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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梅里美作品选-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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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过的火腿给他的侄女。
“强盗生活真是美极了!”神学生吃了几口以后大声说,“也许您有一天
也想尝试一下,德拉?雷比亚先生,那时您就会发觉,一个人能够为所欲为,
不听从任何人的命令,真是妙不可言。”
到目前为止,那强盗说的是意大利语,他用法语接下去说:
“科西嘉不是年轻人的乐园,可是对强盗则大不相同!娘儿们发疯地爱
上了我们。瞧我这副样子,我有3 个情妇在3 个不同的区里,我到哪里都有
一个家。其中一个还是警察的老婆呢。”
“您通晓好几国语言吧,先生,”奥索用严肃的口吻说。
“如果我讲法语,那是因为‘必须极度尊重儿童①的缘故,我不愿意让
小丫头听懂我的话,因为我早同布朗多拉奇奥说好,要叫这小丫头规规矩矩
地做个好人。”   
①这句原文是拉丁文,引自拉丁讽刺诗人尤韦纳(约55—140 年)的
《讽刺诗》第14 卷47 篇。
“到她15 岁时,”基莉娜的叔叔说,“我就把她体面地嫁出去,我心目中
已经有了对象了。”
“由你去向人提亲吗?”奥索问。
“当然。您以为我如果向一个当地财主提出:‘我,布朗多?萨威利,要
能看到您家少爷同米基莉娜?萨威利结婚,将感到不胜荣幸,’他会迟迟不
答应吗?”
“我不会劝他这样做,”另一个强盗说,“因为我的这位伙计出手很重,
会强制人们服从他。”
“就算我是个坏蛋,”布朗多拉奇奥接下去说,“是个流氓,是个骗子,
只要我打开我的褡裢,金钱就会像雨点似地落下来。”
奥索说:“难道你的褡裢里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金钱的吗?”
“没有。不过如果我像有些人那样,写个字条给个财主:‘我需要100 法
郎’,他就马上给我送来。但是中尉,我是个爱惜荣誉的人。”
“您知道吗,德拉?雷比亚先生,”那个被称为神甫的强盗说,“在这古
风盛行的地方,也有几个坏蛋假借我们的护照(他指了指他的枪)所享有的
威望,伪造我们的签名去乱发期票?”
“我知道,”奥索用粗暴的口吻说,“不过到底是什么样的期票?”
“6 个月以前,”那强盗继续说,“我在靠近奥雷扎那边散步,一个乡下
佬向我走过来,远远地就脱下帽子对我说:‘啊!神甫先生(他们总是这样
称呼我),对不起,请您宽限一些日子,我手头只有55 个法朗,老实说,我
已经竭尽全力去张罗了。’我听了很奇怪,问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坏
蛋!什么55 个法郎?’他回答说:‘我的意思是说65 个法郎,您问我要100,
我办不到!’我骂他:‘怎么,你这坏东西!我问你要100 法郎!我连认都不
认识你。’于是他交给我一封信,确切点说是一张很脏的纸,上面写着他必
须把100 法郎放在指定的地点,否则季奥坎托?卡斯特里科尼(这是我的名
字)就会烧掉他的房子和杀掉他的母牛。他们还无耻到假冒我的签名!最叫
我生气的,是那封信竟用土话来写,而且白字连篇? 。像我这样的人能写白
字吗!我在大学里是门门得奖,年年得奖的人!
我先给了那混蛋一下耳光,打得他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子,我骂他:‘啊!
你这无赖,竟把我当作强盗!”接着我又踢了他一脚,气才消了些,我问他:
‘什么时候要你把钱放在指定地点?’——‘就是今天。’——‘好,你马
上送去。’——指定地点写得很清楚,是在一棵松树底下。他带了钱,把钱
埋在树根,回来找我。我在附近埋伏着。我同那家伙足足在那里等了6 个钟
头。德拉?雷比亚先生,有必要的话,3 天3 夜我也等。过了6 个钟头,来
了一个巴斯蒂亚佬①,一个放印子钱的不要脸的东西。他弯下腰来拿钱,我
开了火,瞄得那么准,一枪便把他的脑袋打开了花,他倒在他从土里挖出来
的钱上。我对那乡下人说:‘混帐东西!把你的钱拿走,从今以后别再怀疑
季奥坎托?卡斯特里科尼会干无耻的事。’可怜的家伙浑身哆嗦,连揩也没
有揩干净就捡起他的65 个法郎。他向我道谢,我再狠狠地踢他一脚作为临
别纪念,他没命地逃跑了。”   
①山区的科西嘉人增恨巴斯蒂亚的居民,并不把他们视为同乡人。科
西嘉山地人从不称他们为巴斯蒂亚人,而管他们叫巴斯蒂亚佬。称呼为“佬”
含有轻蔑之意。——原注。
“啊!神甫,”布朗多拉奇奥说,“我真羡慕你这一枪,你当时笑得嘴也
合不拢了吧?”
“我打中了那个巴斯蒂亚佬的太阳穴,”神甫继续说,“这使我想起了罗
马诗人维吉尔的诗句:
熔掉的铅洞穿了他的太阳穴,
使他直挺挺地躺在尘埃中。①   
①这两句诗引自维吉尔的著名史诗《伊尼特》第9 篇。
诗人说的是‘熔掉的铅’,奥索先生,您认为铅弹在空中飞速地运行,
那速度足以使它熔化吗?您学过弹道学,您应该能够告诉我诗人错了还是没
错。”
奥索宁愿讨论这个物理学上的问题,不愿意同那位学士争论他的行为
是否合乎道德。布朗多拉奇奥对这种科学问题不感兴趣,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说太阳快下山了。
“既然您不愿意同我们共进晚餐,奥斯?安东,”他说,“我劝您早点回
家,免得科隆巴小姐久等。而且太阳落山以后再到处乱跑也不是好事。您为
什么出门不带枪?这里附近有不少坏人,您必须小心。今天您倒不必害怕,
因为巴里奇尼他们在路上遇见省长,把省长带回家去了;省长要在皮埃特拉
内拉逗留一天,然后到科尔特去安放第一块石头,人称奠基礼? 。其实是件
蠢事!今晚他在巴里奇尼家留宿,明天巴里奇尼一家就有空了。他们一个儿
子叫温琴泰洛,是个坏蛋,另一个叫奥兰杜奇奥,并不比他更好? 。您应该
设法分别找他们,今天这个,明天另一个;总之要小心为好,我能对您说的
只是这些。”
“谢谢你的忠告,”奥索说,“不过我们之间并无纠葛,我对他们并没有
什么话要说,除非他们先来找我。”
强盗带着嘲讽的神气把舌头向旁边一伸,作出喀嗒一声却没有开口回
答。奥索站起来准备回家。
“还有一件事,”布朗多拉奇奥说,“我还没有感谢您的火药,它来得正
是时候。现在我什么都不缺了? 。只缺少一对鞋子? 。可是过几天我可以用
盘羊皮来自制一双。”
奥索不声不响地把两枚5 法郎的钱币塞进强盗的手里。
“送你药弹的是科隆巴,不是我;这是点小意思,你拿去买双鞋子吧。”
“别干糊涂事,我的中尉,”布朗多拉奇奥嚷道,同时把两枚钱币还给奥
索,“难道您当我是个乞丐吗?我肯要面包和火药,别的东西一概不要。”
“我原以为我们是老战友了,可以互相帮个忙。那么,再见吧”
可是在离开以前,他趁强盗不觉,偷偷地把钱放进强盗的褡裢里。
“再见,奥斯?安东!”神学家说,“也许过几天我们能在丛林里相会,
那时我们再继续研究维吉尔的诗。”
奥索离别了他的两位老实善良的伙伴已经有一刻钟了,猛然间他听见
背后有人拼命追过来,原来那是布朗多拉奇奥。
“您太过份了,我的中尉,”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您太过份了!还
您10 个法郎。如果是别人,开这样的玩笑我绝不放过他。为我向科隆巴小
姐多多致意。您叫我追得气也透不过来了!再见。”
第十二章
奥索发现科隆巴对他的久出不归有点惊慌不安,等见到他以后,才恢
复了平时的表情:带着一丝哀愁的宁静。晚饭中间,他们只环绕着一些不相
干的事情谈话,后来奥索看见他的妹妹神色安静,胆子就大了起来,告诉她
他见到了两个强盗,还冒险开了几句玩笑,是嘲笑小姑娘基莉娜在她的叔叔
和他那位尊敬的同伴卡斯特里科尼先生的关怀下,能受到怎么样的道德教育
和宗教教育。
“布朗多拉奇奥是一个善良老实的人,”科隆巴说,“至于卡斯特里科尼,
我听人家说是一个不讲道德的人。”
“我相信,”奥索说,“他同布朗多拉奇奥半斤八两,彼此相差不多。他
们俩都公开向社会宣战。第一桩罪行犯了以后,别的罪行也就接踵而来了。
不过,也许他们并不比许多不住在丛林里的人更有罪。”
妹妹的脸上流露出喜悦的光芒。
“是的,”奥索继续说,“这些可怜的人有他们自己的荣誉标准。迫使他
们过这种生活的,不是卑鄙的贪婪之心,而是冷酷无情的偏见。”
沉默了一会儿。
“哥哥,”科隆巴一边给他倒咖啡一边说,“您也许已经知道了,夏尔-
巴蒂斯特?皮埃特丽昨天晚上死了,是害沼泽热病死的。”
“谁是皮埃特丽?”
“他是本村的一个居民,马德莱娜的丈夫,爸爸临死前就是把活页夹交
给马德莱娜的。
他的未亡人来央求我去守灵,同时唱些挽歌。最好你也一起去。他们
同我们是邻居,礼节上少不得要走一趟,在我们这种小地方,这是难免的。”
“让你的守灵见鬼去吧,科隆巴!我不喜欢我的妹妹这样当众出丑。”
“奥索,”科隆巴回答,“各人有各人的怀念死者的办法。哭丧歌是我们
祖先传下来的办法,我们应该把它视为古老的传统而尊重它。马德莱娜没有
唱丧歌的天才,而本村最好的哭丧歌手,菲奥迪斯皮娜老大娘又生了病。必
须有人去唱丧歌呀。”
“你以为夏尔-巴蒂斯特因为没有人在他的棺材旁边唱几句歪诗他就找
不到道路上天堂吗?你要去守灵就去守灵,科隆巴;如果你认为我应该去,
我就陪你去。不过你千万不要唱即兴的哭丧歌,在你这样的年龄,这样做不
合适,而且? 。
我求求你,妹妹。”
“哥哥,我已经答应人家了。这是本地的风俗,您也知道,而且我给您
再说一遍,这儿只有我能即兴唱歌。”
“荒谬的风俗!”
“我这样唱心里也非常难过。因为这样会勾起我的心事,使我想起我家
的不幸。明天我一定会因此而病倒,可是不得不这样做。哥哥,准许我吧。
您还记得吗,在阿雅克修,您叫我即兴唱支歌来让那位英国小姐取乐,而她
是嘲笑我们的古老习俗的。今天难道我不能够即兴为这些可怜人唱些歌吗?
他们会感激我的,而且能减轻他们心中的哀伤。”
“好吧,你爱怎样做就怎样做。我敢打赌你已经创作好了哭丧歌,你不
愿意不把它唱出来。”
“不,哥哥,我不能够预先作好。我得坐到死者跟前,心里想着幸存的
人。等到眼泪涌上来了,我才把心里想到的唱了出来。”
她这番话说得十分简洁明了,合情合理,不可能怀疑科隆巴小姐有丝
毫夸耀自己诗才的想法。奥索软了下来,陪着妹妹到了皮埃特里家。死者放
在最大一间房间的一张桌子上,露出脸来。全部的门和窗都打开,桌子四周
点着好几根蜡烛。寡妇在死者头部旁边,她的背后是一大群妇女,把屋子的
半边都挤满了;另一半边站着男人,都不戴帽子,眼睛盯着死者,保持着最
深沉的静默。每一个新到的客人都走到桌子旁边拥抱死者①,向寡妇和儿子
点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进应站的圈子里。不过有时也有个别吊唁客打破
庄严的静默,向死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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