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裤子弟 by fox^^-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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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可能不是……」法瑞斯迅速接话:「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可能性,我们要保持开放式思维嘛!」
不过,驱魔人们并没有留意他的话。
「哦,魔族。」洁西卡说,舔了舔唇:「我喜欢魔族,但是出了这种事多半逮不到他们,因为他们会变成一只蛇啊、老鼠啊、娱蚣什么的,待在船缝里睡觉,你不可能在这么大的船里找到只存心躲着你的蚂蚁。」
「但蚂蚁可没这么重的气味。」雷森说。
「没错,但雷森,这里是冥界海,分辨魔鬼的气味像鉴赏古董一样,是件细致的工作。」洁西卡说。
「我很惊讶,你知道鉴赏古董?」雷森说。
「我偷过一些。」洁西卡灌了口酒,她现在直接拿酒瓶喝了:「要想打击敌人,必然得先了解他,不是吗?」
「就单方面来讲,没错。」雷森说。
在一群驱魔人的谈话中,法瑞斯沉默地吃着零食,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死灰色,思忖着,现场只有他自己知道,施术者根本不是那个可怜抽奖抽到船票,然后就踫上这种衰事的魔族,这么说来,在上船时雷森曾说铁达尼号根本就是个诅咒,不过他的乌鸦嘴总是能咒到任何沾边的魔族就是。
所以也只有他自己孤军奋斗,试图从一船的人中找出真正的凶手。
当侦探……这是一个魔王军总司令该做的事吗?他叹了口气,这短短的人界之旅中,他确实达到了体验新人生的目的。
所谓侦探,就是那种你去上个学、接个小孩、坐个公车、上个洗手间,都能碰到凶杀案的生物。
法瑞斯凌晨一点的时候起来上洗手间,窗外的天气雾濛濛的,由于现在已经不是在正常的海上了,他并没有半夜出去看海景的打算,他也就只是朝窗外看了一眼,指望着奇迹发生,外面是一片正常的蔚蓝大海。
可是妄想没有发生,更可怕的事情倒是发生了。
他最初觉得是灰雾浓了,可是当仔细看清楚时却发现并不是那样。是无数细细密密的灰色细线,密布在窗户的玻璃上,把它牢牢地网住。
那东西缓缓生长着,像在发芽的孢子,太过细密了,如同有生命的浓雾般流过窗户。法瑞斯瞪着它看了一会儿,发现流动的方向朝向船后甲板。
他们已经张下了结界,可是谁也不知道冥界海里有些什么,也许有某种东西,就像滤过性病毒,可以渗透结界,在果实内部发扬光大。
他离开洗手间,在雷森的房门口迟疑了一下,不确定要不要把他叫起来。在他的印象中,叫雷森起床是件相当危险的事。
终于,他决定还是自己先跑去看看情况,这么一来也有理由叫雷森起床。
他离开房间,穿过走廊,来到船舷的甲板上。
一眼望去,这里呈现奇异的景观,无边际的灰暗浓稠得如同有了生命的一般,在整个世界上蠕动蔓延,抬起头,可以看到结界隐隐的光华,如同脆弱的新月,笼罩着小小一方生存之地。
邮轮的不少窗户亮着灯光,在灰色的世界中呈现异样的橙红,像明亮中还掺着血,里面装着无数鲜活的人类。
他们还能活多久?
法瑞斯转过目光,匆匆朝船头的方向走去。
船上一点风也没有,可他还是裹紧外套,植物的结界隔绝了海风带来的危险,可是这鬼地方真像个棺材。
船栏本来是鲜明的金属,可是现在色彩黯淡,油漆斑驳,像被时光侵蚀过很多年。无数细密的灰色根须攀附在上面。
他转过头,意识到他刚才觉得灰色如此浓郁,并不只是因为他们到了冥界海,而是船内的灰色确实更浓了,某种灰色正在缓缓附上了这艘船。
唯一有些奇怪的是这些灰色在流动,在他印象中,冥界海的死雾是不会动的,它们只会一层一层累加,直到将猎物的生命侵蚀殆尽。
他想了一下,决定不去叫雷森,继续向前走看看会发生什么。
灰色仍在向船头集中,法瑞斯赶到那里时惊讶地看到一个人的身影。
那人背靠船栏孤伶伶地站在那里,双手扶在金属栏杆上,像任何一个游客一样随意。只除了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以及他正看着那些朝他生长的灰色物质,仿佛一直在等着似的。
「韦塔?」法瑞斯惊讶地叫道。这正是洁西卡那位斯文腼腆的男朋友,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法瑞斯?」对方说,声音仍很温和,看上去不像被逮到了现行的罪犯。
法瑞斯上前一步,一边问道:「你在这里干嘛?这些……」
他停下来,走到这个距离,他已经看清发生了什么。韦塔并不是站在那里看风景,他把手放在栏杆上,也不是个随意摆姿势的动作,这是个像古代献祭者的姿势。只是固定他的不是十字架,而是船栏杆就是了。
灰色的物质已经到了不再呈现根须的状态,而是会流动的烟雾,如献祭的绳索一般缠绕着他。他看上去很瘦弱,却又格外鲜明,那些绳索怎么也无法吞噬他。
「这是……什么?」他问。
「等一下。」韦塔像一个因为临时有事,向宴会客人道歉的人一样:「只是交易,一会儿就好。」
交易?世界上没有比这更不像「交易」的画面了,法瑞斯想,不过他还是老实地闭上嘴。接着,他慢慢意识到,自己正在看的是一场只在典籍上看到的古老仪式。
一方面来说,它的确是交易。
那是一个即使在魔界,也已经不再使用的仪式,它极度古老原始,也太野蛮了。
那是一种和最古老存在做交易的方式,不过这年头已经没什么人愿意冒险去取得古老的知识了,纯粹的力量对他们显得更加诱人。
而船头那位爱好古典的男人垂着双眼,正和他的绳索做着深入交流。法瑞斯知道这些东西并不是什么死雾,它要高级得多——它是混沌,世界上没什么它们不能渗入的。
待到灰色慢慢消散,韦塔张开眼睛,他看上去更苍白了,仿佛光线都可以穿透他,然后让他消散在大片灰色之中。
他还没开口说话,法瑞斯迅速说道:「你是在和混沌交易吗?」
「我很惊讶。」韦塔柔声说,露出一个堪称腼腆的笑容。「现在知道混沌交易的人不多了。」
像拍开灰尘一样拍了拍双手,然后安静地看着法瑞斯,他的眼睛是灰色的。
「还没有老到连我都不知道的地步。」法瑞斯说:「有本钱与混沌交易的人很少,这工作在古代都是大祭司在做的,想不到这艘船上还真有不少人才。」
「没错,很久以前,大祭司们透过这种行为听取神谕,不过现在连这行业也没落了。」韦塔说:「而我刚才得到了一些也许你们会感兴趣的消息。」
「啊,所以你说晚一点才能告诉我们答案。」法瑞斯恍然大悟:「我还在想你这么短的时间能想出什么新点子呢,原来你在等着晚上时和混沌达成交易,让它们告诉你要怎么离开。」
「是的,它们是世界上最原始的力量,知道很多早已被遗忘的事。」韦塔说。
「它们告诉你怎么离开了?」法瑞斯问。
韦塔想了一下:「是的,虽然有点麻烦,但我想我们可以做到。」
「怎么做?」法瑞斯连忙问。虽然他知道原始生命们知晓许多古老的、被高级生命们遗失的知识,但当真知道有方法从冥界海离开,他还是很惊讶。
韦塔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不回答,同时不做任何动作掩饰他不准备回答的事实。
「我没东西跟你换。」法瑞斯解释……「但我很希望大家能一起离开。」
「我也是。」韦塔温和地说,推了推眼镜:「我会安排这件事的。」
然后他转过身,一句话也没说,离开了船头,朝自己的舱房走过去。
法瑞斯惊讶地看着他,思门着这人一副文弱无害的样子,不过显然远远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柔弱——他应该是在给自己留一张底牌。
他抚过船栏,指尖上沾了一层的灰。「它们要什么?」他在后面问。
「我的血。」韦塔说:「在驱魔上没什么用处,但在……一些阴暗的地方,似乎是不错的通用货币。」
「对了,雷森说你的血能辟邪。」法瑞斯说:「据我所知,这种事是被严格禁止的吧?」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拒绝用我得到的方法逃走。」韦塔毫不让步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法瑞斯说,他又不是白痴。「再说就算违抗禁令不好,那也是你受损失,我有现成的好处干嘛不要。」
「所以,你也别想威胁我,法瑞斯。」韦塔说:「如果你不闭嘴,你什么也不会得到。」
「当然,我谁也不说。」法瑞斯用一副可靠的语气回答,然后又八卦地问:「洁西卡不知道对吧?」
「她不知道。」韦塔冷冷地说,警告地看着法瑞斯:「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重复。
金发男子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样子,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意义不明,让人紧张。
韦塔大概四、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秘密——那是一个阴暗的秘密。
他瞒着所有的人进行着这个可怕的游戏,实际上,在更早的时候,他就知道有这么个秘密原始的王国的存在了,因为混沌物质很喜欢他血液中的东西,它们不断地提醒着他,在睡梦中、在黑暗里、在床底下或者仅仅是视线的角落。
直到他再长大些,才理解它们的存在,开始用鲜血交换一些鲜为人知的知识。
那些秘密如此的古老,如此的原始,有一种发自宇宙初始时般诱人的魅力,让他欲罢不能。
当然,它们的危险贪婪和它们的魅力同样惊人。在经过几次差点被生吞的经验后,他学会了更谨慎地使用这些力量。这是世界上最阴暗的交易,他知道它将永远只是秘密,永远只能由他一个人品尝。
「说真的,我不认为你非得瞒着洁西卡。」法瑞斯说,一副为他好的样子:「我不是在威胁你什么的,我只是觉得她看上去不像大部分驱魔世家的人那么一本正经,她自己就不太守规矩。」
「话不是这样。」韦塔烦躁地说:「如果我和一个普通人说起这些,他们大概不以为意,因为他们不知道和原始物质做交易意味着什么。驱魔人世家之所以会如此忌讳,是因为他们和黑暗靠得太近,知道这代表着多么可怕的事。而洁西卡她是阴影家族的人,她是所有驱魔人家族中对黑暗知道最多的人。」
「不过我想,对于那些事你比她知道得清楚多了。」法瑞斯说。
「我比较邪恶。」韦塔冷冷地说。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和他说这些,法瑞斯和他完全不同,看上去完全是雷森的跟班,他的唇边总带着微笑,对一切都显得温和而友好,丝毫看不出什么敌意和危险。但他感觉得到,那人的眼中有和他一样的东西,那是一种深浓的黑暗和冰冷。
韦塔停下脚步,他们站在走廊的转角,两人的房间在不同的方向。
「如果你告诉洁西卡,我想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韦塔警告道。
「我不知道什么后果,但我绝不会告诉她的。」金发男子友善地保证:「我只希望钻石号能离开这鬼地方。」
「我做不了,但你那位搭档可以。」韦塔说:「首先,我想他会逮到那个施咒者,我的交易对象告诉我他仍活着,并且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