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存在"的启示-萨特及其作品-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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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
《房间》的故事情节大约如下:
达尔佩达夫妇的女儿夏娃与皮埃尔结了婚。皮埃尔是个精神病患者,婚后长期闭门不出。夏娃终日守护在皮埃尔身边,寸步不离。达尔佩达夫妇为女儿感到忧虑,担心女儿的情绪会受到病态的皮埃尔的影响,他们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从医生那儿打听到,如果皮埃尔的病情继续发展,三年后必将完全精神错乱。他们深为女儿担忧,千方百计说服夏娃,把皮埃尔送进医院治疗。
有一天,达尔佩达先生去看望皮埃尔,看见房内烟雾弥漫,空气污浊,经盘问才知固执的皮埃尔连窗户也不愿意打开。达尔佩达先生见此情况,再次竭力劝导女儿过正常人的生活,要以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待皮埃尔的疾病,建议女儿送皮埃尔去医院治疗。但夏娃拒绝了。
夏娃有她自己的想法,她想方设法了解皮埃尔的思想,竭力仿效他的思维逻辑,但又苦于无法完全深入到他的精神世界中去。她暗自寻思:正常人还以为我与他们毫无不同,但我在他们中间却连一小时也耽不住。我需要生活在这堵墙的另一头,但那儿,人家又并不要我。
皮埃尔一步也不肯离开自己的房间,他已经陷入幻觉之中。他把夏娃称作阿伽莎,常常对她叙述自己假想的历史,而且认为自己是某个阴谋的受害者,而夏娃则是这个阴谋事件的同谋,因此他对夏娃充满敌意。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幻觉,觉得房间里有一群冰冷的塑像在飞舞着,发出低沉的嗡嗡声。每当这一幻觉出现时,他就脸色惨白,汗流如注,显出万分痛苦的神情。夏娃也逐渐被他那恐惧的心理所感染,似乎也能感觉到正在飞动的塑像。但是她心里明白,这只是一种病态的幻觉。
皮埃尔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夏娃一想到他的病情照此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不禁感到万分惧怕。但她决不愿亲眼看见丈夫变成一个痴呆,便决心在他变成痴呆之前,亲手杀死皮埃尔。
主人公夏娃实际上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之间。一方面她拒绝了“正常”世界,不过“正常人的生活”,她认为,“正常”世界里是虚伪的,冷酷的,丑恶的。她不能忍受父母所遵循的那个世界的生活。实际上,她母亲的境况在实质上也无异于皮埃尔。因此夏娃拒绝了医生和父亲的建议,宁可与病子生活在一起。另一方面,她又不能真正进入“疯狂”的世界,她不能化入皮埃尔的错乱的、颠倒的、虚幻的世界。于是夏娃漂浮于看似对立实则互补的两个世界之间,这正是她的悲剧所在。
《艾罗斯特拉特》
这是一篇哲理性极强的小说,从它的题目就看得出来。艾罗斯特拉特是传说中的人物,他是古希腊的一个无赖,为了使自己的名字永垂青史,他放火焚烧狄安娜神殿。于是艾罗斯特拉特就成了“以无赖的行为使自己出名”的代名词了。萨特以这个名字称呼他小说的主人公,显然是寓有深意的,小说的故事情节大致是这样的:
一个心理变态的无名青年,居住在大楼的六层,他常常居高临下注视着街上的行人,对行人怀有莫明其妙的敌视和畏惧。
有一天,他买了一支手枪,从此,他每次出门,口袋里总是放着这支手枪,他觉得自己身强力壮,威风凛凛。
他还是个性心理变态的人,他用手枪逼着一个妓女赤身裸体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以满足他变态的性欲。
他向朋友宣称,他喜欢“黑色英雄”,所谓黑色英雄是指精神错乱的英雄。他的同伴告诉他,这类“英雄”与希腊传说中的艾罗斯特拉特相类似,是会受人诅咒、遗臭万年的。他听了同伴的一番话后,心想:艾罗斯特拉特死去已有两千多年,而他纵火烧毁神庙的举动却至今流传。他觉得自己的生命是短暂而可悲的,却又不甘心于默默无闻。为了能够名垂青史,他整天沉溺于遐想之中,一连旷工几个星期,终于被解雇了。
他草拟了一封信,他在信中宣称要用六颗子弹杀死六个人,并表示对人类怀有极度的轻蔑与仇恨。信拟就后,他誊写了一百多份,并按一百多个法国作家的地址写好信封,把信装好,放在抽屉里。然后,他大肆挥霍,过着阔绰的生活。等身无分文时,就把这一百多封信寄出去,转身来到大街上,寻找射击的对象。他犹豫再三,终于选中了一个过路行人,向这位无辜者开了枪。行人见他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枪杀无辜,高呼捉拿凶手。他在惊慌失措之中,连连向人群开枪,想趁混乱之机逃之夭夭。但终于在厕所里被人抓住。
这篇小说所要表现的仍然是萨特的存在主义原则:自由选择。不过这里所描写的是丑恶的自由选择,主人公对人类极端蔑视和仇恨。作者通过这个人物表现了对那些以反人道来标榜自己的恶棍的否定,表现了萨特对恶的自由选择的否定。
《亲密》
这篇小说的内容大约如下:
吕吕的丈夫亨利因有生理缺陷,不能与她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她的好友利莱特劝她离开亨利,与彼埃尔同居。对此,吕吕一直犹豫不决,因为她已习惯于生活中的一切日常事务,而且心里依然爱着亨利。
利莱特为吕吕不肯离开亨利感到迷惑不解。在她看来,一个女子追求幸福生活是理所当然的。她认为吕吕只是为了不使亨利伤心才仍和他厮守在一起,这未免过于感情用事。她甚至对吕吕的犹豫有些恼火。
一天,利莱特与吕吕相约在一家咖啡馆见面。但她等了很久,仍不见吕吕前来。正当利莱特不耐烦之时,吕吕带着行李神色匆匆地赶来。吕吕宣称她已离开亨利,并对利莱特叙述她与亨利决裂的经过:吕吕认为亨利对她不体贴,对她家里的人粗野无礼。那天上午,吕吕的弟弟罗伯特到他们家来探望,不知何故竟被亨利揍了一记耳光。吕吕见亨利平白无故打人,十分恼怒,一气之下收拾了行李出走。
利莱特听后十分高兴,竭力劝说吕吕同彼埃尔去尼斯旅游。吕吕虽然离开了亨利,但并没有真正忘怀于他。她故意拉了利莱特到亨利每天必定经过的那条大街上的商店去购买日用品,希望能在路上遇见亨利。果然,她们在街上与亨利相遇。亨利见了吕吕,执意要她回家,利莱特也坚持己见,非要吕吕离开亨利不可。吕吕左右为难,不知所措。利莱特深恐吕吕临时改变主意,便一把抓住吕吕,不容分说,拉了就走。这时,刚巧有一辆出租车路过,她们上了车,急驰而去。
吕吕来到旅馆,心中无限惆怅。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对自己这样背离丈夫深感不安。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她终于披衣起床,决定离开旅馆去找亨利。夫妻两人相见,十分感慨。
第二天清晨,优柔寡断的吕吕却又不顾亨利的挽留回到旅馆。后来吕吕经过冷静的思考,感到自己有责任回到亨利身边。但她要求亨利和蔼地对待她的家人,并要求给予她更多的自由。她虽然仍想与彼埃尔继续保持暧昧关系,但又不得不写信告诉彼埃尔,说明自己再不能与他一起去尼斯旅游。彼埃尔对此倒深感欣慰,因为他明白,他母亲绝不会允许他随意带了女友去尼斯的别墅度假。可是,作为局外人的利莱特却对此感到十分遗憾。“亲密”这个题目带有的反讽的意味,就是说,表面看来是亲密,实际则是与亲密相反。主人公吕吕与她丈夫亨利之间的亲密关系不是相互的。吕吕因为亨利的生理缺限对夫妻生活不能满意,又因日常生活单一死板而厌烦,她实际并不存在亲密。
这篇小说里的男主人公都是被动的附属人物。亨利让步于妻子,皮埃尔让步于母亲,而女人则把男人改造成雄性物,同时女人也在这个过程中发生了异化,就是说自己丧失了自己,成为自己的敌人。小说揭示的实际上是一种掩盖真实,囿于日常平庸生活的自我欺骗。
《一个工厂主的童年》
据萨特自己讲,他在1924年认识了一个出身优越的年轻人,在父亲死后成了一个工厂主,这位年轻人便是这篇小说主人公的原型。这篇小说的故事大约是这样的:
吕西安出生在费洛尔的一个工厂主家庭。他从小受到父母的宠爱。由于深受信奉宗教的家庭影响,他总是竭力装得十分听话,亲切,惹人喜爱。但实际上,他生性懒惰,对任何事都抱着冷淡的态度。常常独自沉溺于幻想之中。平庸的生活使他感到异常烦闷。日子一久,他的精神状态起了极大变化。整天懵懵懂懂,甚至还自认为是个梦游病者。
不久,吕西安举家迁居巴黎。到了巴黎,吕西安依然萎靡不振,精神颓唐,他一度打算自杀。后来,他班上来了一个叫贝尔里雅克的新生。贝尔里雅克建议他阅读弗洛伊德的著作。吕西安很快和他成了知心朋友。两人经常互相倾吐心中最隐秘的想法。但隔不多久,吕西安就发现他们之间的思想并不完全相同。吕西安生性敏感,他虽与贝尔里雅克一样具有恋母情结,但他要把这种亵渎的感情引起向正路。而贝尔里雅克则以此为乐,自暴自弃,不求上进。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吕西安认识了一位名叫贝尔瑞尔的超现实主义者。贝尔瑞尔有一套所谓“精神紊乱”理论。吕西安很快被他的理论所迷惑,并把他视为知己。不料贝尔瑞尔是个同性恋者,玩异男性,道德堕落。在一次度假旅行中,贝尔瑞尔强迫吕西安搞同性恋。事后,吕西安为自己的丑行深感痛苦。同时又深恐自己从此不能自拔。他不甘心自己堕落成同性恋者。决心与贝尔雅里克和贝尔瑞尔断绝交往,一心读书,准备入学考试。不久他们全家又迁回费洛尔居住。
吕西安在费洛尔生活得十分安静。后来通过好友吉伽尔结识了一位名叫莫德的风尘的女子。同时,他开始与几位反犹太分子频繁来往,成为一个积极的反犹太分子。吕西安对莫德虽怀欲念,但内心又响往一位理想的纯洁的姑娘。可是他终究无法克制自己的情俗,终于使莫德成了他的情妇。
吕西安的反犹太情绪越来越强烈,他和他的伙伴把一个素不相识的犹太人痛打一顿。有一天,他应邀去吉伽尔家赴宴,当吉伽尔把一位犹太青年介绍给他时,他出于骄傲,拒绝与这位犹太青年握手,掉头就走。事后他又感到后悔。第二天,吉伽尔不但不为吕西安的无礼而生气,反而主动向他道歉,说是应该尊重吕西安的信仰。
这样,吕西安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感到自己真正为长为一个人。他踌躇满志,遐想连翩,决意要离开莫德,另寻一个理想的伴侣。同时又盼望着父亲早日归天,幻想继承父亲的事业,奔向锦绣前程。
作者在这篇小说里以细腻的笔触,描写了一个未来工厂主的童年的生活和心理活动。吕西安性格敏感,容易冲动,充满好奇心,然而身心并不健康,他很不安分,常常胡思乱想,他结识恶少爷,打架、或与女人厮混。但他一直在观察、思考、体验自己的存在。他常常陷于困惑之中而不能自拔。他的“顾虑重重”,“困惑不安”和“自我分析”,都是为了寻找存在的价值。他想:“我并不存在。”“他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