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的案件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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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把我弄到这里来干什么呀?”米佳喑哑地问,“您干吗要勾引我的心思呢?把我关起来吧!……”他突然对着左托夫喊叫起来,疯狂地捏紧了拳头,“把我关起来,就完了!”
“哎,不,小伙子,”左托夫异常镇静地反驳道,“这没有用处,这场谈话你怎么也逃不开。”
“我什么也不知道,反正什么也不知道。”米佳固执地嘟囔着。
“问题不在这里。”左托夫耸了耸肩,“现在主要的是你得答复你自己:你让自己的一生朝什么方向走?记住,我明确地告诉你,瓦列尔卡跟着你学,什么都跟你学:从事诚实、光荣的劳动,还是去犯罪,就看你怎样引导他了。你以为,他看不见?不,小伙子,看得见。如果他跟着你滚入泥坑,对他自己,对别人都不会有什么好处的。”
米佳把头垂得低低的,不让左托夫看见他那突然颤抖起来的嘴唇。他不能不认为对方的话满有道理。他的心脏仿佛停止跳动了。瓦列尔卡真的到处都在跟他学。他感到:骄傲与羞愧,两种感情又在心中交织起来。
“我知道,你爱过卓娅,”左托夫继续说,“但她给你什么样的报答呢?你幻想的就是这个吗?你现在知道‘老爷子’的厉害了吧。我知道,要你去执行‘老爷子’的命令:抢劫会计处,把自己兄弟们的钱夺走,你自己也是不好受的。”
米佳惊异地望着左托夫。怎么,这件事也被他知道了?这个人谈到的一切与他自己痛苦的思虑、怀疑和犹豫那么吻合,所以米佳感到,自己心中有了一丝微弱的希望,想从这个高大的、镇静而有力的人这里得到在他生活里所缺乏的支持力量。如果把全部始末毫无保留地告诉他,会怎样呢?不……这在现在,米佳单独与他在一起时做起来倒容易。可以后呢,当米佳离开这里之后,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当他不得不到“老爷子”那里去的时候,情形又会怎样呢?“老爷子”一下子就会猜到,那时……米佳顿时不寒而栗,不由得将身子蜷缩了一下。这种情形也没有逃过左托夫敏锐的眼睛。
“害怕吗?”他马上明白了,“怕‘老爷子’吗?”他握紧沉重的、多筋的拳头,威严地说:“我们要除掉这个匪徒。一劳永逸。你可以把他从你的生活中划掉,把罗什金和库普采维奇也划掉。不久以前你不是到后者家里去‘嗅过’吗?”
又一次准确地打中了目标。米佳惊惶失措了。他发现:这个人什么都知道。那么,把他——米佳带到这里来又是为的什么呢?难道只是为了谈谈他自己、他的生活和瓦列尔卡吗?
而左托夫不让他有冷静思索的余地:“我照直跟你说吧:我们在抓‘老爷子’的同时还要把依万·乌特金一块儿抓起来。你听说过这个人吧?”
米佳被搞得昏头昏脑,心慌意乱,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失去了意志力。他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可是他还缺少决心,缺少那么一点点能够跨过有决定意义的最后一步的决心。左托夫意识到了这一点。
“完了!”他严肃地说,“我想跟你说的已经说完了,现在该由你来谈了。”
“还有什么要谈的呢?”米佳头也没抬,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没有什么话要说。我的话都说完了。”
“撒谎!”左托夫忽然叫喊起来,用拳头在桌子上嘭地敲了一下。
米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儿惊得抬起了头,惶惑不解地望着左托夫。
“撒谎!”左托夫镇静而威严地重复了一遍。“你简直是胆小鬼。胆小鬼!准备堕落到底吗?连稍稍动弹一下跳出泥坑也不愿意吗?”左托夫觉得,不能再心平气和地谈下去了:“不行!我要叫你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我不让你把瓦列尔卡带坏了!赎罪吧,傻小子!”他又打出最后一击:“你说说,最近要作的这个案子,谁将和你一块儿走?”
“不是走,而是乘车。”米佳失神地纠正他,用那变得痴呆的眼睛死死地望着左托夫。
“这总归一样。伊万·乌特金也去吗?”
“是的,也乘车去,我跟您说过,乘车去。”米佳悲哀而固执地重复说。“他,费奇卡和我。但上哪里去,我自己也不知道。”
“乘什么车?”
“乘汽车。”
“什么时候?”
“明天。”
“司机是谁?”
“有这么一个人,姓丘尔金。”
“丘尔金?!”
“是的。”
“嗯……”
左托夫忽然微笑了,站起身来,从桌子后面走出来,抓住张惶失措的米佳的双肩,用劲地摇了摇,让他起来对着自己的面站着。
“哎,小伙子!你的头脑真笨。不过尼坎诺尔·伊万诺维奇谈到你时说的很对:你有一副工人的骨头、无产阶级的骨头,会回心转意的。”他把沉重的手掌搁到米佳的肩上,凝视着他的眼睛,说:“去吧,去做你们所决定做的事吧。要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其余的事由我来办。”
米佳感到,千斤重担从他肩上落下了。很久以来他第一次敢于望着别人的眼睛,对他的话报以轻快的微笑。
米佳回家以后,把吃惊的瓦列尔卡抱了起来,挥着拳头开玩笑地吓唬他说:“我要叫你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夜里,米佳很久很久也不能入睡。他不安地想到明天。那时一切都解决了……
当米佳刚刚带上房门时,左托夫立刻把谢尔盖叫了来。
“马上把汽车司机丘尔金找来。还记得那个人吗?”
“是,记得。”
“他们把他拉去作一件大案子去了。必须事先阻止他。执行去吧。”
“是。”
当剩下左托夫独自一人的时候,他便拼命地吸烟。暂时忘记了一贯的沉着态度。
谢尔盖突然很快就回来了。他用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快活而兴奋地望着左托夫。左托夫不高兴地抬起头来。
“干吗拖延呢?”
“任务完成了,少校同志。丘尔金来了。”
“怎么就来了?”
谢尔盖忍不住笑了笑。
“我在门口遇见了他。他正在办理到我们这里来的通行证呢。”
“这是怎么回事?好,领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出租汽车司机华西里·丘尔金已经坐在左托夫的面前了。他整个瘦弱、灵活的身体都表现出极度的不安。
“我们总算又见面了。”左托夫善意地笑了。
“怎么啦,左托夫同志?我从前落后是由于愚蠢,而不是出于天性。”
“对,对。这一点我一下子就看出来了。”
“是呀。这样的事是不可能干第二回的。我自己对自己说定了。可是突然,又发生了这种事。昨天晚上,有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伙子上我家来,把我叫到楼梯上,开口就说:‘今年夏天你给我们效过一次劳,现在请你为我们再效一次劳。否则对你没有好处。’我说:‘您要我干什么呢?’我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可恨。要知道,我碰到这样厚颜无耻的人,说不上几句话就会发火的。他说:‘要你后天晚上七点钟,把汽车开到斯维尔德洛夫广场‘地铁之家’小餐馆门口,也许还要开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如果你不照办,任凭你钻到哪里去,也逃不脱我们的手掌。早晚总会有碰头的时候。放小心点,如果你胆敢出卖我们,第二天就送你去见阎王。’他百般威胁我,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吓得两腿哆嗦了。而我,您相信吗,左托夫同志,只是气得要命罢了。我本想把他赶走,可是回头一想:‘别做傻事,兄弟,这好比在战场上,得耍点手腕。’我假装吓得要命的样子,答应后天去。他走了。今天我请了一会儿假,就到您这儿来了。”
丘尔金说完便不作声了,只是局促不安地坐在那儿,不听话的额发不时从额上掉下来。显然,他心中远不如他想表现的那样平静。
左托夫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用手指敲着桌子,然后开口说道:
“您是一位勇敢的人,丘尔金!谢谢您决定再一次帮助我们。现在您还弄不清他们是不是去作案?只有在最后,到了汽车上您才会知道,是吗?那好吧,我们一块儿来草拟一个行动计划……”
谢尔盖把文件放进了保险柜,正准备回家。忽然,左托夫到他的办公室里来了。左托夫面容显得十分疲倦。他从容不迫地把门轻轻掩上,沉重地往沙发上一坐。谢尔盖期待地沉默着。
“回家去吗?”左托夫问。
“是呀,回家去。不过,如果需要……”
“只需要做一件事:明天你要全副武装起来。”
不过,谢尔盖懂得,左托夫是不会平白无故来的。
“明天的工作很重要,”左托夫若有所思地继续说下去,“你是第一次被任命为极其重要的出击的领导者。”
“我明白,伊万·华西里耶维奇。”
“你很适合。总之,老实说,这一年来你变多了。你自己认为怎样?”
“好像是这样。”
谢尔盖坐在桌子边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纸烟。
“也给我一支抽抽吧,”左托夫伸出手来说,“超额吸一支吧。”
他们俩人吸起烟来。左托夫靠在沙发背上,微微合上了眼皮。“他疲倦了,但还不走。想来是为我担心哩。”谢尔盖感激地想。
“你知道我在刑事侦查局服务了多少年吗?”左托夫小声地说,“想想看,每一次在这种出击之前,我都感到心神不安。”
“一切都会顺利的,伊万·华西里耶维奇。”谢尔盖将脑袋摇晃了一下,仿佛在驱除最后的一点疑虑。
“但愿如此。”左托夫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又说:“我想告诉你一件事:米佳告诉我,明天乘汽车的,除了他和一个名叫费奇卡的以外,还有那个乌特金。这是很重要的情报。正是因为他,我们才冒着风险找米佳谈话的。我刚才上桑德列尔那里去了一趟。他深信这家伙不是一般的刑事犯。桑德列尔为这件事甚至还和乌格罗夫谈过。”
“和谁?”
“和乌格罗夫。国家安全委员会的。”
“是这么回事!”谢尔盖注意起来。
“是的,乌格罗夫对这人也很感兴趣。我想,他们那里一定有什么材料。乌格罗夫同意由我们来执行这项任务。因此,责任加重了。如果桑德列尔估计得不错的话,那么事情就更复杂了。这次出击,你准备挑哪些人去?”
谢尔盖作了回答。
“还有沃龙错夫吗?”左托夫微笑了,“怎么,你们的关系终于搞好了么?”
“我从前对他的看法很不正确,伊万·华西里耶维奇。”
“嗯,嗯。人们在工作中总会彼此了解的,是吗?”
“一点儿也不错。”
“这很好。”
左托夫突然沉默下来,皱起眉头,用手隔着上衣揉了揉左胸。接着,他不耐烦地扔掉没吸完的烟头,生气地嘟哝了两句:“每到晚上就觉得不好受——而抽烟的这种嗜好怎么也去不掉。”
他竭力克制着疼痛。
“您担心吧?”谢尔盖问。
“是的,担心。”左托夫点点头,“特别是自己不参加出击的时候。”他叹了一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