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0-罪的还魂术-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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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只对了一半。老卡里斯塔,那个被人们说成是男人的著名女巫已经去世很久了,赫拉也只不过说了一下安提戈涅的名字而已,同时也告诉了她住的地方在哪里。
“进来吧。”
那只凶恶的看门狗停止了叫嚣,用鼻子不停嗅着她的裙子,可能是在检查她究竟是不是一只伪装的动物。一进内室,粘西比发觉这间屋子不是真的那么破。地板是石板铺的,第一间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黑色的石拱桌,正位于天花板上的一个洞下方。另一个洞在壁炉上方,壁炉里放着一口锅,一小簇火苗在里面跳跃着。房里还摆着几件用镶嵌有象牙或银器的乌木和橡树制成的好看的家具。通过门的缝隙,粘西比看见了一张铜床,然后她便坐了下来。
“你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呢?”安提戈涅立即问道。
“我不知道。”粘西比小声说道,突然她有些胆怯了。
当她与另一个世界的强者对话时心里就像有一面小鼓似的敲个不停。“有个男人被杀了,而我很喜欢他的儿子,我想……”
到底想什么呢,她不知怎么说。
“复仇。”安提戈涅平静地说。
鸟儿们在欢唱,狗也蜷缩着身子睡着了。粘西比有些犹豫:复仇这个词听起来是多么可怕啊。
“复仇,是的。”
“你是被害人的亲戚吗?”
“不。”
安提戈涅向粘西比靠过去。
“你有什么他的东西吗?或是他儿子的?”
“没有……不,等一下……”
她想起了菲利普送她的那个木质小盾牌,她向口袋中搜索,一边希望着没有丢了才好。终于她在裙子的褶缝中找到了它并把它交给了安提戈涅。
“一个小盾牌?”安提戈涅说,“是个好标志,是他儿子的吗?”
粘西比点了点头。不久她又担心起来:安提戈涅会向她收多少钱呢?
“我并不富有……”
安提戈涅微笑着。
“你袋子中装着什么?”
“是蚕豆。”
“新鲜的?”
粘西比点点头。
“我们来烧一半吧,你毕竟是赫拉的女儿。”
粘西比想她的母亲到底和这个女人有什么联系以至于让她受到这个人如此的关心。
安提戈涅站起身向嵌在墙里的一个格子走去,那儿放着许多盒子。那条狗一直朝她望着。她胳膊下夹着个盒子,弯腰从地上的柴火堆里捡了几粒豌豆,把它们扔进祭坛里,然后她用几块燃着的碎屑在里面生了火。
“你认识那个死者吗?”安提戈涅问道。
“不认识。”
“他叫什么名字?”
“菲利皮季。”
安提戈涅久久凝视着粘西比。
“是薛尼亚德的儿子?他的母亲已经来看过我了。她给了我一些钱,地狱的神灵已经给出了回答。不应该再次去打扰他们。”
她想要把盒子放回原处。
“施两遍魔法难道不比一遍强吗?”粘西比坚定地问道。
“魔法?向谁施魔法?”安提戈涅反问道,“凶犯不是我们所想的那个人。”
“神灵们说了什么?”
“凶犯将会死在舞台上。马上。”
“亚西比德?在舞台上?”粘西比不禁惊呼起来。
安提戈涅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眼神也很漠然。接着她笑了并向粘西比转过身来。
“不,不是他。是另一个。我们看见他了。地狱的神灵已向我们展示了他的样子:他的头发是褐色的,而亚西比德的是金色的。”
粘西比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想知道这位占卜家对此事了解的是不是比她嘴里宣称的要少,是不是她借听来的流言胡说是地狱神灵的意志?死于舞台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呢?
前传 辉煌的落日 上流言与巫术(3)
“就是说凶手会在没有丝毫惩罚的情况下死去?”她最后说道。
“如果你觉得敌人的长枪不算一种惩罚的话……它跟人类的正义无关。”
突然女祭司的眼睛一下子变得空洞了,就像里面有什么东西把眼球给抽走了似的。她空荡的胸腔里发出的嗓音听起来也是那么忧郁。她张开双手大喊了一声。
“这真是转折性的一刻……我看到了我们可怕的灾难……我们所有人的……雅典……”
“雅典?”粘西比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雅典……遍地死尸!”
她的声音蹦到了最高点,接着咽了口唾沫。
“太阳将变成黑色……”
她发出了一声呻吟,倒在一张凳子上,就像身体被抽干了一般。粘西比平静地看着她,过了好久。然后,她发现在窗台上放着一个罐子罩着的凉水壶。她走过去将罐子倒满水给安提戈涅端了过来。她一饮而尽,显得精疲力竭。她重新来到来访者身边,抬起眼痛苦地看着她。
“雅典遍地死尸?”粘西比用不轻不重的嗓音重复着这句话,好像还怕听见自己在说什么似的。
女祭司点着头。
“我看到的就是这样。”
她吸了口气。
“现在让我一个人呆会儿,我想要休息了。你把你的蚕豆都吃了吧,替我向赫拉问好。”
粘西比走在回家的路上,天空中太阳放出灼热的光芒,风吹动着的她的衣裙,独眼老人依旧坐在路上,用她的那一只眼睛望着天空。
人怎么去理解神灵?粘西比想着,脚步渐渐疲惫了。
前传 辉煌的落日 上亚西比德或爱情和哲学的婚礼(1)
“不管是谁都应有天赋英俊的外貌。”亚西比德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正坐在餐厅的床上,抬脚让一个奴隶帮他脱鞋。他的鞋是用缀有绿松石的皮革制成,上头精心缝制着银片,这是由鞋匠特希米斯专门为他设计的。“体操馆里挤满了年轻人,他们每一个看上去都像一尊活的雕塑。”他将目光投向宾客中的欧克利内,跷起一条腿继续说道。欧克利内因在最近一次的帕纳特尼斯比赛上取得了掷铁饼第一而受到奖赏。亚西比德特意将大腿这样放着以便使大家都能看到他腿上的伤疤,那是在一年半前围攻伯
蒂德时受箭伤留下的。他解开上衣的搭扣,用一根镶金的石榴石和绿松石小别针别好。衣服只是一块简单的方布,一直敞到腰际,腰带是用金制成的。他那光滑的、由角力场阳光精心着色的胸膛暴露在众人面前,这一胸膛说服了菲迪亚斯为他雕刻了一座立身像,另一些小艺人也过来献殷勤,为的是想复制它的尺寸和模型。大家都知道,正如亚西比德说的那样,他的光滑如缎的皮肤是得益于牛奶浴。
那些坐在床上的宾客们入神地听着他们中的一位名叫阿莱克西奥斯的恭维。能够参加其中包括亚西比德的宴会已经是一种优越了;而得到他本人的邀请这种权力更是近乎神授。而且,这顿晚宴更是举世无双;这是他们中的一位为庆祝这幢房屋的主人加入玛耀拉而设。在18岁的年纪,刚摆脱伯利克里的监护不久,亚西比德便拥有了巨大的财富,搬进了这座豪华得令所有雅典人瞠目结舌的房子。而它的富绰在几周内也一直是人们话题的焦点。屋里的两个厨师被认为是有能力为上帝献上佳肴奇观的人。除了菲迪亚斯为他雕刻的立身像以外,他还为别墅中拥有的久负盛名的壁画骄傲不已。雅典贵族献上的鲜花,还不算那些诗人和运动员,整日地围在他身边转个不停。年长宾客中的一位一直贪婪地注视着他,这就是苏格拉底。注意到哲学家也是第一将军的顾问对自己慷慨献出的爱慕的注视,意识到苏格拉底提出的建议对自己的影响,亚西比德狂热的内心渐渐滋长着对他的友谊,甚至是爱情。另外七个宾客均是年轻人,都在20岁左右,都具有自己独特的魅力,一些人长着一头金发,另一些人的头发则是褐色或栗色;他们同是他的男宠。他们习惯光着上身,看起来就像是刚走下帕台农神庙的浮雕来尝尝人间的美味似的。而他们那在无数灯光照耀下闪着光的琥珀色的皮肤,更是为这些雕塑的生命增加了诱惑力。苏格拉底的眼睛在这些人身上漂来游去,像是能从他们的目光中得到慰藉一样。
“长得英俊出身又好,”亚西比德继续说道,“是很罕见的。长得英俊,出身好,头脑又跟身体一样的精灵,拥有这种条件则是世界巅峰啊。”
“那如果既长得不好看,出身也不好呢?”苏格拉底说。
“你是在说自己吗?”金黄头发的克里底亚喊道,“我来替我们的主人回答你吧。英俊还可以用另一种形式来表现,那就是通过思想。那个说思想赋予尊贵、赋予品格的人也算得上出身高贵,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在我们中间的原因。”
亚西比德和其他人一齐鼓起掌来。
“我明白了,克里底亚,你确实曾认真地听了我的话。”苏格拉底微笑着说,“但在这么多差不多拥有一半神权的男孩们中间我还是感到惶恐不安。除了你们有权向他人展示自己的英俊外貌以外,你们实际上还拥有另一种权力,那就是你们生来便拥有的财富。如果当你们获得政治权力后却一天都没有使用过它,那我可会感到万分惊奇。你们想要摆脱财富是相当困难的,即使你们会被权力所麻醉。”
“为什么我在你的这些恭维声中听到了忠告?”克里底亚问道。
“因为这事实上就是忠告。”苏格拉底回答说。
“你不信任我们吗?”
“胜利是上帝赐予我们的一件危险的礼物。根据不同性情的人,月桂香可使其沉睡或陶醉。
”
仆人们将第一组菜放在铺有刺绣的亚麻桌布的餐桌上:用小茴香浸渍的小鱼、由黄瓜和冷凝牛奶制作的带有乡村风格的沙拉,另一盘沙拉是由小鳗鱼和浸在月桂香醋和油中的辣菜根制作而成,第三盘则配有撒满洋葱的鱼片……酒壶均是银质的。仆人们向其中倒满了清亮甘醇的美酒。饮干了美酒后,亚西比德又叫上了用山野调料烹制成的鲻鱼,它看起来像是一股液化的和风。
“告诉我们吧,苏格拉底,”阿莱克西奥斯问道,嘴唇因为沾满了沙拉中的油而显得闪闪发亮。“在围攻伯蒂德时,你救我们的主人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他救了我才对。”苏格拉底反驳道。
“不,是他。”亚西比德说。
四周爆发出一阵笑声。“总归有一个救了另一个吧。”阿莱克西奥斯说,“快说说。”“我们共有六个人,”苏格拉底开始说道,“当时是下午三点,我们大概离城墙还有一普赖特尔的路程。我们的弓箭手试着向躲在雉堞后的敌人瞄准,我们也准备向那些从伯蒂德中出来驱散我们的步兵发起进攻。我发誓亚西比德为保护我挡在我面前,可突然间一支箭向我们飞过来,亚西比德大叫了一声,我看见血从他大腿上喷出来……”
“然后,”亚西比德打断道,“他将我推倒在地上,躲在矮树丛小山岗下,因为这时第二支箭又飞过来了。”
“是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