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自然主义大师-左拉述评-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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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同样是为了金钱而容忍她与他自己的儿子恋爱。他与桑多尔夫男爵夫人通奸被捉,他不仅不心虚认罪,反而气焰嚣张地与他的情敌、高等检查官像野兽一样对吼。他用种种不道德的手段追求金钱,但对待那些孤儿们,却又是个慷慨的慈善家,他甚至想要“以无穷无尽的施舍来散发金钱,以此来把整个法国浸在幸福之中”。对于这样一个家伙,左拉的感情是复杂的,从对他的描写分析,他既钦佩他的冒险精神和无穷尽的开创能力,赞赏他的雄心和毅力,又憎恨他的冷酷,鄙视他那毫无道德的行为和对金钱无止境的贪婪。
小说中与萨加尔命运密切相关而性格又与之相对立的人物是银行巨头甘德曼。他是萨加尔事业上的死对头。他拥有巨额财富,却不去从事开发事业;他凭借他的雄厚财力控制着金融界和交易所,却从不愿意冒险。他那衰老到什么食物都吃不进只靠牛奶过活的情形与萨加尔那充满活力拼命寻找感情刺激和冒险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最终,实力雄厚的保守资本的代表甘德曼击败了充满进取精神的新兴资本,左拉将自己的同情明显地给了失败的萨加尔方面。
围绕这两大资本势力的争斗,左拉展开地描写了一系列投机者的面目。议员雨赫是鲁贡大臣政治上的伙伴。他非常狡猾,参预萨加尔的投机,向他提供有利于自己发财的内部情报,却随时准备好退路,以至于当萨加尔遭到灭顶之灾时,他作为一个参预极深的投机伙伴却未受丝毫损失,是一只交易场和官场中的老狐狸。德格勒蒙生活穷奢极欲,靠投机取得了巨额财富,是萨加尔最重要的经济伙伴,但在关键一刻倒戈,使萨加尔全军覆没。桑多尔夫男爵夫人是奥地利公使馆顾问的夫人,她奢侈成性,为了得到供自己挥霍的金钱,她也在交易所中疯狂赌博。她既是高等检查官甘德夫尔的情妇,又与萨加尔私通,为了取得更大的利益,她还想把自己的色相出卖给甘德曼。正是由于她出卖的情报,萨加尔才受到甘德曼的致命打击。搏安侯爵是资本雄厚的贵族,新成立的公司都请他做门面号召客户。他热衷于投机,但一旦失败就耍无赖。塞第尔原来是个做丝生意的商人,他的商号30年来为他赚进了几百万法郎,但自从他尝到了在交易所里瞬间就可以赚进100万之后,他对正当的按部就班的丝生意赢利感到乏味了,于是他也成了交易所里一个大赌徒。
除了这些在交易所中兴风作浪的家伙,左拉还描写了一大批渴望混水摸鱼的小赌棍。萨巴达尼是萨加尔的忠实追随者,他到过欧洲各国的交易所,每在一处混不下去时,就去另一个国家,他替人充当假帐户,干各种非法投机活动,同时供有闲妇女们解闷,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曾随着萨加尔的投机得手而洋洋得意。沙夫上尉是个退休军官,每天到交易所现炒得一二十个法郎,专门用来买糖果引诱少女。让图鲁原是个不干不净教员,十多年一直在交易所当跑街,他为萨加尔当帮手投机,一下子风光起来。波魏里埃伯爵夫人是个破落的贵族遗蠕,她死守着一点田产,想要为女儿保存一点嫁妆,一直过着贫寒的日子。在交易所投机发财的引诱下,她跟着萨加尔把全部田产变作股票,却在萨加尔的失败中赔进了她的家财和女儿的嫁资。莫让特夫妇原来也是中产人家,本来他们可以凭借家产过一个富裕安适的晚年,但他们却在发财的引诱下投入了交易所的漩涡,并在投机中破产。贫穷的工人德诺瓦参加投机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嫁妆,因为女儿出嫁需要 6000法郎而他身上的全部积蓄只有4000。他把这4000法郎买了八股股票,提心吊胆地窥视那些投机家们的神色,只希望他那4000法郎能变成6000,但股票当真涨到不仅可以保证那6000法郎而且还可以保证自己的600法郎年金时,他却又指望股票涨到能保证自己有1000法郎年金,结果转瞬之间全部化为乌有。失败者的命运是悲惨的,但交易场上还有那专门追逐失败者的人物,毕式和梅生就是专门收购贬值股票和借据的家伙,他们紧紧抓住那些受伤流血的失败者,用敲骨吸髓的盘剥把他们置于死地。
左拉在嘉乐林夫人身上寄托了自己的一点理想。在他笔下,嘉乐林夫人是个性格善良,非常富有同情心,头脑清醒的人。她认为投机活动是在血和泥里打滚中得来的人类的一种前进。金钱本身并无罪过,只看你用于什么目的;人们认为是一个毒害者和毁灭者的金钱,也可以成为社会发展的肥料和伟大工程的基础。因为,她在世界银行一帆风顺时能够保持清醒头脑,反对萨加尔一再扩股冒险,反对萨加尔把积资办实业的宏伟动机蜕变为对金钱暴利的单纯追逐。她坚韧不拔,在逆境中始终保持着毅力和乐观向上的精神。左拉的许多思想和看法,都是通过她的议论表达出来的,这使她有时显得像一个概念化的说教者,这是这个人物艺术上的不足之处。
但《金钱》中最显得概念化的人物是马克思主义者西基斯蒙。他是马克思的学生,整天关在房里,害着肺病,在纸上规化着未来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社会,但由于左拉对马克思主义和革命者缺乏深的认识,这个人物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个别人物的苍白,并未影响小说的价值。左拉在 《贪欲的角逐》中开始塑造并在小说 《金钱》中完成的萨加尔这个形象,已成为法国乃至世界文化画廊中一个不可多得的血肉丰满的新兴资产者的典型人物。《金钱》中对巴黎交易所投机活动的真实描写,从交易所外像黑蚂蚁一样攒动的人群,交易所周围附着的各种流氓机构,那整个街区因丑陋的交易所的存在而显示出的阴森紧张的气氛,到交易所大厅中喧嚣嘈杂沸腾的人声、狂热的赌徒们看行情、向经纪人下委托书,交易所登记注册,进行交易和结帐,都构成了令人读者兴趣盎然的交易所百科全书。它以其独特的题材和对人物的独到刻画,成为不可多得的艺术杰作。
《溃败》——第二帝国的灭亡
《溃败》是左拉的家族社会小说系列中的第19部作品。如果说《巴斯加医生》是这一小说生理学意义和形式上的终结的话,那么《溃败》则是它在社会意义和逻辑上的结束。这部小说直接取材于第二帝国最后的重大事件即普法战争。这时,第二帝国已经病入膏盲,社会矛盾和经济矛盾正使它分崩离析,于是拿破仑三世铤而走险,挑起了普法战争,妄图通过把千万人的生命投入血泊中的冒险,转移人民群众的注意力。
左拉深刻地认识到了拿破仑三世发动这场不义战争的反动性,早在1870年,他就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抨击拿破仑三世为帝政的利益发动战争的卑劣行径,当时曾被指控犯有煽动颠覆政府罪,只是因为后来帝国垮台才免遭法办。与此同时,他对法国人民在普法战争中显露出来的高昂的爱国主义精神和勇敢斗志却充满尊敬之情,1880年,左拉在他的著名中篇小说《磨坊之役》中,就曾经满怀激情歌颂法国人民英勇抗敌、视死如归的豪迈气慨。在 《溃败》中,贯穿着这种双重性主题的交响主旋律。
左拉精确地描写了战争的发展经过,重要的战役,法军溃败所经过的路线,色当可耻的投降,和第三帝国崩溃,共和开始以及巴黎公社的失败。
小说中拿破仑第三是个病态的、脆弱的人物,他只善于搞宫廷阴谋。从战争一开始,他就发出了一系列错误的命令,那以后,他成了无论对于军队还是对于巴黎宫廷来说都是一个多余的累赘。军队溃退到色当被围,法军在困境中正在作艰难的抵抗,这时这个已经失去了皇权和军队统帅权的人才突然想起自己是皇帝,这个自从沙龙以来再没有发过一道命令的皇帝想到要发命令了,他发的第一个和唯一的命令就是在城堡上竖起白旗投降,派特使向普鲁士军队送去乞降书。他任命的军队指挥官愚蠢无能。交战前妄自尊大,以为可以轻易击溃敌军;初战不利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命令部队一路丢盔弃甲怆惶撤退;不断地撤换统帅,刚刚命令放弃的阵地又要士兵们夺回,在战斗中几次重大指挥失误,终于导致色当被围,全军覆灭。将军蒲尔根·戴弗伊是这类无能将领的典型,他性情活泼,人虽然笨,却吃得白里透红。他把战争看作升官的途径,但在战争的全过程中,他几乎从来没有弄清楚任何一个地方的地形和敌情,军队在忍饥挨饿的时候,他却吃着小鸡和美酒,钻到旅馆洁白被子里去睡觉。在色当大败的时候,他所想到的不是如何拯救他的部队,而是他自己怎样才能越过法国和比利时边界去逃命。作为这腐朽帝国基础的,是像制呢商戴拉欧舒一流的保皇党人。他对拿破仑第三崇拜得似乎五体投地,因为看到了皇帝欣喜若狂,听到那些吃尽苦头的士兵发了几句皇帝的牢骚就气得发疯。但是听说马上就要投降立刻就感到一阵本能的喜悦,虽然自己也觉得这种快乐是不爱国的,但是他一想到自己的制呢厂终于能够因此保存下来,他的那一丝爱国心马上就烟消云散了。
他忘记了他一向是热诚的波拿巴主义者,他也大骂波拿巴是一个无能的人,一个只会空想和神经错乱的骗子,就是因为波拿巴的愚蠢,他的制呢厂才中了三颗炮弹,差一点就烧毁,就是因为波拿巴,他才会损失十几万法朗。这些属于上层阶段的人物,一到关键时刻,关心的只是他们私人的利益,当皇帝这尊偶像崩溃的时候,他们也就把它抛弃了。
与这些愚蠢可耻的保皇派上流人物相对比,小说真正的主要人物是那些平凡的士兵和人民。
约翰是在《土地》这部小说中被那些愚昧而阴险的富有农民剥夺了土地和财产后从军的法军班长。他沉着老练,守纪律,爱战友,多谋善断。在战士们被流言弄得军心动摇的时候,他三言两语表现出保家卫国的坚定信念,振奋了斗志,稳定了军心。在军队投降之后,他又与战友一起谋划,终于逃出了战俘营。摩里斯是一个志愿兵,他原来是一个律师,因为受到巴黎群众集会的爱国主义热情的激励投军当兵,想要在保卫祖国的战争中建功立业。他对战局具有很敏锐的分析能力,正因为他眼看着无能的将领们犯下一个又一个本来完全能够避免的错误,他感到越来越失望。他原来十分瞧不起农民出身的班长约翰,只是在目睹他的卓越表现之后才对他越来越尊敬,在战斗生活中他们结下了生死友谊。
在战后摩里斯和约翰分别参加了巴黎公社的国民自卫军和凡尔赛政府军,在残酷的街垒战中,约翰不慎亲手杀死了摩里斯,这悲剧性的灾难结局,对第二帝国带给人民的灾难又添上了浓重的一笔。
小说中最壮烈的爱国主义赞歌是献给普通平民威斯的。威斯是色当城戴拉欧舒呢绒厂的职员,因为近视被免除兵役。战争本来与他可以没有关系,但是当普鲁士军队打到他家门前的时候,他勇敢地拿起枪来加入保卫祖国的队伍。他和他的战友们以少敌多,把敌人牢牢地阻挡了很长时间,最后弹尽援绝,敌军又运来大炮,他终于被敌人俘获。在被押去枪毙的时候,他镇定地与妻子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