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莫茨维小姐-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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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莫茨维站起来,从秘书手中接过这封信。如同在法庭上展示证据,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它,以免把它弄坏。对她而言,这张看似轻薄的信纸因为承载着巨大的痛苦而沉甸甸的。
“我觉着自己帮不上忙,”她不露声色地说道,“当然了,我可以留心这件事。我会把这一点告诉那位可怜的父亲。但是,除此以外,我还能做什么?他了解卡茨纳周围的矮树林,了解当地人。我真的不能帮他什么。”
马库茨似乎也感到了解脱。“是的,”她说道,“我们没法子帮助那个可怜人。”
拉莫茨维口述了一封信,马库茨在打字机上把它工整地打印出来。然后,它被装进信封里,贴上邮票,放在拉莫茨维刚从博茨瓦纳图书中心购买的红色文件筐里。它是从“头号女子侦探社”寄出的第两封信。第一封是寄给马拉茨女士的二百五十普拉的账单。在账单的顶端,马库茨打上这样一行话:“你已故的丈夫——破解他的神秘死亡。”
那天晚上,在斑马路的那间房子里,拉莫茨维给自己准备了炖菜和南瓜。她喜欢站在厨房里,一边在锅里搅拌,一边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情,再端起放在炉边的一杯茶水呷一口。除了那封信以外,当天还发生了好几件事情。一个男人前来就一笔很糟糕的债务进行询问。她很勉强同意帮他收回这笔债务。她不能确定一名私家侦探是否应该做这样的事情。那本手册上从未涉及此类事情。但是,他一直坚持,她感到很难拒绝。此后,又有一名担心自己丈夫的妇女上门求助。
“他回家时,浑身香水味,”她说道,“还笑眯眯的。为什么一个男人在回家时会浑身香水味,还笑眯眯的?”
“也许她正在追求另一个女人?”拉莫茨维冒险说道。
那个女人吃惊地看着她。
“你认为他会干出那种事情吗?我丈夫?”
她们就实际情况进行一番讨论,然后同意这位女士按照这种情况对付自己的丈夫。
“还可能有另一种解释。”拉莫茨维安慰地说。
“比如?”
“好吧……”
“现在,有很多男人用香水,”马库兹插了一句话,“他们觉着那会让自己的味道好一点。你们知道男人的味道有多么难闻吗?〃
客户转过她的椅子,盯着马库茨。
“我的丈夫身上没有臭味,”她说道,“他是一个很干净的人!”
拉莫茨维给了马库茨一个警告的眼色。真得和她谈一谈,让她在有客户时不要碍事。
但是,不管那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心思总是放在那封父亲的来信和那个失踪男孩身上。可怜的父亲,还有可怜的母亲,他们该有多么着急呀!那位父亲在信中只字未提孩子的母亲,但肯定有一个妈妈或一个老祖母。时间流逝,却毫无孩子的消息,他们的心情会是如何呢?孩子可能陷在旧矿井里,随时面临危险;他的嗓子可能已经沙哑,喊不出声音来,而营救人员正好从他的上方经过。或者,他被人趁着夜幕偷走了。多么恶毒的人才能对一个无辜的孩子干出这样的事!怎么会有人能够抗拒孩子祈求回家的哭泣?博茨瓦纳竟然发生这种事情,这使她因为恐惧而颤抖。
她开始思量,这是否是一件她应该做的事情。某人也许可以帮助别人解决他们的困难,但是,这些困难将是令人苦恼和心碎的。马拉茨案件有一点特殊。她认为,当自己交出她的丈夫被鳄鱼吞噬的证据时,马拉茨应该悲痛欲绝。可是,她看上去似乎并不难过。她说什么了?她说,我有很多事情要做。在刚刚失去自己的丈夫时,说出这样的话看上去是一件多么无情的事情!难道她对丈夫的重视不及那位父亲对儿子的爱吗?
拉莫茨维犹豫着,手中的勺子悬在炖着的菜里。当一些人在非常环境下无动于衷时,阿加莎·克里斯蒂女士建议读者对此表示怀疑。如果克里斯蒂看到马拉茨那份冷静、实际上是冷淡的反应时,她会作何感想呢?她也许这样想:这个女人杀害了自己的丈夫!这就是她为何对丈夫的死讯无动于衷的原因。她已经知道他死了。
但是,如何解释鳄鱼、洗礼和那些“罪人”呢?不,她肯定是无辜的。也许,她盼望着他死。然后,她的愿望就由那条鳄鱼帮着实现了。如果发生这种事情,你会在上帝的眼中沦为一名凶手吗?只有上帝才知道你想让某人死掉,因为你无法对上帝保密。人人都知道这一点。
她停止思考,应该把南瓜捞出来吃掉了。在最后的分析中,这就是解决这些生活中的大问题的办法。你思来想去,找不到问题答案,却还得吃你的南瓜。南瓜会把你带回现实之中。南瓜能够给你一个继续生活的理由。
第四部分第八章 同J。L。B。马特科尼先生的谈话
簿上的收支状况看上去不太妙。开业的头一个月末,头号女子侦探社肯定要亏损。这个月一共只有三名客户付账;还有两名客人前来咨询,接受了拉莫茨维的建议,却拒绝掏钱。马拉茨为她的账单支付了二百五十普拉;哈皮·巴帕茨为揭穿那位冒牌父亲支付了二百普拉;为调查何人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向弗朗西斯镇打长途电话,一名当地商人支付了一百普拉。把这些收入加起来,一共有五百五十普拉。但是,仅马库茨的月薪就为五百八十普拉。这意味着即使不计入其他开支(例如小货车的汽油费和办公室的电费),已经有三十普拉的亏空。
当然了,创建一间企业需要花些时间——拉莫茨维明白这一点。但是,在亏损的状况下,企业能支撑多久?父亲给她留下一笔钱,但她不能永远靠它生活。她真是应该听从父亲的建议。他想让她开一家肉店,这种做法的风险小一些。他们对此作何形容?一笔有价值的投资。可是,其中的乐趣又在哪里?
她想起了J。L。B。马特科尼先生,那位特洛克翁大街斯比德汽车店的老板。现在,这间企业肯定是赚钱的。上门的顾客多得是,因为人人都知道马特科尼是一名了不起的汽车技工。她觉着自己同马特科尼之间的区别是: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自己却不知道。
拉莫茨维认识马特科尼已经有好几年了。他来自莫丘迪,他的叔叔是她的父亲的密友。他的年纪有四十五岁,比她年长十岁。但是,他把自己视为拉莫茨维的同龄人。在观察周围的世界时,他经常这样说:“对于我们这个年龄的人……”他是一个让旁人感到愉快的人。她心中纳闷:为什么他从来不结婚呢?他的相貌谈不上英俊,却有一副随和、易于使人产生信任感的面孔。他肯定是那种女性心仪的居家丈夫。他能修理东西,晚上会呆在家里,兴许还帮着做家务——没几个男人能这么做。
但是,马特科尼依然是单身一人,独自住在靠近老机场的一所大房子里。她开车经过那里时,有时看到他独自坐在阳台上。他就坐在一把椅子里,凝视着花园里的树木。此时此刻的男人在想什么?他坐在那里,正在畅想有妻子陪伴、孩子在花园里跑来跑去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吗?或者,他只是坐在那里想着自己的修车厂和那些已经修理好的汽车吗?没人能说清楚。
她喜欢造访那间修车厂,在那间满是油腻、堆满收据和零件订单的办公室里同他聊天。她喜欢看墙上的年历,还有他那些男人钟爱的图片。她喜欢用他的一把大茶杯喝茶,茶杯上沾满了带着油污的指印。与此同时,他的两个助手却用千斤顶抬起汽车,然后在车下砰砰作响。
马特科尼喜欢同她聊天。他们会谈到莫丘迪、政治,交换当天的新闻。他告诉她谁的车出毛病了,是什么毛病,谁买了汽油,他们要去哪里。
有一天,他们谈起了资金,以及如何经营一家有利可图的企业的问题。
“人力费用是最大的问题,”马特科尼说道,“你看见外面那两个钻在车底下的小伙子吗?
你不知道他们花掉我多少钱。他们的工资、税收,还有预防哪辆车砸到他们的脑袋上所需的保险费,所有这些合计起来,到每天下班时,我就只剩下一两个普拉。不会更多了!”
“但是,至少你没有赔钱,”拉莫茨维说道,“开张头一个月,我就赔了三十普拉。而且,我觉着以后的情况还会更糟糕!”
马特科尼叹息一声。“人力费用,”他说道,“你的秘书,就是那个戴着一副大眼镜的女人。那才是花钱的地方。”
拉莫茨维连连点头。“我知道,”她说道,“但是,一间办公室需要配备一名秘书。如果没有秘书,我就得整天呆在那里。我没法来这里和你聊天,也没法逛商场。”
马特科尼伸手抓住自己的杯子。“你需要得到更好的客户,”他说道,“你需要一两个大案子。你需要一个有钱人交给你一个案子。”
“有钱人?”
“对。就是像帕特尔先生那样的人。”
“为什么他会需要一名私家侦探?”
“有钱人有自己的麻烦,”马特科尼说道,“你不会知道的。”
他们慢慢陷入沉默之中,看着那两个技工从一辆汽车上把他们正在修理的一个轮子卸下来。
“傻小子,”马特科尼说道,“他们不需要这么做。”
“我在想,”拉莫茨维说道,“有一天,我收到一封信。信里的内容让我感到很难过。我怀疑自己能否成为一名真正的侦探?”
她把信中所说的有关失踪男孩的情况告诉马特科尼,还向他解释自己没法帮助那位父亲。
“我帮不上他,”她说道,“我没法创造奇迹。可是,我感到很内疚。他觉着自己的儿子掉进了矮树丛里,或者被野兽叼走了。一位父亲怎么能忍受这种痛苦?”
马特科尼的鼻子哼了一声。“我已经从报纸上知道这件事,”他说道,“我读了有关搜寻的报导。从一开头,我就觉着没有破案的希望。”
“为什么?”拉莫茨维问道。
马特科尼沉默片刻。拉莫茨维先是看着他,然后,她的目光越过他,转向窗外那些多刺的相思树。树上小小的灰绿色叶子就如同草叶一般,在热浪烘烤下卷曲起来。她的目光又移向空旷的天空。它带着灰白两色,满是尘土的味道。
“因为,男孩已经死了,”马特科尼说道,而他的手指则在空中描绘出一番虚构的情景,“没有野兽把他叼走。至少,没有寻常的野兽。可能是一个桑塔瓦那人或索科洛斯人干的。哦,是的。”
拉莫茨维沉默不语。她想像着死去的男孩的父亲。一瞬间,她想到了那个在莫丘迪的可怕下午:在医院里,护士走到她的身边,却忙着拉展身上的制服。但是,她看到护士正在流泪。失去自己的孩子,就像那样,是一件足以打碎一个人生活的灾难。他/她再也无法回到从前的生活中。星星出来了,月亮消失了,鸟儿安静下来……“为什么你说那个男孩死了?”她问道,“他可能只是迷路了……”
马特科尼直摇头。“不,”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