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莉妹妹(下)[美]西奥图. 德莱塞-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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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
赫斯渥说。第三夜,她没找任何借口,就去前房间的床上睡了。这对赫斯渥是个冷酷的打击,但他从不提起这事。“好吧,”
他对自己说,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就让她一个人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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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残酷的衰落:虚幻的机会
圣诞节一过,万斯夫妇就回到了纽约,他们没有忘记嘉莉。但是他们,或者更确切地说,万斯太太却从未去拜访过她,原因很简单,嘉莉没有写信告知自己的地址。 按她的性格,当她还住在七十八街时,倒是一直和万斯太太通信的。可是当她被迫搬进十三街以后,她害怕万斯太太会认为这意味着他们处境艰难,因而就想方设法不透露她的新住址。由于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办法,她只好忍痛割爱,干脆就不给她的朋友写信了。 万斯太太感到奇怪,怎么会这样音信全无,以为嘉莉一定是离开了这座城市,最后就当她失踪了,不再去想她。因此,当她到十四街去买东西,碰见嘉莉也在那里买东西时,着实吃了一惊。“哎呀,惠勒太太,”
万斯太太说,从头到脚扫了嘉莉一眼,“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你不来看我?我一直在想,不知你的情况怎么样了。 真的,我——”
“看见你我太高兴了,”
嘉莉说,既高兴又为难。 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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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偏偏赶个时候碰到万斯太太,真是再糟不过了。“呃,我就住在这一带。 我一直想来看你。 你现在住在哪里?”
“五十八街,”
万斯太太说,“就在第七大道过去——二百一十八号。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我会来的,”
嘉莉说道。“真的,我一直想来。我知道我应该来的。 真是遗憾。 可是,你知道——”
“你的门牌号码是什么?”
万斯太太问。“十三街,”
嘉莉很不情愿地说,“西一百一十二号。”
“喔,”
万斯太太说,“那就在这附近,是不是?”
“是的,”
嘉莉说,“你什么时候一定要过来看我啊。”
“好的,你是个好人,”
万斯太太笑着说,这时她注意到嘉莉的外表有了一些变化。“这个地址也很说明问题,”
她又对自己说,“他们一定是手头拮据了。”
不过她还是非常喜欢嘉莉,总想照顾她。“跟我一起进来一下吧,”
她大声说,转身走进一家商店。当嘉莉回到家时,赫斯渥还是像往常一样,在那里看报纸。他似乎对自己处境完全无动于衷,他至少有四天没刮胡子了。“唉,”
嘉莉想,“要是她来这里看见他这个样子,会怎么想呢?”
她摇了摇头,心里难受极了。看来她的处境已经变得无法忍受了。她被逼急了,吃晚饭的时候问道:“那家批发行有什么消息给你吗?”
“没有,”
他说。“他们不要没有经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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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莉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觉得谈不下去了。“今天下午,我遇见了万斯太太。”
过了一会儿,她说。“喔,是吗?”
他回答。“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纽约,”
嘉莉继续说道,“她打扮得真是漂亮。”
“哦,只要她丈夫肯为此花钱,她就打扮得起,”
赫斯渥回答。“他有份轻松的工作。”
赫斯渥在盯着报纸看。 他看不见嘉莉投向他的无限疲惫和不满的眼神。“她说她想什么时候来这里看看我们。”
“她过了很久才想起这个,是不是?”
赫斯渥带着一种挖苦的口气说。他不喜欢这个女人,因为她太会花钱。“哦,这我就不知道了,”
嘉莉说,这个人的态度激怒了她。“也许,我并不想要她来。”
“她太会享受了,”
赫斯渥说,意味深长。“除非很有钱,否则谁也伺候不了她。”
“万斯先生看来并不觉得这有多难。”
“他眼下可能还不难,”
赫斯渥固执地答道,十分明白这话的意思。“可是他的日子还早着呢。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他也可能会像其他人一样地垮下来。”
这个人的态度真有点无赖的味道。 他像是用发亮的眼睛斜睨着那些幸运的人,巴望着他们失败。他自己的处境则好像是件无关的事,不在考虑之内。这是他从前的过于自信和独立精神残留在他身上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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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 他坐在家里,从报上看着别人的活动,有时就会产生这种自以为是、不肯服输的心情。一旦忘记了在街上到处奔波的疲劳感和四处寻找的落魄相时,他有时就会竖起耳朵,仿佛听见自己在说:“我还是有事可做的。我还没有完蛋呢。只要我愿意下劲去找,会找到很多事情做的。”
就在这样的心情下,他偶尔会打扮整齐,去修一下面,然后戴上手套,兴冲冲地动身出门。没有任何明确的目标。这更像是晴雨表上的变化。 他只是觉得这时想出门去做些什么事情。这种时候他的钱也要被花去一些。 他知道市区的几家赌场。 他在市区的酒店里和市政厅附近有几个熟人。 去看看他们,友好地拉几句家常话,这也是一种调剂。他曾经打得一手好扑克。有很多次和朋友玩牌,他净赢了100多块钱,当时这笔钱只不过是为玩牌助助兴,没什么大不了的。 现在,他又想玩牌了。“我也许会赢它个200块钱。 我还没有荒疏。”
公道一些说,他是在有过好几次这样的想法之后才付诸行动的。他第一次去的那家赌场是在西街一家酒店的楼上,靠近一个渡口。 他以前去过那里。 同时有几桌牌在打。 他观察了一会儿,就每次发牌前下的底注来看,牌局的输赢数目是很可观的。“给我发一副牌,”
在新的一局开始时,他说,他拉过来一把椅子,研究着手上的牌。 那些玩牌的人默默地打量着他,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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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很不明显,但却十分仔细。开始时,他的手气不好。他拿到了一副杂牌,既没有顺子,也没有对子。 开局了。“我不跟,”
他说。照他手上的这副牌,他宁愿输掉他所下的底注。 打到后来,他的手气还不错,最终他赢了几块钱离开了。次日下午,他又来了,想找点乐趣并赢些钱。这一次,他拿到一副三条的牌,坚持打了下去,结果输得很惨。 和他对桌的是一个好斗的爱尔兰青年。 此人是当地坦慕尼派控制的选区的一个政治食客,他手里有一副更好的牌。这个家伙打牌时咬住对方不放,这使赫斯渥吃了一惊。 他连连下注而且不动声色,如果他是要诱使对方摊牌,这种手段也是很高明的。 赫斯渥开始拿不准了,但是还保持着至少是想要保持着镇定的神态,从前他就是凭这个来骗过那些工于心计的赌徒的。这些赌徒似乎是在琢磨对方的思想和心情,而不是在观察对方外表的迹象,不管这些迹象有多微妙。 他克服不了内心的胆怯,想着这人是有着一副更好的牌,会坚持到底,倘若他愿意的话,会把最后的一块钱也放入赌注的。可是,他还是希望能多赢点钱——他手上的牌好极了。 为什么不再加5块钱的注呢?
“我加你3块钱,”
那个青年说。“我加5块,”
赫斯渥说,推出他的筹码。“照样加倍,”
那个青年说,推出一小摞红色筹码。“给我再来些筹码,”
赫斯渥拿出一张钞票,对负责的管理员说。他那个年轻的对手的脸上露出了讥讽的冷笑。 等筹码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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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面前,赫斯渥照加了赌注。“再加5块,”
那个青年说。赫斯渥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这时他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对他来说,陷得非常深了。他那点宝贵的钱已经放上了整整60块。他平常并不胆小,但是想到可能输掉这么多钱,他变得懦弱了。 终于,他放弃了。 他不再相信手里的这副好牌了。“摊牌吧,”
他说。“三条对子,”
那个青年说,摊出手上的牌。赫斯渥的牌落了下来。“我还以为我赢了你呢,”
他有气无力地说。那个青年收进了他的筹码,赫斯渥便离开了,没忘记先在楼梯上停下来数了数剩下的现钞。“340块钱,”
他说。这次输的钱,加上平常的开支,已经花去了很多。回到公寓后,他下定决心不再玩牌。嘉莉还记着万斯太太说的要来拜访的话,又温和地提了一次抗议,是有关赫斯渥的外表的。就在这一天,回到家后,他又换上了闲坐在家时穿的旧衣服。“你为什么总是穿着这些旧衣服呢?”
嘉莉问道。“在家里穿那些好衣服有什么用呢?”
他反问。“喔,我以为那样你会感觉好一些的。”
然后她又加了一句。“可能会有人来看我们。”
“谁?”
他说。“噢,万斯太太,”
嘉莉说。“她用不着来看我,”
他绷着脸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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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缺乏自尊和热情,弄得嘉莉几乎要恨他了。“嗬,”
她想,“他就那么坐着,说什么‘她用不着来看我。’我看他是羞于见人。”
当万斯太太真的来拜访时,事情可就更糟了。她是有一次出来买东西的时候来的。她一路穿过简陋的过道,在嘉莉家的房门上敲了敲。嘉莉出去了,为此她事后感到十分悲伤。赫斯渥开了门,还以为是嘉莉回来了。 这一次,他可是真正地大吃了一惊。 他心里听到的是那已经失去青春和自尊的声音。“哎呀,”
他说,真的有些结结巴巴,“你好啊?”
“你好,”
万斯太太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马上就看出他十分慌乱。 他不知道是否要请她进来。“你太太在家吗?”
她问。“不在,”
他说,“嘉莉出去了,不过请进来好吗?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不啦,”
万斯太太说,意识到一切都变了。“我真的很忙。 我只是想跑上来看一眼,不能耽搁的。 请告诉你太太,叫她一定来看我。”
“好的,”
赫斯渥说着,朝后站了站,听见她说要走,心里不知有多轻松。他太羞愧了。事后他就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里,两手交叉,沉思着。嘉莉从另一个方向回来,好像看见万斯太太正在朝外走。她就瞪大两眼看着,但还是拿不准。“刚才有人来过吗?”
她问赫斯渥。“是的,”
他内疚地说,“万斯太太来过。”
“她看见你了吗?”
她问,流露出彻底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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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像鞭子一样抽痛了赫斯渥,他不高兴了。“如果她长了眼睛,她会看见的。 是我开的门。”
“啊,”
嘉莉说,因为过分紧张而握紧了一只拳头。“她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
他回答。“她说她不能耽搁。”
“而你就是这么一副模样?”
嘉莉说,一反长期的克制。“这副模样怎么啦?”
他说着,动怒了。“我不知道她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