挠攘-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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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位坐下……嘿嘿,嘿嘿……别急,我出钱,现在不都讲究经济赔
偿,这不是贿赂是合理合法,嘿嘿……你们要多少?”
“一分钱也不要。”年轻的那小子比胖子还严肃。
不要一分钱?那他们就是真的了。可报纸上登了多少,要是真的公检
法的更厉害了:“同志……大哥”他扑通一声跪下了,“我用钱减刑
赎罪还不行?两位大哥代我跟他丈夫私了,不然……我一走我妈就麻
烦啦。”那悲劲儿惨劲儿真似诀别。
老太太竟然身子一歪跪下了,节骨眼儿上才说出话:“同志……他干
了错事他赔钱,你们就抬抬手让他过去吧!”
“现在倒是有私了,私了你打着出多少?”胖子口气果然缓和多了。
“您说,您开价儿……”
“不定强奸,单破坏军婚一项就得判你十年,一年一万吧。”
什么?这俩王八蛋也太敢开牙了,一年一万就是十万,他们也黑得太
过分啦。
人家早看出他神色的变化,年轻的用手一摸兜,里边那录音机单单重
复刚才靴子那句话:我用钱减刑赎罪还不行?两位大哥代我跟她丈夫
私了,不然……我一走我妈就麻烦啦。
连着放了三遍,年轻的那小子这回口气倒不严厉了:“其实谁愿意跟
你私了,是你要腐蚀我们国家机器的。”
“哎哟大哥,我的哥哥<口惹>我给,我拿。”明明知道这是讹诈,
可是脖子被人掐住了,他受不住这种刺激的煎熬,万一小月知道一切
就全完蛋了。
打开保险柜,掏出十万他递过去,真他妈黑河南的比北京的还黑呐。
人家从从容容装钱,并跟他说回去通融通融再商量。他心里那气那恨
那窝那撮火恨不能把这仨人给嚼了。又没辙,眼睁睁活生生送人出门
上车刺他一刀狠的屁股一冒烟扬长而去了。
转身回来四爷把他迎住了:“怎么回事?”
“四爷……没事儿……”他进院拉门回到自己屋。
“我知道你想瞒,刚才我就想进来,说清楚,怎么回事今儿个你必须
给我说清楚。”四爷两只小眼睛瞠得倍儿圆。
“四爷……没事儿呐……”话音儿是哭腔的,说什么怎么说?
“你不说我也全知道,让人黑了多少去?”
靴子他妈还在喘:“四爷,十万……十万,谁让他不知深浅呐……”
老太太追悔莫及,不能全怪靴子,当时她还一个劲儿撺掇,老眼昏花,
愣没看出爱香早不是闺女了。
“烧包,废物!”四爷那小眼都红了,拿起桌上那张传票闻了闻,
“你闻闻,还有萝卜味儿,心里美刻的!”
靴子一点儿不惊奇,他早有这种准备了。不是自己钻进套里了,公家
私人一勾就坏了:“我是怕……万一。”
“万一个屁!”
“人家录音……啦,有把柄。”从来看不起四爷的他可怜兮兮的那叫
窝囊。
“录他妈的×,你小子熊,你不是条汉子,该豁的时候你不敢豁,换
我非闹他一个鱼死网破。”
“四爷……我……”万也想不到四爷说出这样的话,四爷是条汉子,
节骨眼儿上四爷是条响当当的汉子,他耷拉着两条长胳膊猫腰,是比
四爷矮了一截。
“靴子他妈,”四爷要多气有多气,“我也整个儿一母猪眼,他不会
鼓捣你还不懂,那小母老婆一个多月就显怀了,你怀靴子几个月上挺
的肚子撅的屁股?”
“四爷<口也>你别说喽……”靴子妈捶着腿又哭起来,“甭管人家
几个月,谁让咱破坏的是军婚哟……”
“军婚他妈×,清水全让你给搅和浑了的。”四爷知道,前一阵她一
口一爱香屁颠儿屁颠儿的。
静红把门拉开了:“四爷怎么啦?大妈您别哭声了。”
“谁也甭管,糊涂妈养烧包,出去,都给我出去。”
…………
连下不了地的老何都知道了这出闹剧,太及时了,给小月一个现身说
法,看她还跟靴子不跟了。
小月三天没到前院来,靴子惶惶地又不敢去找她。怎么办?这事还是
让小月知道了。没脸请光荣只好让四爷出主意。四爷说好办,不管结
局如何你得跟人家兜底,反正你不是童男了,那就听天由命吧。
第四天晚上四爷真把小月给请过来。他一五一十把跟爱香的事情和盘
托出,吹就吹,活该!吹了砸了也是报应,谁让自己干出对不起小月
的事情。
一切又出乎他的预料,待他把来龙去脉掏干净,小月平静地瞅着他的
眼睛说:“我还想跟我结婚吗?”
“我不敢,我不配……”
“你现在还剩多少钱?”
“二百二十万,”他突然想起刚让人黑走十万,“不是……二百一十
万……”
“你知我值多少万?”
他支棱着两个耳朵犯呆,那怎么算价钱,不农村那人贩子才看人论价
儿呐。
“你为什么爱我?”
“你……美呗……”他喃喃着不敢对视她的目光。
“对,我的美丽就是价值就有价值,你认可不认可?”
他点头,没错儿,小月的美丽是无价的。
“二百万全归我,我要办一所学校,像湖北四川那样的封闭式的,不
能让下一代人再像你这样没教养没文化。”
“成啊,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没想到,没想到小月还同意跟他好。
“下一步我就要租校舍,一手转户头一手跟你登记结婚。我可不会像
爱香那样坑你一家伙。”
“真的?”他用手捂住了耳朵,登记结婚?天,这是做梦--这是真
的哟。
小月把手伸给他,他不敢摸竟然往后缩。她淡淡地一笑,推门从屋里
出来了。
她把一切都想好了。她有能力修养追求进取天生丽质这些实实在在的
价值,金钱何尝不是发挥自己价值的最好中介,靴子是最好的载体,
他们结合到一起互相满足了对方的需求。这种爱情当然不浪漫,但有
多少浪漫的爱情衍生出美满的婚姻幸福的家庭?她对靴子谈不上爱可
他坏得有滋味--奇妙精彩的靴子不是也有意思吗?靴子多少年倾慕
自己追求自己,至少也使她感到一些欣慰。她不想花力气追求文学作
品中的甜蜜,即便是那些大腕歌星影星们,有几人说自己很幸福得到
了真正的爱情?太累,爱情是脚踏实地的生活与创造,她领着靴子创
造事业创造生活创造未来又何尝创造不出爱情?暂时跟着自己的感觉
走,人生事业爱情不都要通过创造缔造探索才能成功吗?
多少天来她心中便有了一幅美妙的蓝图,光宗办诊所她办学校,办一
所兼教音乐舞蹈书法外语的高层次文化艺术学校,高额聘请中外专家
教授任教,专收百万元家资的大款大腕儿的子女入学,那些人不过是
财大气粗的精神乞丐,她要把这些人的子女培养成为有文化有教养有
道德有高层次情趣和审美取向的新一代,彻底扭转中国有钱群体品位
低下的可悲可怜可怕境况。
从上学时就有这样的理想和憧憬,她要自己办学办一所高档次的独辟
蹊径的学校。自从和靴子傍到一块儿她才觉得自己要实现理想就要做
出常人难以理解并会嗤之以鼻的牺牲。她不怕,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
会把一切改变的,包括把靴子变成一个新靴子。
当然,这件事绝不会轻而易举成功肯定充满困难和艰辛。但是跟光宗
一样,她能全身心地去搏斗去闯满怀信心地为自己热爱的事业而一往
无前,不管成功与否,这从事这投入这过程本身就使她享受了创造的
快感。谁知道什么时候她便萌生了这样的感悟:享受不到创造的快感,
那将是人生最大的遗憾,遗憾终身。
天空飘落下小米粒儿大的雪霰,轻盈而又坚实。她伸手接捧住雪霰又
赶紧抛出去,别化了,它们团团的似一件件白玉做成的微雕,玲珑剔
透,这美好这精致应当尽可能的持久些。大自然是慷慨的,可精致美
好的人生却又那么难得,人生要能雕琢出这般的精致与美好,绝不是
轻松的祝愿心想事即成……
她站在门口木然地看着越下越密的雪霰,是啊,一切都很庞杂,租校
舍买钢琴请老师发广告办执照,在这具体与庞杂之中,她要从事的是
一项大工程。她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对了,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送小真一台英文打字机,用光荣给她的
酬金买,小真应该学会英文打字,个体户都象光荣这样对孩子下心就
好了。这不是不要报酬变换方式还回去,而是发自内心的一种馈赠。
应该的,为了鼓励小真更好地把外语学下去。什么时候去买,时间紧
得不能再紧,现在,现在就去晚上好送到小真手里头。
她拥着飞雪走出胡同,脚步很坚实,又不失轻盈。
16
靴子的事儿闹了一个沸沸扬扬,谁也没在意到光荣的变化。他没像每
回那样数落靴子,反而蔫不出溜儿上灶间调馅、和面蒸包子,静红都
醒不过谜儿,一年多了他从不下灶间,这几天不言不语干开了活儿,
准是挠痒攘劲儿过去了。
四爷每天晚上西服革履的去遛鸟儿,今儿个把光荣也叫出来:“走,
跟我一块儿遛遛去。”
他打一愣儿还是跟着出来。本来就不情愿与之为伍,更兼四爷勾走了
兄弟,他心中一直怨怼着:太是一块老姜了。不过,这两天呲打靴子
他又觉着四爷热血直肠还挺侠肝义胆的,走,遛就遛,生米成熟饭马
上就是亲戚了,再怎么着也得顾面儿,终究不能撅四爷。
四爷提着两只太平鸟,挺好看,每只鸟儿脑后有撮毛,不是哨鸟是观
赏鸟。俩人出门往南河沿儿,刚一清静四爷把笼子一挂跟他在条石凳
子坐下了。他也正不愿意遛,寒碜,还是找地儿坐下好。
“光荣,打你挠攘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挠攘了。”四爷慢悠悠地掏
烟,点。
他看看四爷也抓过烟来点上一支,什么意思?他刚压住挠攘四爷干嘛
又提挠攘?真后悔当初把挠攘告诉四爷。
“再这么挠攘下去就褶子啦。”四爷嘬烟,看着对岸那上访的人们在
露天下生火,做饭,心思好像飘得远远的。
他一“咯噔”,这话外有音儿啊!本来坐在石凳上还凉,刹那觉着都
烫了。
“唉……”四爷长长地叹出口气,目光却没招回来。
他又一冷,多少年听够了四爷那长吁短叹,可这声叹息震心。
“你知这二年,每天晚半晌我出来干嘛?”
他愣着,不是遛鸟儿吗。
“七十的人更想有个伴儿,可我怕弄来一个病秧子,即便硬朗可我要
先死了呢?”他不像对光荣说,好像在跟自个儿叨唠着,“撂下她叫
怎么着?再说也不能迟累了老丫头。”
光荣半张着嘴像听天书,万想不到四爷有这心思还跟他说出来。不都
快七十了吗?这岁数续弦的不都是那知识界文艺界跟老干部?
“什么三寸金莲儿,我一辈子就想摸摸女人那天足,可是……”这时
四爷才把目光收起来,“可是不成欧,人人都是这样,饱暖思淫逸,
我这个掏粪的也跟你们一样,常不死心,心常不老欧。”
光荣都傻了,那么阴那么油的四爷掏这话都什么岁数了?
“强忍着,我学了交际舞,三步、四步、华尔兹,解闷儿呗,从来不
敢跨前一步越了轨,为谁想?我得为老丫头活个光明磊落呀……”他
摸摸领带抻抻西服,这就是佐证,要不他置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