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形-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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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雪停了。警方再次出发前往目的地。几个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山里一个曾驻扎过部队的废旧营区,因为弃置多年,大多数营房已经摇摇欲坠。在其中一间稍显牢固的营房里,发现有一个熄灭的炭堆,看情形是一两天之内才熄灭的。
然而,搜索人员没有发现陈志宇的踪影。在对附近进行仔细搜索的过程中,有人在已经封冻的湖面发现被人丢弃的工具。当地村民说,前两天村里有人来这附近打猎时,这个湖还剩湖心一小块没冻上,一两夜之间,已经全部封冻了。
普克心中忽然想起那首词。
看看湖的四周,是密密的树林。远远的,不知是不是梅树。普克想,如果是梅树,现在这个隆冬季节,还不是梅花开放的时候。陈志宇对梅的酷爱,会不会使他坚持住,想方设法与追踪的人们展开周旋,直到他记忆中最美好的景象到来呢?
普克放眼看去,远远近近,苍苍莽莽中,延绵不断的山脉全是皑皑白雪,雪光刺得人不得不眯起眼睛。
普克心里感到一种苍茫的惆怅。暗自想,陈志宇现在究竟在哪里?他打算怎么安排自己的结局?当初杀江兰兰时,陈志宇都可以做出那么复杂周密的安排,现在对于他自己的归宿,该是一种什么样的设计?
普克请熟悉湖面的村民带路,踏着一尺多深的积雪,艰难地向湖心走去。到了大概位置,普克用铁锹将周围一块冰面上的雪全部铲开。做这些事时,普克心里并不清楚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似乎只是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在指挥着自己的行动。
普克蹲下身子,贴着冰面,向已被完全封冻住的湖下看去。起初,呼吸出的热气形成的白雾遮住了普克的视线,他不得不屏住自己的呼吸,再向下看去。
普克久久地看着这一切。
第二十章
1
米朵:“喂,哪位?”
普克:“喂,米朵?”
米朵:“哦,是你。是不是很累?声音都有点哑了。”
普克:“嗯,刚回来,想听听你的声音,就给你打个电话。”
米朵:“你应该吃点东西,早点休息,明天也许会好些。
这是医生的忠告。“
普克:“米朵,你为什么不问我?”
米朵:“……”
普克:“为什么?”
米朵:“问什么?”
普克:“问有没有抓到他?”
米朵:“有没有?”
普克:“你心里是不是有点同情他?”
米朵:“我只是同情一个小孩子的心,而不是同情一个杀人犯。”
普克:“他告诉过你,他很怕黑暗。”
米朵:“开始时,只是一个小孩子本能的恐惧,后来……”
普克:“他的战友说,他们的训练里,有黑夜行军、作战的训练,在山里,那是绝对的黑暗,周围潜伏着完全无法预料到的危机,而他总是最出色的一个。每一项训练,他都是最出色的一个。”
米朵。“……”
普克:“从他小时被关在黑屋子起,也许黑暗就成了一个不安全世界的背景。只要处身于黑暗,他就变得焦虑、不安、恐惧,这些感觉让他变得格外敏感,充满警惕;让他如同豹子一样敏捷,随时随地应付任何可能出现的外界反应。
所以,他对黑暗的恐惧促使他成为最能够适应黑暗的一个。“
米朵:“但他的心,仍是一个惧怕黑暗的小孩子的心。”
普克:“他和你在山顶的夜谈,是在黑暗里。他允许你在黑暗中接近他,那时候的他比较真实,也比较脆弱;可是他让你接近,他很相信你。”
米朵:“你累了,早点休息吧。”
普克:“我还没告诉你有没有抓到他。”
米朵:“嗯?”
普克:“我不知道怎么说。”
米朵:“他自己做了选择?”
普克:“最后竟然是你最了解他。”
米朵:“也许只是因为,我俩的内心都在生病吧。”
普克:“你开始有没有想到过,他最后会采取这种方式?”
米朵:“我不知道。也许是不愿意去想。我只是猜想会与雪和梅有关。”
普克:“米朵,你真的成长了。”
米朵:“我起步已经晚了。不过,如果没有你,没有他,也许会更晚,也许永远不能成长。”
普克:“我们是好朋友。”
米朵:“当然,永远是。不管什么情况发生。”
普克:“这几天,我要想很多问题,也许会出去旅游。
还记得以前我告诉过你的吗?每次找不到自己的时候,就去旅游。你刚刚上班,一定很忙。等你有时间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吧。“
米朵:“好的,我知道你是个有经验的旅游者。”
普克:“也是个孤独的旅游者。不过,也许我们一起去的时候,就不用那么孤独了。”
米朵:“也许你可以陪我去一下我小时候住过的农场,看看那个老楼。”
普克:“农场?老楼?”
米朵:“哦,我忘记了,我只是对他讲过,还没来得及对你讲,你一直都那么忙。等你休息几天,也许是旅游回来,也许是我们一起出去旅游的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的故事。”
普克:“好吧,米朵?”
米朵:“嗯?”
普克:“我想让你知道,我一直很想你。”
米朵:“我也是,从认识你起,就一直很想你。”
普克:“保重!我挂电话了,再见。”
米朵:“嗯,好好休息!再见。”
2
林红:“凯旋而归啦?”
普克:“刚回来。”
林红:“很累吗?”
普克:“嗯。
林红:“今晚来吗?”
普克:“我心里有点乱,想一个人静一下。”
林红:“好吧,睡个好觉。”
普克:“林红,想和你讨论一些问题。”
林红:“嗯,什么?”
普克:“从一开始认识,我就觉得你很聪明,很独立。
我想知道,你内心里最困扰你的烦恼是什么?“
林红:“每个阶段都不同哦。小时候是怕考试成绩不好被父母骂,大一点是天天幻想碰到白马王子却碰不到,胖的时候发愁减不了肥,大学毕业怕分配不了好单位,下海开酒吧担心亏本赚不了钱。到了现在,觉得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了,却又拿不定主意应该继续跟你在一起,还是见好就收,保留美好记忆。”
普克:“你似乎总是那么清醒,永远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林红:“那也未必。比如和你之间的关系,我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只想要性,还是也想要爱。”
普克:“……”
林红:“没关系,你可以和从前一样,不必理会我这种直接的方式。”
普克:“真的是有问题要和你讨论。”
林红:“好吧,不和你打岔。”
普克:“我最近办的那个案子你听说了吗?”
林红:“当然,许多报纸都在登,心理变态杀人狂,二十年内杀人多起,据说还不包括那些尚未完全查清的,终于在新年到来前夕被我公安部门一举破获。恭喜,你可能很快会名声鹊起。”
普克:“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红:“偶尔刺激你一下,作为我发泄沮丧的途径之一,否则怎么可能真的一直平衡?”
普克:“你心里怎么定义‘心理变态’?”
林红:“很难。这个社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理问题,程度不同而已。普通一些的,也许只是神经衰弱、忧郁症或是心理障碍。问题比较尖锐时,别人就会说他变态。给社会带来严重威胁时,就成了变态狂魔。”
普克:“林红,你平时上网吗?”
林红:“偶尔,不过仅局限于网上聊天。”
普克:“网上聊天时,你是以自己的真实面目出现吗?”
林红:“你指的是哪一个真实面目,是日常生活中惯用的呢,还是内心深处隐藏的?”
普克:“不一样吗?既然都是真实的。”
林红:“当然不一样。一个是按照人们规范的标准,经过长期训练,后天形成的;另一个则是与生俱来,没有经过修饰,完完全全本能的。”
普克:“好吧,上网聊天的时候,你用的哪一个?”
林红:“我们在生活中,和别人面对面聊天时,用的都是长期训练出来的那一个;而网上聊天时,每一个人都不知道别人的真实生活背景,也不必担心自己的真实背景会被别人窥视到,这种只需自己面对自己的时候,当然是用完全本能的那一个。”
普克:“那一个你,是什么样的?”
林红:“你犯错误了吧?已经说了,这一个只有自己面对自己的时候,才是这一个。让你看到的话,就已经是另一个了。”
普克:“包括以直接坦率为原则的你,也是如此?”
林红:“当然,虚拟世界是公平的,每个人都有着假想的权利,这并不可耻。不过,对你,我可以稍微透露一些。
在那种时候,林红一般都不是这个答案酒吧的女老板林红,有时她是一个四处猎艳的男人,有时她是一个小鸟依人的女孩子,有时她装扮出被人抛弃的可怜相,有时她用吊儿朗当的嘴脸去应付恬不知耻的问话……“
普克:“这种时候,心里的感觉是怎样的?”
林红:“充实、过瘾,有成就感、满足感。”
普克:“即便知道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林红:“那要看怎么去定义‘虚拟’这个概念。一个人从小到大,内心所想的是一回事,但人们要求他的与对他训练的又是另一回事,你说到底是内心真正所想的是虚拟,还是人们训练出来的是虚拟?按照惯例,当然符合规范的、被训练出来的行为及面孔是真实的,而内心原本真实的东西则成为虚拟。一个不敏感的人,在社会的长期训练之下,不仅习惯于这种违背原始真实的虚拟,而且渐渐混淆了真实与虚拟的界限,并且将本能的真实压抑到最低限度,直至完全适应了规范为止。而一个敏感的人,则在真实与虚拟的矛盾中不断冲突,反复挣扎,而且在极度混乱的时候,会想方设法用某种方式来提醒自己,究竟哪一部分自己是真实的,哪一部分自己是虚拟的。这些提醒的方式可能以各种不同的形式来表现,但不管以何种形式,在外人眼里,这些行为往往代表痛苦、折磨,令人觉得不可思议,就像吸毒成瘾的人被毒品控制住一样,除非接受治疗,否则无法终止,而且即便是治疗,效果也很有限。”
普克:“我慢慢明白你的意思了。所以有人会沉浸于虐待他人,有人醉心于被别人虐待,有人则会在自虐中不可自拔。他们想用某种方式来提醒自己,哪一部分自己是真实的,只是他们所用的方式在一般人眼里比较怪异。”
林红:“完全正确,在适应了规范的人眼里,上面这些行为都是不可理喻的,让人无法理解。其实,这些只是几种表现较为极端的特例,还有无数看上去非常普通,普通得简直每个人都觉得纯属正常的行为,本质上与这些特例并无差异。”
普克:“就像有人酗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