的谈话中看出,似乎有一些隐情老刘不愿提及,当时老刘说,下面是有一些传闻,但人命关天的事,没有根据不能乱说。普克出差之前又找过老刘一次,老刘干脆说她已经把知道的事全说了,再没有新情况。普克想,科长张建民是老刘的顶头上司,即使老刘真知道有关他的传闻,又怎么肯轻易得罪上司?张建民的身材与嫌疑人身材相近,又是王敏的科长,也许只是与案情毫无关系的巧合,但也说不定会给案情的侦查带来新的发展。
彭大勇还有其他工作,普克谢过他,请他先回去了。他打算自己和这四个人一个个正面接触。普克知道从事刑侦工作从理论上不承认直觉,但此时此刻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应当抓住这根飘浮不定的稻草不放。不过同时他也提醒自己,不能让直觉占了上风,造成先人为主的偏见。
普克准备按照这四人职位的不同,由低而高地进行接触。他知道,任何人被作为嫌疑对象与警方谈话,都不会有愉快的感觉。在同样的嫌疑下,谈话的难度应当与职位的高低成正比,普克决定从民政局普通干部胡军开始。
谈话是在一个小会议室进行的,因为胡军和他人共用一个办公室。在电话里普克已对胡军简单说明了来意,胡军先是不明白似的问王敏是谁,紧接着像是想起来了,但接下来的语气便显得有些戒备,可能旁边有人,想了一下便说在会议室和普克谈。
胡军看上去和实际年龄差不多,看样子像是经常锻炼身体,显得很健壮。见到普克,有点不耐烦地问:“王敏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普克和颜悦色地说:“这只是一个泛泛的调查,我们会找很多人问问情况,没有特别的针对性,谢谢你的配合。”
胡军说:“问吧。”自己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来点上,问都没有问普克一句。
普克问:“刚才打电话,好像你是认识王敏的,对吗?”
胡军喷了一口烟,表情有些不屑地说:“说不上认识,知道而已,那个女人,知道她的多了。我没和她打过交道,她被杀的事,也是听同事说晚报上登了才看到的。”
普克问:“对不起,你说知道她的人多了,是不是有所指?”
胡军皱着眉头说:“都是些传闻而已,现在她人已死了,你去问谁,谁能把那些事拿来乱说?谁敢对那些话负责任?
机关工作的人,这点数还是有的。不过你想想,她能调到这个单位,一来又分到一套房子,没点能耐还行?听说在科里混得也不错。“最后这句话,说得很慢,有点意味深长的意思。
普克注意着胡军的表情,继续问:“我知道可能有点困难,不过,还是请你回忆一下,7 月11日中午11点半至两点之间,你在什么地方?”
胡军眉头一挑,有点恼怒,但压住了。他大口大口地抽烟,想了一会儿说:“那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中午在食堂吃过饭,我们办公室几个人就在这个会议室打牌,跟平常一样。我可以提供姓名,你再去查好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对我产生不好的影响,你们要负责任。”
普克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记下了胡军说的几个名字,然后就结束了谈话。过后他小范围地验证了胡军的话,证实他说的是实情。
和高明的谈话是在财政局一个小会议室进行的。高明一迸来,普克就知道基本上可以将他排除嫌疑了。高明的身材很特别,上身出奇的瘦长,浑圆的腰,双腿短粗,类似金字塔的形状。普克和他简单地谈了几句,就将他排除在外了。
文化局是王敏的工作单位,普克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她以前办公室。他事先只给老刘打了个电话,知道科长张建民正在办公室,就直接来了。科长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普克轻轻敲了敲,里面的人说“请进”,他便推门进去。
普克客气地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才问坐在办公桌前盯着他看的中年人:“请问是张建民张科长吗?”
“噢,你好!你好!我是张建民。”普克注意到,在最初的一瞬间,张建民的表情变化很快,先是有点慌乱,紧接着变得热情,但马上又稍稍收敛了一些,显得较为矜持。他站起身和普克伸过去的手握了握,又请普克坐下。
张建民有一张俗气十足的脸,虽然并不胖,却给人以油光满面的印象,面色红润,眼睛细长,有点谢顶,梳头时将四周的头发横着梳过头顶,并用摩丝加以固定,对头顶的不毛之地加以掩饰。身材适中,微微有点啤酒肚。说话总像是在打官腔,尾音拖得不必要的长。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寒暄几句过后,张建民主动地说,“你是来问科里小王,噢,就是王敏的事吧。”
“对,王敏出事后,我来过两次,正好都碰到科长忙其他事,不在办公室,我也就没打扰科长。这次,主要想请科长随便聊聊对王敏的印象,如果有什么我们不了解的情况,当然更好了。”普克将自己的态度调整为一种下级在上级面前应有的谨慎,目光一直十分诚恳地看着张建民的眼睛,而张建民却时不时地调开目光,不知是平日里的习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王敏嘛,两年前我来文化科当科长的时候,她已在这儿工作一年了。总体感觉,是个不错的女同志呀。各项工作都比较积极主动,乐于助人,群众关系也算不错。”张建民说话时,十分注意斟酌字句。
“不过,搞文艺出身的人,性格相对开朗一些,文化科又和文艺圈打交道多,人际关系难兔复杂一点。不过,具体她和什么人来往较多,我可说不清楚。你也看到了,我自己一个办公室,下面的人有什么小情况,我不可能都知道。”
张建民的话里明显含着要将自己撇清的意思。普克忽然决定小小地诈他一诈。
“对不起,处长,我想问个也许有点冒犯的问题。不过,我们也是从机关其他同志那里了解到的。”说到这里,普克注意到张建民的身体微微不安地在座位上扭了扭。
“有人反映,科长与王敏之间的关系,也许会比其他人更近一些。当然,我们暂时不能向科长透露是谁反映的,但我们绝不是凭空想象,这一点还请科长信任我们。”
张建民的脸色更红了,脑门上泛起点点亮光。他从面纸盒里抽出一张面纸,慢慢地擦着额头上的汗,眼神捉摸不定地打量着普克。普克则神态自若地等着张建民回答。
好一会儿,张建民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这么说吧,我和小王之间相处还不错,也许比普通同志关系稍微近一些,但基本上是在正常友谊范围之内的。机关里人际关系很复杂,有个别人总是喜欢在背后编造谣言,暗箭伤人。咳,人心不古啊!”他显得有点气愤地摇着头说,放在办公桌上的手里捏着一支笔,不停地转来转去,普克看到笔尖在轻轻地颤抖。
普克沉默了一下,突如其来地问:“科长去过王敏家吗?”
张建民一愣,看了一会儿普克,又调开目光考虑了两秒钟说:“让我想想——嗯,好像去过一两次吧。我记不太清了。”
“7 月11日前后三天,科长都没来上班,能否说明一下那段时间里的行踪,尤其是7 月11日中午12点左右。”
张建民一下子站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我那几天家里有点私事,是按规定向领导请过假的。你们这样捕风捉影是要出问题的!”
“我们也是执行公务,当然会依据事实说话,请科长配合一下。”普克平静地说。
张建民离开座位走了两步,停住,转过身背对普克,有一会儿没说话。转回身再开口时,他比刚才冷静了许多,并摆出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