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爱情-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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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看。
关于孝梅的母亲的尸体漂浮在早晨的水库的中央,言艾姐姐作了以下的描述,一个跟那个 男人同住一楼的女人在早晨推开窗户,看到一件衣服,一件本来就是孝梅的母亲的衣服漂在 离死 者一丈远的地方,再往前,那个女人看到了裸着的孝梅的母亲,只是上身赤裸,双腿的背面 也朝上,头也朝上,这是一个听起来并不可靠的造型,承天抓住了言艾姐姐叙述时的这点矛 盾,但他 没有盘问言艾的姐姐,之后,言艾姐姐所说的这个女人下了楼,她喊来了晨练的另外几个人 ,人 们明白那人肯定已经死了,所以没有即时去救人,他们当中有人在哭,有人却在评论,那个 跟 孝梅母亲相好的男人始终没有出现,半个小时后,三个男人乘机帆船赶到尸体旁,将她拉上 了 岸,盖在几件由别人脱下来的衣服下边,言艾姐姐并没有加剧这种谣传。她说,四姨在死时 应 该穿戴整齐,只是死后水里的波浪卷下了她的衣物。言艾姐姐的叙述跟孝梅没有关系,孝梅 不管这些 。从言艾姐姐对孝梅母亲自杀的讲述来看,言艾姐姐对任何事情都有她自己的看法,但她的 感情呢?承天 发现言艾姐姐跟他曾想准备接受某个梦幻女人一样,是真实地离开了感情的,她隐藏在她讲 故 事般的情绪中,她很冷静,言艾动情地抚着四姨的身体,因为被水泡过,又在空气中放了一 天多,现在衣服已被尸体撑了起来。
葬礼上的亲戚们都在等待孝梅父亲发表对那个男人的看法,这 种看法可以帮助他们向那个男人施加压力,但孝梅父亲没有任何评述。他很得体地跟亲戚们 回 忆他们生活中那段最后的时光,她并不消极,她只是在她自己的心里边陷得太深,他说,我 真 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孝梅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手里抱着一只玩具,承天就站在他旁边。她 每隔一分钟就望她一次,他想葬礼之后这些亲戚或朋友们各自的生活。
第一部分:揉皱的纸成都青城山
14 成都青城山
言艾对四姨的感情跟别人不同,据言艾以后跟承天讲,她童年时跟四姨常在一块,四姨曾经 只 身一人把她从青海带回四川,那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四姨不仅长得漂亮,而且做事也极有魄 力。在四姨即将安葬到青城山之前,她睡在俊的床上,承天坐在床沿,言艾噙着泪水跟她说 她对她 四姨的信任,事实上四姨的死跟孝梅父亲关系并不大,实际上跟那个旧楼里的男人关系也不 大,四姨如果不是自杀的,谁也找不到更恰当的理由。
言艾姐姐已经在两天前回了厦门,因此星 期六当亲戚们要把四姨的骨灰盒暂放到青城山的殡仪馆并在青城山公墓为她那临时买来的墓 地作简单的装饰时,承天这才发现言艾姐姐跟言艾完全不同。言艾姐姐的离去使承天不得不 留意他身 边那个幼小的孝梅,丧母的痛苦使孝梅清纯的脸上多了些复杂的东西。不能细细地评味这个 女孩子。 言艾扶着孝梅,中巴车向停车场驶去,孝梅没有抱那只骨灰盒,孝梅父亲也没有抱,这个细 节让有些人不 满意,言艾本想去抱,但孝梅父亲和俊的父亲商量最好还是由俊来抱着,俊是个男孩子,年 龄也不 大,但俊显得很坚毅,况且在四姨生前,俊是一个最爱和她开玩笑的侄子。孝梅戴着一顶帽 子,这使她的眼光更为飘逸了,她和她父亲一样对母亲的死所能保持的沉默已到最大限度了 。
青城山在雨后一派清新,青城山是道教名山,在成都和四川,都极受人喜欢,孝梅父亲戴着 墨镜,生意场上的朋友陪着他,他离亲戚们远一些,他以一种男人的气慨淡然处之,妻子不 能死而复生了,关于湖边的那个男人,谁也不知道他会怎么去处理。骨灰盒塞到了一排长柜 中。钥匙就装在俊的父亲的口袋里,言艾站在靠里的过道的入口,孝梅稍稍靠前些。承天跟 在孝梅父亲的 身后,孝梅父亲跟管理员说着什么,承天没能听清,他们用的是很土的四川话,在大厅里, 俊的父 亲还是把那把钥匙交给了管理员,俊的父亲眼睛彤红,妹妹的死对她的触动比对其他男人更 大,但他无言以对。孝梅父亲显然是想尽快结束这些程序,他拉着孝梅的手,言艾在孝梅身 边帮她整理衣服,孝梅挣脱父亲的手快步跑到阳光中。
公墓在半山腰,面向东边,所以要在半坡的地方绕过 那条曲折的石板路,在山底的西南方向有一条刚刚铺上沥青的路,许多汽车从高速公路插下 来,向那儿进发,只是在山脚下的一道分岔口,有少量汽车开往墓地。承天和言艾在孝梅走 近父亲几 天前才为母亲买下的那块墓地时,他们相互望了一下。这时承天看到孝梅正扭过头来,她的 眼睛很亮 ,她正盯着承天,言艾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她对承天说,言艾看着你。承天说她是看着我 俩。不知为什么言艾 就是觉得孝梅是看着承天的,言艾有些不快,她向右手让了一些,摸着一棵矮树的小小的枝 头,这时 承天也必须承认孝梅是只看他一个人的,另一些亲戚也在墓地那儿对它的大小和向阳,位置 等等瞎 议论。承天看到了空白的还倒在地上显然是今早才运来的粗糙的石碑。正面是墨漆色,背面 虽 灰白色。承天看见孝梅手指沿着正面的墨漆上的亮印子小心地滑着,她忽然很害怕孝梅哭起 来,即使这哭声跟他个人没关系,但他还是十分的害怕。
孝梅没有哭,她的手指也并没在亮印子上划久 ,她收起手,绕过自己的父亲,俊的父亲以及另几个男人所围成的阵形,轻轻地走到承天的 面 前,承天躲避不开,他有些慌张,但他还是坚持住了,言艾喊了孝梅一声,孝梅没有应,她 来到承天的面前 ,这么的近,使她的脸好像一下子就被放大了。承天不知道孝梅要干什么,或者要对他说什 么。他 向言艾求助,他扭头焦急地看着言艾,但言艾移开视线,并走到墓地的水泥沿子上了。承天 对孝梅说,你妈 她人很好,孝梅默想了半天,这在承天看起来很奇怪,但孝梅还是点了头,她咬着下唇,她 这种习惯 很不好,使人误以为她的所有反应都是被迫的。承天对孝梅的样子说不上喜欢,他觉得很怪 ,他没能即时发现自己对这个小女孩的兴趣,这在他几年之后那部长篇小说中使他对孝梅 的 描述缺乏可靠的令人信服的细节,但孝梅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她能轻易地接受承天的看法, 她在内心对承天几乎是全身心的向住。她不能说,但她是明白的。
那天下山的车上,孝梅时常扭头看承天,言艾对孝梅的这些举动不以为然,言艾对承天的魅 力十分清楚,她自己 也甚至很为此高兴。孝梅相信承天所说的她母亲是个好人,她充满悔意地回忆她的童年,这 很容易 让她对自己的生活作出错误的判断,但她不会仅仅停留在好与坏这个简单的东西上,她在车 上已经决定她要弄明白包括她父亲和那个水库边男人在内的这些老家伙们的事情。承天拍拍 孝梅的肩膀,孝梅把帽子取下来,承天看见孝梅的眼睛流着泪水。言艾挤到前排座位上,她 跟孝梅一起抽泣起来。
第一部分:揉皱的纸昆明的鲜花或到北京出差 1
15 昆明的鲜花或到北京出差
95年的夏天,全中国的每个地方都处于酷暑当中,即使是号称春城的昆明气温也高达3 0多度,这在昆明的夏天中是少见的,正因为热,所以鲜花市场的生意很好,整个夏初那段 时间,尚义街上充斥着从全国各地赶来的花商,他们可以找到他们想要的任何品种。承天和 言艾经 常在尚义街上散步,徘徊在这些陌生的花商中间,他们的爱情几乎快要熟透了,他们的二人 时间十分充足,他们尽情享受平静的爱情的同时,承天的内心却再也难以忍受那种可怕的平 庸 ,爱情并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言艾上班并不忙,承天的工作更简单,在一家出版社做编辑 。言艾 和成都的孝梅仍保持电话联络,孝梅长大了。尚义街摩肩接踵的人群里经常会出现一些超凡 脱俗的外 地女子,她们给承天许多新的感受,但仅仅从爱情上说,并没有什么危机,他仍相信言艾是 他最好 的选择,他的生活十分平衡,并没有什么障碍可言,也不必为生计发愁。从93年到现在,两 年时间内,他创作了不少诗歌,现在也有了一些知名度,在全国都有朋友,加之他现在在做 编辑工作,更是有助于他业余状态下思考那些很伤感(也很激烈)的人生问题。如果不是她 在 暑期要赶到北京,他很可能已经把言艾姐姐从他实际的生活计划中划掉了,命运有时会捉弄 人,凡是像曾经想像过的一切,上帝最终会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去面对它。
暑假刚开始,有 好几拔朋友到昆明来开会,承天和言艾忙着接待,有时还要送他们去车站,给他们买土转产 ,这些同学、朋友或亲戚也会给他们带来外地的一些消息,这座西南的大城不断地吸 纳四面八方来旅行的人。言艾的母亲自从94年与单位领导一起到欧州做过一次商务旅游之后 ,对欧州青年人的生活态度赞不绝口,她鼓励言艾和言艾的姐姐都要认真地学外语,似乎只 有到了 国外,才没算在这世界上白活一遍。承天对言艾母亲的这种认识很鄙视,他觉得言艾母亲是 个大傻帽 ,国外肯定不会比中国好,承天的这种看法暂时蒙住了言艾,言艾在这方面没有什么想法, 她相信承天能 够凭他个人的本事闯出一番事业来。在95年左右那段时间,已对他八年后那部长篇作了很认 真的 准备,他相信所有人最后都会相互谅解,这其中 也必然包括言艾的姐姐。言艾姐姐依她母亲的意见辞去了她在厦门的那份很好的工作,在四 月 份就去了北京,她正在人大的外语班补习外语,据说已参加过六次模拟的TOEFL考试,考分 均在570以上。承天通过言艾对言艾姐姐的了解就这么多。承天对言艾姐姐的兴趣全都压缩 到他黑暗的内 心里去了,他什么也抓不住。
七月初,承天接到单位的一份出差通知,而且很急,说是要到北 京去组稿,而且要在北京就把校样给定下来,单位安排一个很瘦的同事跟他一道去,承天在 办公室给言艾打的电话,言艾说正好可以带点东西给她姐姐,姐姐已经在北京几个 月没吃辣椒了。承天骑车回到尚义街,言艾和她父亲在街上给言艾姐姐买大妈酱,还有许多 瓶装的油 鸡棕。言艾和言艾父亲回来时,承天已经收拾好行李,单位的车子也已经接上瘦同事,开往 尚义街方 向了。言艾父亲叮嘱他千万不要省钱,在北京小心中暑。承天对言艾说,还有一个同事要跟 他一起去, 他可能也是在暗示言艾他对言艾姐姐不会居心叵测。言艾并不在意这一点,单位的车子已经 停到院子 中,言艾父亲没下楼,言艾和保姆提着两只大包下了楼,承天向言艾介绍那位瘦同事,瘦同 事跟言艾讲了 几句话,承天关上车门,他们顺着尚义街中段插向风味城的岔路,沿北京路向南驶向机场。 在车上,飞机上,瘦同事一直在夸奖承天的诗歌,承天也很兴奋,瘦同事说他如果这 么下去,以后很可能会写出大作品,承天那时就强烈地预感到最大的作品肯定是他多年后要 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