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盟 (1~45) by 风樱雪-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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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惯了龙行天温文笑语,这等形之于外的怒色倒让不少人吃了一吓。龙毅踏上一步,轻声问道:“门主?”
龙行天眼中犹自怒气未息:“这些人真真可恨,用棺材骗过了城中弟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碍着龙行天在场不便大声呼叫,但众人四顾之间,愤怒、不信、焦急……种种反应都在眼光中流露出来。
将人装在棺材里运出城外?难怪这些天来大家只差把宁池给翻过来了,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
竟然这样羞辱堡主!已经有不少人在暗暗咬牙。
“门主,这还有一张拜帖。”
“龙门之主雅鉴:方今天下,隽才倍出。君虽文弱,亦可称冠当时,仆固无名,然未甘埋没。故于重九之期,紫岭之峰,备鸿门之宴,烹英雄之羹,会四海之雄。已先得一方大豪为筵客之材矣。敬请光降,不胜之喜。天一楼主拜上。”
铁划银钩,极见功力。
4
回到室中,龙行天已经完全冷静下来。
“小可点苍孟英,见过龙门主!”一名长身玉立、眉目俊秀的少年业已候在当地,见龙行天进来,便即撩衣拜倒。
龙行天急忙伸手相让:“孟少侠无须多礼,请入座说话。”孟英看来约摸二十上下,比他小不了多少,却以晚辈自居。
“多谢龙门主。”名家弟子果然不同,执礼甚恭却又不见卑缩之态,龙行天登时起了好感。
“孟少侠,你可否再将当夜的情形说说。”
孟英应了一声,道:“晚辈是奉了家师之命去向镜湖钓叟前辈贺寿,途中与顾兄弟相遇,一见如故之下我便邀他同行,然后到点苍做客。”
“我二人贪赶路程,未曾投店。原想着明早走到飞云镇再打尖歇息,不料就在出城路上,我二人听到有人呼救。”
“当时已过三更,夜深人静之际听得极是清楚,当下就过去想看个究竟。”
“见是一群人在欺凌一个纤弱女子,自不能袖手旁观,当下就冲了进去。”
“不料那些人颇有些手段,我弟兄竟非其敌。正在这时候东方堡主就飞身跃了下来,挡下了那些人,然后命我二人回城报信。”
“谁料我等带了东方堡的人再回那处庄院时,里面竟已空无一人,不但那些大汉和那名女子,就连东方堡主也不见了!”
“然后我们急忙去找,却入泥牛入海,再无音信。”
孟英不胜其扰地皱起眉,眼中透出忧色:“然后到第二天中午,又被不知那里来的一群黑衣人找上了,顾兄弟还中了一刀。”
龙行天听得很仔细,不时微微地点着头。沉呤许久之后,才问:“那些人所用的武功,孟少侠能否看出些来历?”
孟英脸现惭色:“那老者赤手空拳,看不出家数。另外几人左鞭右锥,似是同出一门,招式却十足怪异。孟英在师门之时,也从未听过有这样一门功夫。”
龙行天点了下头,又问:“那些黑衣人呢?你回忆一下,你们这一路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会不会无意中看到了什么,自己并未在意?”人家却以为你们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一心灭口。
摇摇头:“晚辈此次是第一次下山,行来并无异样。顾兄弟也是没出过门,我二人同行仅只三天,就不知他在之前是否遇上过。”
“这么说来,你们认识也不过几天功夫……”龙行天起身踱了几步,扬手招来一名弟子:“你带孟少侠去刘供奉那里,画出那些人的相貌。”顿了下又道:“林管事,顾少侠那里请你安排一下防护。”见林祥应声而去,龙行天陷入深思。
对手显然也是狡诈多智之人,从那一夜的经过来看,分明是早已布下的一个圈套。虽然距离极远,但以东方英奇的功力来说,夜深人静时完全可以听到女子呼救的声音,而以他的为人,只要听到了就一定会去。孟顾两人只是凑巧路过,不在对方算中。
可是,既然孟英和顾远飞根本认不出他们的来历,也就构不成多少威胁,那又何必派人来灭口呢?龙行天眼中闪过一道凌厉,除非……
看来,刘供奉的画相会是个关键。
“龙门主!”冯子成匆匆走进:“冯某查得这几日来四门均有出丧,至于是那些人家,还要进一步查问。”
“很好。”龙行天起身离座,“我想下一步我们还是从孟少侠见到的那个人着手。龙门与东方堡过从甚密,对方一定也想到东方堡主出事龙门必定不会袖手旁观。急于除掉孟顾两位少侠,大概就是因为他们无意中介入此事,看到了对方庐山真面目。”
冯子成神情一动:“如此看来,那厮在江湖中定然不是无名之辈。不然孟顾二人当时并未认出其人,他怎知我等只仗画影寻人之术便能找得到他!”
龙行天微微摇头:“要认出他是谁不难,但我想他灭口不成,怕是会就此遁去,找他恐非易事。”毕竟事情已经出了好几天,要跑早就跑了。
冯子成“嘿”了一声道:“饶是那贼子上天入地,本堡也要将他挖了出来!”一顿又问:“那些出丧的人家,要不要再查下去?”
“不必了。”龙行天不打算在这一点上多费手脚,“他们一定是借用了另外的身份,只要哄得过一时便罢。那些寻常百姓哪里看得出真假,便查也查不到什么。”在室中来回踱着,脑海中千回百转,尽是那英武刚健的男儿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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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迫自己收摄心神,这一刻,容不得一丝一毫的疏漏。
“门主!”身为龙门供奉的画师刘锡年和孟英一前一后走进,刘供奉面上神情好不怪异,双手捧上一幅画相:“门主请看。”
龙行天眼神一闪,画中人做富家翁打扮,圆脸,寿眉,细眼,看去颇见和善。
旁边冯子成倒吸一口冷气:“会是他!孟少侠,你那夜所见的就是这个人?”
孟英做了个揖道:“冯大侠说得不错,孟某所见正是此人。”
“可恨!”冯子成一掌拍落,檀木的桌面上立时现出一个深印:“这老贼假仁假义,满口礼爱德行,谁想他面善心恶,背地里却兴风做浪,干下这等勾当!”
龙行天皱了下眉:“这人是谁?”
“回龙门主话,此人乃大名府至善庄人氏,姓乐名济。只因素来乐善好施,救危扶困,向来为人称道,江湖号为佛心剑。堡主与他虽无太多来往,却也从未生过嫌隙,怎知他竟会谋害堡主。”
龙行天点了点头,突然回头问道:“毅,你怎么看?”
龙毅一直在旁凝神静听,这时应声道:“属下愚见,那乐济虽是一方大豪,但想同东方堡相抗,不啻以卵击石。若非他多年来佯善隐恶掩人耳目,便是背后另有主谋之人。”
龙行天微微一笑:“说得不错。还有,对方正好在我到这里之后送来棺材和请帖,也就是说我们的到来已经在他预料之中了。”说着笑容一敛:“冯护卫,你们可曾去那处庄园中查看过?”
“去过,林主事发现堡主失踪,立时便在四下里布了人手。但冯某等并未在其中看到什么痕迹。”思忖着又道:“当夜曾有两名更夫经过,说是听到里面有女子连声惨呼。”
“那庄主平素为富不仁,凶焰嚣张,背地里人都称他是恶鬼。据四周乡里说庄中常有惨叫传出,无人敢问。”
龙行天听得双眉轻扬:“对方就是借用了这一点……”
沉呤片刻,龙行天沉声道:“这样,现在距重阳还有十天,我们这就动身。毅,你带几个人走一趟至善庄,查探一下乐济近来的动向,小心不要打草惊蛇。”
“是。”龙毅躬身一礼,快步行出。
鸿门宴。龙行天再次拿起柬帖展玩,唇边露出一丝冷笑。
忽地眼神一闪:“冯护卫,你再看看这张帖子。”递过冯子成手中:“好象同普通的请帖不太一样。”
指触间细滑莹润,迎光看去,竟隐隐透出玉色。
冯子成翻过来倒过去看了一阵,摇头苦笑:“这可难为冯某了,只看出确非寻常之物,却不知出处。”
龙行天想了下道:“这样,叫人去城中纸庄,请个朝奉过来看一下。”
“是!”
“门主,这位是翰墨轩的范掌柜。”
“范真见过龙公子。”
“有劳范掌柜。请你看看这张帖子,用的似乎不是寻常笺纸。”
范真应了一声,接过凝神细看。
抬手拂了下三络清须,启口道:“公子果然见识不凡,这是永州华家所出。华家族长华允文毕生精研此道,颇得三昧。曾仿澄心堂纸的制法造了一批纸,取名涤尘笺。但因数量不多,从未在外贩售,只做馈赠至亲好友之用。”
“多谢范掌柜。”
“另外,这墨也不是凡品。”在鼻间轻嗅数下,说道:“是曹家墨坊的松云露,亦是新近写就。”
范真去后,冯子成难掩脸上的兴奋:“如此说来,我们大可从这涤尘笺入手,查出来龙去脉!”
龙行天缓缓摇了下头:“这不过是种纸罢了,虽然名贵稀少,但对武功高手来说,想取得也不是什么难事。”沉吟一下,道:“总是一个线索。派人去查一下,龙远你告诉龙毅,让他留意至善庄里有没有这种纸。”
“门主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走一趟紫岭峰!”
一声轰然应诺:“是!”
冰凉的感觉,一下下地在面上敲击着,让他原本迷沌不清的神志渐渐清淅。
眼皮上好象被压着千斤重负,竟连睁开来看一下都那样困难。
周身有如浸在寒潭之中,化作一块万古不化的坚冰。
他极力从一片迷蒙的混沌中的挣脱出来,映入眼中的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脸侧不时传来水珠滴落的感觉。
似乎是个山洞,而自己却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他试着调息,可是胸腹之间空荡荡地,竟连一丝真气也提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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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暗暗一凛,然他性子坚毅果敢,大风大浪更不知经过了多少,明摆着眼下已经遭遇生平少见的险境,但此时此地若是让恨怒之气乱了心神,只能是自取死路。
默默想道:行天和子成这时候一定已经收到消息了,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念及此处,心中忧急更切,只手扶地,拼力坐了起来,盘膝运功。
只这一个小小动作,便让他心头狂跳,气喘不已,但也顾不得了。
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原本他一身修为,早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但这时内息稍一运转,便觉得心头一阵作呕,更兼身软意乏,竟是只欲就地卧下大睡一番,甚么也不想才好。
这是剧毒侵入全身,武功渐将消散的征兆。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却不甘就此听天由命,当下收摄心神,骈除杂念,一点点提聚收拢涣散的真气,再流转周天。
这是个极其艰苦而又危险的过程。只要稍有气馁,心魔立生。倾时便将功力全失不说,一旦真气岔行,轻则成残,重则殒命。
更何况他身带奇毒,纵使家传的九转玄功有抗百邪之能,却也不容他有丝毫小觑。
身在绝境,生死之念只能置之度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定中醒来,筋骨之间舒服无比,伤势已见起色,但一股逆气总在心口盘绕不去,乃是余毒未尽之象。
这时他心下安定不少,运足目力,向四周打量。
这是个足有数丈高的山洞,不见天光。就算有夜视之能,也只勉强看出个大致的轮廓。四边无数巨石,千奇百怪,狰狞可怖。
起身在四周看了一遍,并伸指轻叩,却未能找到出路。
探手在怀中一摸,身上所携的物事已全数不见,连袖中日夕不离的断玉匕也不例外。
略一思忖,便在原地盘坐下来,心道:“只要有人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