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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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遇,两个人住在客栈里一急一躁,都害了一场大病。后来客栈里头的小二就劝他们到卢府去求赒济,弟兄两个就带病去见卢俊义了。卢俊义就给了一张名片给他们,说:身体要紧,你们把病看好了再说。你们住房吃饭,看病,随便到哪一家和请哪一位先生,把粥片给他们看下子、叫他们记我的账。要抓药就到某药店去抓,也用不着给钱。过了一向时,弟兄两个的病都好了,就来见卢俊义磕头谢恩了。卢俊义就问他们了:“你们弟兄两个是准备回乡,还是就蹲在此地?”“员外,我们就因为在家乡没法混,才到此地来投亲,想找件事情做做的,我们想就蹲在此地。”“好。你们就不要再住在客栈里头了,住到我这个地方来,先住在门房旁边的空房间里头。如叫你们在我家里当家人,就有屈你们了。你们耐心住下来,等有机会,我来代你们谋个差事。”“噢。”弟兄两个就蹲在卢府上了。后来机会到了。府台大人黄振声到任拜客,第一家就是拜会的卢俊义。因为他们两个人早已相互慕名,神交已久。卢俊义设宴款待。席间,卢俊义想起了蔡氏弟兄,就对黄振声说:“黄大人,现在我这个地方有两个人,他们想找件事情做做,黄大人可能赏脸,把碗饭给他们吃吃?”黄大人一听,说:“啊呀,你早说唦,你如果早说嘛,我就留两个好缺给他们了。不过,现在旁的缺还有。你是不是把这两个人喊得来,先让我望望看?”“好。”卢俊义叫人把蔡氏弟兄喊来了。黄大人一望:不坏,弟兄两个的相貌各有各的特点。问过他们的名姓,就问他们了:“你们在家做过什么事情的?”两个人摇摇头说:“什么事也没有做过。不过,我们学过几着拳,会舞两路刀。”“好的,现在衙门里头旁的缺没得,只有两个缺空着,一个是刽子手,一个是提牢吏。你们两个人愿不愿意干?”两个人一听:玩呃!府衙门里的差事,想还想不到哩。哪个当提牢吏,哪个当刽子手呢?老大就说了:“当然我当刽子手咧,我的膀条子又奘,胆子又大,杀几个人不费事。兄弟你的样子比较文雅些,你就当提牢吏吧。”他们两个人现在就住在府衙门上首明巷里头。两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娶亲。没事的时候,弟兄两个就在家里谈了:我们弟兄两个能有今天,全是靠的卢员外啊。有恩不报非君子,我们要报卢员外的恩。怎么报法呢?老大说:“我们三节送礼吧。”老二说:“不行。三节送礼,你送什么礼?送水礼,礼太轻;送钱,人家有千百万银子家私,在乎我们送的几个钱吗?我看我们先不要忙,等有机会再说。”“好的。最好等卢员外什么时候打官司,把官司打输掉了,老爷罚他坐牢,坐到我们牢里来,我们就好报他的恩了。”老二把他望望:“你怎么想得起来的呀?巴望恩公打官司打输掉了坐牢。卢俊义这种人怎么会打官司?就是打官司,他也不会坐牢哎。”唉!想不到现在卢俊义真打官司了,还又真坐牢了。昨天听说卢俊义被关进县衙门牢里,弟兄两个并且着躁:我们跟县衙门的人又不大来往,怎么不把卢俊义关到我们府牢里来的唦?今儿早上有人告诉他们,说黄大人要府提亲审,马上卢俊义要到府牢里来了。蔡氏弟兄高兴死了,这一来好了,报恩的机会到了。蔡庆随即就叫伙计们先把狱神堂上上下下打扫干净,就跟过年掸尘差不多。接着在狱神堂后头代卢俊义把床铺铺好了。这还不算数,接着又跑到馆子里喊了一桌上等酒席,摆在狱神堂上等。另外,把小茶炊子着起来,准备烧水泡茶。又叫人烧滚水,准备代卢俊义熏洗腿上的伤痕。把放药的篾篓子拿出来,篓子里头放着各色各样的葫芦,红葫芦、黄葫芦、白葫芦、绿葫芦、黑葫芦……全是装的各种工本好药,有的是和在水里洗的,有的是在碗里调好了搽的,各有各的用处。还有什么木盆啊、棉花啊、红布啊等等也都准备好了。蔡二爷就跑到牢门口朝下一站,恭恭敬敬在这块等了。乖乖,就跟接大差一样。
这时候看见当差的把卢员外绰得来了,蔡二爷赶紧上去先把卢员外接过来。这是例行交接手续,原差把犯人就交给蔡二爷。蔡二爷招呼两个伙计来,把卢俊义绰到牢门里头,把牢门一关一闩,盘链下锁。然后把卢俊义绰到狱神堂上,把他扶了朝正当中一坐,代他把家伙下掉。先别忙吃,先忙治伤。把木盆搬过来,倒了一盆滚水,把篓子里头的红葫芦拿出来,噼!把塞子一拔,朝盆里倒了一点药,接着又把白葫芦拿出来,噼!把塞子一拔,又朝盆里倒了一点药。把水一搂,乖乖,水里的药味直朝鼻子里头钻,异香扑鼻,好好的人闻了都提神来劲。卢俊义是内行,晓得这是道地的工本药。两个伙计代他轻轻把鞋子、袜子脱掉,蔡二爷亲自动手来代他熏洗。蔡庆聪明,人又细心,蹲在牢里头这么长时间,这一套全学会了。从前的牢里头都是这么回事,受过刑的犯人到了牢里,只要花几文,牢里的伙计就要代人家熏洗刑伤。先把卢俊义的两只脚搁在木盆边上,上头拿块布盖起来,用热气来熏。要熏出汗来,要把汗毛孔熏了张开来,而后拿棉花团子蘸盆里的水,在伤痕上轻轻地拍拍,焐焐,而后再拿干棉花团子把伤痕上的水吸干。还不能用劲,一用劲就把皮擦破了,那一来经了风就肿了,就害起来了。接着就用鹅翎在碗里挑了一些调好的药,在伤痕上搽搽,搽过之后用油仿纸朝上一蒙,棉花朝上一搭,红星布朝起一包,红布带子朝起一扎。哎,这样子一来,好得多哩,两条腿上荫凉的,一刻儿工夫就止疼了。伙计拿了一双大号的袜子朝他脚上一套,大号的鞋子朝起一穿。这时候蔡二爷才叫卢俊义进饮食,自己就站在旁边代卢俊义斟酒、敬肴。这一桌就是卢俊义一个人吃。卢俊义肚里早已饿了,也不客气,望望桌上的东西:乖乖,这一桌菜不坏哩,是上席,鱼翅、海参都有。我就是蹲在家里也不过如此,有时候菜还没得这么好哩。唉!我过去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要打官司,更没有想到过要坐牢,对牢里的情形一无所知。这一次学了乖了,下一次要么不打官司,要打官司县里不能打。县里头不但老爷不讲理,三句话不到就上刑,牢里头的罪也不能受哎,一个个脸板板的,对犯人死活不管。县里到底是小衙门,你看府里头多好啊。就不谈黄大人,就看看这些当差的:提我的时候,晓得我腿疼不能走,特为喊一顶轿子把我抬得来;到了牢里头,先拿好工本药代我熏洗刑伤;接着请我吃上席,代我养伤。在这座牢里头就跟我蹲在家里一个样子。下一次打官司无论如何要到府里头来打,到底是大衙门,坐牢都是快活的。卢俊义以为在府衙门里坐牢都是快活的,不晓得这是蔡老二报他的恩。他难道认不得蔡二爷吗?他到哪块记得吶,他过去赒济的人太多啦,人家记得他,他记不得人家。
卢俊义吃饱了。伙计打暖布给他揩擦过手脸,把剩酒残肴收了走。蔡二爷这时候走到卢俊义旁边,忽然朝下一跪:“恩公在上,请受小人一拜。”“啊?”卢俊义一听:这是什么话啊?我又认不得你,你怎么叫我恩公?“阁下请起。此话怎讲?”“员外,你老大概是忘却了。我小人姓蔡、叫蔡庆,我还有个胞兄,叫蔡福。”“嗯,嗯。”蔡庆、蔡福这两个名字好象听说过的。再把他这副脸望望,嗯,好象是有点面熟哩。蔡二爷接着就把兄弟两个怎么样到此地来投亲不遇,双双得病,怎么样去求卢员外赒济,后来怎么到府衙门里头来,一个当刽子手,一个当提牢吏的经过说了一遍。“我们弟月两个时时刻刻想报答你老,可惜没得机会。今天你老遭难到此地来,小人才有机会照应你老,表表一点心意。”卢俊义一听:“啊!原来如此。”我说的嘛,在这块坐牢怎么这样快活的,原来是蔡庆在这块报我的恩的。“请问员外,你昨天在县衙门大堂上招认了你在梁山上身穿王冠王服,与强盗义结金兰,拜为寨主,南面称尊,究竟可有没得这些事情呢?我家老爷把你提到这边来,因为他不相信有这些事,他是想开脱你的。”卢员外点点头:“这个我明白。不过这些事情有的是有的,有的是没得。”“哪些事情是有的呢?”“比如:上梁山是有的,穿王冠王服也是有的。这些都不是我自己要这么做的,全是他们逼着我这么做的。另外,跟他们义结金兰也是有的。至于拜为寨主,南面称尊,这些都没得。”“你在这边府衙门堂上,你准备怎么说呢?”我有的事,我当然承认;没得的事,我死也不会承认。”蔡二爷一听:“员外,你怎么能这样子呢?你不是叫黄大人为难了吗?你一定要翻供。这个供怎么翻法呢?你就这么这么说。”蔡二爷到底在公门里头蹲了一向时了,为人又聪明,差不多的公事他都懂了。他就在这块教卢俊义,怎么怎么说。卢俊义一听:哪个啊?你教我不管有和没有的事都要赖啊?有就是有,没得就是没得,叫我赖,我卢俊义做不出来。蔡二爷在旁边左一遍、右一遍地说了给他听,卢俊义把头朝下一低。可曾听?没有。他不但没有听,这时候心已经飞掉了。飞到哪块去啦?飞到儿子燕青身上去了:我昨天归家被拿,屈打苦招,这个消息传起来快得很哪,我儿不会不晓得啊。我在总路口跟儿子分手的刚候,我还叫他在那个地方等着呢,我收拾过狗男女之后,马上叫胡二胖子打轿子去接他。他肯定就坐在哪块等了。等不到事小啊,他听到这个消息,可怜他已经大风一吹倒要倒了,这一急不急死了吗?他不晓得我现在已经转到府牢里来了,府大人还要开脱我的罪。最好请蔡二爷去找下子我家儿子,把我的情形告诉他,叫他不要烦。莫忙,虽说蔡二爷这个人是个周正人,而且受过我的恩,我叫他去送信给我家儿子,他一定会去,而且绝不会走漏风声。但是,世上的事不能都打如意算盘,不怕一万,但怕万一,万一路上有人认得他,看见他跟我家儿子说话,我家儿子现在莲头垢面,人家一下子认不出来,连我这个老子看见他都没有认出来嘛,如果人家看到蔡庆跟他说话,说不定就要注意他了,一注意就容易认出来了。我坐牢嘛罢了,不能害得我家儿子也吃官司坐牢啊。因为狗男女是连我家儿子一起告的哎,说他是在城前打听军情的哎。唉!卢俊义再一想:算了,随他去吧。我不能光朝坏处想,也要朝好里想想咧,儿子昨天听到我被捕的消息,先是一急,说不定他今天又听到府提亲审的消息了,他会急得好些了。嗯,这也是作兴的呀。蔡二爷见他不开口,以为他把自己教他的话都听进去了,心里并且高兴。府衙门里许多人都代卢俊义高兴,外头有两个人也放了心了,哪两个?戴宗跟时迁。昨天两个人急得象热锅上的两只蚂蚁,一时又想不出救卢俊义的办法,不晓得怎么办是好。今天听说府提亲审,两个人夹在百姓当中,一直跟到府衙门口。接着就打听府台黄振声是个什么样的官,一打听,原来黄大人是位清官,百姓称他黄青天,而且跟卢员外交非泛泛。两个人放心了,看来卢俊义这条命可以暂时保住了。他有命,我们也有了命了。
高兴的高兴,愁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