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 作者:谈歌-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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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果真是令法庭上所有的人都始料未及。
钟慨、谢虹回到队里,二人均有点垂头丧气,原来是乘兴而去,谁知却是败兴而回。程北可的大包大揽,甘当替罪羊,让他们啼笑皆非;欧阳筱竹的痴情遗书,让钟慨酸心感叹,无话可说;祁莹的变卦更令他们措手不及,经过精心准备的和田鹏远的这一轮交锋又是以失败告终。
谢虹牢骚道:“怎么搞的,转眼之间,老母鸡变鸭,眼睁睁看着又让田鹏远这家伙给逃脱了。祁莹是怎么回事,田鹏远杀了汪洋,她不思报仇,反倒出尔反尔,突然变卦了。看她在法庭上那泪水涟涟的样子,真不可理解,难道田鹏远比她的未婚夫都要亲?”
钟慨沉思不语,他总觉得除了谢虹所说的这些之外,还有一些什么地方不对劲。他复又掏出那纸欧阳筱竹的遗书来,凝神而视,细细揣摩,可以说确凿无疑,确系欧阳筱竹亲笔,可是……他看了一会儿,忽然后悔地猛一拍脑门,脱口自责一声道:“我真笨!……”
谢虹等人围了上来,问道:“钟队,是不是有了什么新发现?”
“你们看——”钟慨眼中放出闪烁的光来,指着那一纸遗书道:“这是欧阳筱竹的笔迹不假,但是遗书干干净净,上面没有丝毫血迹,这且不论,最令人生疑的是,字迹工整娟秀。你们可以试想,欧阳筱竹当时处于弥留状态,一个弥留受伤之人,如何能写就这一笔工整娟秀的字迹?”
谢虹道:“你怀疑是……”
钟慨眼中掩饰不住兴奋,肯定地说:“答案只有一个,这是她事先写下的。”
众人听罢一凛,如拨云见日,眼前都是一片光亮。
大胖大惑不解道:“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丈夫要害她,她反而还想着为他开脱?”
谢虹也自言自语道:“真是一个可怜虫,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傻女人。”
钟慨抬起头,他沉默地走到窗口,望着湛蓝的天空,眼中不禁泛起泪花,长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欧阳筱竹啊!这就是她忠贞不渝、无怨无悔的爱呀!由此说来,田鹏远在法庭之上的痛哭流涕,也不是全然作秀,毕竟世上对他这样好的女人,今生今世恐怕是再也没有了。”
谢虹感叹道:“要是田鹏远知道妻子内心里这样爱他,他还会下手谋杀她吗?这一出人间悲剧还会发生吗?”
钟慨沉思片刻,点点头道:“会。田鹏远是一个政治家,当他的政治利益受到威胁时,他是会割舍掉一切儿女情长的,包括爱情。”
众人沉默无语,俱为欧阳筱竹这一份情真意切、情深意长的真挚爱情所感动。
“欧阳筱竹写这纸遗书,本意是欲为丈夫田鹏远开脱,却不知她素有的洁癖,以及她那画家的惟美思想,于无意中将真相告诉了我们。”钟慨说到这里,愤然将案一拍,恶狠狠命令道:“铁证如山,不容抵赖!我命令,重新将田鹏远抓捕归案。”
芳草萋萋的墓园,一块块碑石错落有致,掩映在暮色苍茫中。这是青川市最好的一个花园公墓。
偌大个墓园,空旷静谧,四下无人。这里本也不是热闹的地方。惟见一个身穿素服的女子,衣裙让晚风微微吹起,她躬身下去,在一块碑前敬献上一束鲜花。那是红色的康乃馨,是献给母亲的花。
祁莹在母亲欧阳筱竹的墓前,无限凄凉地默坐了下来。
她此刻心中百感交集,想起往日种种,与母亲斗法,挑唆父母之间的不睦,本应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却弄得亲仇难分,恩怨不辨,阴阳相隔,生死陌路。
正伤楚断肠之时,忽觉背后有一个人蹑手蹑脚地接近了她,待她有所察觉正要回头,一双大手猛地扼住了她的咽喉。
来人倏地转到祁莹面前,冲着她,凶神恶煞般狞笑了起来。
是田鹏远——自己的亲生父亲。
祁莹被田鹏远掐着脖子,从地上提了起来。
田鹏远手下毫不放松,他扼着祁莹,转首瞥了一眼欧阳筱竹墓前的鲜花,禁不住气急败坏讥讽道:“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你不是一直想要筱竹死吗?这下你总算是称心如意了吧!都是你,你这个红颜祸水,你这个小妖精,你搞得我身败名裂,名声扫地,夫妻反目,生不如死!你故意诱惑我,假意爱我接近我,实际上用心险恶地想害我。”
祁莹让田鹏远扼住喉咙,她大张着嘴,却无法说出话来,忍不住泪水盈眶。
田鹏远见状,冷笑道:“哼,别再伪装出一副清纯无辜的样子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其实早就知道了,你是李辉的女儿,你是他委派来的复仇使者!你先用含有海洛因的毒烟害我,后又离间我和筱竹,甚至唆使我设计除掉筱竹。可是你没有想到吧,你聪明反被聪明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害我不成反倒害了你的心上人汪洋。这是不是叫做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呢?哈哈哈……”田鹏远得意忘形大笑了起来,他又骤然将笑容一停,杀气腾腾的目光直逼祁莹道,“你不叫我过好,我也不叫你过好。怎么样,我的妻子筱竹死了,你的男朋友汪洋不是也死了吗?这就叫两败俱伤!现在,只剩下咱们这两个孤男寡女,同病相怜了,事到如今,有情人也终于该成眷属了吧!莹莹,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为了你,都是你害的,我在你身上付出了那么大的心血和代价,可是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得到你。我对你是朝思暮想、又爱又恨,今天我不管你情愿不情愿,一定要得到你,占有你!你看看晚霞多么美丽,幕天席地,夕阳为烛,是一个多么大的洞房!我要占有你,我要奸污你,我要对你先奸后杀!……”
祁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她想喊叫却喊叫不出来,眼神哀怨委屈,冲着田鹏远——自己的父亲,拼命地摇头示意。田鹏远却是恼羞成怒,孤注一掷,他对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今天必须杀掉她,免生后患。他不清楚祁莹为何在法庭之上忽然对自己开恩,但如果日后祁莹反悔,指证自己的话,那他就是死路一条!这样的隐患如何能留?在田鹏远力道越来越重的掐卡下,呼吸越来越艰难,她浑身渐感无力,眼看着就要昏迷过去。
田鹏远血红着眼睛,盯着奄奄一息的祁莹道:“莹莹,今天在法庭之上,你为什么不指证?难道你良心发现了吗?你真傻,如果你指证我的话,死的就不是你而是我了。送你一句话吧,记住,这个社会永远是动物世界,弱肉强食,你死我活。”
说着,贪婪的目光朝祁莹颀长洁白的脖子望去,随即伸出另一只大手,扯住祁莹的领口,狠狠地一把撕扯开。随着衣裳的一声裂响,一大片酥胸裸露了出来,祁莹将头一扭,痛苦不堪地闭上了眼睛。
那个殷红如血的鸡心玛瑙项坠,此时安静地悬挂在祁莹的胸前。
田鹏远头皮登时发炸,他目瞪口呆,浑身暴起一层鸡皮疙瘩,不寒而栗,如置身万丈冰窖。
田鹏远目光死死盯视着那个项坠,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他嚅动着嘴唇,口中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老天爷,这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戏弄我,难道……难道祁莹才是我的女儿,才是我田鹏远真正的女儿甜甜?……不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啊!啊!……”
田鹏远惶悚恐怖至极,他仰面向天,嘴里发出了疯狂绝望的大叫。
正在这时,远处一个人影飞快地奔来,边跑边高声喊道:“放手,田鹏远,你这个恶魔,不许你伤害祁莹!……祁莹,别怕,我何不为救你来了。”
“不许动!”几乎与此同时,墓地周围“刷”地站起许多持枪的警察,前面一人正是钟慨。
田鹏远闻声一怔,他的手如被烫着了一般急忙松开了,祁莹随即“扑通”一声软在了地上。
几个警察上去,动作麻利地将呆若木鸡的田鹏远扑倒擒获。
法庭再度开庭。
钟慨以欧阳筱竹的遗书为证,揭穿了田鹏远蓄意杀妻,以及欲对祁莹杀人灭口的事实。
田鹏远目光呆滞,他抬起头来,对以上罪行供认不讳,并主动交代了他自编、自导、自演的刺杀自己,实欲杀妻及嫁祸市委书记孙毅然的丑剧。
程北可见田鹏远源源本本地交代,欲阻不能,不由急得哭出声道:“田市长……”
田鹏远瞥了一眼程北可,神色悲哀道:“北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让我们在黄泉路上作个伴吧,下一世如果投胎为人,一定要做个于心无愧的好人。做好人,心里踏实,不遭天谴。”
说罢,转向法庭,继续交代他今生所犯下的所有罪行。包括二十年前的鸿图造纸厂的纵火案。
程北可泣不成声。
法官宣判:“……综合以上罪行,田鹏远罪大恶极,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森严壁垒的监狱铁门“咣”的一声打开了,田鹏远手铐脚镣地走了出来。他明日就要被执行枪决了。
他的背深深地伛偻下去,一夜之间,他变成了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
祁莹来探监了。田鹏远被捕入狱之后,祁莹将温可馨给自己的那些财产全部上缴警方,她要为父赎罪,尽管田鹏远绝无生还之望,但她赎一分是一分。
父女俩隔着铁栅,无语相望。
田鹏远看着祁莹的眼神已经变了,变成了无比慈爱的目光。
良久,田鹏远苦笑了一下,颤动着惨白的嘴唇,目光含着热切的渴望道:“甜甜……你、你能叫我一声……爸爸吗?……”
祁莹噙泪望着田鹏远,摇了摇头,脸上泪水无声流下。
像熄灭了两盏风中的残烛,田鹏远的目光迅速暗淡了下去。
是夜,田鹏远在狱中自缢身亡。
青川机场。
祁莹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北京新花雨模特经纪公司经研究,决定摒弃陈见,不拘一格起用祁莹。该公司不久前已与祁莹正式签约。
钟慨一家三口、那雨心、何不为等人在机场卫星厅相送。
登机时间到了,播音器最后一遍广播,催促乘客赶快登机。
祁莹拉着下面带有小轮的行李箱,往机场安检口走去。
何不为的目光依依不舍地追随着祁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就在祁莹就要通过安检口时,他抑止不住地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祁莹!”何不为鼻子一酸,叫道。
祁莹转过头,望着何不为浅浅一笑,心中也是滋味万千。
何不为一脸诚挚道:“祁莹,不论你走到天涯海角,都不要忘了在青川,你有一个一级棒的朋友。祝你一帆风顺,事业成功!”
何不为平伸出双手,笑着向祁莹竖起两个手指。
祁莹含泪一笑,放下行李箱,效仿着何不为,也将两个手指朝上,向着何不为,也向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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