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发 [美]羅賓.科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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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先生,威廉·里克特,里克特医生的弟弟。
“我想当面道谢。”威廉说。虽然身穿一套毕挺的细条纹西装,他那憔悴的面容却无声地显示了睡眠不足。“内瓦里医生已经告诉了我你们的暂时诊断。请你们放心,我们将尽力支持你们控制这一疾病。不过我们也关心这种局势对诊所可能带来的不良影响。我希望你也会同意这种说法:无名便是最好的名声。”
玛丽莎油然而生一丝义愤。这么多生命危在旦夕,他却仍顾虑名声:不过她马上想起,杜布切克也持基本相同的看法。
“我可以理解你的顾虑。”她说,一边为自己跟一个记者交谈过而不安。“不过我认为我们必须实行更严格的隔离检疫。”接下去她解释说,要把可能的接触者分成两类。一级接触者是跟任何一个现有病人说过话、接触过的人。二级接触者是跟一级接触者有接触的人。
“上帝啊,”内瓦里医生说。“那不得有成千上百个人了吗?”
“恐怕是的,”玛丽莎说。“我们将需要诊所里一切可用的人力,没准还要向州卫生署借调一些。”
“我们会提供一切人力的。”威廉说。“我宁愿把此事作‘家丑’来处理。不过,是不是等到有了明确诊断之后再办呢?”
“那恐怕就太晚了。”玛丽莎说。“如果必要。检疫可以随时撤销的。”
“那就无法瞒住新闻界了。”威廉先生悲叹道。
说实话,”玛丽莎说。“我看新闻界也能起积极作用,帮助我们通知一切接触者。一级接触者在一个星期内必须尽可能与外界隔离,每天量两次体温。如果体温高于摄氏三十八度,就得住院。二级接触者可以照常上班,但需每天量一次体温。”
玛丽莎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子。“杜布切克医生来后还会有进一步的建议。不过我相信,我刚刚提出的是CDC的标准措施。它们将由里克特诊所去贯彻执行。我的任务是寻找病毒来源。”
玛丽莎扔下两个被她的警告吓得不知所措的男人,走出会议室,穿过住院部,来到门诊大楼,向问讯处打听了里克特医生办公室的所在。那是在二楼,玛丽莎径直往上走去。
办公室的门关着,但没上锁。玛丽莎敲敲门,走进去。里克特医生的秘书尽职地坐在办公桌后。她显然没有料到有人来,匆匆掐灭香烟,把烟灰碟放进办公桌抽屉。
“我能帮助你吗?”她问。她差不多五十岁上下,一头灰白而电烫过的头发,鼻梁上架一副眼镜。镜腿拴在一条挂在脖子上的金链上。桌上的名牌写道:卡瓦纳小姐。
玛丽莎作了自我介绍后,说:“我想弄清楚里克特医生得病的原因。这十分重要。因此我需要一份他得病前一两个星期的日程表。你能帮我这个忙吗?我还想让他太太也排一份。”
“我想可以,”卡瓦纳小姐说。
“你能回忆起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过吗?”
“哪一种?”卡瓦纳小姐漠然地问。
“就像被猴子咬一口,在车库遭抢劫之类的。”玛丽莎的语调有点严厉了。
“那种事的确发生过。”卡瓦纳小姐说。
“这我知道。”玛丽莎说。“那么其他奇怪的或者不寻常的事呢?”
“一时我想不起什么来。噢,对了。他撞过一次车。”
“好,这也算是一种。”玛丽莎鼓励说。“再想想。再问一件事,是你为他联系的非洲医学会议吗?”
“是的。”
“那个圣迭戈会议呢?”
“也是我。”
“我想要这些会议组织者的电话号码。如果你能找出来那就太感谢了。另外,我要一份清单,开列里克特医生病前两个星期内诊治过的所有病人。最后,你认识海伦·汤森吗?”
卡瓦纳小姐从鼻尖上取下眼镜,让它吊在金链上,很不以为然地叹了口气。“难道海伦得的是跟里克特一样的病吗?”
“我们认为是的。”玛丽莎说,注视着卡瓦纳小姐的表情。她一定知道海伦的什么隐私,不过似乎不太愿意说,只是无意识地玩弄着打字机键。“海伦是里克特医生的病人吗?”玛丽莎追问了一句。
卡瓦纳小姐抬起头。“不,是他的情人。我早就警告过他。你看,她传给他毛病了吧。他要是听了我的话就好了。”
“里克特医生在得病前夕会过她吗?”
“会过,就在得病前一天。”
玛丽莎看着这个女人,心里说,你错了。不是海伦·汤森传给了里克特什么病,而是正好相反,现在事情一清二楚了。现知的病例都能跟里克特医生挂上钩。从流行病学的角度看,这是十分重要的,表明里克特就是索引病例。他,只有他一个人,曾沾染了那未知的病毒宿主。现在,重排一张详细的里克特医生的日程表对她更为重要了。
玛丽莎让卡瓦纳小姐开始排表,说以后来取。如有必要,可以让总机呼叫她。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卡瓦纳小姐战战兢兢地问。
“当然可以啦。”玛丽莎一只手放在门上,回答说。
“我是不是也可能得病?”
玛丽莎一直抑制着心中的这个想法,不愿惊吓她。此刻她却不能不说实话。这个秘书是应当归入一级接触者的。
“有可能。”玛丽莎说。“我们正想请你在随后的一两个星期,限制一些活动。每天量两次体温。不过,既然你至今还没有任何症状,我个人认为你不会有事了。”
回到住院部,玛丽莎强压住心中的恐惧和不断增长的疲劳感。要做的事太多了。必须审阅门诊病历的细节,以便发现为什么里克特医生的有些病人染上了,有些却没有。此外,她还想打电话给里克特太太。她希望,综合里克特医生的太太和秘书排出的日程表,她能勾画出相对完整的里克特得病前两星期内所有的活动。
回到五楼,玛丽莎碰到了内瓦里医生。他看上去跟玛丽莎一样疲累不堪。“里克特医生的病情正在恶化。”他说。“浑身上下都在出血,肾功能几近丧失,血压直线下降。我们用了干扰素,毫无效果。
真不知道再该给他试什么了。”
“海伦·汤森怎么样?”玛丽莎问。
“也在恶化。”内瓦里医生说。“也开始出血。”他颓然坐下。
玛丽莎犹豫片刻,然后伸手抓起话筒,挂了对方付费的电话给亚特兰大,心中却希望杜布切克已在途中。不幸得很,杜布切克亲自接了电话。
“这儿的情况相当糟糕。”玛丽莎报告说。“两个病人出现严重出血症状。从临床看,越来越像病毒性出血热了。这儿的人已束手无策了。”
“唔,能做的是有限。”杜布切克说。“他们可以试一下抗凝血疗法,不然的话,就只有维持疗法了。有了明确诊断后,如果能搞到,我们或许能用强力免疫血清。顺便说一句,我们已经收到你送来的化验样。塔德已开始处理它们了。”
一你什么时候能来呢?”玛丽莎问。
“快了。”杜布切克说。“我们刚装备好流动分离实验室。”
玛丽莎突然惊醒。总算好,没人来过护士台后的小屋。她看看手表。夜里十点十五分。只不过睡了十来分钟。
一站起来,她马上觉得天旋地转。头痛,嗓子也开始疼了。她暗暗祈祷,希望这只是疲劳的表现,而不是病毒性出血热的症状。
这是一个忙碌的夜晚。又有四个病人来到急诊部,自诉头痛欲裂、高烧和呕吐。一个人已有了出血迹象。他们都是现有病人的家属。
这更突出了严格检疫的必要性。病毒已经发展到第三代了。玛丽莎采好了样品,交夜班航机送往亚特兰大。
意识到自己已精疲力竭,玛丽莎决定回汽车旅馆。正要离开,护士告诉说里克特太太能见她了。如果拒绝未免太残酷。玛丽莎就到会客室见了安娜·里克特。她穿着入时,模样迷人,四十不到的样子。
她尽其所能地排了日程表。看得出来,她惶恐不安。不但担忧丈夫,也顾虑两个孩子。玛丽莎不好意思地请她提供更详尽的细节。里克特大大答应第二天再交一份更完整的日程表来。玛丽莎陪她步行到医生的宝马轿车前,然后找到自己的车,开回热带旅馆。一进屋,她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3
1月22日
第二天早晨,玛丽莎来到诊所,大吃一惊。只见好几辆电视摄像车挤在医院入口,发射天线高高指向天空。她想穿过车库进去,却被一个警察拦住,不得不出示CDC的工作证。
“实行检疫了。”警察解释说,并让她穿过住院部的大门进入诊所。那儿正是电视摄像车聚集的地方。
玛丽莎服从了,心中疑惑她不在的这六个多小时内不知又出了什么事情。电视电缆像蛇一样蜿蜒着伸进会议室。主楼通道里一片忙碌,令她惊诧。一找到内瓦里医生,她就问怎么回事。
“你们单位的人正准备举行新闻发布会。”他解释说。内瓦里医生面容憔悴,胡子也没刮,显然还没合过眼。他把腋下夹着的一份报纸递给玛丽莎。头条标题耸人听闻地写道:一种新艾滋病流行了。新闻报道中配有玛丽莎跟克劳伦斯·亨斯交谈的相片。
“杜布切克医生认为,这种误解不允许再继续下去。”内瓦里医生说。
玛丽莎嗫嚅道:“我一来那个记者就盯上了。我其实也没有告诉他什么。”
“这已无所谓了。”内瓦里医生说,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里克特医生夜里去世了。再加上四个新病人,没法再瞒住新闻界了。”
“杜布切克医生什么时候到的?”玛丽莎问,一边给一群摄影记者让开去会议室的路。
“半夜一过到的。”内瓦里医生说。
“警察为什么在这儿?”玛丽莎问,注意到又有一个穿制服的警察站在住院部的门口。
“里克特医生一死,其他病人纷纷离院。州卫生署下了命令,把整个大楼封闭了。”
玛丽莎道了声歉,挤过簇拥在会议室外的报纸和电台记者。她一边庆幸杜布切克终于来主持大局了,一边又纳闷为什么他没有跟自己联系。进了会议室,杜布切克正好开始讲话。
他很善于控制自己,沉着镇静的气度马上使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他先介绍了自己,然后是同来的医生。他们是:马克·弗里兰医生,流行病部主任;皮尔斯·艾伯特医生,病毒部主任;克拉克·莱恩,医院传染病组组长;保罗·埃肯斯坦医生,传染病中心主任。
接着,他开始介绍当前的局势。他说,不管怎么夸张,这也决不是什么“新的艾滋病”流行。加州流行病署向CDC求援,只是调查几个尚无结论,被认为是病毒引起的病例。
玛丽莎看得出来,记者们尽管在作记录,却并不相信杜布切克的轻描淡写。一种崭新、未知而又骇人的病毒性疾病才是新闻卖点。
杜布切克继续道,现在共有十六个病例。他觉得局势已经得到控制。他指着莱恩医生宣布说,他将负责检疫措施的实行,并补充道,经验证明,这一类疾病能由严格的住院隔离而得到控制。
这时,克劳伦斯·亨斯站起来发问:“是里克特医生从非洲开会带回这种病毒的吗?”
“我们不知道。”杜布切克说。“这是一种可能,不过大有疑问。他从非洲回来已一个多月,潜伏期似乎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