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婚-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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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然有别。
木里等地的传说又有异样。他们说古格山是个英雄,他并没有被普兰山打败,牙齿也完好无缺,当普兰山把干木拴起来以后,他十分不平,又赶到永宁坝子,趁普兰山沉睡之时,一刀砍断了普兰山神拴干木的绳索,所以至今在两山之间还留一个垭口,普兰山南麓石崖很陡,就是古格山用刀砍的。
在这些传说里,无论是永宁美化干木山,前所标榜普兰山,还是木里夸耀古格山,都是神话地方性的反映,反映了各地母系制或父权制观念的发展程度。永宁母系制多,自然崇尚干木山;其他地区父权制有相当发展,自然信仰男神,极力贬低女神的作用。
摩梭人活龙活现地为诸山神编造了结交阿注的神话,每个山神都有自己的阿注,有长阿注,也有短阿注。他们还说:“你看,神还过阿注生活呢!摩梭人的阿注生活,是从神哪里学来的。”可见,当地为了维护阿注婚,还从神权中找依据。但神毕竟是人造的,阿注生活也是人类婚姻,在造神过程中自然把阿注婚也搬进神话了。至于长阿注与短阿注的争风吃醋,可能是父权制兴起后发生的,在神话中已有了独占观念,所以极力张扬男子的地位。
第一部分 泸沽湖的传说第6节 悠远的历史
摩梭人有悠久的历史。在泸沽湖调查期间,我们还发现一处新石器时代遗址,结合各种历史传说、古迹、文物、文书,对追溯摩梭人的历史具有重要启迪。
(一)远古石器
我是学考古的,凡是出门,总爱留心身边的景物,特别是文物古迹。初抵泸沽湖,就被它的山山水水迷住了,这是一方多么美丽富饶的土地啊!同时,在心中又萌生一个问号:“泸沽湖地区是何时有人居住的?”造湖神话自然是不可信的,独木舟的传说也只是一种故事,要确定泸沽湖的早期人类活动,当然要靠物证——考古遗物来说话。带上这些问题,除了每天从事民族学考察外,在茶余饭后我把相当一部精力放在开基河畔的考古调查上。
1963年1月24日清晨,老乡们大多正忙于施肥、春耕,而一些小伙子还奔波在走婚的路上。我有早起早睡的习惯。一大清早就跑到开基村外,看看地上有无古迹可寻。说来也巧,在村后的园地里拾到一个扁平形的河光石,两侧各有一个缺口,看来是一个石网坠。我心喜如狂。不过,仅有一个孤证是不够的。事隔半个月,我又在村后的山坡上、门前的水沟边以及老乡翻过的园地里先后发现了石斧4件,玉锛1件,石网坠4件、石凿24件。遗憾的事,始终不见一块陶片。
泸沽湖处在盆地当中,四周是高山峻岭。开基河由西南流向东北,最后入四川盐源县境内。开基村坐落在河的西岸,前面临河,后面依山。发现上述石器的地方,从开基河算起是第二层台地,地势略高,背风朝阳,取水方便。说明这里是一处新石器时代遗址,范围较大,面积有六七万平方米。因为没有发现陶片,说明遗址主人不会制陶,而是以渔猎为生。渔猎遗址文化堆积是比较薄的,加上水土流失严重,近代又垦为园地和建筑房屋,开基遗址已被破坏一空,这些石器算得上是稀有的幸存之物。
开基遗址的发现,说明从原始社会晚期起,当地已经有人类居住了,过着迁徙不定的渔猎生活。不过,由于泸沽湖天然资源丰富,适于渔猎,人们可能在这里过着季节性的定居生活。开基出土的石网坠、石锛,与盐源县桥顶山新石器时代出土的同类器物相似。人们不禁要问:这些石器的主人是谁呢?当地有土著居民?还是外迁来的北方牧人?它与摩梭人是否有关系呢?
从文献记载来看,摩梭人是古氐羌的后裔。
公元前4世纪,秦国强大,迫使羌人南迁,羌人首领即率部落沿川西走廊南下,一部分进入四川大渡河南、金沙江北,史书称这些人为“牦牛羌越嶲羌”。牦牛羌,在汉代分布很广,住甘孜南部的为白狼羌,住笮都(汉源)者为笮,住越嶲者为越嶲羌。
在牦牛羌的后裔中,还留有不少崇尚牦牛的风俗。正德《云南志·永宁府》中提到的“牦牛尾帽”,应当是牦牛羌的遗风。信仰民俗是最守旧的,特别在丧葬习俗中往往保留了过去的记忆。牦牛羌实行火葬,要把亡灵送回祖居地去。无论是何时死了人,都要把亡灵送去,让他们聚居在一起。而有趣的是,他们送魂路线恰恰是迁来的路线。
这种迁徙路线,一直保存在巫师——达巴的口述经书中。庄学本在《西昌旅行》中写道:“冕宁县中总千户所后面有石墓,形如几,系一大石棚平置数笠石上,乡人呼之曰‘么些坟’。距城南三里,又有数处。”
这种“么些坟”,应当是摩梭人在迁徙中遗留下来的文化古迹,又反证了他们从西北来的史实。
(二)摩沙夷
汉末,在牦牛羌中出现一支么些。《华阳国志·蜀志》上说:越嶲郡西定笮县境内有“摩沙夷”。定笮就是今天的盐源,这就是说,当地远在汉代已有摩沙夷了。摩沙即么些,前者由牦字演变而来,后者为人,即牦牛人、牦牛羌。
《后汉书》称槃木为白狼,地望在今甘孜州东南。该部落留下了《白狼歌》,方国瑜先生认为它属于纳西族语言。
考古发掘证实,在甘孜州大渡河、雅砻江、金沙江流域有一种石棺墓,还分布在阿坝州、云南迪庆州、西藏昌都地区,相当于距今两千年之久的战国至西汉。在本教经典《十万白龙》中记载,古代藏族死后实行土葬,流行以“石片为棺”。在德饮、中甸、西昌发现的石棺墓,应该是以“石片为棺”的物证。上述文化主人,应该就是白狼部落。
可见,摩梭人最早在河湟地区,后来迁至甘孜州,又沿峡谷南下,迁到凉山州和云南北部。
摩梭人有许多古老传说。相传他们过去在草原上停留了很久,以狩猎为主,兼营畜牧业。后来因为草原被焚毁,这才沿雅砻江而下,放弃游牧方式,过着以农业为主、畜牧为辅的定居生活。又传说他们原有6个氏族——尔,两个尔为一组,世代为婚,表明他们到永宁一带仍处于氏族社会。这些传说有附会的成分。摩梭人之所以放弃游牧,主要是因为来到川滇高寒山区以后,缺乏广阔的草原;同时在农业民族的影响下,他们也逐渐学会了农业生产。
纳西族由河湟而入甘孜,又沿河谷南下到凉山州内。《丽江木氏宦谱》上说:“肇基始祖,名曰爷爷,宋徽宗年间到雪山,原西域蒙古人也。初于昆仑山中,结一龛于岩穴,好东典佛教,终日趺坐禅定。忽起一蛟,雷雨交兴之际,乘一大香树,浮入金沙江至北浪沧,夷人望而异之,率众远迎,遂登岸上。时有白沙羡阿古为野人长,见其容貌,苍古离奇,睃其举止,安详镇静,心其异之,遂以女配焉。”这就是说,纳西族是过金沙江抵丽江的,没有经过越嶲郡。
不难看出,纳西族和摩梭人同源于牦牛羌,有共同语言是不奇怪的,但他们南迁至金沙江后,就分道扬镳了:摩梭人经越嶲郡入凉山,分布在盐源、木里一带;纳西族则经迪庆过金沙江,分布在丽江、维西一带。
唐朝初年,称摩沙夷为磨些蛮。《蛮书》卷四上说:“磨些蛮,亦乌蛮种类也。铁桥上下及大婆、小婆、三探览、昆池等川,皆其所居之也。土多牛羊,一家即有羊群。终身不洗手面,男女皆披皮,俗好饮酒歌舞。”他们主要分布在四川盐源县直到云南丽江县,而泸沽湖正介于其间。《蛮书》所说的昆池,可能就是盐源和宁蒗之间的泸沽湖,大婆、小婆应该就是华坪、永胜,而三探览应该就是永宁坝。至于以“婆”字命名,说明唐代在宁蒗、永胜和华坪等地还保留较多的母系制残余。而这些地区处于东女国的南缘,所以永宁一带保留母系制自然就不足为怪了。
泸沽湖在历史上一直由丽江所管辖,唐仪凤三年(678年)到贞元十年(794年),吐蕃王朝直接统治丽江,带来了藏传佛教,不过遗迹留下的不多。
(三)土司的传说
成吉思汗统一北方草原后,先后征服了畏兀儿、西夏和金政权,随即对强大的南宋采取南北包抄战略,在征服西南诸藩后,从中组织一支兵力,与北方南下的蒙古兵两面夹攻南宋。后来,忽必烈率军南下,抵达松潘,然后分兵三路,分别经宜宾、中甸、丽江、阿坝草原,又东渡大渡河,攻取黎州,过飞越岭,抵满陀城,继而挥师南下,经富林渡口,沿宁安河谷南下,抵达金沙江,“乘革囊及木筏以渡”,最终征服了大理。
元兵征服大理的过程,对泸沽湖影响很大。忽必烈的南征大军,在木里、宁蒗一带驻扎过一段时间。蒙古士兵留居川滇边境一事,还保留在当地的传说中。光绪《永北直隶厅志·戎事》上说:“永郡自无限世祖驻骅日月和(永宁土知府地),开疆内附,前明改设流官,遂隶版图。”日月和在今永宁南10公里处,距开基桥不远,为一草滩,依山傍水,适于骑兵屯驻。开基河流经草地,把它一分为二,南为日,北为月,合称日月和、日月坪。至今,在当地民间还保存有元朝皇帝率军离开时么些首领亲自送往盐源的传说。在日月和北侧为开基桥,传说人们还在桥头用元朝大军留下行军大锅架锅烧饭。我们这次调查虽未曾见到锅,但桥头有一通光绪年间修桥所立的石碑,我们自然要拓片留念了。
忽必烈南征大理过程中,还在该地派驻了官员,留驻了少量的士兵,对当地母系制有一定冲击。
后来,元朝在泸沽湖西岸的永宁设立了“答蓝管民官”,但这一职务究竟是由摩梭人还是普米族担任的?至今没有谁能说清楚。
明初,朱元璋在云贵川边普遍设立土司制度。永乐四年升永宁州为永宁府,直属云南布政使司。正统三年伴随改土归流的推行,永宁府又归属于永北州。嘉靖年间,专门记载明初洪武以来土官事迹的文献《土官底簿》,对永宁土知府有详细的记录,称“永宁知府卜都各吉,澜沧卫西番人,系本州土官”。还说因卜都各吉病故袭父职的各吉八合把诰命毁了,“另写与他知府的诰命,就得西番字译在诰命里”。
很清楚,从明初开始,永宁已有了明确记载的土司谱系,土官实行父系世袭制,须经上级官府的批准。当地土司有句口头语:“土司万代,伙头千代。”他们把自己的世职看作是永恒的,一般由长子继承,次子为堪布、司沛。从明初的卜都各吉到建国之初的阿民权,永宁一共经历了23代土司。
明代永宁府下属有四长官司,它们是刺次和、瓦鲁之、革甸和香罗甸。据景泰《云南志》,刺次和长官司,在府东北240里的栗圃村;革甸长官司,在府西北120里的斡如寨;香罗甸长官司,在府北150里的卜瓦寨;瓦鲁之长官司,在府北380里的瓦鲁寨。
永宁府治,设在永宁盆地南边的忠实村,土司府衙门至今尚在。从泸沽湖到忠实村,步行正好三十里左右,正德《云南志》称:“勒汲河流经府治北,东入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