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形色色的案件 作者:[苏联] 阿·阿达莫夫-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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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尔盖看见左托夫坐在一旁,戴着眼镜,正在阅读着什么文件,动作非常迟缓,他那剃得很光的头像木球似地反着光。谢尔盖从他那阴郁的、全神贯注的神态中感到了责备的意味。
“快点开会吧!”谢尔盖想着。
终于,麦任采夫站起来了。
“现在就要开会了,同志们!”
人们开始闹哄哄地找位子坐下,并熄掉烟头,有的还从走廊外面进来。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最后进来的是西兰契耶夫、桑德列尔和局党委书记连姆涅夫。他们坐到了主席团的席位上。
麦任采夫宣布开会,让谢尔盖发言。
谢尔盖慌忙站起来,习惯地整理了一下皮带里面的军便服,在寂静中走上了主席团座位旁边的讲台。他异常激动,没有为自己的发言作好准备。他本来打算准备一下,但马上就明白了:这是做不到的,所以只好谈谈自己的感受,反正又不是要他做报告。
现在他站在讲台上,不知道该从哪里谈起。他窘极了,慌忙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但又生起自己的气来,水也没有喝。然后,他将眼光停在特维尔多赫列波夫那善良的、丰满的脸上,仿佛面对着他一个人似地坦白承认道:“我不知道该怎样来谈这个令人沉痛的事件。这样的发言我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还是谈正题吧!”有人喊了一句。
谢尔盖不禁哆嗦了一下。不,这不是沃龙错夫的声音。四周发出了不满的咝咝声:
“别打搅他!……”
“让你上去试试……”
“安静下来,同志们!”麦任采夫用铅笔敲着杯子。
谢尔盖终于克服了慌乱的心情,坚定地、清晰地、毫不隐瞒地讲起来。他把一切过错全揽到了自己身上。他说,罗巴诺夫劝过他别这样做,而他却骂罗巴诺夫是公式主义者,是官僚。又说,他后来就撇开了罗巴诺夫,自己一意孤行地干下去。谢尔盖诚心诚意地、甚至是无情地批判了自己的行为。他看见特维尔多赫列波夫的脸上忽然浮现出略带惶惑和同情的微笑,就很不痛快。他开始望着格朗宁那阴郁而神情专注的面孔。
最后,谢尔盖用颤抖的声音说:
“请相信我,同志们,这种错误今后绝不会再犯了。我愿意……我爱上了这种工作。”
接着是罗巴诺夫发言。他神经质地扯弄着别着共青团徽章的上衣翻领。他那激动得绯红的脸上已经看不出雀斑来了。他变得几乎认不出来了。
“谁晓得我怎么干出这种事来了!”他说,“这完全不能宽恕。我在刑事侦查局也不是一天两天啦。我应该阻止科尔舒诺夫,禁止他去,那就好了,而我自己……如果仔细分析,我的错误更大。科尔舒诺夫至少还捉住了一个匪徒,而我……唉,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只是添了一些麻烦,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
罗巴诺夫难受极了,他气恼地挥了挥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
大家开始发表意见了。
头一个发言的是沃龙错夫。
他走上讲台,微笑着看了看到会的人们,说道:“刚才科尔舒诺夫和罗巴诺夫在比赛,看谁的道德品质高尚。两个人都把过失往自己身上揽,真奇怪。俩人都不错!但请不必把科尔舒诺夫说成是小孩子。说什么他还不了解呀,不习惯呀,没受过训练呀,全都是废话!他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战士,一个侦察兵。他在军队里服务时很好,符合要求,到我们这里来却犯了错误。依我看来,问题是这样的:科尔舒诺夫一来这里就表现得骄傲自大、自命不凡。他总该从起初所犯的一些错误,一些大错误中学点儿什么,至少,也该变得谦逊些。可是,同志们,在这方面,错在我们,特别是我们的领导同志,一味地放任科尔舒诺夫,太纵容他,甚至可以说,过分赏识他了。请吉奥尔基·弗拉基米诺维奇原谅我这样说,”沃龙错夫转脸望着桑德列尔,“他从不允许任何人在会上逞能,要是换了别人,他早就打断他的发言,叫他坐下了。而对科尔舒诺夫却不是这样。于是,科尔舒诺夫就得意了,认为他可以任意行事啦。”
“住口,沃龙错夫,别挖苦人!”特维尔多赫列波夫从座位上喊道。
“可以责备,但不能讽刺!”有人支持他说。
“喊些什么呀,他说得对!”
“不,不对!应该以同志式的态度发表意见!”
“静一静!”麦任采夫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说,“我没有允许任何人发言。”
桑德列尔面色阴沉地说:“同志们,沃龙错夫是对的,基本上是对的。一般来说,干我们这行工作所需要的,不是火热的头脑,而是火热的心。”
谢尔盖坐着,握紧了拳头,太阳穴上的血管剧烈地跳动着,跳得发疼。“是呀,你这样才是活该,太对了!”他自言自语地说,心里充满了羞愧与痛苦。
会议开了好一阵才结束。继沃龙错夫之后,上台发言的人虽然也批评了科尔舒诺夫和罗巴诺夫的行为,但都不由得把语气放缓和了一些。
最后,格朗宁从座位上站起身来。他说得简短、干脆,但非常明确:
“同志们,我们不能容忍无政府现象。我们不需要空洞无意义的英雄主义和冒险行为。错误用不着掩饰。沃龙错夫的话是对的。应该提醒一句:‘干我们这行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当谢尔盖看见全体共青团员的脸上显出严肃、自信的神色,一致举手通过了格朗宁“对科尔舒诺夫和罗巴诺夫各记大过一次”的提议的时候,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使得他震颤了一下,以致他的整个心脏都紧缩起来。
在那个多雨而寒冷的夜晚,谢尔盖在街上徘徊了很久,陷入了不愉快的沉思中。他想自己单独好好反省一下,直至走到莲娜的住宅对面的那条熟识的小巷时,他才清醒过来。他朝她的住宅的窗口望了望,窗口灯光明亮。一个轻盈的身影在窗帘后面闪过,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他觉得这是莲娜。谢尔盖伫立了好一会儿,然后,终因自己的缺点而感到羞愧,走开了。他忽然感到,他非常想在这个时候见见莲娜,把一切都告诉她,向她解释清楚。难道她不会理解吗?……
谢尔盖还明白了,这个漫长而难熬的一天对他来说并没有白过,他今后再也不会这样简单地、不假思索地以匹夫之勇去对待自己的工作了。他深信,他的工作需要的完全是另一种态度。什么样的态度呢?首先是精确的估计和冷静沉着,而更主要的是对委托给自己的任何任务,对自己采取的任何决定的巨大而强烈的责任感。这种明确而坚定的想法使他的心情突然变得轻松和平静多了。
桑德列尔在早晨把左托夫和他的下属人员叫了去。
“我们以‘形形色色的案件’为代号的那个案子更加复杂化了,”他忧郁地说,“最近的一次行动没有获得预期的效果。本案首犯‘老爷子’仍旧逍遥于法外,对他的追踪也毫无结果。可是这却是一个极其危险而又极其猖狂的罪犯。我们必须捉住他,必须捉住!应该决定下一步如何行动。大家有什么意见吗?你先说说,伊万·华西里耶维奇。”
左托夫习惯地用手摸摸剃得光光的脑袋,不慌不忙地说:
“好。我是这样想的,卓娅·罗什金娜和茹布科夫仍逍遥于法外。他们和‘老爷子’有联系。但这里有一道难关。”
左托夫停下了,开始抽起烟来。谢尔盖认为应该继续监视卓娅·罗什金娜,因为不只是基特关心罗什金的命运,而且“老爷子”也很关心他的命运。大概,他也打算和卓娅取得联系。谢尔盖想到这一点时,像往常一样,感到急躁和不安,可是,他终于按捺下来了。
“是的,这难关就在于:”左托夫摇摇头说,“现在,‘老爷子’不会再和这两个人取得联系了。他是个老狐狸。他非常明白,既然罗什金被逮捕了,他的妹妹便也会受到我们的监视。而且,所有和她来往的人也不例外,其中自然包括茹布科夫了。现在对他来说,他们已经是‘嫁出门的女儿’了。”
左托夫又沉默下来,一心一意地吸着烟。
谢尔盖不能不同意他的说法。当然,监视卓娅是不会有什么收获的。可是又该怎么办呢?怎样寻找这个难以捉摸的“老爷子”呢?因为追寻他的最后线索也断了。
“我为这件事绞尽脑汁,苦想了很久。”左托夫继续说,“在我看来,现在只有一个人。当然,希望并不很大。但应当试试。”
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看来,感到案件面临绝境的不只是谢尔盖一个人。
“这就是和‘老爷子’一块儿上罗什金的别墅去的那个男孩子。”左托夫结束说,“他们经常会在什么地方见面的。”
“对呀!”萨沙·罗巴诺夫快活起来,“简直把这个小坏蛋忘掉了!”
“关于他的那点材料一点儿用处也没有。”永远对一切事物抱怀疑态度的沃龙错夫摇摇头,“我还记得。一辈子也休想找到他。”
“那一点材料的确是不顶事……”左托夫肯定地说。
“再念一下材料吧,伊万·华西里耶维奇。”桑德列尔请求说。他打开一册大记事本,并拿起了铅笔。
左托夫把带来的文件夹打开,抽出了几页写着罗文斯卡娅证词的记录来,戴好眼镜,把有关的部分念了一遍。
“原来是这样的。”桑德列尔若有所思地说,并在记事本上迅速作下了记录。“一个瘦弱的孩子。”他又着重地重复了一遍,“大体上说,当然还是毫无头绪。但是……你认为怎样,是否可以找到这个孩子呢?”
这个问题是向每个到会的人提出的,可是谢尔盖又忍住了,让其余的人发言吧,如果问起他来,他再发表意见也不迟。
“我想是可能的。”罗巴诺夫不很自信地说,“不管怎样,在每个学校里都只有一个戏剧组。”
“你知道莫斯科有多少学校吗?”沃龙错夫笑了笑,问他。“有好几百所。我邻居的一个小儿子就在‘七○三中学’念书。想想看,得搞上一个月呢。”
“应该分几个区来搞。”罗巴诺夫不甘示弱地说。
左托夫摇了摇头。
“这就是说,要让几十个人放下其它的工作。随你怎么说,花费的时间是太多了。当然,我们并不是对所有的学校发生兴趣,”他若有所思地补充了一句,“我们感兴趣的只是那些靠近地下铁道环行线各个车站的学校。因为‘老爷子’曾经建议他坐地铁环行线的车,说是到那边再跑回去。”
“对,对,”桑德列尔狡黠地笑了笑,并望了谢尔盖一眼,“你有什么建议吗,科尔舒诺夫?”
谢尔盖点了点头。
“说吧,如果说得中肯,就连沃龙错夫也会对你说声谢谢的。他是个有原则的人。”
大家全都笑了。谢尔盖面孔涨得绯红。
“我觉得,可以把搜索范围缩得更小一些。‘老爷子’建议那孩子坐环行路的车,说是那样要近些。可见,还有一条较远的路:换一次车,沿轴线行驶。就是说,学校应当靠近位于环行线与某个轴线交叉点上的车站。”
谢尔盖津津有味地说得很流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