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爱情-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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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六年多了,你想,一个女子,她要有多大的毅力啊。
姐,别忍,想哭,你就哭吧,程林对程君说,她摇晃着她。
程君闭着眼睛。
单位给程君的待遇也不差,由于被狗咬,不要求她按时上下班。
市防疫站的人还是不错的,张坤说。
我们到楼梯那儿说,唐安拉走了张坤。
程君88年到市防疫站当了一名技术员,由于在站里没有熟人,她刚一分配去,就摊上一个 很差的事情,那就是到乡村去给狗注射狂犬病疫苗。她分在东河口乡。
88年,程君在东河口乡被狗咬伤的。
唐安说,我会把所有的细节都搞清楚的。
张坤说,程君怕影响你现在的生活。
但肯定不是我咬的,我怎么会去咬我初恋的姑娘呢。我能这么做吗?他抽烟,在楼梯上用 鞋底蹭着水泥。
你讲这干什么,谁也没有要你怎么样。我们现在是担心她的脑子,她总这样说,说那条狗像 你,我们到南京来治病,既是因为鼓楼医院的技术,另一方面我们觉得这件事迟早还要来麻 烦你,虽然你没有咬她,可她头脑里装了你,装了一条长得像你的狗。
如果我说我只关心事实,你不生气吧?唐安问。
你可以走,你现在就可以走,谁让你来的,张坤说。
我能不来吗。这话是程君讲的,是我初恋的对象自己讲的,现在我们是成年人了,我想这里 边不会那么简单。
每个人都有像狗的地方,张坤说。
不知他这句话是出于对唐安的安慰,还是他本人确实这么以为,但是,现在由于程君的病 ,每个有关的人都跟狗扯上了联系。我们必须意识到狗是的的确确存在的。
她头脑有问题吗?他问张坤。
她头脑有问题,可没有脱离正常人的思维,唐安,她是初中时代跟你相好的 女孩子,你不了解她?
那时,我还小,他说。
他想,我难道想推卸责任?但我到底有什么责任呢。
你能跟我形容一下那条狗吗,特别是咬她的时候,她问张坤。
张坤把烟灰掸到楼梯拐弯的空处,他推推眼镜,想了一小会,说,这话你还是跟程君谈,你 知道我这所讲的还都是程君讲过的,我能讲狗的情况无非是她不停地说,跟妹妹,跟我,还 有 其他生活在她周围的人,形容狗很简单,她在受伤后,始终在说,那条狗长得像你唐安。
一股闷气在唐安的胸腔里往外胀,凶猛地从里往外推挤他的骨骼,他担心自己由于愤怒, 会立 即变为一条狗,从楼道里飞奔而去。然而,狗和人都是温驯的。
我还可以再拿钱来,他说。
张坤说,拿点也可以,防疫站能否报销这一次在南京的医药费已不好说了,不是领导推卸 ,而是站本身也很困难,已经为程君的病拖了六年了。
当初,她是多么漂亮的女孩子啊。
是啊,是的。
他们俩楼往肩膀,看着拐弯那个矮窗下的屋顶,晾满了洗衣房的白布。
第四部分:唐安和小桐污染问题的讨论
2
95年的冬天,南京的梧桐树正在经受一次关于其对城市居民的污染问题的讨论。大部分人 建议把它们砍掉。市政府的砍树通知还未下达之前,另外一些有识之士在报界发出呼吁认为 砍树有罪,砍树对不起子孙后代。对唐安来说,那个冬天,如果梧桐树能够保留下来, 是一种很好的安慰。小敏为此与他争执过,小敏讨厌它们在中山东路到中山北路上随 风飘零的果糅里的丝絮。
李刚和吕雅的新房就在明故宫那一带,从中山东路往北插,有一片旧居民区,再往后是吕 雅厂里新起的宿舍楼。最近他们在装修它,结婚的准备工作已在加紧进行。
吕雅最终还是把房子装成纯白色,主卧室弄成粉黄的雅致情调。唐安对这种 布置作出了批评。由于唐安一直在公司负责刷墙的事情,他对墙特别敏感。吕雅考虑到装 修 涂料由唐安从公司那边为他们弄了不少价低质优的上等货,就止住了对他的不满。唐安也 就只能在见到李刚时,使劲地讽刺他,你在那样的房子里能睡着吗?
初冬时节,在明故宫长长的围墙下,唐安和李刚散步,李刚拎着菜篮子,今晚他们要 庆祝一下。天天面对墙壁和颜料,唐安想好好地解放一下,提醒李刚,晚饭时别再说墙了 。
小敏从艺术学院到李刚家时,唐安返回菜场去买葱。小敏就跟吕雅在厨房里忙。
吕雅说,都冬天了,葱自然不会好,可他偏要吃。
小敏在洗鱼。吕雅怕她弄不干净,让她到客厅去吃瓜子。小敏的手被鱼背上的刺划了一下, 赶紧缩回手,吕雅用创口贴帮她包上。
真羡慕你们有新房了。她说。
吕雅说,凭唐安的本事,他要是专心点,他什么弄不到呢。
小敏觉得吕雅这话非但不是夸唐安,明显有挖苦和激将他的意思。
小敏坐在沙发上。李刚在剥板栗,把烟点燃之后放在烟灰缸的缺口上。小敏打开电视,李 刚看小敏坐在边上,立刻就摇头。小敏觉得他肯定是在琢磨唐安的事情。
李刚说,小敏啊,对唐安,你可要多用点心,我们在一个大学上学,毕业后又一起跟楼旭 峰做生意,对唐安这个人,我以为还是有把握,可最近他神头鬼脑的,我真担心。
你说墙的问题,她说。
墙?
是啊,他说他想找楼总淡淡,能不能少让他管刷墙的事。
这个?李刚吸了口烟,眼珠子转了转,接着说,我也该想到墙的事情。
唐安没买到好葱。卖菜的安徽妇女用干裂的手背挥舞着,劝他多吃点现在的葱,说现在的 葱经了风霜,样子蔫蔫的,能通气,吃多了对身体好。唐安因此买了二两,用食品袋拎着 ,他的心思不在晚饭上,他想张坤他们该走掉了吧?程君还在医院,我怎么办?
风刮着塑料大棚哗哗响,冬天的天黑明显比以前提早了,入口处那些卖鸡的小贩们在铺子里 听广播,他们的孩子坐在鸡笼上望着最后一批买菜的城里人 。
你买这么多葱干吗?小敏一边接过袋子,一边问他。
你又不懂做菜的道理,他说。
吕雅推唐安,不让他进厨房,叫他跟李刚看阳台那儿的铝合金镶边。唐安不愿到卧室去。 李刚就跟他讲影碟的事情。说话时,李刚发现他很恍惚,就问他晚上还能喝酒吗。
他说,能喝。
那晚,四个人喝得很晚,喝酒时话说得没有分寸。小敏讲了他在外边表演的一些情况。吕 雅 很佩服她这种做法。唐安无动于衷,只顾埋头吸烟。李刚出于对他的感谢,一杯一杯地跟 他 喝酒,他知道唐安心里闷,这样喝酒,也为了讨他好。吕雅把吃得七零八乱的鱼拿到厨房 去热,小敏已喝了两听可乐。
小敏让李刚到楼总那边帮唐安多说说,最好别再管刷墙的事了。
唐安火了,骂,不是墙的问题。
但到底什么问题呢?冬天本来就冷,你又萎糜不振,这日子怎么过?
吕雅把小敏扶到卧室,两人去讲话。李刚跟唐安还在喝。
他问李刚,你看我像什么了?
李刚说,你喝多了。
不,我没喝多,我明白得很,其实,我就想问你,你能把我当成什么。
你他妈是个人,李刚说。把酒杯推到两只大碗中间,发出一声脆响。
你看仔细了!唐安睁大眼睛说。
李刚不再理他。李刚可能醉了。坐到沙发那儿,头靠在墙上,呼吸很重。他想蹿过去,揪他 的衣领,但一点力气也没有。
小敏,你快出来。
小敏在里边应道,喝完了吧,喝完了没有?看,喝死你。随后,传来一小阵笑声。
他有点迷糊。吕雅把他扶到卧室,小敏坐在床头边上。
她说,睡吧。
我受不了这种颜色的墙。他说着就躺了下去。
吕雅带上门,在外边对小敏喊,非让他睡在这。外边的李刚和吕雅到另一间卧室去。客厅熄 了灯。
你看,我们住在新房呢,小敏说。
他没有应声,翻过来,睁眼看到小敏,他想哭,试了试,发现哭是不可能的,但心情非常压 抑,他让小敏给他泡一杯浓茶。
多少茶叶?
放半杯茶叶,半杯水。他说。
那你会睡不着觉的。
我不会睡过去的。不会。
天亮之前,他想走,推醒小敏。小敏很困,不愿走。他说你再不走,我就叫了,大叫了。 小敏这才穿衣服。
你想什么了?她问。
我想那铃声,像拴在脖子上一样。
第四部分:唐安和小桐认真地照照镜子
3
铃声一遍又一遍地响着。徐阿姨只能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得很大。
他很少抚摸她,只愿在她身体中,在她全部的身体中,倾听那铃声响起来之前,从胸部,腹 部和腿部所传出的另一种音响,浸透到他的头脑中。
绕过她的头发,向着窗格上层的方向,瞟那静谧的夜空,他在搜寻那种像他样子的脸。是什 么样儿?她的身体贴得又紧又牢,不愿分开。她听凭他的动作,配合着。
小敏在下边,看她亲手制作的风铃在一点一点地加聚那种振荡,总之,它们会清脆悦耳地响 起来。冬天冷,在棉被里捂着,仿似与世界真正隔绝了。她想他会好起来的。
在经历一个星期的疯狂的身体的交合之后,他相信他自己已经空掉了,即使身体里还在生长 那种欲望的水,但在精神上,他盼望她能给他解脱。最后他要跟她说,我可能是一条狗。
码在桌上的书本和那个写字时堆在左手的大橡皮吸引着他的注意。
我为什么从不在你面前写诗呢?他问他自己。
她为他穿衣服,拉上拉链。我们应该坐下来认真地照照镜子。
我不用照,因为我害怕照镜子,我必须跟你说实话,现在我只能说实话了。
小敏的脸靠在她胸上,小屋温暖,安静,徐阿姨把开水瓶放在门口。听到风铃声不再响起, 就凑在门边喊,小敏,喝点水吧。
小敏的胸口在他发疯的床上生活之后,向外悬浮着。他掏出烟,抽起来。
小敏在等他讲话。
他很慢地说,我是一条狗。
小敏从未见他说话如此缓慢,心想他能这么说是要付出很大勇气的,是他亲自决定了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变成了一条狗呢?她问。
不,我不是变成的,我是一条狗,本来就是的呀,他说。
小敏抓起一本书蒙住脸,身体往后挣,脖子也往后仰,腿向前伸得很长。她不敢当他的面说 他精神有问题,但她并没有彻底畏惧。
唐安又说,我早就想到了,咬人的不一定是狗那种样子的狗,人本来也是咬人的,现在别人 说我咬了她,那我就咬了,我还能怎么样,别人当我是狗,我想她是仔细地推敲好了的,不 会有错。
我们出去透透空气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