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格勃全史-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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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去了。6 月20日,他们全家准备去外高加索赖拉父亲的别墅。戈尔季耶夫斯
基是做梦都想同他们一起去,可是为了准备出逃他需要时间。因此他决定不妨到克
格勃在谢苗诺夫斯科耶村的疗养院去。疗养院在莫斯科以南一百公里,曾是斯大林
的远郊别墅。在出发前不久,同他住一幢楼的以前的同事鲍里斯·博恰罗夫问他:
“伦敦出什么事了,老兄?我们只得将所有地下人员都召回来了,一切行动都泡汤
了。最近有风声说,你的副手跑掉了。”待他们下次又见面时,博恰罗夫就完全变
了样了。显然他已经受到了一定的警告。在克格勃的疗养院里戈尔季耶夫斯基一边
做些医疗保健体操,读读书,一边仔细盘算自己的出逃计划。疗养的人中很少有人
住单人房间,不知是不是出于偶然,与戈尔季耶夫斯基同屋的是一个警卫。对他的
监视是由当地的克格勃同行实施的,不过比起首都的人,他们这些人可就头脑简单
多了。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出去跑步,看见的总是那几张面孔,总是在同一灌木
丛里停下来解手,或是同样笨拙地躲躲闪闪。他将其中一个撒尿永不枯竭的“聪明
人”称为“视察家克卢佐兹”。在疗养院的图书馆里,戈尔季耶夫斯基研究了所有
的边境地区地图和导游手册。但这一切他进行得十分小心:他拿着书站在书架旁,
而从不公然坐在阅览馆里看这种可疑的刊物。他借的书里也没有一本与他出逃的想
法有任何关系。戈尔季耶夫斯基离开疗养院前。一个克格勃军官曾问他,看1977—
—1978年俄土战争的书干什么,戈尔季耶夫斯基说,“填补一下知识空缺。”在他
出逃后莫斯科的“中心”大概会仔细研究这本书、以便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家人去外高加索的时间意外地推到了6 月30日,两个孩子因而得以来他那儿待
上一天。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玛莎和阿尼姬了。晚上,当他将他们送上电气列车时,
他久久地拥抱她们,直到车门要关上了他才跳下来。
在疗养院期间,戈尔季耶夫斯基曾以不同借口去了两趟莫斯科,以便同英国秘
密情报处进行联系。有一次他还徒步走了19俄里来到最近的一个车站,想算算自己
越境时将要走的更长的路程以及所需时间。
有意思的是,克格勃竟未能发现他在莫斯科与英国秘密情报处的接触。第一次
去莫斯科的时候,他见了妻子最后一面(玛莎和阿尼哑当时在莫斯科郊外他母亲的
别墅里)。他和妻子赖拉在百货商场里告了别,他们是上那儿买东西的。此时是戈
尔季耶夫斯基一生中最沉重的时刻。赖拉怎么也想不到这次见面竟是他们的最后一
次见面。她轻轻地吻了一下丈夫的嘴唇。戈尔季耶夫斯基强作笑颜,轻声说,“该
再温柔些。”以后他常想起这句话,大概赖拉也是吧。对他来说最难的就是对家人
隐满他的出逃计划。他知道,如若成功,他们将要分别好几年;如果不逃走,那么
两个星期以后,他将被当作叛徒处死,对于家人这将是更大的打击。
7 月10日是星期三,戈尔季耶夫斯基从克格勃的疗养院回到莫斯科的寓所里。
在逃往西方两周前,或是差不多这个时间,他造了一些假象来蒙蔽监视人员。他和
朋友、亲戚约好在他计划逃离莫斯科之后的一个星期聚会。他还对自己糟糕的“拉
达”车费了不少力,以保证它不出故障。监视人员对他常在列宁大街上跑步已习以
为常,一般对此不再十分留意。7 月19日,星期五,下午四点钟,他穿着旧短裤、
夹背心, 手里拿着一个塑料包照例出去跑步。 但他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以后
“中心”可能绞尽脑汁在想,戈尔季耶夫斯基手里的塑料包里装的究竟是什么?几
天后他巧妙地到达边境并越了过去。戈尔季耶夫斯基拒绝在此书中谈到他的出逃路
线,为的是不让其他人也可以去琢磨如法炮制,否则克格勃将会当即堵死这一通道。
戈尔季耶夫斯基回忆说,到了西方,处在安全状态下后,他觉得自己就像处在电影
《来自奥斯国的魔术师》所描写的黑白世界之中,突然看到了一幅绚丽的彩虹景象。
他奇迹般地逃脱了死亡,创下了克格勃历史上一个被暴露的间谍首次成功越境逃匿
的记录。虽然戈尔季耶夫斯基的朋友纷纷向他表示祝贺,但他却不能忘记留在苏联
的家人。克格勃同以往一样是不会放过人质的,因而当您读到这本书的时候,赖拉
·玛莎和阿尼姬可能还不会逃脱人质的恶运。这本书是作者献给他们的。
第一章 溯源
(1565-1917)
现代克格勃的始祖,俄国历史上第一个政治警察局沙皇禁卫军,是由一个登上
俄罗斯宝座的莫斯科大公伊凡雷帝于1565年创建的。黑色装束、黑色坐骑,系在鞍
下的狗头和狼尾扫帚,象征着六千禁卫军的使命:嗅出并扫除叛徒。但是也和斯大
林时期一样,令人嫌恶的扫帚所扫除的所谓的叛徒,主要是禁卫军自己或是他们首
领想象出来的无辜者。多少个城市成了禁卫军的牺牲品。如1570年,诺夫格罗德的
大半居民就成了禁卫军一场持续了一个多月的血腥屠杀的牺牲品。而伊凡雷帝本人
则时而成为暴虐狂,时而又去向上帝忏悔。在威吓国民七年之后,禁卫军于1572年
被取消。四百年之后,斯大林的内务人民委员部的牺牲品们也将迫害他们的人称为
“禁卫军”、斯大林曾指出禁卫军在国家权力中央集权化以及削弱贵族特权阶层的
影响方面的“进步作用”,同时他又批评伊凡雷帝说,他把太多的时间花在了上帝
身上,而没有将那些贵族彻底清除掉。
第二个对付政治犯的最大组织是彼得一世在十七世纪末创建的“普列奥布拉任
斯科耶衙门”。这个组织是在绝对秘密的情况下成立的,因而至今也无法弄清它成
立的准确日期。被关押在该衙门监牢和刑讯室里的囚犯中,既有不愿担任国家公职
的贵族出身的人,也有那些胆敢嘲笑沙皇的酒鬼。今天无论是在苏联还是在国外,
都将彼得一世奉为俄国的改革者,以及有“通往欧洲的窗口”美称的新首都圣彼得
堡的建造者。可他还是一个以残暴而著称的统治者。他的继承人皇太子阿列克谢,
即使跑到国外又被甜言蜜语诱口俄罗斯,后来在刑讯室中被折磨致死。
和伊凡雷帝的禁卫军一样,“普列奥布拉任斯项耶衙门”能比其缔造者命长。
虽然在彼得一世死后政治迫害并未终止,但此后的百年间却再没有人动手建立专门
的政治警察局。只是在1825年十二月党人起义失败后,沙皇尼古拉一世才命令设立
“帝国办公厅”第三处,建立起了自己的政治警察局。
十二月党人成了俄国革命运动的先驱。与其前人不同的是十二月党人发动起义
并非是要废黜沙皇。他们是想建立新的政治体系,不管是共和制还是君主立宪制,
以达到取消农奴制的目的。
无论是尼古拉一世,还是第三处的头目本肯多尔夫伯爵,都千方百计地想与禁
卫军和“普列奥拉任斯科耶衙门”的血腥历史划清界限。也许是命运的嘲弄,第三
处的象征是精心收藏在秘密警察局档案室玻璃罩下的一方御帕(即沙皇赐予的手帕)。
据传,尼古拉一世按宗教传统曾赐言本肯多尔夫:“朕将此处托付与你,你以巾拭
泪愈勤, 你对你我之信仰则愈忠” 这一语双关之言,既是沙皇妄想在人民面前以
“主宰”身份出现的写照,也是第三处企图扮演“灵魂医师”这一角色的反映。第
三处的主要任务,用现在克格勃的话,是进行意识形态爆破活动,换言之,就是同
任何形式的不同政治见解做斗争。和现代克格勃一样,第三处认为必须密切注意公
众意向的发展,以使任何不同政见都永远在其检查之下。本肯多尔夫每年都做”公
众意向研究”报告。比如在1827年的报告中就曾说道:“公众意向对于政府就如地
形图在军事行动时对于指挥员一样重要。”
除了强大的情报网,第三处处长手下还有一个军的宪兵——几千名彪形大汉。
他们雪白的手套和蓝色的斗篷使其格外显眼,他们的任务是保卫国家安全。但是比
起克格勃来,第三处还是一个不大的组织。到1855年尼古拉一世死时,其首脑机关
的人数也不过在原来的16人的基础上增加到了24人。与其前人不同的是,第三处的
领导人物并非以残暴著称。十二月党人之后持不同政见者的领导人亚历山大·赫尔
岑曾说,“他还是相信,本肯多尔夫作为一个逍遥法外、凌架法律之上。有权干涉
一切事物的恐怖组织的头目,他还没有做尽他所能做的坏事……但他也没有干过什
么好事。他对此既不乐意,又无动力,也无心思。”当1840年赫尔岑出现在本肯多
尔夫面前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个“形容憔悴而疲惫”的人,他的脸上是“莫测而
冷漠的人常有的那种虚伪和善的表情”。1844年本肯多尔夫死后,接替他的阿列克
谢·奥尔洛夫伯爵是十二月党人的一个领导人米哈伊尔·奥尔洛夫将军的兄弟。很
难设想,在一百年后,斯大林会效仿此例,让托洛茨基或是布哈林的某个亲戚成为
内务人民委员会的一员,更不必说成为其领导人了。 在1823年到1861年间,被流放到西伯利亚或被判服苦役的29万人中,只有百分
之五的人是政治犯,而且他们当中很多人还不是俄罗斯的持不同政见者,而是波兰
的反对俄罗斯统治的爱国者。在俄罗斯内部,持不同政见的不过是一小批贵族知识
分子。而且,只是到了尼古拉一世统治时期政治犯罪才有了法律定义。1845年刑法
对那些被认为犯有“书写或散发旨在唆使人们对‘统治当局’或君主个人品行不敬
的手抄或印刷品或声明”的罪行的人,制定了严厉的惩罚措施。用理查德·派普斯
的话,“这个法典对于极权主义的意义与《自由宪章》对于独立运动的意义不相上
下”。在俄罗斯,从1845。年到1988年,除了1905年革命失败后和1917年布尔什维
克夺取政权之后很短的时期以外,只要对现行政治制度的正确性表示怀疑,都被视
为是刑事犯罪。1960年刑法规定,对进行“旨在破坏或削弱苏维埃政权的宣传鼓动
活动”的人,判处七年以下徒刑,并附加五年以下流放。
使第三处引以为豪的是:在整个1848年间,当西欧革命运动如火如茶的时候,
俄罗斯却一直“安详地打着盹”。村庄里的骚动以及随后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在1861
年颁令解放农奴,使得新一代年轻的民粹主义贵族感到,农民革命的时机终于成熟
了。但是,在1874年,当那些满怀信心的激进理想主义者所发动的、旨在号召农民
同沙皇制度做斗争的“到民间去”’运动失败后,一些失望的民粹主义分子便成了
恐怖分子、这些恐怖主义的追随者认定,暗杀沙皇显贵,无论对制度本身的瓦解还
是对沙皇制度阴暗面的揭露都将起到促进作用。1879年,一个有三十名成员的恐怖
主义小组组建了一个“民意党” 执行委员会。 尽管他们人数不多, 但仅在1878…
1881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