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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七夜雪-第6章

小说: 七夜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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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很久,在天亮的时候,他终于清醒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做出过激的行为,不知道是觉得已然无用还是身体极端虚弱,只是静默地躺在榻上,微微睁开了眼睛,望着黑暗中的房顶。

  “为什么不杀我?”许久,他开口问。

  她微微笑了笑:“医者不杀人。”

  “我没有回天令。”他茫然地开口,沉默了片刻,“我知道你是药师谷的神医。”

  “嗯。”她点点头,“我也知道你是大光明宫的杀手。”

  她在黑暗中拿起了一个白玉面具,放到了自己脸上——那是她派人搜索了谷外冷杉林后带回来的东西。那边的林里,大雪掩埋着十二具尸体。通过霍展白的描述,她知道这是昆仑大光明宫座下的十二银翼杀手。

  而率领这一批光明界里顶尖精英的,就是魔教里第一的杀手:瞳。

  ——那个传说中暗杀之术天下无双,让中原武林为之震惊的嗜血修罗。

  她在黑暗里戴上他的白玉面具。在她将面具覆上脸的刹那,他侧头看了一眼,忽然间霍地坐起——闪电般地伸出手来,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抓到了那个面具!

  然后仿佛那个动作耗尽了所有的体能,他的手指就停在了那里,凝望着她,激烈地喘息着,身体不停发抖。

  “你究竟是谁?你的眼睛……你的眼睛……”他望着面具上深嵌着的两个洞,梦呓般地喃喃,“好像……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薛紫夜微微笑了起来——已经不记得了?或许他认不出她的脸,但是她的眼睛,他应该还记得吧?

  她抓住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下:“我也认得你的眼睛。”

  瞳在黑暗里不做声地急促呼吸着,望着面具后那双眼睛,忽然间感觉头又开始裂开一样的痛。他低呼了一声,抱着头倒回了榻上,然而全身的杀气和敌意终于收敛了。

  “你放心,”他听到她在身侧轻轻地说,“我一定会治好你。”

  “——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像十几年前一样,被一直关在黑暗里。”

  第二轮的诊疗在黑暗中开始。

  拉下了帘子,醍醐香在室内萦绕,她将银针准确地刺入了他的十二处穴位。

  令人诧异的是,虽然是在昏迷中,那个人身上的肌肉却在银针刺到的瞬间下意识地发生了凹陷,所有穴位在转瞬间移开了一寸。

  ——乾坤大挪移?

  薛紫夜惊诧地望着这个魔教的杀手,知道这是武林传说中的极高武学——难怪霍展白会栽在这个人手上。可是……昔年的那个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会变得如今这般的厉害?

  她微微叹了口气,盘膝坐下,开始了真正的治疗。

  无论如何,不把他脑中的病痛解除,什么都无法问出来。

  在银针顺利地刺入十二穴后,她俯下身去,双手按着他的太阳穴,靠近他的脸,静静地在黑暗里凝视着他的眼睛,轻轻开口:“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那个人模糊地应了一声。醍醐香的效果让瞳陷入了深度的昏迷,眼睛开了一线,神志却处于游离的状态。

  “你叫什么名字?”她继续轻轻问。

  “瞳。”他想也不想地回答,话音刚落身体却动了动,忽然间起了痛苦的抽搐,“不,我不叫瞳!我、我叫……不,我想不起来……”

  第一个问题便遇到了障碍。她却没有气馁,缓缓开口:

  “是不是,叫做明介?”

  手底下痛苦的颤动忽然停止了,他无法回答,仿佛有什么阻拦着他回忆。

  “明介……”他喃喃重复着,呼吸渐渐急促。

  “明介,你从哪里来?”她一直一直地凝视着他半开的眼睛,语音低沉温柔。

  从哪里来?他从哪里……他忽然间全身一震。

是的,那是一个飘着雪的地方,还有终年黑暗的屋子。他是从那里来的……不,不,他不是从那里来的——他只是用尽了全力想从那里逃出来!

  他忽然间大叫起来,用手捂住了眼睛:“不要……不要挖我的眼睛!放我出去!”

  那一瞬间,血从耳后如同小蛇一样细细地蜿蜒而下。他颓然无声地倒地。

 
 
 
  怎么了?薛紫夜变了脸色:观心术是柔和的启发和引诱,用来逐步地揭开被遗忘的记忆,不可能导致如今这样的结果!这血难道是……她探过手去,极轻地触摸了一下他的后脑。

  细软的长发下,隐约摸到一枚冷硬的金属。

  她不敢再碰,因为那一枚金针,深深地扎入了玉枕死穴,擅动即死。她小心翼翼地沿着头颅中缝摸上去,在灵台、百汇两穴又摸到了两枚一模一样的金针。

  她变了脸色:金针封脑!

  难道,他的那一段记忆,已经被某个人封印?那是什么样的记忆,关系着什么样的秘密?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屠戮了整个摩迦一族,杀死了雪怀?

  她握着银针,俯视着那张苦痛中沉睡的脸,眼里忽然间露出了雪亮的光。

  月下的雪湖。冰封在水下的那张脸还是这样的年轻,保持着十六岁时候的少年模样,然而匍匐在冰上的女子却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容颜。

  她伏在冰上,对着那个微笑的少年喃喃自语。

  雪怀……雪怀,你知道吗?今天,我遇到了一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你还记得那个被关在黑屋子里的孩子吗?这么多年来,只有我陪你说说话,很寂寞吧?看到了认识的人,你一定觉得也很开心吧?虽然他已经不记得了,但毕竟,那是你曾经的同伴,我的弟弟。

  你们曾经那么要好,也对我那么好。

  所以,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把明介治好。

  不惜一切,我也一定要追索出当年的真相,替摩迦全族的人复仇!
三 雪?第二夜
将手里的药丸扔出去,雪鹞一个飞扑叼住,衔回来给他,咕咕地得意。

  再扔出去。再叼回来。

  在这种游戏继续到二十五次的时候,霍展白终于觉得无趣。

 
 
 
  自从他被飞针扎中后,死人一样地昏睡了整整两天,然而醒来的时候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榻边的小几上只放了一盘冷了的饭菜,和以前众星捧月的待遇大不相同。知道那个女人一贯做事古怪,他也不问,吃饱了就睡,睡醒了又吃,闲着的时候就和雪鹞做做游戏。

  这样又过去了三天。

  他的耐心终于渐渐耗尽,开始左顾右盼:墙上挂了收回的九面回天令,他这里还有一面留了八年的——今年的十个病人应该已看完了,可这里的人呢?都死哪里去了?他还急着返回临安去救沫儿呢!

  可居然连绿儿都不见了人影,问那几个来送饭菜的粗使丫头,又问不出个所以——那个死女人对手下小丫头们的管束之严格,八年来他已经见识过。

  他闷在这里已经整整三天。

  “人呢?人呢?”他终于忍不住大叫了一声,震得尘土簌簌下落,“薛紫夜,你再不出来,我要把这里拆了!”

  “哟,七公子好大的脾气。”狮吼功果然是有效的,正主儿立刻被震了出来。薛紫夜五天来第一次出现,推开房门施施然进来,手里托着一套银针:“想挨针了?”

  他一看到她就没了脾气。

  “嘿嘿……想你了嘛。”他低声下气地赔笑脸,知道自己目下还是一条砧板上的鱼,“这几天你都去哪里啦?不是说再给我做一次针灸吗?你要再不来——”

  “嗯?”薛紫夜拈着针,冷哼着斜看了他一眼。

  “你要再不来,这伤口都自己长好啦!”他继续赔笑。

  她看也不看,一反手,五支银针就甩在了他胸口上,登时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好得差不多了,再养几天,可以下床。”搭了搭脉,她面无表情地下了结论,敲着他的胸口,“你也快到而立之年了,动不动还被揍成这样——你真的有自己号称的那么厉害吗?可别吹牛来骗我这个足不出户的女人啊。”

  “你没看到我一剑平天下的雄姿英发嘛……我可是昔年被鼎剑阁主亲授墨魂剑的人啊!”他翻了翻白眼,举起了身侧纯黑的佩剑炫耀。

  “我看你挨打的功夫倒算是天下第一,”薛紫夜却没心思和他说笑,小心翼翼地探手过来绕到他背后,摸着他肩胛骨下的那一段脊椎,眉头微微蹙起,“这次这里又被伤到了。以后再不小心,瘫了别找我——这不是开玩笑。”

  她甚至比他自己更熟悉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他背后有数条长长的疤,干脆利落地划过整个背部,仿佛翅膀被“刷”的一声斩断留下的痕迹。那,还是她三年前的杰作——在他拿着七叶明芝从南疆穿过中原来到药师谷的时候,她从他背部挖出了足足一茶杯的毒砂。

  她的手指轻轻叩在第四节脊椎上,疼痛如闪电一样沿着他的背部蹿入了脑里。

  他脱口大叫,全身冷汗涔涔而下。

  “不要再逞能了。”薛紫夜叹了口气,第一次露出温和的表情,“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想救人,但也得为自己想想。我不可能一直帮到你。”

  霍展白剧烈地喘息,手里握着被褥,忽然有某种不好的预感。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抬起头看她,发现几日不见她的脸有些苍白,也没有了往日一贯的生气勃勃叱咤凌厉,他有些不安,“出了什么事?你遇到麻烦了?”

  她从被褥下抽出手来,只是笑了笑,将头发拢到耳后:“没有啊,因为拿到了解药,你就不必再来这里挨我的骂了……那么高的诊金你又付不起,所以以后还是自己小心些。”

  他松了一口气,笑:“我怎么会不来呢?我以身抵债了嘛。”

  薛紫夜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眼睛里却殊无笑意——如果……如果让他知道,八年前那一张荟萃了天下奇珍异宝的药方,原来只是一个骗局,他又会怎样呢?

  沫儿的病是胎里带来的,秋水音怀孕的时候颠沛流离,又受了极大打击,这个早产的孩子生下来就先天不足,根本不可能撑过十岁。即便是她,穷尽了心力也只能暂时保住那孩子的性命,而无力回天。

  但是那时候她刚成为一名医者,不曾看惯生死,心肠还软,经不起他的苦苦哀求,也不愿意让他们就此绝望,只有硬着头皮开了一张几乎是不可能的药方——里面的任何一种药材,都是世间罕见,江湖中人人梦寐以求的珍宝。

  她只是给了一个机会让他去尽力,免得心怀内疚。

  ——因为那个孩子,一定会在他风尘仆仆搜集药物的途中死去。

  然而,她没有想到一年年地过去,这个人居然如此锲而不舍不顾一切地追寻着,将那个药方上的药材一样一样地配齐,拿到了她面前。而那个孩子在他的精心照顾下,居然也一直奄奄一息地活到了今天。这一切,在她这个神医看来,都不啻是一个奇迹。

  这个世间,居然有一个比自己还执迷不悟的人吗?

  她微微叹了口气。如今……又该怎生是好。

  到了现在再和他说出真相,她简直无法想象霍展白会有怎样的反应。
“好痛!你怎么了?”在走神的刹那,听到他诧异地问了一声,她一惊,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居然将刺在他胸口的一根银针直直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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