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 + 涅磐-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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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立刻沉寂下来，尴尬的沉寂，在电话线两端蔓延，我捏着话筒，手心已经布满细汗，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是……你……”
这两个字说得无比沉重，我立刻明白了这个冗智的老人显然已经知道的这场悲剧的前因后果。
“抱歉……虽然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讷讷的说着。是的，他美丽的女儿，他耗费一生心血的事业都因为我而消失，这种仇恨，足以让他喝我血，食我骨！
“不必了！”
果然，他冷冷的说。这个一向慈祥的老者从未对我这样冷漠！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
“我改天可以去看望您吗？我想……”
“不必了！”他迅速的将我打断，语气尖锐无比，仿佛遭遇了什么洪荒猛兽：“不用劳烦你。你不用补偿什么，是乐怡碰了她不该碰的东西，这一切事情都是我们父女咎由自取，跟你无关！我们父女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们，就这样！”
咯的一声轻响，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我握着话筒，如泥塑木雕一般站着，只觉的耳边嗡嗡作响，回荡的，都是刚刚听到的话，他说——我们父女——什么意思？那是什么意思？难道，乐怡——没死？
请人调查的结果很快摆在了我的面前，我怔怔的看着桌面上四散的文件和照片，良久，才颤抖着手指从抽屉里取出一包烟，好容易将烟放进嘴里，点上火，我狠狠的吸了一口，烟草特有的浓厚味道终于舒缓了我的神经，全身僵硬的肌肉终于恢复了松弛。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我随手拿起眼前的一张照片。
尽管不是十分清晰，但是仍然可以辨认，照片上穿着长裙的年轻女孩正是乐怡！虽然她的神情忧郁了一些，虽然她比以前消瘦了许多，她的确是活生生的乐怡，这就足够了！
我掩着脸，任指间的烟掉落在地上。一直背负着自己害死了这个女孩的沉重的十字架，现在终于可以卸下了！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那么年轻鲜活的生命！是的，那样年轻美好的女子终将会寻找到自己的幸福，随着时间的流逝，再深刻的伤痕也会愈合，所以，只要或者……
门被轻轻推开，我抬起头，东方正慢慢的走进来，他关上门，走到我的办公桌前，淡淡的扫了一眼桌面，脸上没有显出一丝惊异，甚至也没有看我一眼，只是俯下身，将我掉在地上的半截烟头捡起，在烟灰缸中按熄。
“没有问题要问我么？”
还是没有看我，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晴空，淡淡的问。
“我该问什么？”
我同样语气淡然，激动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我慢慢将桌上的文件装进原先的信封。
“问我为什么明明知道容乐怡没有死，却偏偏没有告诉你？”
我将信封扎好，放进抽屉。
“这有什么好问的？”
“你不怪我么？”
他的语气仍然淡然，但是，我清楚的看见他的抓握在窗棂边的手因为过度用力，关节已经痉挛苍白。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有忽略他的背脊随着我的叹息也变得僵硬。
“这个问题我们似乎已经谈过了……就算没有乐怡，也会有别的人……这是我与唐擎的性格所决定的，唯一的结局，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和他终究会走到这一步，只是没有导火索罢了！
“……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制造了这个机会，甚至可以说你拯救了我，我怎么可能怪你？反正迟早要痛，早些痛岂不是少受些折磨？”
我轻松的语气似乎并没有让他释然，他转过身，深深的看着我，我抬起头，坦然的回视。
他渐渐向我走近，然后在我面前停下。
“经历了这么多事，你还是这么善良……”他有些无奈的叹息：“就是你的这种善良让我无法停止对你的注视，也是你的善良让我最终什么都没做……如此的温暖，只有心底纯净的人才能具有，惜雨……”他伸出手，捧起我的脸，我看着他充满悲伤的眸子，怎么也不忍挣脱：“……明明我做这些只是为了我，只是因为我想得到你，你也明白，不是吗？做出这一切事情，在背后窥视着你与唐擎寻找着机会，甚至看到你因为唐擎而发疯，我甚至高兴过——疯了也好，忘记所有的事，从今以后，让你只属于我！可是，后来发现，那样的你已经不是你了！原本坚强而温暖的眼神，我怎么也找不到，看着你胆怯的样子，看着你在恶梦中痛苦挣扎，我才发现，我的心竟然会痛……那时我就知道，我失去你了……
如果不能狠心将你强行带走，那么我只能失去你！可是，我宁愿失去，也不想再逼你！
你却还要谢我？只要你不恨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专注的眼眸让我不自在起来，我转开头，向后退了几步，跟他拉开距离。他的眼中掠过受伤的神情，但是很快被他掩饰下去。我除了叹息什么也无法去做。我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荒芜一片，自然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是一贯风流倜傥的神情。他一直比我洒脱，一直比我明白。
“事实上容乐怡吃下安眠药以后，就很快被送到了医院，唐擎一直派人在跟踪她，显然在防备这种事情的出现……我认识唐擎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做这样无意义的事，他若想杀人绝不会手软，从来没有下了手又去救人的举动，但是他偏偏还是救了，不但救了容乐怡，还从监狱将容任何保释出来，送他们去加拿大……做这些事的唐擎简直已经不是唐擎，如果不是我亲自查到的结果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你没有查出的事实，不用怀疑，你文件上提到的那个神秘人物正是唐擎……”
唐擎会救乐怡？还救了容总？就像东方所说的那样，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为什么这样做？这是我一瞬间的疑问，但是我迅即将它压下！我已经和唐擎没有任何牵扯了，不管他做了什么，他想要什么，已经与我无关了！所以，我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东方。
“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这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有些依稀的苦涩：“我只是想告诉你，或许你真的应该恨我！”
他话中有话，我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想告诉我，也许我与唐擎可以不是这个结局，或许在唐擎的心中，我真的是不一样的存在。
其实不用他提醒，我心里又怎会不明白。可是，不管唐擎的在乎源自于什么样的心思，现在真的已经不重要了。真正的觉醒的原因是那个近乎于强奸的事实！那一次的无助，让我看清自己在唐擎心中是多么的卑贱，在他面前是多么的无助。如果不离开真的会被他的霸气完全吞没，或许到最后连一点渣子都不剩，包括我的傲气，包括我作为一个人而言基本的尊严。
逃开吧！即使痛着，但是却有一种活着的感觉。
与他纠缠了七年，悲悲喜喜，总是大起大落的心情也折磨了我七年。也是有过快乐的记忆的，他抱着我的时候，他看着我的时候，他送我那颗晴空的时候……不能再奢求了，做不到他想要的那种无知无觉，专属他一人的玩偶，还是早早离去。一旦真的的失去了自己，再被他遗弃，则是真的会坠入地狱永不超生了！
曾经愚蠢的以为自己的真情也许能感动他，得到他的回应！可是，这个梦也该醒了！已经清楚的知道凭借自己微薄的力量，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完全的被他吞噬。根本无法对抗，就如同那时的屈辱与无助，没有外人帮助我连保护自己的力量也没有。
结束吧！这一切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了！我已经不再年轻，做不来年少轻狂的梦了！
所以，我转向东方，坦然却坚定的看着他：“事实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乐怡依然活着，这对我已经足够。以前的事情我只想让它们就这么过去，我现在真的只想平平静静的生活……”一笑：“好像有点像老头子的想法……不过，我的确已经不年轻了，不会在做梦，不会再迷茫，不会……也不想……所以，东方，以前的事情我们不要再提了，好不好，让一切都重新开始。”
他默默的凝注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微笑着叹了口气：“如你所愿！”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许久没有再听到关于唐擎的消息，或许是由于我的刻意躲避，但是，东方却曾有意无意的提起唐擎开始在世界各地频繁来往。或许要扩展他的事业版图吧！那一直是他生命中唯一在意的事情。
东方显然还在注意唐擎的动向，但是，我却在努力遗忘，遗忘以前曾经经历过的爱恨情仇，遗忘那彻骨的痛和无奈的酸楚。
哪里会有什么云淡风轻？当所有的激烈情绪一点点沉淀，我才清楚的看到，逃避竟然已经是我唯一的选择。对我而言，连遗忘也是那么的奢侈，明明深刻在脑中的事，却要逼迫自己相信自己可以遗忘，一个懦夫，自己是个彻彻底底的懦夫，连自己都要欺骗的懦夫！虽然可悲，我却没有别的选择！
“惜雨，听说你姐姐的婚期已经定了？”
晚上十一点，方玄的电话准时打来，公事在公司的网络上就已经商定，这个电话只是他关心我的方式，往往只是几分钟的闲聊，却从不间断。我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为了我费尽心思？他们明知我不可能有任何回报。
“怎么？还没定吗？”
没有听见我答话，方玄在那边催促。
“不，已经定了，正好两个月后！”
“那么快？我可得赶快准备礼物了！”
“不用，只要你人来了，姐姐就会很高兴的！”
“……那怎么行？你的姐姐就是我的姐姐，难道你敢不送礼物？不过送什么好呢？……”
他在电话那边絮絮的念叨着。
我捏着话筒，听着他亲切活泼的语调，不知怎么，突然觉得鼻间酸楚。我这一路走来，方玄看得再清楚不过了，他总是守在我的身边，在最关键的时候，伸出援助之手，我知道他当初对我的心思，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回应。
爱情是个奇怪的东西，它根本不服从理智的指挥，该爱的人不爱，给自己最大伤痛的人却想忘也忘不了，包括我，包括东方，也包括方玄。
一个感情的怪圈，困住了这么多的人，没有谁对谁错，有的只是无奈而已……
如果我注定无法解脱，是不是应该让他们解脱？让那些因为我而困住的人——解脱？
“方玄……”
“什么？”
我沉吟，斟酌着词句。
“有什么事吗？”
我的犹豫，让方玄的语气也严肃起来。
“……我想辞职……”
想了半天，也想不来怎么才能婉转的提出，所以，我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直接的语句。
听筒那边，立刻没了声音，我收紧手指，胸口有些闷痛。我知道自己是一个逃兵，选择离开，选择在他们眼前消失，希望他们看不见我，能够渐渐将我忘记，就像我一样，只要不看他，不听到他，就可以假装自己可以遗忘。
“你已经决定了是吗？”
方玄语气有着刻意的轻松。他没有问我为什么有这个决定，他一向懂我，即使他并不赞同用逃避解决问题。
“是的！”
对于他对我的关怀，我永远不能忘记，在他身上，我总能找到亲人般的温暖。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
“……辞职后，你想干什么？”
“到处走一走吧！想看一看我以前没有见过的东西，这么多年，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工作，都没有放松的机会，所以我想……”
我本来想用轻松的语气说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