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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师与玛格丽特-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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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家汉瞪起眼,气急败坏地盯着放肆无礼的陌生人。柏辽兹则苦笑了一下,问道:

  “被什么人呢?是敌人?外国武装干涉者?”

  “都不是,”陌生人回答说,“是一位俄罗斯妇女,共青团员。”

  “嗯……”为陌生人的这种玩笑所激怒的柏辽兹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个嘛,请原谅,不大可信。”

  “我也得请您原谅,”外国人回答,“不过,事情确实如此呀。对啦,我还想问一下,如果不保密的话,您能告诉我今天晚上您想做什么吗?”

  “不保密。我这就回花园街的私宅,然后,晚上十点钟,‘莫文联’有个会议,会议要由我主持。”

  “不,不行了。这些事情都绝对不会发生了。”外国人以坚定的语气说。

  “这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外国人眯起眼望着空中,空中正有几只预感到凉爽的夜晚即将来临的黑乌在他们头上无声地飞来飞去,“因为安奴什卡已经买了葵花于油,不仅买了,而且已经把它洒了。所以,您那个会议是开不成了。”

  于是,很自然,椴树荫下的三个人全都不做声了。过了一会儿,柏辽兹才盯着胡言乱语的外国佬的脸问道:

  “对不起,葵花子油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再说,安奴什卡是什么人?”

  “葵花子油跟这事的关系嘛,我可以告诉你。”无家汉再也憋不住,从旁插话了。他决心向身旁这位不速之客宣战,便问道:“我说,您这位公民,您从前没在精神病院里住过吗?”

  “伊万!”柏辽兹又赶紧小声制止他。

  但外国人不仅毫未介意,反而极其开心地笑起来。他一边笑,一边用一只不笑的眼睛盯着诗人高声说:

  “住过,住过,还不止一次呢!我什么地方都呆过!可惜我一直没有得空儿去问问教授什么叫做‘精神分裂’。所以,伊万·尼古拉耶维奇,这个问题您就自己去问他吧!”

  “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父称?”

  “得啦,伊万·尼古拉耶维奇,谁不认识您!”

  外国人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昨天的《文学报》。诗人看到:头版上登着自己的照片,下面是自己的诗。但是,昨日曾使诗人感到十分得意的这件光荣的事,此时此地却没有给诗人带来丝毫的愉快,他的脸色暗淡了。

  “对不起,”诗人说,“您能稍等一下吗?我要和我的朋友讲两句话。”

  “啊,很好!”来历不明的外国人大声说,“这椴树荫下多舒适!再说,我也没什么要办的急事。”

  诗人把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拉到一旁,悄声说:

  “我告诉你,米沙①,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旅游者,是个特务!准是个逃出国外的白俄,又回到咱国内来啦。你去跟他要证件看看,不然他会溜掉……”

  ①米哈伊尔的爱称。

  “你这么想?”柏辽兹压低声音问,他也感到有些不安了,心想:“伊万说的也有道理!”

  “相信我吧,没错儿!”诗人对着柏辽兹的耳朵说,“这家伙装疯卖傻,就是想从话里套出点什么去。你听他的俄语讲得多好!”诗人边说边用眼角扫着来历不明的人,唯恐他溜掉,“走,咱们去扣住他,别叫他跑了……”

  诗人拉着柏辽兹的胳臂朝长椅走去。

  陌生人这时并没有坐在长椅上,他站在长椅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深灰皮小本子、一个上等牛皮纸信封和一张名片。见两入走过来,便用锐利的目光直视着他们,郑重地说:

  “请二位原谅,刚才我只顾争论,竟忘了向二位作个自我介绍。这是鄙人的名片和护照,还有他们请我来莫斯科担任顾问的邀请信。”

  两位文学家反而窘住了。柏辽兹想,“鬼东西,全让他听见了……”他急忙做了个很有礼貌的姿势向对方表示没有必要出示证件。当外国人伸着手要把证件递给柏辽兹时,诗人瞟见了名片上的一个外文词“教授”和姓氏的头一个字母“B”。柏辽兹只好尴尬地嘟哝说:

  “能认识您,我很高兴。”

  外国人把证件装进衣袋。这样,双方算是恢复了关系,三个人重新坐到长椅上。

  “教授,您是应邀到我们这里来担任顾问的?”米哈伊尔·亚历山大罗维奇问道。

  “是的,担任顾问。”

  “您是德国人吧?”无家汉问道。

  “我吗?”教授反问了一句,忽然沉思起来。停了一下才说:“是啊,看来是德国人……”

  “您的俄语讲得可真好。”无家汉说。

  “噢,我是个多种语言学家。我懂很多很多种语言。”教授说。

  “那您专攻哪一方面?”柏辽兹问。

  “我最擅长魔术。”

  柏辽兹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心想:“嘿,瞧这事儿!”于是便又结结巴巴地问道:

  “那么……那么,请您来就是搞这一专业的?”

  “对,就是搞这一专业。”教授首肯,接着又解释道:“是这么回事,国家图书馆发现了一批手稿,据说是十世纪一位叫赫伯特·阿里拉夫斯基的巫师的手迹。所以便请我来进行鉴定。这方面的专家世界上只剩我一个了。”

  “啊!这么说,您是历史学家?”柏辽兹像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毕恭毕敬地问。

  “是研究历史的,”教授肯定说,但接着又莫名其妙地补充了一句,“今天傍晚,在这牧首湖畔就要发生一段有趣的史话!”

  主编和诗人又一次被惊呆了。于是教授示意两人靠近自己。待他们附耳过来时,他低声说:

  “请你们记住:耶稣这个人还是存在过的。”

  “不瞒您说,教授,”柏辽兹强作笑容说,“您博古通今,我们十分敬佩。但在这个问题上我们是持另一种观点的。”

  “什么观点都不需要!”古怪的教授回答说,“这个人存在过,如此而已!”

  “但总该有某种证明吧……”柏辽兹还想争辩。

  “并不需要任何证明,”教授回答说。接着他便小声念叨起来,而且一点外国口音都没有了:“一切都很简单:他穿着白色披风……”

  
  




            




第二章 本丢·彼拉多

  新春尼散月①十四日凌晨,他,犹太总督本丢·彼拉多②,身穿血红衬里的白色披风,迈着威风凛凛的骑士方步走出大希律王③王宫正殿,来到两厢配殿之间的游廊。

  ①按犹太教历,每年第一个月称为“尼散月”,约在公历三四月间,故也称“春月尼散”。该月十五日为犹太教的春季节日——逾越节。

  ②本丢·彼拉多(或译:彭提乌斯·彼拉图斯),公元一世纪人。约于公元26一36年任罗马皇帝派驻犹太的“代理官”,在属国执掌最高权力,有兵权。“代理官”一般译为“总督”。《圣经》中作“巡抚”。据《圣经·新约》,耶稣即由彼拉多核准处死,钉在十字架上。彼拉多的名字在马列主义经典著作中已成为伪善和残酷的代名词。本书作者对此人作了不同于传说和历史的独特处理。

  ③即伊罗德(或译黑洛德),公元前40年一公元4年犹太国王。《圣经》中称希律王为极残暴的人。总督被拉多来耶路撒冷时住在王宫中。

  彼拉多生平最讨厌玫瑰油味,可今天这气味从拂晓就来折磨他,预示着这是个不祥的日子。玫瑰气味似乎是从王宫内苑的棕桐和柏树林散发出来的,同周围的皮革味和卫队人马的气味混在一起,分外叫人厌恶。总督带到耶路撒冷来的罗马第十二闪击军团第一大队就驻扎在王宫后苑的厢房,这时火头军已开始烧饭,阵阵炊烟从那里穿过大花园的上层平台飘进游廊。连这略微呛人的炊烟里也混杂着浓重的玫瑰油味!啊,诸神啊,诸位神明①,你们为什么这样惩罚我?

  ①当时罗马人信多神教,故呼天时“神”字用多数。犹太人则信奉“独一真神”雅赫维(基督教徒读作耶和华)。

  他想:“对,毫无疑问!又是因为这可怕的病,因为偏头痛这个不可征服的病魔!是不治之症,没有任何灵丹妙药。我还是尽量不活动头部吧,试试看。”

  喷泉旁,花砖地上已放好一把软椅。总督对谁也没瞧一眼,径直坐到椅上,把一只手伸向旁边。

  书记官急忙毕恭毕敬地把一张羊皮纸放到这只手里。总督的脸痛得抽搐了一下,他朝羊皮纸上的字瞟了两眼,把那纸还给书记宫,吃力地问道:

  “案犯是加利利人①,案卷送当地长官审阅过吗?”

  ①据《圣经》,耶稣出生在犹太的伯利恒,他的母亲马利亚原是加利利地方拿撒勒城的人。故这里说他是“加利利人”,亦称“拿撒勒人耶稣”。

  “是的,送审过。”书记官回答。

  “他的意见呢?”

  “他对此案拒不裁断,把地方全公会①作出的死刑判决送过来请您定夺。”书记宫解释说。

  ①全公会是古代犹太国的长老会议。

  总督的脸又抽搐了一下,他低声命令:

  “带人犯!”

  两名卫士立即从廊下花园平台上把一个二十七岁上下的男人带上游廊前的凉台,让他站在总督的座椅前。这人身上的浅蓝色旧长衫已被撕破,头上包着白布,用一条细带子在前额部位缠住,两手被反剪着,左眼下有一大块青斑,被打出血的嘴角上结着血痴。他望着总督,目光惶惑而好奇。总督沉默片刻,然后用阿拉米语①低声问道:

  ①阿拉米语是公元前二千年到公元前一千年时期西亚一带的通用语言(或译阿拉美亚语),当时犹太人仍通用。

  “教唆人们拆毁耶路撒冷圣殿的就是你?”

  总督问话时嘴唇微微翕动。他的身子纹丝不动,活像一尊石雕:他的头疼得要命,一点也不敢动。

  反剪住双手的人稍许向前一探身,开始回答说:

  “善人啊!请相信我……”

  但总督立即打断他的话,仍旧用低微的声音说:

  “你把我称做善人?你错了!全耶路撒冷的人无不悄声议论我,说我是个凶残的怪物。而且这完全符合事实。”于是,他用同样的音调命令左右:“叫中队长‘捕鼠太保’①来!”

  ①音译为:克雷索博伊。意为捕鼠人或捕鼠器。

  当特别中队队长“捕鼠太保”马克站到总督面前时,人们觉得凉台上仿佛立即暗了许多。

  这位“捕鼠太保”身材高大,比全军团最高的武士还要高出一头。他的肩膀很宽,把尚未爬高的太阳都给遮住了。

  总督用拉丁语①对中队长说:

  ①当时罗马帝国使用拉丁语。

  “这个罪犯称我为‘善人’。你带他出去,对他解释解释该怎样同我讲话!但是,不许致残!”

  捕鼠太保马克朝受审人招招手,示意跟他出去。所有的人,除石雕般的总督外,都目送着他们。

  一般说来,马克无论走到哪里都为人们所注目,这是由于他那异常魁伟的身躯,而初次见他的人还对他那张怪模怪样的脸感到吃惊:他的鼻梁骨早年被日耳曼士兵的木槌打碎了。

  镶花地板上响起马克沉重的皮靴声,反剪双手的被捕者无声地跟在他身后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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