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下)[美]西奥图. 德莱塞-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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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答道,她的喜好厌恶早已受到那个伟大的美国西部城市的局限了。“哎,也不如芝加哥有意思,”
赫斯渥说。“这里有些什么呢?”
嘉莉问道,不明白他为什么挑选这个城市来旅游。“没有什么特别的,”
赫斯渥回答。“这是个旅游胜地。 这一带有一些美丽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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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听着,但心里感到不安。 她很为自己的处境担忧,哪里有心情欣赏什么风景。“我们不在这里久待,”
赫斯渥说,他现在看到她不满意,还真感到高兴。“一吃完早点,你就去挑好衣服。 我们马上去纽约。你会喜欢那里的。除了芝加哥以外,它可是比其它任何地方都要更像一个城市。”
实际上,他是在打算溜之大吉。他要看看这些侦探会干些什么——他在芝加哥的东家们会采取什么行动——然后他就溜走——去纽约,那是个容易藏身的地方。 他很熟悉那个城市,知道那个城市充满神秘,可以任由你神出鬼没。可是,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处境不妙。 他发现来到这里,还是没有真正地解决问题。 酒店很可能会雇用侦探来监视他——平克顿的手下或者穆尼和博兰侦探所的侦探。 一旦他企图逃离加拿大,他们可能就会逮捕他。这样他也许就不得不在这里住上几个月,而且是处于如此狼狈的境况。回到旅馆,赫斯渥急着想看早晨的报纸,可又害怕看。 他想知道有关他的罪行的消息已经传了多远。于是,他告诉嘉莉他过一会儿再上来,就去找报纸看了。四周都没看见熟悉的或可疑的面孔,可他还是不想在门厅里看报,就找到楼上的大休息室,进去坐在窗边,把报纸浏览了一遍。 关于他的罪行的报道极少,但还是有,一共就那么寥寥几行,夹在那些乱七八糟的关于各地谋杀、车祸、结婚以及其它消息的电讯报道之中。他有些悲哀,真希望自己能抹掉这一切。在这个遥远的安全住所里,每过一分钟都会使他更加感到自己已铸成大错。应该会有更加容易的出路,当初他要是知道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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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房间之前,把报纸留在了那里,以为这样报纸就不会落到嘉莉的手中。“喂,你感觉怎么样啦?”
他问她。 她正在看着窗外。“哦,很好,”
她回答。他走了过去,刚要开口和她说话,传来了敲门声。“可能是我买的东西到了,”
嘉莉说。赫斯渥开了门,门外站着他十分怀疑的那个人。“你是赫斯渥先生,对吗?”
那人说,做出一副非常精明、肯定的模样。“是的,”
赫斯渥镇定地说。 他太了解这种人了,这种人是酒店所接待的最低阶层的人,因此又有些恢复了他往日对这种人的满不在乎的态度。 他跨到门外,把门关上了。“这么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到这里来,是吗?”
这人用信任的口气说。“我能猜到,”
赫斯渥小声地说。“那么,你还想留着那笔钱吗?”
“那是我自己的事,”
赫斯渥冷淡地说。“你不能那么做,这你是知道的,”
侦探说,冷眼打量着他。“听着,朋友,”
赫斯渥盛气凌人地说,“你一点也不了解这件案子,我也无法向你解释。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别人指手划脚。 还请你原谅。”
“哦,好哇,等你落到警察手里,”
这人说,“你这么说话就不管用了。只要我们愿意,我们就可以给你找很多麻烦。你在这家旅馆登记没有用真实姓名,你没有带太太一起来,报馆的人还不知道你在这里。 你最好还是通情达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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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些什么?”
赫斯渥问。“我想知道你是否打算把那笔钱寄回去。”
赫斯渥停顿了一下,打量着地板。“我向你解释这事是没有用的,”
他最后说。“你盘问我也没有用。 我不是个傻瓜,这你心里明白。 我知道你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制造很多麻烦。这点我很清楚,但是这并不能帮你拿到那笔钱。现在我已经决定好怎么做了。我已经给费茨杰拉德和莫埃写了信,所以在此我没什么可说的了。 你等着听他们的回音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从门口走开,沿着走廊走去,以免让嘉莉听见。现在他们已经快走到走廊的尽头了,尽头是一间大休息室。“你不肯放弃那笔钱吧?”
这人说。他的这句话使得赫斯渥大为恼火。 热血直冲脑门,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他不是贼。 他并不想要那笔钱。只要他能向费茨杰拉德和莫埃解释清楚,也许就会没事了。“听着,”
他说,“我现在谈这些根本就没有用。我很尊重你的权力,但是我得和了解内情的人打交道。”
“好吧,但你不能带着钱离开加拿大,”
这人说。“我没想要离开,”
赫斯渥说,“等我准备好离开时,就不会有什么阻拦我的事了。”
他转身回去,侦探牢牢地盯着他。这简直是件无法忍受的事。 可他还是继续朝前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那人是谁?”
嘉莉问道。“芝加哥来的一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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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谈话使得赫斯渥大为震惊。 刚刚经历了上个星斯的种种焦虑,又碰上这么一番谈话。 震惊之余,他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忧虑和对道德的反感。 最令他伤心的是他竟会被人当作贼来追捕。他开始看清了社会不公正的本质,这种不公正表现在只看到问题的一面——往往只看到一幕漫长的悲剧中的某一时刻。所有的报纸都只提到了一件事,这就是他偷了钱。至于怎么偷的和为什么要偷,却无人过问。造成这一后果的所有的复杂原因,也无人知晓。他在没被理解之前就给定了罪名。同一天里,当他和嘉莉一起坐在房间里时,他决定寄回那笔钱。他要给费茨杰拉德和莫埃写信,把一切解释清楚。然后用快汇把钱寄回去。 他们可能会原谅他。 他们也许会请他回去。 他要把他说的已写信给他们的谎话变为事实。 然后他就会离开这个古怪的城市。为了能言之有理地说明这件复杂的事情,他足足想了有一个钟头。 他本想告诉他们有关他太太的事,但是难以启齿。最后,他大事花小,只是简单地说明,他招待朋友时喝晕了头,发现保险柜是开着的,竟然把钱拿了出来,一不小心将保险柜锁上了。这件事令他后悔莫及。他给他们添了那么多麻烦,真是对不起他们。他要尽力挽回这件事,把钱寄回去——把其中的大部分寄回去。 剩下的部份他会尽快还清。 是否有可能让他恢复原职?这一点他只是暗示了一下。从这封信的构思本身,就可看出这人是怎样的心烦意乱。他当时忘记了,即使让他恢复了原职,那也将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他忘记了他使自己和过去已经像是一刀两断,即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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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设法多少让自己和过去破镜重圆,也难免总要露出分离和重合的裂痕来。 他总是会忘记些什么——他的太太,嘉莉,他需要钱用,眼前的处境,或其它什么——因此考虑问题不清楚。 不过,他还是寄走了这封信,想等收到回信再汇钱去。在此期间,他和嘉莉则安于现状,尽情享受其中的乐趣。中午太阳出来了,潮水般的金色阳光从他们敞开的窗户直泻进来。 麻雀在吱吱喳喳地叫着,空气中飘荡着欢歌笑语。赫斯渥的目光一刻也离不开嘉莉。在他的一切烦恼中,她好像是一缕阳光。啊,只要她能全心全意地爱他——只要她能带着他在芝加哥那个小公园里见到她时那般快乐无比的心情,张开双臂拥抱他,他将有多么幸福呀!这就是对他的补偿;这就能向他表明他并没有丧失一切。 他也就不在乎了。“嘉莉,”
他说,此刻他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身边,“你愿意从现在起就和我一起生活吗?”
她疑惑地看着他,但是当她感受到他的面部表情那咄咄逼人的力量时,她心软了,产生了同情。这就是爱情,强烈之极——因烦恼和忧虑而加深了的爱情。 她忍不住笑了。“从现在起,就让我成为你的一切吧,”
他说。“别再让我担心了。 我会忠实于你。 我们要去纽约找一套漂亮的公寓。 我将重新经商,我们会幸福的。 你愿意成为我的人吗?”
嘉莉很严肃地听着。她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激情,但是随着事情的推移,加上这人的亲近,使她像是动了真情。 她很替他难过——这是从那份前不久还是十分钦佩的感情中产生的一种惋惜之情。 她对他从未有过真正的爱情。 倘若她能分析一下自己的感情,就会明白这一点。但是她眼前为他的激情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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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感情却消除了他俩之间的隔阂。“你愿意和我一起生活了,是吗?”
他问。“是的,”
她说,点了点头。他把她揽进怀里,吻着她的嘴唇和面颊。“不过,你必须和我结婚,”
她说。“我今天就去领结婚证书,”
他回答。“怎么领法?”
她问。“用个新的姓氏,”
他答道。“我要换个新的姓氏,过新的生活。 从现在起,我就姓默多克了。”
“哦,别用那个姓氏,”
嘉莉说。“为什么?”
他说。“我不喜欢。”
“那么,我叫什么好呢?”
他问道。“哦,随便什么都行,只要不叫默多克。”
他想了一会儿,双臂还搂着她,然后说:“叫惠勒行吗?”
“这个不错,”
嘉莉说。“那么,好,就用惠勒,”
他说,“我今天下午就去领结婚证书。”
他们结婚了,由一位浸礼会牧师主婚,这是他们所能找到的第一个合适的神职人员。终于,芝加哥的酒店回信了。信是莫埃先生口授的。他对赫斯渥做出这种事很感惊讶,对事情弄到这种地步深表遗憾。倘若他能归还钱款,他们并不想费力去起诉他,因为他们对他实在并无恶意。 至于让他回去,或是他们给他恢复原职一事,他们还拿不准那样做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他们要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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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再通知他。 可能会很快,云云。总之,这封信告诉他,没有希望了。他们只想拿回钱款,麻烦则越少越好。 赫斯渥从信中看到了自己的厄运。 他决定把9500块钱交给他们说要派来的那个代理人,留下1300块钱自己用。他发了一份电报表示同意,向当天就来旅馆找他的那个代理人作了一番解释。 拿了收据,然后就叫嘉莉收拾箱子。他在开始采取这一最新行动时感到有点沮丧,但最终又振作了起来。 他害怕即使在这个时候,他还可能被抓住,被押送回去,所以他试图隐蔽自己的行动,但这几乎不可能做到。 他叫人把嘉莉的箱子送到火车站,由铁路用快运托运到纽约,看上去并没有人在监视他。但他还是在夜里离开了。他焦虑万分,生怕在越过国境线的第一站,或者是在纽约火车站,会有一个执法官在等着他。嘉莉不知道他的偷窃行为和他的种种恐惧,当火车第二天早晨抵达纽约时,感到很高兴。 火车正沿着赫德森河行驶,一座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