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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梅里美作品选-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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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在白人的国度里,就没有‘马马?任博’了吗?”
水手们已经举着木棍赶过来,可是塔芒戈抱着胳膊,好像什么事都没
有发生的样子,回到了他原来的位子上,而爱谢却眼泪直流,仿佛被这几句
神秘的话吓呆了。
翻释解释了什么是“马马?任博”,为什么光说出这个名字就能把人吓
成这样。
“这是黑人用来吓唬人的吃人妖怪,”翻译说,“一个丈夫如果害怕妻子
不守妇道,做出在法国,或者在非洲,一般妻子所常做的事情,他就用‘马
马?任博’来吓唬她。我,现在同你们谈话的我,曾亲眼见过‘马马?任博’,
我懂得其中奥妙;可是那些黑人? 。他们头脑简单,什么都不懂。——你们
可以设想,在一个夜晚,女人们兴高采烈地在跳舞,用他们的土语来说,在
娱乐①的时候,突然间从一个茂密的阴暗的小树林里传来一种奇怪的音乐,
却看不出谁在演奏,所有的乐师都躲在树林里。乐器有芦笛,木鼓,打击乐
器和一些用半个葫芦做成的吉他。乐声显得非常凄惨、悲哀。那些妻子听到
这种乐声就哆嗦起来,她们想逃走,因为她们知道马上就要发生的是什么讨
厌的事情,可是丈夫们把她们留住。突然间从树林里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庞然
大物,足有我们的第二节桅杆那么高,脑袋像斗那么肥大,眼睛像船上的锚
孔那么大,嘴巴活像魔鬼的嘴巴,里面有一团火。这个怪物慢慢地、慢慢地
走着,决不走出树林95 公尺以外。妻子们叫喊:
“ ‘马马?任博’来了!   
①原文是葡萄牙语。
“她们像叫卖牡蛎的女人一样拚命叫喊。这时候丈夫们对她们说:
“ ‘来吧,臭娘们,告诉我们你们是不是品行很端正;如果你们撒谎,‘马
马?任博’,就在这儿会把你们活活吞掉。’有些妻子头脑相当简单,她们老
实说出来,便遭到丈夫们痛打一顿。”
“那么那个白色的庞然大物,所谓‘马马?任博’到底是什么?”船长
问。
“那是一个小丑,披着一大块白布,拿着一个挖空了的南瓜当作脑袋,
里面放一根木棒,顶端点着一支蜡烛。这种戏法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不过要
骗黑人,并不需要十分聪明。
可是归根结蒂,‘马马?任博’倒是一种很好的发明,我真希望我的老
婆也相信它。”
“至于我的老婆,”勒杜说,“如果她不怕‘马马?任博’,她倒是怕大棒
的;她也知道如果她骗了我,我会怎样对付她,我们勒杜家的人是不能容忍
人家欺侮的,虽然我只有一只手,我却很会运用打人的鞭子。至于那边的那
个浑蛋,他提起什么‘马马?任博’,你去告诉他放老实一点,不要吓着我
身边的小娘们,否则我叫人鞭打他的背脊,打得他黑皮肤变得同生牛肉一样
红为止。”
说完这几句话,船长就回到自己的房间,把爱谢叫来努力安慰她。可
是爱抚也好,打骂也好(因为爱抚到后来,终于失去了耐心,变成打骂),
都不能使那个美丽的黑女人顺从,她的眼泪像泉水般往外涌。船长又登上甲
板,大发脾气,同值日的驾驶员口角,骂他当时驾驶不当。
当晚,船员们都已熟睡,守卫的人起初听见从统舱里传来一阵低沉、
庄严、凄惨的歌声,接着又听见一个女人一声尖锐的喊叫。紧接着,是勒杜
的粗嗓音在咒骂和威胁,他那可怕的鞭子声响彻了全船。片刻以后,一切复
归寂静。第二天,塔芒戈满脸伤痕出现在后甲板上,神气还像以前那样高傲,
那样倔强。
爱谢原来坐在后甲板船长身边,她一看见塔芒戈,马上飞奔过去,跪
在他的面前,用极度绝望的声调对他说:
“请宽恕我,塔芒戈,宽恕我!”
塔芒戈目不转睛地对她凝视了一分钟,然后,他发觉翻译不在身边:
“一把锉刀!”他说。
接着他就把背对着爱谢躺在船桥上。船长狠狠地责骂爱谢,甚至打了
她几下耳光,禁止她同以前的丈夫说话;可是他丝毫没有怀疑他们交换短短
几句话的含义,对这件事他没有提出任何质问。
在这期间,同别的奴隶关在一起的塔芒戈,日夜不停地说服他们作一
次勇敢的尝试来恢复他们的自由。他对他们说,白人人数少;而且叫他们注
意守卫们越来越放松警惕;然后,又含糊其辞地说他能够把他们带回他们的
家乡,并夸口说他精通神秘法术,这种法术是黑人最为着迷的;然后又威胁
那些不肯帮助他闹事的人,说魔鬼要来找他们报复。他在进行说教时,只使
用伯尔族①方言,这种方言大部分奴隶都听得懂,翻译却不懂得。他本人的
声望以及黑奴们一向对他害怕和服从的习惯,巧妙地加强了他演讲的说服
力,黑奴们催他赶快决定解放他们的日期,比他自己认为有能力举事的日期
早得多。他含糊地回答那些谋叛者说,时机还没有到,向他托梦的魔鬼还没
有把日期通知他,不过他们应该随时作好准备,一得到他的信号就起义。同
时他也不放过任何能考验守卫人员警惕性的机会。有一次,一个水手把步枪
靠着船舷放着,兴致勃勃地在观看一群追随着船只的飞鱼;塔芒戈拿了那枝
枪,滑稽可笑地学起水手们在操练时的种种怪样子。过了一会儿水手才把那
枝枪从他手上取回,可是他已经知道可以拿到一件武器而不会立刻引起怀
疑。等到使用武器的时候一到,谁要是敢从他的手里夺回武器,那真叫非常
大胆呢。  
①伯尔族,北非洲种族,过去定居塞内加尔,目前分散在马里及几内
亚。
有一天,爱谢扔给他一块饼,给他使了一个只有他一个人才懂得的眼
色。饼里有一把锉刀,他的起事成功与否就靠这个工具。起初,塔芒戈注意
不让他的同伴们知道他有锉刀;可是等到夜晚降临以后,他就开始喃喃地说
一些难以听懂的话,同时还做一些奇形怪状的手势。渐渐地,他兴奋起来,
还大声叫喊几句。听着他说话声音的变化多端,会以为他在同一个隐身人热
烈地谈话,奴隶们都战栗起来,毫不怀疑魔鬼正在他们中间,塔芒戈最后快
乐地喊了一声,结束了这个场面。
“伙伴们,”他喊道,“我祈求的神灵终于把他答应给我的东西给我了,
我手里拿着的就是我们求解放的工具。现在你们只要有一点勇气;就可以获
得自由了。”
他让身边的几个人摸了摸那把锉刀,这个狡计尽管十分拙劣,还是赢
得了比它更为拙劣的人们的信任。
经过长时期的等待以后,报仇和自由的伟大日子终于来到了。庄严的
誓言把起义的人们团结在一起。在一次讨论以后,定下了他们的计划。其中
最坚决的人们,以塔芒戈为首,当轮到他们上甲板时,负责夺取守卫人的武
器;另外几个人负责到船长室去夺取长枪。那些成功地锉断了他们身上刑具
的人,应该首先发动攻击。可是尽管几个晚上一直不断地在锉镣铐,大部分
奴隶仍然不能弄断镣铐参加这一行动。因此,决定由3 个壮健的黑人负责杀
死衣袋里带着镣铐钥匙的人,然后马上去解救那些被锁着的同伴。
那一天,勒杜船长的心情特别好;他一反往常,宽恕了一个该受鞭笞
的见习水手,他称赞值日驾驶海员驾驶得好,他向全体船员宣布他心满意足,
并且告诉他们,再过不长时间便可到达马提尼克岛,到了岛上他给每个船员
一笔奖金。全体水手听了这番甜滋滋的话,脑子里早已想着怎样使用这笔奖
金。他们想到了马提尼克岛的烧酒和有色女人。正在这时候塔芒戈和另几个
起义者被带上了甲板。
这些黑人在锉断他们的刑具时曾十分留神,锉得镣铐表面上看来好像
没有断一样,可是只要一使劲就可以弄断。而且他们故意使刑具叮当作响,
叫人听起来还以为他们身上套着双重刑具。他们呼吸过一会新鲜空气以后,
便手牵着手跳起舞来;这时候塔芒戈便唱起他的家族的战歌①,这是他以前
每次出征时必然要唱的。跳了一段时间以后,塔芒戈似乎跳累了,他伸长身
子躺倒在一个无精打采靠着船舷站着的水手脚边。所有的起义者马上都学着
塔芒戈的做法,这样一来,每一个水手都由几个黑人包围着。   ①每
个黑人酋长都有他自己的战歌。——原注。
塔芒戈轻轻地弄断了镣铐,猛地发出一声大喊,这就是信号;接着他
狠拉身边那个水手的腿,把他掀翻在地,用脚踏着他的肚子,夺走他的长枪,
顺手一枪把值日驾驶员打死了。
与此同时,每个负责守卫的水手都一一遭到了袭击,被解除了武装后
立刻被杀死。四面八方杀声震天。身上带着镣铐钥匙的水手长,同第一批人
一起被杀害。随后,黑人成群涌上甲板。那些找不到武器的人便抓住绞盘的
木杠,或者救生艇上的桨。从这时开始,欧洲船员陷入绝境。只有几个水手
还在主桅后面的甲板上进行抵抗,可是他们缺少武器和决断,勒杜还活着,
丝毫没有丧失勇气。他发觉塔芒戈是起义的头头,他想假如能把塔芒戈杀掉,
其余同党便不足为虑了。因此他手里拿着军刀,直奔塔芒戈,嘴里还大声喊
着他的名字。塔芒戈立刻向他扑过来,手里抓着一根枪的枪柄,把它当作棍
棒使用。两个首领在连接前后甲板的一条狭窄的过道上相遇了。塔芒戈最先
下手。白人将身子轻轻一闪,就躲过了那下打击。枪柄猛击在木板上,折断
了,反弹力十分猛烈,长枪从塔芒戈手中失手掉下了。他没有了防御工具,
勒杜露出狰狞的笑容,举起军刀,准备一下子把他砍倒。可是塔芒戈像他家
乡的豹子一样敏捷。他冲进对方的怀里,抓住对方拿刀的手。这一个竭力设
法保住自己的武器,另一个拼命抢夺武器。在激烈的斗争中,两个人都跌倒
了,不过是非洲人被压在下面。塔芒戈毫不泄气,紧紧地抱住他的敌人,咬
住他的脖子,用力之猛,竟使血如喷泉,像从狮子的齿缝里喷出来一样。船
长逐渐衰竭,刀从他的手里落下,塔芒戈抓起刀,满嘴血淋淋地站起来。他
发出一声胜利的喊声,对着已经半死的敌手猛刺了几刀。
胜利已经毫无疑问。剩下的几个水手想哀求起义者怜悯;可是全体白
人,包括从来没有对他们做过坏事的翻译在内,都遭到无情地杀害了。大副
死得很光荣,他退到后面,靠近那些里边装着霰弹可以旋转的小炮。他用左
手攀动小炮,右手拿着一把军刀,自卫得那么好,引来了一大群黑人的包围。
于是他把开炮的机关一按,立刻在密集的群众中,开出了一条布满尸体和垂
死者的宽大的道路来。片刻以后,他被砍成碎片。
最后一个白人的尸首被剁成一块块扔进海里以后,黑人的报仇愿望得
到了满足;他们抬起眼睛望着船帆,船帆始终被强劲的风鼓得满满的,似乎
还在听从他们的压迫者的命令,不顾黑人的胜利,仍然把胜利者送到奴隶的
土地上去。
“什么也没有改变,”他们悲哀地想,“这个高大的白人神物看见我们杀
害了它的主人,还愿意把我们带回到我们的家乡吗?”
有几个人说塔芒戈会使它服从。大家马上大声叫喊塔芒戈。
塔芒戈并不急于露面。大家发现他在船尾的舱房里站着,一只手按着
船长那把染满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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