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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彼得堡的大师-第32章

小说: 彼得堡的大师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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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远处的堤坝,依稀望得到燃烧的火光。    
    他继续沿着河边走。直到他看到那些烧得差不多了的仓库。雪开始下起来。雪花落在还在闷烧的发焦木料上,一触即逝。    
    他不指望安娜·谢尔盖耶夫娜能再和他重修旧好。不过她会的,她还会像以前那样很少解释她为什么会这么做。假定马特廖娜就在隔壁房间,她那不计后果的做爱让他颇为惊讶。她只是半掩着她的叫声和喘息声。她的那些声音不是,也从来不是动物有快感发出的声音,他意识到这一点,可她还是自行其是。这是她在心醉神迷状态惯用的手段。    
    最初,她性欲的强烈几乎压倒了他。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再次失去所有感觉,不知道自己是谁,她是谁。他们是极乐中发光的球体;内里是孪生物般缠合漂浮的球体,缓慢地旋转不停。    
    他从不知道,一个女人能这么毫不保留地把自己奉献给性爱。不仅如此,每当她达到狂喜的临界,他就开始衰退了,可她身体里的什么东西似乎又能改变他的状态。第一个晚上他们在一起,她身体深处的感觉似乎从里面转移到外面。其实,她作出的样子和他所知道的很多别的女人一样,她正在产生“电”流。    
    她坚持说,梳妆台上的蜡烛一直是亮着的。当她达到性欲高潮的时候,她的黑眼睛越来越强烈地搜寻着他的脸,甚至眼皮颤动,浑身发抖的时候也是一样。    
    到达顶点的那一刻,她低声咕哝出一个词,他只能抓住一半。“什么?”他急切地问。可她只是这边那边来回甩着脑袋,牙齿咯吱作响。    
    抓住一半。但他还是知道她说了什么:魔鬼。这是他描绘自己所用的一个词。他不大相信她也会有同样的感受。那个魔鬼:一旦达到性欲高潮的顶点,灵魂就被它抓出体外,旋转向下,落入虚空。她来来回回甩着头,摁住自己的下巴,嘴里咕咕哝哝。不难看出她被魔鬼攫住后疯魔的样子。    
    第二次,她表现得更为疯狂。她紧紧地咬合着他。可是,她的阴道很干燥,很快两个人都知道了。“我不能!”她喘着气大声叫着,一动不动。手伸直,手掌摊开。她躺着,好像投降了一般。“我不能做下去了!”她的眼泪开始流出来了,滚落在她的脸颊上。    
    蜡烛烧得很亮。他把她的柔软的身体揽在怀里。她任自己的眼泪不停地流,擦也不擦一下。    
    “怎么了?”    
    “我没力气再干下去了。我尽力而为了。我太累了。现在请别再管我们了。”    
    “我们?”    
    “是,我们,我们,我们两个。在你的重压下,我们快要窒息了。我们没法呼吸了。”    
    “你早点说不就得了。我把事情都理解反了。”    
    “我不是在责备你。我一直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可我没法再承受下去了。我整天都绷着,昨天夜里一点没睡,我太累了。”    
    “你觉得是我一直在利用你?”    
    “不是这种利用。你在利用我接近我的孩子。”    
    “接近马特廖娜!昏话!连你自己都不相信!”    
    “是真的,人人都看得很清楚!你利用我在接近她,我无法容忍这一点!”她坐在床上,两臂抱着赤裸的乳房,绝望得前后摇晃。“你是中了魔了,我说不清楚。你似乎呆在这儿,可似乎又没呆在这儿。我心甘情愿帮你是因为……”她无助地抬起肩膀。“我现在无法再忍下去了。”    
    “因为巴维尔?”    
    “是的,因为巴维尔,因为你所说的话。我心甘情愿去试试,可现在我花在上面的精力太多了,我疲惫不堪了。要不是我怕你以同样的方式利用马特廖娜的话,我决不会让自己走这么远的。”    
    他举起一只手,放在她嘴唇上。“小声点,你对我的指责太可怕了。她对你说了什么吗?我没有碰过她,我发誓。”    
    “以谁的名义发誓?发什么誓?你相信你发的誓吗?总之,你非常清楚,碰不碰都说明不了问题。别对我说让我安静。”她把被单扯到一边,找到她的睡袍。“我必须单独呆着,否则我会疯掉。”    
    一个小时后,他刚要睡着的时候,她又回到他床上。皮肤滚烫,紧紧抱着他,腿弯曲着搭在他身上。“别在意我刚才说的话,”她说。“有时我常常不是我自己,你得习惯一下。”    
    夜里,他又醒来一次。尽管窗帘拉着,屋子里依然很亮,仿佛在一轮满月的照耀下。他起床朝窗外看去,不到一英里的地方,火光在夜空中跳动。大火蔓延过桥,烧得很旺,他深信自己能感受到那火光的热量。    
    他回到床上,回到安娜身边。早晨,当马特廖娜发现他们的时候,他和她就是这样躺在一起的。马特廖娜的母亲,头发蓬乱,躺在他的臂弯里睡得正香。她轻微地打着鼾。而他,刚一睁开眼睛,就发现了门口一脸凝重的孩子。    
    梦般的幻影该有多好。可他知道那不是。她看到了一切,她知道了一切。    
    


第二十章  斯塔夫罗金斯塔夫罗金(1)

    城市上空烟雾笼罩。天空中烟灰弥漫。有些地方,雪都是灰苍苍的。    
    整个早上,他一个人坐在屋里。现在,他知道自己不回叶拉金岛的缘由了。他害怕见到泥土铲向一边,墓穴洞开,尸体消失的情景。一具没有被合理安置的尸体。此刻,就葬在他身体里,葬在他心中。那具尸体不再哭泣,只是疯狂地发出嘘嘘声,对他低语着倒下。    
    他病了。他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涅恰耶夫,时代的声音,管这种病叫复仇。可是,这病更确切的名字,没有那么宏大,应该叫:怨恨。    
    他面前有一种选择。在这个可耻的秋天,他可以大声呼救,挥动他翅膀一样的双臂,请求上帝或是妻子来拯救他。或者,他就干脆投身进去,拒绝恐惧和无意识的麻醉,细察倾听可能到来可能不到来的那一刻。那一刻,不是他的力量所能推动———从一具投身黑暗的躯体,变成心灵正在投入黑暗中的躯体。当这个过程发生时,一具包含其自身堕落、其自身黑暗的躯体就宣告诞生了。    
    他对安娜·谢尔盖耶夫娜说,如果人人命中注定要经历我们时代的疯狂,那他也会包含其中。他不光是安然无恙地生活在这个秋天里,他还获得了他的儿子没有得到的东西:与呼啸而过的黑暗做斗争,占有黑暗,把黑暗变成手段;把坠落变成飞升,即便是飞升得缓慢、老态,笨拙得像乌龟跑步。在巴维尔死去的地方住下来,在俄国住下来。他要倾听俄国低声抱怨的声音。他身上背负了所有这些:俄国、巴维尔、死亡。    
    这就是他所说的。可是,这究竟是真实,还只不过是自夸?答案不重要,只要他不退缩。即便他说得有道理,即便他把自己肮脏可鄙的弱点转换成时代象征性的通病,那也没有关系。疯狂附在他身上,他也附在疯狂身上。他们彼此思考。无论称呼对方什么,疯狂、癫痫、复仇,还是时代精神,他们彼此之间都没有任何的因果关联。这不是他在疯狂中可以租住的屋子,这也不是彼得堡这座疯狂的城市。他是疯人中一员,而承认自己是疯人中一员的人肯定也发疯了。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没有一句为真,没有一句可信,没有一句可以反驳。他抓不住任何东西,除了坠落。    
    他打开文具盒,摆好文具。他再也听不到迷途的孩子从黑暗溪流处发出的呼喊。当他屈服于巴维尔,他就不会再对他那么虔诚了。他也不会再那么信任他了。相反,他可能还会背叛他———首先要背叛爱,接下来要背叛巴维尔、背叛那个母亲、背叛那个孩子。歪曲:每样东西、每个人都被挪作他用。他将牢牢抓住,让他们跟他一起坠落。    
    他想起马克西莫夫的助手和他问过的那个问题:“什么样的作家?”现在,他才知道本来应给出的回答:“我写作就是对真实的歪曲。我选择走弯路,就是要把孩子引到阴暗的地方。我跟着笔的意思走。”    
    他迅速瞥了一眼梳妆台上的镜子,看了看自己俯身写作的样子。他没戴眼镜,昏暗的灯光下,他差点把自己当成陌生人。黑黑的胡须,简直是块遮蔽,简直是一窝密密麻麻的蜜蜂。    
    他挪了挪椅子,免得照到镜子。可是,那种屋里还有别人的感觉老是追着他。不是整个人,那么,就该是个瘦影子,一个稻草人。穿着旧衣服,头由鼓鼓囊囊的糖袋子做成,嘴里叼着一块方巾。    
    他心烦意乱。因为心烦意乱,他甚至生起自己的气来。因为生气,他就老觉得稻草人是个活人。对于他的生气,稻草人表现出无言的冷漠。这又让他气上加气。    
    他在房间里四处踱步。过一会儿,搬动一下桌子。他弯下腰照镜子,仔细查看自己的脸。他查看皮肤上的毛孔。他不能写作。他不能思考。    
    他不能思考。因为?他没忘记那天夜里的小偷。要是他被拯救的话,那一定是那天夜里的小偷所为。他必须时刻不停地监视着小偷。可是,小偷一直没来,直到主人忘记他沉入梦乡。主人可能就是停止监视,没有醒过来,否则,这个寓言就不会成立。主人必须睡觉。如果他必须睡觉,上帝又怎能责备他睡着了呢?上帝必须救他,上帝没有选择。可是,运用一大套理由如此戏弄上帝,不就是故意挑衅和亵渎上帝吗?    
    他又陷入旧有的迷宫。这是伪装成别样形式的赌博故事。他赌博,因为上帝不会开口。他赌博,就是想让上帝开口。可是,翻牌瞬间让上帝开口,就是对上帝的亵渎。上帝只有保持沉默,上帝才能开口。上帝似乎要开口,上帝并没有开口。    
    他在桌旁坐了几个小时。笔动也没动。干瘦的人影不时折回来,活脱脱是他自己压扁了的滑稽肖像,老头一样。他被关起来。他身陷囹圄。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他闭上双眼,让自己面对那个人影,让那影子变得更清楚些。脸上那个遮蔽物好像还在,他似乎无力将它摘去。只有那影子能做到,除非有人要求,那影子是不会做的。让影子去摘,他得知道影子的名字。影子叫什么名字?伊万诺夫?这是伊万诺夫回来了,是那个模模糊糊的伊万诺夫,被人遗忘的伊万诺夫吗?他的真名叫什么?或者,影子是巴维尔?那么巴维尔之前是谁租用的这个房间呢?谁是P。A。I。?手提箱的主人吗?P。代表巴维尔吗?巴维尔是巴维尔的真名吗?如果巴维尔被叫错了名字,他还会来吗?    
    巴维尔曾经是个迷途者。现在他自己是迷途者。他迷失得如此深重。他不知该如何求救。    
    倘若他让笔掉到地上,那个人影会穿过桌子捡起笔来自己写吗?    
    他想起安娜·谢尔盖耶夫娜说过的话:你在哀悼你自己。    
    眼泪沿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清澈无比,几乎没有咸味。倘若说他还要继续净化自己的话,那么,他现在的净化行为就是出奇地纯净了。    
    这终究不能使他的孩子死而复生。倘若他坚持要见到他的话,那他只能等到死后了。    
    手提箱。白衣服。白衣服还在,依然在某个地方。有这样的方法吗?从脚开始,在衣服里造具躯体,直到最后才让脸显露出来。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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