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眼-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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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都传到你的耳朵里了?”田村眯起眼睛微笑道。
“说是得了局长奖,真了不起!奖金有多少?”
“没几个钱。还了宝号的欠账,所剩无几了。”
“趁没有花完,欠账先清吧。”
“胡说!”两人走进一间雅座,虽小倒也颇为精致。酒菜送来后,龙雄接过杯子问:
“得了局长奖了?”
“嗯。进报社十年,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田村笑容可掬。这次舟级英明案件,以头版头条发独家新闻,抢在其他报社前面。报纸的版面在田村的眼里,仿佛像梦幻似地还在摇曳。
两人互相碰杯。
“这一次真是旷日持久。”
“这件案子真是拖得太长了。”龙雄附和着说,“开头的时候,天气还有些冷,不知不觉,暑往冬来,又到冷天了。”
“从支票诈骗案开的头,最后发展到这样意外的结局。听你谈这件案子的时候,万万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田村挟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对舟饭来说,也一样。他未必料到自己会走上这条绝路。黑地健吉也太冒失了。惊惶失措之下,打死做沼律师手下的人,使得事情急转直下,急忙绑架做沼律师,藏不住了便杀掉。后来新宿凶杀案犯人的姓名被专案组查了出来。只好一不做,二不休,将表弟黑地健吉杀掉。结果弄巧成拙,破绽百出。”
“可不是。”田村说,“你在什么时候发现黑池健吉是舟板的表弟?”
“第一次去八岳山麓春野村的时候,查阅了黑地健育的户籍抄本。对了,那时你正在九州出差。从户籍抄本知道黑池健育有个妹妹和表哥。表哥的名字叫梅村音次,生于一九一四年四月十七日,四十三岁。不过。当时我没想到他就是舟级英明。”
“怎么姓不同?”
“因为健吉的母亲嫁了人。梅村音次的父亲,是黑地健吉的舅舅,继承了家业,所以姓不同,我写给你看,就明白了。”
“黑池健吉还有个妹妹。”田村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紧紧盯住龙雄的眼睛。
“因为没想到她就是上崎绘津子。”龙雄答道,“我把黑地健吉的妹妹完全排除在案件之外了。”
“那你怎么知道梅村音次就是舟圾英明?”
“从那具上吊的尸体想到的。是知道浓铬硫酸能溶解尸体以后的事。我上次去春野村横尾里,遇见村里人给皮革工厂运输药坛子。皮革工厂需用这种剧性化学药品。而药品同尸体的关系,是在信州的旅馆里洗澡的时候联想起来的。当时,进来一位客人,看他泡在池子里。我茅塞顿开,恍然大悟。我们公司生产电池,要用硫酸。从前,下属工厂里一个工友被浓铬硫酸烧伤过。所以我对浓铬硫酸多少有些常识。我想,把人泡在浓铬硫酸里,不就像那具上吊的尸体一样,烂成一堆白骨了吗?再把尸体装进麻袋里,一举手就可以提起来。想到这里,案子中的一切奥秘都迎刃而解了。后来,我又想,横尾里一个皮革工厂,当地人应该了解浓铬硫酸的用途。而健吉表哥,十五六岁离村出走。到东京后下落不明。”
“原来是这样。”
“你曾说过,舟饭英明是朝鲜人。经过一番调查,依然弄不清楚。他的身世越查不清,越发使人怀疑。我左思右想,说他是朝鲜人,这种流言飞语,恐怕恰恰是舟报英明本人散布的。”
“他为什么这样做呢?”
“由于舟饭英明,也就是梅村音次生长的环境,或者说出生的环境,横尾里全是一些贫苦的农民,在附近是出名的穷村。梅村音次受不了穷,便离家出走。因为当地有种成见,穷给人瞧不起。”
“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可不是。”龙雄说,“完全是错误的观念。于是梅村喜次便产生一种反抗心理,膨胀起来,就变成向瞧不起自己的社会进行报复。”
“言之有理。”
“于是他改名舟饭英明,转向右翼。他想在右翼打出一个旗号,独树一帜。这个人有才智,也有魄力。不知不觉手下有了党羽,当了一方面的头目。向社会报复的计划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嗯。”
“可是,最近许多右翼小团体手头都没有钱。”龙雄接着说,“战前,右翼组织的经费靠军部秘密津贴。军部是他们最大的财神爷。战后老板倒台了。新兴的右翼组织不得不用非法手段搞钱。单单凭一点捐款,拉不开场面。所以战后的右翼没有品格,不讲信用。恐吓、诈骗、冒领等等无所不用其极。就舟权英明来说,他同金融家山杉喜太郎相互勾结,从山杉那里弄到情报,陷害开了票据而无钱贴现的公司,搞票据诈骗。当然也分些甜头给山杉。得来的钱,是舟报团体里的一笔重要收入。为此,他豢养了十几个为他卖命的党羽。舟板英明也就是梅村音次的表弟黑池健吉,便是爪牙之一。”
另外还有一个人,便是上崎绘津子。她给山杉当秘书,居中进行联络。但这件事,龙雄不想说。这时,女招待又送来一壶酒。
酒很热,田村朝酒盅吹着气说;
“不过,”他看了龙雄一眼,“你在精神病院里,突然对舟场说什么他要把黑地健吉的妹妹如何如何,可把我吓坏了。这个女人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田村口气之中,颇带埋怨的意味;“你对我也算瞒到家了。”
“舟场他们向梁场车站托运一箱电瓷瓶,冒充尸体的时候,”龙华这么说着,心里猛然一惊,“舟饭他们做好圈套,让人认为在青木湖畔吊死的人是黑地健吉,连警察也上了他们的当。不过,咱们当时认定,尸体并非黑地健吉。警方受骗上当,正达到舟欢他们的目的。发现尸体的前三天,装电瓷瓶的木箱从土教津站发出,运到梁场站。装扮电工的几个人,取了木箱上山到了现场。这是为了向人暗示,尸体已从别处运来。向什么人暗示呢?你自然不知道。我因为留下来没有走,亲自去扔木箱的现场勘察了一番。木箱扔在草丛里,里面装的是被瓷片。压根儿没有装过尸体的痕迹。那时,我想起老太婆看见麻袋的事。还听说头几天有个女人来看过木箱。”
“原来如此。”
“她先去车站打听到货的事,显然是核实木箱到了没有?为什么呢?为了证实上歧津站发出的木箱里,是否真的装的尸体。她出于什么动机呢?我想,她一定对黑池健吉特别关心。你可以想见,吊死的尸体是冒充黑池健吉的尸体。——舟场事先是这样策划的,并且告诉了她。她再一次被他们利用了。她之所以事后要去查证,大概是怀疑那具尸体,究竟是别人的,抑或是黑池健吉的?我这才想起户籍本上提到,黑地位吉还有个妹妹。”
“嗯。你说得未免太兜圈子了。”
“听起来很兜圈子,但仔细想想,不是没有道理的。警方查出了杀人凶手是黑地位吉,舟极大概就动了杀机,设个计借尸顶替的办法,找个替身,企图用黑地位青的自杀来阻止警方的搜查。顶替的尸体准备从上歧津附近的乡下墓地盗一具出来,然后装进水箱里运到梁场去。因为止歧津一带行土葬,盗尸容易。这样一来,黑地健育表面是自杀了,实际上还活着。这大概是他们计划的内容。这个计划健吉本人也同意,并且告诉了他的妹妹幸子,也就是改名换姓的上崎绘津子。”
“果然有道理。”田村点点头同意说,“记得离上歧津市三里的地方,有个叫着岛的村庄曾发生一起奇怪的掘墓案,墓主人死了八个月了,但尸体完好无缺。这件事在地方报纸上登了一则小消息。”
“不错,那又是舟场出谋划策的。”龙雄说,“黑池虽然是他的表弟,但舟板对他很不放心。新宿的杀人案,就是由于他的轻率,不知他以后还会干出什么事来。而黑地健吉又不是一个安分守己、隐姓埋名的人。舟板的本心,实际上要除掉他。估计黑地健吉是在精神病院地下室里被杀害的,泡在那个池子里,不消几分钟便变成了白骨。他们之间已无所谓表兄弟的情义了。”
龙雄继续往下说:
“方才我说舟权知道浓铬硫酸的用途,可是精神病院不需要这种药品。而溶解一具尸体需用大量的药液。院方出面去买,会引起别人怀疑。所以,他们定计之后,舟饭就开始发狂了。他胡乱买各种各样东西,其中包括他01需要的浓铬硫酸。他装疯还另有用意,这样他可以住进清华园,动手杀害黑地健吉。精神病院与外界隔绝,最方便不过。事后我才知道,那里是他们的秘密巢穴。”
“我插一句,你是如何发现清华园的?”
“以前去寻找黑地健吉的下落时,在瑞浪的街上闲逛,看到过那家精神病院,于是便想了起来。”
“院长是岩尾议员的弟弟。我原以为岩尾与舟饭暗中勾结,叫弟弟居中得些好处。其实正好相反,弟弟跟舟板是一伙,哥哥反倒是被利用的。”
“对呀,他们杀了黑池健吉,当然木会告诉他妹妹,只是骗她说,健吉暂时在外面避风头。幸子看到报上登的掘墓的消息,以为事情在按预定计划进行。事先告诉过她,顶替的尸体是当作电瓷瓶,用木箱从上歧津运到梁场站的。可是幸子觉得事情有点嚼跷。大概她问过,健吉藏在什么地方,而他们的回答含糊其词,没有说出确切的地点。这样,幸子便决心实地去核实一下。她到发货站上歧津打听,装电瓷瓶的木箱的确已经发出。接着又去墓场查看,墓是被掘开了,但尸体却安然无恙。于是她进而又去到货站梁场,木箱已经运到了,但她在山脚下草丛中看到的,不是取出尸体后的空木箱,却是装的破瓷片。这时,幸子肯定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吊着的尸体不是哥哥健吉的替身,而是健吉本人。”
“你能推理到这一步,真不简单。”田村侃侃地说。
“只要把握事情的关键,便能迎刃而解。”
“关键是知道幸于是黑池健吉的妹妹。”
“对,其余都是后来的事件的推演所致。”
“不过,单凭查证木箱这一点,便推导出她是健吉的妹妹,我却不敢苟同。”田村嘻嘻哈哈地说,“你知道她,恐怕不是自木箱始,也许早就有线索了吧。”
没错,早就有线索了。上崎绘津子常在黑地健吉周围。无论健吉从羽田机场乘日航机逃往名古屋的时候,还是在瑞浪邮局提取现款的时候。可是这些事,他不能告诉田村。
“你为什么要瞒我呢?”
“不是瞒你,实在是那时我刚意识到。”龙雄仍不松口,脸孔红了起来,仿佛内心的隐秘被人看透似的。
“后来你觉得妹妹的处境危殆了,是吗?”
“是的,我想,幸子一定要责问舟扳。他原是被哥哥拖下水,不得已才当了他们一伙的走卒。健吉落到这样的下场,她必然要指责舟报。这样她的处境便发发可危了。我估计舟板对她也会对健吉一样下毒手。果然不出所料,我们闯进医院的时候,她已经被软禁在加铁窗的病室里了。他们大概准备晚上下手。”
“可是,你难道没有发现,在此以前,她已经写信,向专案组自首了吗?”
“那是出人意外的。警官队来的时候,我先吓一跳。不过,来得正是时候。”
“舟报最后B裁,跳进那浓铬硫酸浴池,大概是给幸子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