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下)[美]西奥图. 德莱塞-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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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洛埃先生在家吗?”
赫斯渥和悦地说。“他出城了,”
女仆说,她听到嘉莉是这样告诉海尔太太的。“杜洛埃太太呢?”
“她不在家,去看戏了。”
“是吗?”
赫斯渥说,着实吃了一惊。随后,他做出有要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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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子。“你知道她去了那家戏院?”
实际上女仆并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但是她讨厌赫斯渥,存心捉弄他,便答道:“知道,是胡利戏院。”
“谢谢,”
经理回答,他伸手轻轻地抬了抬帽子便离开了。“我去胡利戏院找她,”
他想,但是他并没有真去。 在到达市中心之前,他把整件事情想了一遍,认定去了也没用。 虽然他极想看见嘉莉,但是他也知道嘉莉现在有别人作伴,他不想闯去向她求情。 晚些时候也行——明天早上吧。 只是明天早上他还得去见律师。这趟路跑得他大为扫兴。他很快又陷入了老烦恼,于是回到酒店,急着找寻安慰。一大群绅士在这地方聊天,很是热闹。后面的一张樱桃木圆桌旁,围着一群当地的政客在谈着什么事。 几个寻欢作乐的年青人,在酒吧边说个没完,去戏院为时已晚却还不想走。酒吧的一头有一个寒酸却又要体面的人,长着红鼻子,戴着顶旧礼帽,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喝着淡啤酒。 赫斯渥向政客们点点头后走进他的办公室。10点左右,他的一个朋友,弗兰克。 勒。 泰恩特先生,当地一个热衷体育和赛马的人,来到这里。看见赫斯渥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他走到门口。“你好,乔治!”
他叫道。“你好吗,弗兰克?”
赫斯渥说道,不知怎么看见他觉得轻松了一些。“请坐吧,”
他向他指了指小房间里的一把椅子。“怎么啦,乔治?”
泰恩特问道。“你看上去有点不大高兴。该不是赛马输了吧?”
“我今晚不太舒服。 前些日子有点小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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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点威士忌,乔治,”
泰恩特说,“你该很在行的。”
赫斯渥笑了笑。他们还在那里谈话时,赫斯渥的另外几个朋友进来了。1点过后不久,戏院散场了,开始有一些演员来到这里——其中还有些名角儿。接下去便开始了美国娱乐场所最常见的那种毫无意义的社交性交谈,那些想成名的人总想从大名人那里沾点光。倘若赫斯渥有什么可倾心的,那就是倾心名流。 他认为,若是替他划圈,他属于名流。如果在场的人中有不赏识他的,他很清高,不会去拍这些人的马屁,但他又很热心,依旧严格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但是在像眼前这样的情况下,他就特别高兴。因为在这里他能像个绅士一样光彩照人,人们毫不含糊地把他视作名流的朋友同等看待。 而且在这种场合,如果能碰到的话,他就会“喝上几杯”。
当社交气氛很浓时,他甚至会放开与朋友们一杯对一杯地喝。 轮到他付帐,他也规规矩矩地掏钱,就像他也同其他人一样,是个外来的顾客。如果他也曾差点喝醉过——或者说处于醉酒失态前脸红、发热、浑身舒坦的状态,那就是当他置身于这些人之中,当他也是闲谈的名流中的一份子。 今晚,虽然他心绪不佳,但有人作伴他还是很觉宽慰。 现在既然名流聚到了一起,他也就将自己的麻烦事暂时搁在一边,尽情地加入他们之中。很快,喝酒喝得有效果了。大家开始讲故事——那些常讲不厌的滑稽故事,美国男人们在这种情况下谈话的主要内容就是这类故事。12点钟,打烊的时间到了,客人们开始离开。赫斯渥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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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忱地和他们握手道别。 他浑身舒坦,处于那种头脑清醒,但却充满幻想的状态。 他甚至觉得他的那些麻烦事也不那么严重了。 他进了办公室,开始翻阅一些帐本,等着堂倌们和出纳离开。 他们很快都走了。等所有的人走后,看看是否每样东西都已锁好,能够安全过夜,这是经理的职责,也成了他的习惯。按照常规,只有银行关门后收的现金才会放在店里,由出纳锁在保险柜内。只有出纳和两位店东知道保险柜的密码。但是赫斯渥很谨慎,每晚都要拉拉放现金的抽屉和保险柜,看看是否都锁好了。 然后,他锁上自己的小办公室,开亮保险柜旁的专用灯,这才离开。他从未发现任何东西出过差错,可是今晚,他锁好自己的写字台后,出来检查保险柜。 他检查的方法是用力拉一拉门。这次他一拉,保险柜的门竟开了。 这令他有点吃惊,他朝里看了看,发现装钱的抽屉里像白天那样放着,显然没有收好。 他的第一个念头当然是检查一下抽屉并把门关上。“明天,我要和马休说一下这事,”
他想。马休半小时前离开时,肯定以为自己将门上的锁钮旋到了位,门锁上了。他以前从来都是锁好门的。但今晚马休另有心事,他一直在盘算自己的一笔生意。“我来看看里面,”
经理想着,拉出装钱的抽屉。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看看里面。这完全是多此一举,换个时间也许就根本不会发生的。他拉出抽屉,一眼就看见一叠钞票,100元一扎,像是从银行取来的原封。他不知道这有多少钱,便停住仔细看看。随后,他拉出第二个现金抽屉,里面装着当天的进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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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所知,费茨杰拉德和莫埃从未这样放过钱,”
他心里自言自语。“他们一定是忘了。”
他看看另一只抽屉,又停住了。“数一数,”
一个声音在他耳边说。他把手伸进第一只抽屉,拿起那叠钞票,让他们一扎扎地散落下来。 这些钞票有50元票面和100元票,一扎有10元。 他想他数了有十扎这样的钞票。“我为什么不关上保险柜?”
他心里自言自语,迟疑不决。“是什么使我还呆在这儿?”
回答他的是一句非常奇怪的话。“你曾有过1万块钱的现钞吗?”
瞧,经理记得他从未有过这么多钱。他的全部财产都是慢慢攒起来的,现在却归他太太所有。他的财产总共价值4万多块——都要成为她的了。他想着这些,感到困惑。然后他推进抽屉,关上门,手放在锁钮上停住了。 这锁钮只消轻轻一旋,就可以将保险柜锁上,也就不再有什么诱惑了。可是他仍旧停在那里。最终,他走到窗边拉下窗帘。他又拉了拉门,在此之前,他已经把门锁上了。是什么使他这么多疑?他为什么要如此悄悄地走动?他回到柜台的一端,像是要在那里枕着胳膊,好好想一想。然后,他去开了他的小办公室的门,开亮灯。 他连写字台都打开了,坐在台前,开始胡思乱想。“保险柜是开的,”
一个声音说。“就差那么一小条缝。 锁还没锁上。”
经理脑子里一团乱麻。 这时,他又想起白天的全部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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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到眼前就有条出路。 那笔钱就能解决问题。 要是既有那钱又有嘉莉该有多好!他站起身来,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眼睛盯着地板。“这办法怎么样?”
他心里问。 为找寻答案,他慢慢地抬起手来抓抓头。经理可不傻,还不至于会盲目地被这样的一念之差引入歧途,但是他今天的情况特殊。他的血管里流着酒。酒劲上了头,使他对眼前的处境有些头脑发热。酒也渲染了一万块钱可能为他带来的好处。他能看见这笔钱为他提供的大好机会。他能够得到嘉莉。啊,他真的能够得到她!
他可以摆脱他的太太,还有那封明天早上要谈的信。 他也不用给予答复了。 他回到保险柜旁,把手放在锁钮上。然后,他拉开门,把装钱的抽屉整个儿拿了出来。一旦抽屉完全展现在他面前,再想不去动它似乎很愚蠢了。 当然愚蠢。 嗨,有了这些钱,他可以安安静静地和嘉莉生活很多年。天哪!
怎么回事?
他第一次紧张起来,好像一只严厉的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他恐惧地看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声音都没有。 外面的人行道上有人拖着脚走过。 他拿起抽屉和钱,把它放回保险柜。 然后,他又将门半掩上。对于一个意志不够坚强,在责任与欲望之间徘徊不定的人所处的困境,那些良心上从不动摇的人很难理解,除非有人细细地向他们描绘。那些从未听过那内心深处幽灵般的时钟,用庄严的声音滴答滴答清清楚楚地告诉你“你应该”
、“你不应该”
、“你应该”
、“你不应该”
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对此加以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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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 这种思想斗争,不仅那些思维敏捷且很有条理的人会有。即使那些最愚蠢的人,当欲望驱使他去犯罪时,正义感也会去提醒阻止他,而且犯罪倾向越大,正义感也越强。 我们必须记住,这也许并不是对正义的认识,因为动物本能地畏惧罪恶,但并不基于它们对正义有所认识。人在受知识控制之前,仍旧受本能的支配。正是本能在提醒罪犯——正是本能(当不存在很有条理的推理时)
使罪犯有了危险感,害怕做错事。因此,每当人们第一次冒险,去干某种从未干过的罪恶勾当时,心里总会犹豫不决。思想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表达着欲望和克制。那些从未经历过这种思想困境的人,会喜欢下面的故事,因为它给人以启示。赫斯渥把钱放回去以后,又恢复了他那从容大胆的气度。没有人看见他,就他一个人。谁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可以自己处理好这件事。晚上的酒劲还没有完全消失。 尽管在经历了那阵无名的恐惧后,他额头冒汗,手也发抖,但是他仍旧给酒气弄得满脸通红。 他几乎没注意到时间在消逝。 他又考虑了一遍自己的处境,眼睛老是看见那些钱,心里老是想着那些钱可派的用场。 他走进自己的小房间,又回到门口,又来到保险柜旁。 他伸手拉住锁钮,打开了保险柜。钱就在里面。看一看总不会有什么害处吧。他又拿出抽屉,拿起那些钞票。 这钞票多么光滑、多么结实、多么便于携带。也就是很小的一包而已。他决定拿走它们。是的,他要拿。他要把它们装进自己的口袋。他又看看那些钱,觉得口袋装不下。 对了,他的手提包!
手提包肯定行!
那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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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装下——全都装得下,而且没人会怀疑手提包。他走进小办公室,从墙角的架子上取下手提包。 他把包放在写字台上,出来走到保险柜旁。因为某种原因,他不想在外边的大房间里往包里装钱。他先拿了那些钞票,然后又拿了当天进的散钱。他要全部拿走。他把空抽屉放回去,推上铁门,差一点就关严了,然后站在旁边沉思起来。在这种情况下,心里的那种犹豫不决,几乎是件不可思议的事,但却是千真万确的。赫斯渥无法让自己果断行事。他要好好想一想——仔细地考虑一下,决定这是否是上策。他这么想要嘉莉,那些乱七八糟的私事又逼得他走投无路,他一直认为这是个上策,但是他还在犹豫。他不知道这样做会给他带来什么恶果——他什么时候会遇到麻烦。 至于这件事本身对不对,他从未想过。 在任何情况下,他都决不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