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欲者 by 甘草柴胡-第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谁恋爱了?!〃一脸气急败坏叫起来的是杨铭知。
〃怎麽,你妒嫉了?〃慢悠悠开口的是张哲。
〃操!我嫉妒?那是我让著你!玩归玩,还能认真和自己哥们儿抢人?〃贺肃抄著刀叉比比划划地说。
〃那,谢了啊。〃m
〃明白就好。那啥,〃贺肃说著转向杨铭知:〃小指头你就死了心吧。那个容什麽的,别说不是圈里人,就算是圈里人,也不能和他混。他身边的人走马灯似的,充分体现了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野食战略原则,你和他混,到时候骨头渣都剩不下。〃
〃你自己又好到哪去?你是主动、不拒绝也不负责!〃杨铭知一句话把贺肃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伸了伸脖子,好半天贺肃才蹦出来一句话:〃我这还不是没找到对的人吗?〃
〃你怎麽知道人家不是在找?〃
〃他和我能一样吗?他那麽一大叔,我是还处在青春迷茫期的花样少年!〃
张哲本来一直在端著杯子悠闲看戏,听到这里一口咖啡差点噗了出来。
杨铭知也撑不住笑了:〃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诶,什麽叫往自己脸上贴金啊?不信你来当我男朋友试试!我保证做个一心一意,忠贞不二,对第三者嗤之以鼻的三好同志!〃
〃你省省吧,你三好同志,我还五好少年呢。〃杨铭知对贺肃的邀请并不领情。
这时杨铭知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了看:〃我吃完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这次你俩谁埋单吧,下次我请客。〃说著匆匆忙忙拎起包跑掉了。
〃哎!哎。。。。。。〃贺肃话还没有说完,卡在半截好不难受,愣了半天,只好转而拿起刀叉去切割盘子里的牛排。
〃真担心的话,你自己上不就得了。反正小指头不正是你喜欢的斯文、白净那种类型的吗?〃张哲不动声色地说。
〃打住!自己兄弟,哪能随便乱动。〃
〃那你就看著他往下跳?〃
〃那我也得能拉得住啊!〃贺肃难得露出无奈的表情,说著低下头专心去吃他的牛排,张哲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结过帐一起走到门外,贺肃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话:〃你是认真的吗?〃
张哲却一下子听懂了,也不跟他打哑谜:〃从来没有这麽认真过。〃
〃好!哥们儿支持你。〃说著捶了一下张哲的肩,径直向停车场的方向走过去了。
〃喂。。。。。。〃张哲在後边叫道。
贺肃却头也没回,抬起手凌空扬了扬,消失在转角。
〃这小子,〃张哲恨恨地说:〃只顾自己耍酷,也不记得载我一程。〃这样埋怨著,嘴角却露出温暖的笑意。
站在街角等出租车,风轻拂过来,撩起他额前的短发,带著初夏湿润的气息。
南方的夏日来得很早,随便走走就出了一身薄汗。
曾虚白站在天桥上,看著南来北往的车辆,向北走的亮著黄|色的头灯,向南走的亮著红色的尾灯,一红一黄,交错形成两道不同颜色的车流。那麽多的车,那麽多的人,好像都知道自己在干什麽,往哪里去,只有曾虚白一个人,悬浮在半空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在过街天桥上站了半晌,又茫无目的地下来向前走。再往前就是这个城市的中心广场了。忽然,从前方传来了悠扬的歌声,曾虚白仔细一听,居然是校园民谣:
〃青春的花开花谢让我疲惫却不後悔
四季的雨飞雪飞让我心醉却不堪憔悴
轻轻的风轻轻的梦轻轻的晨晨昏昏
淡淡的云淡淡的泪淡淡的年年岁岁
带著点流浪的喜悦我就这样一去不回
没有谁暗示年少的我那想家的苦涩滋味
每一片金黄的落霞我都想去紧紧依偎
每一颗透明的露珠洗去我沈淀的伤悲
在那悠远的春色里我遇到了盛开的她
洋溢著眩目的光华像一个美丽童话
允许我为你高歌吧以後夜夜我不能入睡
允许我为你哭泣吧在眼泪里我能自由地飞
梦里的天空很大我就躺在你睫毛下
梦里的日子很多我却开始想要回家
在那片青色的山坡我要埋下我所有的歌
等待著终於有一天它们在世间传说。。。。。。〃
纯净的歌声漂浮在各种嘈杂的声音之上,像是初春溪流里一块透明的浮冰。这点冰凉刹那间浸透到曾虚白的心中去,让他想起了他曾经哼唱著这首歌走在放学路上的青葱岁月。
19
是谁,还记得这首老歌?
曾虚白寻声而去,看到在地铁的入口处,有一个穿著旧衬衫、破牛仔裤的年轻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台阶旁,自顾自地弹拨著吉它。
曾虚白把兜里的零钱都放在了他打开的吉它盒子里。往回走的时候,不自禁地轻轻哼唱起这首歌:〃青春的花开花谢。。。。。。〃
这样哼唱的时候有一种错觉,仿佛一拐角,就能看见那个老旧的教工宿舍区,看见那栋灰扑扑的旧式公寓楼,一级一级爬上水泥台阶,拿出钥匙打开门,就能看见等待已久的小雨展开欣喜的笑颜:〃哥,你回来了!〃
因为这笑容,曾虚白放弃了很多。放学後的篮球比赛,社团的活动,同学之间的聚会。。。。。。,这些都和他无缘。
没有人强迫他这麽做,一切都是他自愿的。有时放学後急匆匆往校门走的时候,看到篮球场上生龙活虎的同学,曾虚白也觉得很羡慕,但是想到小雨一个人呆在家里的孤独寂寞,体内跃跃欲试的冲动又被强行压制了下去。
一个人在家的小雨就像一个失去引线的傀儡娃娃,毫无生气的堆缩在墙角,等待有人来赋予他生机。
还是上初三的时候,一次曾虚白实在经受不住诱惑,放学和同学踢了半天足球才回家。刚走进小区,就看见小雨一个人坐在楼门口的水泥台阶上,呆呆地望著西沈的夕阳。
曾虚白的步子一下子沈重了起来,慢慢走到小雨跟前,小雨惊喜地叫了一声:〃哥哥!〃眼睛里闪动著水光。
小雨不会走路,是坐在台阶上用手撑著一级、一级蹭下来的。从三楼蹭到一楼,手磨破了皮,裤子也划烂了。
曾虚白抱起他上楼,不顾他身上的脏污。小雨紧紧攀附著他,两个人什麽都不说。
曾虚白心里有愧疚、有自责、有感动。但同时他也明白,这感动,也是一种逼迫。
但,他不能拒绝。他知道小雨无法不依赖他、不攀附他。因为如果一旦斩断这种联系,小雨就会彻底沈下去,沈在时光之外,沈在生活之外,和这老旧的屋子、过时的家具、缠绵不断的疾病一起,一直沈落朽败为灰烬。所以他本能地想要紧紧抓住他看到的这唯一的一点生机,一点希望。
曾虚白怎能拒绝?
从那之後,曾虚白再也没有无故晚归过。
小雨也知道哥哥为自己牺牲了很多,所以也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弥补。
家里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先留给哥哥。妈妈要给他买新衣服的时候,总说还是买给哥哥吧,自己却整天穿著曾虚白的旧衣服。曾虚白喜欢吃瓜子──不是葵花籽,是西瓜籽,夏天吃了西瓜,瓜子被淘洗干净之後晒干,小雨就趁曾虚白上学的时候,把它们一个一个剥了壳放在洗干净的药瓶里──往往要剥一整天才能积满一瓶,小雨一个都不舍得动,专等著曾虚白回来的时候〃一饮而尽〃。
每次曾虚白把香香白白的瓜籽仁塞满嘴巴的时候,小雨总是眼巴巴地在旁边仰著脸问:〃好吃吗?好吃吧?〃
曾虚白肯定的回答,是对他最好的赞美。仿佛他生命的意义,都被盛在了曾虚白手里那个小小的瓶子里,等待著曾虚白慢慢啜饮。
曾虚白和小雨一直共用一个房间,一来是家里地方小,二来小雨晚间喝水、方便都需要人帮助。每天晚上,曾虚白写作业的时候,小雨要麽在一边戴著耳机听音乐,要麽静静地看书。写完作业、洗漱了熄灯之後,是两个人最快活的时候,曾虚白会把自己这一天的经历挑有趣的讲给小雨听。其实不管有趣没有趣,只要和曾虚白有关,小雨都非常喜欢听。
小雨知道曾虚白每个好朋友的名字,每个老师的性情,知道有一天隔壁班的胖子把车钥匙丢了,他居然把车扛在肩上回家了,知道坐在最後一排的那个冷脸大个子,被不知谁放在他文具盒里的壁虎吓得哇哇大叫。。。。。。
直到有一天,曾虚白突然有了他自己的秘密。
那天回家的时候,曾虚白就有点心不在焉。晚上熄灯前的夜谈,和小雨说著话的时候,突然会陷入沈默。
那是因为一封信,一封青涩的情书。
那是个视早恋为罪恶的年代,尤其是重点中学,敢於尝试的人甚至会遭到学校的处分。这封情书是它的主人鼓足勇气才敢放在曾虚白的桌斗里的。
这封信和它的主人,就像是曾虚白生命之流上的一缕划痕,不久就消逝了踪影,并没有留下丝毫印记。但是,这个事件,却让小雨预见到了分离。
或迟或早、无法避免的分离。
20
如何能够阻止这种分离?这成了小雨这卑微生命中最伟大的目标。然而还不等他想出有效的办法,又出现了新的状况。
曾虚白在给小雨洗澡的时候,发现他的左腿有点不妥,到医院检查,才发现长了个小肉瘤。虽然不是恶性的,但医生还是建议开刀去除。
曾慧当时很犹豫。其实照顾小雨到今天,她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了。但是一想起范周,她就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舍弃小雨。曾慧的第一次婚姻缔结於文★革期间,那时她是遭人唾弃的资本家後代,而对方却是长袖善舞的风云人物。本来这两种人并没有什麽交集,但是在一次抄家之後不知怎麽她就被某个大人物看入了眼。对方以家人的安危相要挟,终於把她捕获到手。但是一待文☆革结束,曾慧马上离了婚。为了顺利离开,她甚至隐瞒了怀孕的事实。
那时她心灰意冷,几乎完全丧失了对生活的热情。是范周温暖了她,让她恢复了对人的信任。这个男人,虽然被前妻嫌弃为没本事、穷光蛋、臭老九,但却至死都保持著他纯良的天性。
虽然生活艰苦,孩子的病总是要治的。不然不但对不起范周,也枉费了小雨叫自己这麽多年妈妈。咬紧了牙,曾慧拿出仅有的积蓄送小雨去开刀。好在小雨的生母这时也送来了一笔钱,这下手术後的营养费也有著落了。
手术很顺利,但术後的康复却成了问题。小雨的刀口迟迟不能愈合,医生说这是因他发育不良所导致。为了促使伤口愈合和成长发育,医生定期给小雨注射激素。
小雨终於开始长大了。一天一天,从稚嫩的孩子变成了清秀的少年,细细的胳膊和腿上也开始有了点肌肉,面颊也不再那麽苍白了。
成长给小雨和家人带来了喜悦,但同时也带来了烦恼。
脾性柔和的小雨慢慢变得阴晴不定,有时躁动不安,有时又异常沈默。曾虚白和曾慧刚开始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後来才意识到是因为青春期到了。
小雨的母亲体恤他的寂寞,买了电脑送给他。电脑在那个时候还属於奢侈品,网费也是一项不大不小的开支,但是小雨有了电脑之後生活充实多了,所以大家都觉得很安慰。
几乎与世隔绝的小雨终於通过一根网线联系上了这个世界。但同时也因为这种联系,使他更加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缺憾。
如果前一段时间还只是情绪不稳的话,接下来的这段时期小雨几乎可以说是阴郁的,阴郁到所有的人都在替他担心,担心是不是不应该让他接触到那麽多的信息,担心是否根本不应该让他长大。
所幸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这之後,小雨忽然变得比以前还要乖巧,并且更加依恋曾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