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夜书i-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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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我的地方。」我轉身,「洠в心愕膹N房。」
正常人若是這種德行,我還是繼續當瘋子好了。
當然這次的「談判」,等於是破裂了。
人為什麼要吃人?
翻著網頁,我在許多資料中間穿梭。當然有很多緣故。比方說是铮I,刑罰…珍
奇或誇耀。
铮I是洠мk法的事情。這很殘忍,卻也很無奈。為了種族這個大睿康难永m,吃
人,理性洠мk法消化,但是可以諒解。但是我想到的卻是…
易牙烹兒。
那個歷史上第一個大廚師殺了自己的孩子給君王吃。為什麼?那不是铮I所致。
廚藝上的珍奇和誇耀嗎?
在洠в酗|饉的世代,人的生命很沈重。不僅僅是人的個體,而是人的執念、社會
關係親屬表、父母兄弟姊妹親人朋友愛人…一重重、一疊疊,取走一條命,就要
負擔悲哀。
太重了。我想是我個性軟弱的關係,所以洠в修k法這麼乾脆俐落的說殺人就殺人
。
連天真又笨的吳大夫,我都不希望他莫名其妙的下了鍋。
再怎麼瘋,我還是個人。這個認知讓我嘆息起來。
「…你到底有洠в新牭轿艺f話呀!」地基主哀叫起來,我散漫的精神終於集中。
「我昨天才寫新的,今天就要催稿?」我幾乎有點厭恨寫作了。快要三個禮拜洠
有好好睡,腦袋嗡嗡叫。「我玩得太久了,接下來要交出版社的功課。妳得讓我
想想…」
「歷史」就寫在時間裡,召喚很容易。但是虛幻的「臁小故欠浅U勰ト说男|
西,你不知道幾時才可以捉到她。
「誰跟你講要催稿呀!」地基主拼命搖著我的膝蓋,「你快出院去吧,別在這兒
了。你知不知道隔壁那個可怕的人,戾氣有多重…」她縮了縮肩膀,打了個冷顫
,「你不想出院,也請個假躲躲。反正他快轉院了…」
「他要轉院?」我睜大眼睛,他不會這樣甘願放手。在轉院之前,一定會簦c事
情。「那我更不能出院了。」
「你…」她清秀的臉孔皺成一團,「我的姚大,求求你…鬥什麼氣呢?他這個人
邪門的很,犯得著跟他鬥嗎?他有五個死得淒慘的厲倀鬼…」
「我有一個榮譽職的地基主。」我漫應著,「決定就是妳了,上吧!地基主!」
她氣得發噎,叫了起來,「我修行不到百年,你要我去對付誰呀?老實告訴你,
我分來這個管區第一天就哭了一夜。你也知道這鬼地方名符其實,破碎的心臁
易召鬼魅,這兒的陰氣比墳場還陰呢。更不要說有人帶著冤親債主來…」
越說越傷心,她乾脆哭起來,「我一個嬌弱姑娘家怎麼拘得住?是四方鬼神經過
加減照應,才洠'出大亂子。現在來了個戾氣擰出來的吃人狂,加上那五隻倀鬼
,什麼大傢伙都想來分杯羹,我怎麼保得住你?」
橫豎不就怕我不寫?我寫就是了,值得哭麼?「萬一我掛了,剛好天天洠聦懡o
你們看,那不更好。」
「哎唷,我的姚大。」她乾脆趴在我身上哭,「你若掛了知道分到哪區去?還記
不記得怎麼寫還得參詳參詳呢。留著命,就還有故事看,你若真的掛了,雞飛蛋
打,何苦金石俱焚哪…」
…洠氲竭有這麼體貼的讀者呢。雖然她死了快百年了,我還是滿感動的。
「妳還洠Ъ奕四兀矣植幌脍せ椤O认聛砗脝幔俊刮液軣o奈,「我知道了,該請
假我會請假…」
當然,我在敷衍她。我總得知道曹錚然的動機,對吧?不然怎麼把壞人寫得活臁
活現呢?萬一在取材過程出了意外,變成無限其外出取材…那也是命。
誰讓我這麼愛寫作呢?
***
說也奇怪,要轉院的曹錚然,安分得有點過頭。這段時間相安無事,甚至恢復那
種泰然自若的模樣。莫非我那幾篇故事嚇住他,讓他覺得靜待風頭過去比較理想
?
這反而讓我有點遺憾。若不是在這兒逮住他,他去了別的地方,那就洠C會了。
也罷。讓我眼皮下安靜就是了,誰又是救世主,管得著天下事?那是神明的範圍
,我管不了那麼遠。
明天這傢伙就要走了。也好,我剛好靜下心來好好想想出版社的功課…
躺在床上半睡半醒的,突然覺得意外的安靜。地基主呢?她成天聒噪個洠辏y
道也知道沈默是金的道理了?
門戶一響,我轉頭,是吳大夫。
都幾點了,三更半夜跑來做什麼?「晚餐我可是吃了,你別逼我吃。」經過那幾
秒的驚駭,吃枺鲗ξ襾碚f真是折磨。「今天值班嗎?幹嘛跑來?」
吳大夫呆呆的走過來,坐在我床沿,低著頭。「…剛有急浴!
看他的神情,大概又死了哪個病人。我不想扯這話睿该ν炅耍棵ν暝琰c回去
睡吧。」
「夜書,剛有一個厭食症患者過世了。」在黑暗中,他嗚咽起來。「我好怕你也
這樣失去年輕的生命…」
「我有進食好嗎?」真不會應付這種哭哭啼啼的人,「快回去休息…」
躺在黑暗中很久了,我的視力已經適應。望著他模糊的身影,我突然有種摺透
。他有點怪怪的…
仔細端詳,從臉到肩膀、到手臂…撈了一把,漂蕩的左衣袖告訴我,那是空的。
輕輕的開了檯燈。他的衣服穿得整整齊齊的,但是左衣袖空空盪盪,滲出一圈血
跡。
嚥了嚥口水,我覺得嗓眼發乾。他的左手臂被切下來,但是他似乎洠в邪l覺。自
顧自的說,「夜書,我要把你醫好。你連豆類食品都不怎麼吃…因為嚼起來像肉
。你知道每次看你的檢查報告我都很傷心嗎?你一點一點的衰弱下去…就跟那個
可憐的女孩一樣。我若強迫她一點就好了…最少她不會死…」
我想喚醒他,或者是幫他止個血什麼的也好。但是他一面喃喃自語,一面用古怪
的惡意看著我。
該死的。破碎或脆弱的心臁菀渍衼砉眵取N乙詾閾Q了頭顱就可以避免…結果吳
大夫還是中招了。
他被倀鬼附身。因為他還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左臂,所以洠в写蟪鲅R恍堰^來…
我對這個該死的精神病院洠в行判摹
「然後呢?」我接腔了。
吳大夫發愣了一會兒,用如在夢中的語眨f,「我認識一個很棒的廚師。他說可
以治好你的厭食症。」
「那好。」我穿上拖鞋,「我們這就去找他吧。」
出來混的,早晚都要還。
我腦海出現這段經典對白時,深深感到自己看了太多電視了。我本來以為不會讓
吳大夫下鍋,但是他洠в姓麄下鍋,卻下了一隻手臂。
太托大了。
畢竟我不是道士,洠мk法把倀鬼驅出去。斜斜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還在碎碎念,
又覺得還是讓倀鬼留著吧。我是小說家,不是護士也不是醫生。我對止血和應付
休克實在洠l。
夜晚的精神病院非常陰森,樹影一陣陣嘩然。映在窗上,像是許多手臂。
怕?我不怕。我想反而是陰暗需要懼怕我。我是身有鬼氣的活人,清醒的瘋子。
秩序和反秩序,都讓鬼魅不能理解,不理解就會怕。
最少附在吳大夫身上的倀鬼很怕。
穿越整個醫院,靜悄悄的。這很不尋常…但是我比較憂懀嗔耸直鄣膮谴蠓颍
有不見蹤影的地基主。
我們到了醫院的廚房。
這個廚房要供應整個精神病院,自然不小。有個爐子開著火,正在熬一鍋湯。我
聞到味道,卻洠в型隆
這是取材的一部份,我在取材的時候,是不會有什麼不舒服的。
「大廚會治好你的。」吳大夫喃喃著,帶著夢撸频幕秀薄
我看著正在喝湯的「大廚」。曹錚然俊秀的臉孔,在慘白的日光燈下有些猙獰。
「這是個富裕的時代,你缺乏某種蛋白脢?」我覺得困惑。
「因為好吃啊。」眼鏡蒙著霧氣,他將湯匙遞過來,「嚐嚐看?」
望著在湯匙裡載沈載浮、燒得模浀氖种割^,「不,謝謝。我吃素。」
我早就知道人肉的滋味了。
他笑了笑,「其實我不想吃你。」他挑剔的看了好一會兒,「感覺上就是很難吃
。」
我也對他笑了笑。
「但是我覺得不吃掉你,我的氣不會平。」他的笑容越來越惡意,「其實我比較
想吃他。」
繩子像是有生命一般,將我捆了起來。我知道大約是哪個倀鬼所為,但是不重要
。
「喂,曹錚然。」我毫不在乎的被捆緊,「我想知道你怎麼挑食材的。」
他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我喜歡吃乾淨的人。」
「我可是天天洗澡。」我咯咯的笑起來。「聊聊吧。只能暗暗的吃不是很無聊嗎
?你一定也很想說些什麼吧?」
曹錚然踱過來,輕輕的將我的臉推到某個角度。「你想拖延?」他讓我看著一個
供桌,這是祭祀地基主的,但是充作香爐的米杯倒插著三枝香。
我說呢,這個聒噪小姐怎麼安靜了,原來被拘在這裡。
「你博學甚廣。」由衷的稱讚一句,「但我還是滿想知道的。這世界上的人這麼
多,你怎麼挑你的對象?方便?順手?」
「聰明的腦袋,純潔的臁辍!顾_心的拍拍我的臉,「不過我不會吃你的腦潱
,壞了。」
「所以先吃你家廚師嗎?」我笑玻а劬Γ赶瘸詮N師的腦潱俊
「拿來蒸蛋真是絕等美味。」他舔了舔嘴唇,牙齒閃閃發亮。
他的齒列很整齊。「不會腥了點嗎?」
「加點酒去腥。」他平靜的像是在討論尋常菜單。
「一開始,怎麼會想到這麼不尋常的食材呢?」我是真的很想知道。
「其實呀,我一直有個疑惑。既然什麼都能吃,為什麼只有人不能吃呢?」他很
認真的跟我討論。我猜他憋很久了,要找到一個能夠跟他討論不嚇昏的人很難。
「人本來就是人的食物。你可以看看歷史。軍人吃百姓,貴族吃平民。吃人不是
什麼特別的事情,古代還有所謂的菜人呢。古今中外都有這種例子,現代卻用什
麼道德壓制,不是很可笑?這無關道德吧?食物還有什麼道不道德的?真要講道
德,連植物都是生命,我們不能剝奪喔。」
他果然滿聰明的。我點點頭。
「弱肉強食是世間的法則。」他拿起大勺子,撈出燒爛的手臂,「瞧,落到我的
鍋裡,這不再是人類的手了,而是…」他的眼神出現殘酷的歡欣,「一蹄。」
我看了他一會兒,咯咯的笑了起來。
「我說得不對?」
「因為,會痛啊。」我望著虛空,「拜託把那個手臂扔回去,我看了就痛了。」
「真娘。」他輕蔑的撇嘴,把手臂扔回湯鍋裡。
「我想大概會下鍋吧。」輕嘆一聲,「不過,我希望達成一個願望。」
曹錚然收起笑容,狐疑的望著我。他望望被拘住的地基主,和依舊夢撸频膮谴
夫。又低頭想了想。「…什麼願望?」
「我想說故事。小說斷頭不舒服。我不想變鬼了還留下殘念。」
「給你十分鐘。」他警戒的退後一點。
微微笑了笑,「徐阿明,不要動!」我對著附在吳大夫身體裡的倀鬼輕喚,「我
說個故事給你聽。」
其實,是五個故事,說給五個倀鬼聽。故事都很短,這種極短篇最難寫了。幾百
個字就要完成有頭有尾有滋有味的故事,簡直是考驗作家的功力。
但我可是連鬼都殺不死的小說家。
說完了五個故事,當然超過十分鐘很久了。曹錚然呆呆的,他幾次動唇想說話,
卻又陷入著迷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