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爱情-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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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在什么地方。
小腿肚那儿。
跟我讲讲什么样的。
可我还没来得及看伤口呢。
那,小敏说你在医院呆了两小时,两小时连腿都没看?
唐安用夹烟的手指指着李刚说,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怎么看她的腿,她又没有拉起衣服 让我看。
其实,应该看一看,看狗如何咬伤了她。
多长时间了,李刚问。
他说,恐怕时间不短了,详细的情况,他们还没告诉我呢。
谁?那个灰白头发的人?
叫张坤,还有他的女朋友,她妹妹,叫程林。
还早得很,李刚说。
他自己反倒摸不着头脑了,什么还早?他问。
李刚说,事情才刚刚开始。
对,唐安肯定地说。
这时,楼旭峰来敲门,他向唐安解释他之所以让方进和王强去计委公司的原因,这原因不 能说服唐安,可唐安不在意。楼旭峰很委婉地问,不能少写点。
少写点什么?
诗啊。
天,现在还跟我说诗,叫我少写点,难道我已写了无数首诗,无数,可能吗?楼经理你放心 ,我对它的感觉一样是不好的。
真正不好的。
李刚和唐安不再谈程君的事情,楼旭峰跟他俩闲聊,外面的天就要黑了。
我今晚不去接小敏了,他对李刚说。
李刚在院门口跟楼旭峰交待什么,楼经理先走了。唐安锁的门,看门的老头买卤菜去了。
小敏应该不是那种特别计较的人。
但对这种事情我自己都没底,小敏肯定有她的想法。怪就怪在是怎样的狗,会惹出这样的事 。在外运公司那酱紫色的大楼前,他们双双从自行车上下来,李刚跟唐安说,小敏也不是 不懂事的人。平常人谁能挂出那样的风铃?
他立即就想到李刚他们那天在楼下听到的风铃声。这声音在风中响着,现在又吹响在他秘密 的腿根,使他酥软。他不再跟李刚说话,骑上自行车,飞一般地向虎踞路绕过去,两边的石 砌的坡埂在飞速地后退,呼呼的风中似乎会响起风铃声,他想马上见到小敏,见到她,心中 的迷惑也许会减少一些。
一边骑车,一边在比划着自己的小腿,如果自己那儿也有伤呢?
第三部分:这一夜挂着的风铃
1
这一夜,唐安没有睡着,躺在那,看挂着的风铃,偶尔笑一下,嘴中叨念着小敏的名 字。这铃声不再真实了,或者说铃声否被触动已经没有意义了。只要你躺着,仿佛风铃就会 响,身体也就在响声的暗示中经历了那个梦幻般的过程。他必须认真地去看一看程君,至 于小敏的意见,他想就让这风铃声来解释吧,反正他自己也不可能分裂成碎片,他只能听任 生活中那些必然因素的安排,至少程君病了,况且是被一条狗咬伤的,每想到狗,他的心绪 就会分外的不平静,他本人对狗从来不曾过份地注意,而且他不喜欢对狗或者任何一种动物 保留刻意的印象。他倒不认为狗会主宰现在他思维中那部分活动的东西,但也确实是狗 ,逐渐地加重它于心中模糊的位置,缓缓地给他以压力。风铃声反倒成为一种乞求。 狗跟伤口有关,而伤口是什么样的?无论怎样地想,都想不出伤口的样子,但狗会跑出伤 口的揣测,肆意地奔跑在程君生活过的地方。
不停地拿那只中文传呼机上的时间来看,一点,两点,三点,往后,气温更低。全身都缩在 被窝里,只留下闪动着眼睛的头部,保持着那很无奈的架势。
天快亮吧,我必须到医院去,我要不停地到她身边去,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他在朦胧 中这样地强求自己。也许这样来要求,会在内心缓解对狗的迷惑。
而一个人不能原谅自己对狗的迷惑和无知。
弄不懂一条狗,那还像一个人吗?
他还在床上想,什么责任,初恋的责任?这多么荒唐啊。
小敏,小敏,他嘴中叨念着,后来那些在头脑中闪现的画面就没有规律了。
他从床上下来,没有洗漱,下了楼。徐阿姨和她男人仍在楼下的厢房里安睡, 他轻手轻脚地摸到沙发边,拿起昨晚和徐阿姨男人聊天时放在那儿的香烟,往门走去。
徐阿姨弄了点响声,他停住,听了一小会,里面又响起了鼾声。
在戴家巷的小路上,早起者不算少,大部分是年龄大一些的,他们骑着自行车,手上一律戴 着手套,看来气温真的下降了。走到大路上,他才留心路边的小草, 草很少,结着白色的霜,冷冷地挂在那儿。
到医院时,天没有完全亮开。径直上了507房。
走道里没有人。病人大部分都没起来,外科病房的病人一般都很干净,不是那种绝对 失望的人。在前几个病房,他往里边看,病人睡在床上的形状多半是侧着的。
507房。房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灯没有开。程君外边那张床的病人是本地人, 白天打针,晚上不住这。
里边那张床,床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是程君,他认出来了,尽管视线不很清楚。
程林和张坤两人都挤在外边床上,张坤的头朝这边。灰白的头发在白色的被单上显得很奇怪 。
程君动了动,脸正朝向这边。
她说,你来了。
对,他点点头,说,我来了。
不知怎么,一股亲情,超过了家庭亲情或挚友的亲情,怪异,秘密,一下子浸染了 他的胸膛,他觉得有某种情绪深深地感动了他,说话不怎么流利。
他们还在睡,她小心地说。
你起这么早?他问。
你坐吧。
他向四周找了找凳子。
她歪着身子把窗帘朝门那个方向扯了一截,只有十多公分,一道细小而 清白的光线从某个方向往这边走道上的墙打来,房间在这白墙的反光下增生了一种冰冷的色 调,这微弱的白色使他看见她的脸。
还是清秀的,只是多了份冷清。
头发不再是最早那种圆润的短式了,稍稍长了些,很整齐地遮住耳朵。
他怯生生地坐下来,是啊,现在他几乎要感激她,因为她早晨见了他,使他这个不眠的夜晚 走到了一种关爱的情份上。
是什么感情呢?
是迷惑吧,他想。
她看着他,再次重复,我不让你来的。
冷清清的早晨,她这么讲话,使他的心收缩,收缩,而越收缩,就越有一股蓬发的力量,想 要摧毁这房间和水泥的冷漠,想将她与一切融化。
他对自己受到感动的情况放任自流。
她站起来,到外边那张床的台子上,找她的洗漱用品。
她拉开门,去舆洗室,舆洗室左男右女,在走廊凹进去的三米的范围是那个公用的洗水 池,昨晚病人吃剩倒下来的饭菜现在散发着冷馊的油味。
他跟在她后边。她知道他在后边。
她说,进来吧,走道里有风,会冷的。
他就往里站。
她刷牙,胳膊一扭一扭的。吐出牙膏沫的声音轻溜溜的。他跺了跺脚,手摸在白瓷砖上。
95年了,他说。
她顿了一下,没有回头。他往她近一点,发现她浑身都在抖。他想再近一点,想搞清楚怎么 了。
是腿,对,就是右边那小腿,他看见它粗了些,把裤管向后撑着。
是那儿在抖。
她稳定住,尽量减少抖动,似乎把重量往左腿移,想让那儿轻松一些。
从男厕的门空处传来光亮,这光亮比洗水池的光亮大一些,在洗水池这儿看不到嘴中呼出的 白雾。
如果在外边就能看到。
她洗脸时,还是很缓慢,那是美丽的脸,乡村的脸,与乡村的水一样,轻柔地淌过。
乡村的水面上升着秋天的雾。在早晨的空气中。
他看着她,从侧面,她侧过头,看见他正盯着她,她没有娇揉地下垂她的脸,而是用很长 的时间来擦朝他站着这个方向的半边脸。
她在挡住她自己。
回到病房。张坤和程林还在睡。
她把那些东西放到另一个木台上。整理了桌面,这其中她看了看妹妹的脸。
他坐到刚才那个位置上。
我们下去吧,我可以扶你的,他说。
我走得不快,她说。
他想,我怎么就想起了水雾呢,白色的,不是霜,而是早晨水面上的雾?
他们下楼。他没有接触她的身体,他考虑过,如果她不行,他就搀着她,尽管她走得很慢, 但并没有倒下去的可能,看,她能走,他想,这真好。
他也不觉得慢,他们乘电梯下去的,电梯上有五个人,在五个人当中,他终于忍不住揉了眼 睛,如果不揉,眼泪可能会滑出来,因为有五个人就有比较,在电梯里的灯光下,他发现由 于腿的脬肿和伤,她会倾斜,不是倒下去,而是倾斜地站着。
只有那脸,仍是动人的,她不看别人,寂寞地一个人看着电梯顶。
她的脸仰着。
他害怕了。是的,心在剧烈地割着。
第三部分:这一夜侧门那块地方
2
在医院的后边,朝着金陵中学的侧门那块地方,有一块池塘。程君和唐安走到那儿时,天 色已大亮,在隔着一排杨树的那条院内的主道上,上班的医生和护士行色匆匆。这片池塘 极其静谧,这儿离3号楼有点远,而程君辨不清方向。
他们站着。
池塘的四周坐着七八个人,他们离塘远一些,只有他俩是挨着水边。
他担心她会倒下去。
搞卫生的妇女推着车子从塘的另一端向这边绕过来,他想到了白雾,现在,池塘的水面上就 飘着这样的雾。
他看着她的鼻子和嘴,在那儿,也来回喷发着雾,很少,也很细微。
太阳还没有出来。
他让她坐在那漆成浅绿色的条状木椅上。他说,你看,我也坐下了。
他们看着水面。
她一直不看他,也许他现在根本不了解她了。
头脑里不再迷朦,它越来越往里陷,他想抓住最里边的样子,由于昨夜的失眠,现在他困 了,他知道他无法跟她说跟病有关的话,这病将是一种特殊的过程,他觉得自己既被完全 抛在了外边,又暗暗地陷入她伤口里空的地方。
他眯起眼,起初是想回避搞卫生的临时工的眼光,一闭上眼,那轻漫的白雾就浸润了他的 脑部,于是,他合上了眼睛,他想,她坐在边上呢,由她吧,坐在这水边,有这细微轻柔的 白雾的包围,她是可以坐下去的。
那满地的麦苗夹在闪光的黄金般的油菜地中间,油菜花枝高过麦苗,从那道小坡上往下看 ,在丰乐河的两侧,青绿和金黄相互掩映,而那金黄似要抬升,似要向幻想的空中升高,只 有浅绿的麦苗与泥土一样,忠实地匍匐在下边,金黄的菜花保持那炫目的抬升的姿态, 无论何时,它们仍交错而自由地守护着。
他坐在教室的中间。靠左边的那排窗户下,她坐在左手。
他看黑板的视线要经过她头顶的上方。
他总是在想,那闪耀的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