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待生活-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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唇齿相依的关系,是作者自己做的事,是他生命的组成部分,而不像其他的书,所写的事与作者是毫无关系的。 我坚持不懈、兴致勃勃地来了解自己,是不是在浪费时间呢?因为有些人仅仅是在思想上,有时只是在口头上来回顾自己,他们不会首先审视自己,也不会深刻地剖析自己。而我则是在研究自己,并且以此作为自己的工作和职业,并且我是持之以恒、诚心诚意、全力以赴地进行研究。 最美妙的快乐,既然只能够在内心细细地品味,那么就要避免留下任何的痕迹,不要让民众和其他任何人看见。 这个工作往往是以无聊的思索来使我得到消遣!所有一切微不足道的想法,都应视为无聊的想法。造化赋予了我们充分的权力来保持独立,并且常常召唤我们,以便给予我们告诫。我们的一部分应该献给社会,但是大部分应该留给自己。为了按照一定的次序和意图进行胡思乱想,又不至于离题万里、迷失方向,我就规定了内容,把浮现在我脑海中的种种细微思绪都记录下来。我倾听那些萦绕我心头的想法,因为我要把它们都记录下来。每当习俗和理智禁止我继续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我就会感到十分沮丧,多少次我都抑止不住,要在书中一吐为快!当然,这也是为了教育国民。然而,在萨贡的眼睛、嘴巴和背上,都响起了响亮的鞭子声! 这富有诗意的鞭笞与其说是印在了肉上,还不如说是刻在了纸上。当我希望能够从别人的书中窃取些东西来点缀或支撑我的书时,假如我能够更加认真地听取别人所说的话,那么我的书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怎样来写书,我从来就没有研究过;但怎样来写我这部书,我是有过一点儿研究的,如果说“有过一点儿研究”就意味着时而读读这个作家,时而又看看那个作家,时而翻一翻开头,时而又瞟一眼结尾,这并不是为了形成我自己的看法,因为我的看法早已经形成了,只是通过读书给予帮助和促进罢了。 可时下的风气是如此糟糕,我们只能够向很少的人,或者说不能和任何人谈论别人,那么我们又能向谁谈论自己呢?撒谎吧,又实在很无聊。风气腐败的最大特点就是排斥真理,因为就像品达罗斯所说:真理是一个伟大品德的开端,柏拉图在他的《理想国》中则把它作为政府必须履行的首要准则。我们现在的真理,并不是真正地存在,而是别人想像的产物,就像我们所说的钱,不但是指真币,也指那些正在流通的假币。我们民族的这个弊病,早已经有人提出谴责了。早在瓦伦提尼安三世的时代,萨尔维努斯就曾经说过,在法国人的眼睛里,说谎和立伪誓并不是缺点,而是一种说话的方式。如果有谁想对这句话作一个补充,那么他就可以说,法国人的这个缺点现在成了真理。人们以此培养和造就自己,就如同一种体面的练习,因为不露心迹是本世纪最杰出的优点。因此,我常常在思忖,当我们听到有人谴责我们不说真话时,为什么会觉得比听到其他任何的谴责都更加不悦。 我们有些害羞地观察到的这个习惯是怎样形成的,为什么撒谎在我们看来是最大的恶习呢?我的看法是,这个缺点我们体会最深,当然为它进行的辩护也就最强烈。在受到指责以后,我们就会浑身都不自在,而且还会勃然大怒,甚至是火冒三丈,似乎这样做就可以使我们的罪过减轻一些。既然这些缺点是确实存在的,那么至少也要在表面上作一些批评嘛。 是不是还因为指责这个缺点也就意味着是在指责我们胆怯和懦弱呢?还有什么能够比推翻前言,比否定自己的知识更显而易见的怯懦呢? 说谎是人类的一个非常可耻的缺点。一位古人曾经深感羞愧地对此进行过描述:“这是一种蔑视上帝和害怕人类的表现。”那位古人对于说谎的描写揭示了谎言的可怕、可耻和怪诞,真可谓是一针见血。还有谁能够想像得出比害怕人类和蔑视上帝更加卑鄙可耻的事情吗?语言是沟通人际关系的惟一渠道,说假话,也就是对公众社会的背叛。语言是我们交流意愿和思想的惟一工具,也是我们心灵的代言人。如果没有了语言,那么我们也就会互不相识、互不了解。如果语言欺骗了我们,那么就会使我们的一切关系都破裂,使社会的一切联系都遭到毁灭。 在新印度的一些民族里,他们用人血来对神灵进行献祭,但是他们只用舌头和耳朵里的血,以此来为听谎话和说谎话补过、赎罪。 一位乐天知命的希腊人说过,孩子玩的是骨头,而大人玩的是话语。 如果可能,我要研究在否认说谎时的那种字斟句酌、把我们的荣誉同说话联系起来的习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不难发现,罗马人和希腊人肯定没有这个习惯。我常常可以看到,他们在互相进行反驳和辱骂时,没有不争吵起来的。他们尽职尽责的习惯和我们也是不一样。罗马人可以当面骂恺撒,时而叫他小偷,时而又称他酒鬼。他们互相痛斥,无拘无束,我这里所说的是这两个国家中最伟大的将领。在希腊和罗马,话语只能用话语来进行回击,不会有别的方式。
《善待生活》第三部分切勿抵押心灵(图)
与大多数人相比,能触动我心灵的事物,确切地说,能够使我留恋的事物是寥寥无几的。凡事只要不是妄图左右人,那么触动人的都是有道理的。我对于学习如何让思考变得审慎起来是十分留心的,从而来提高我那种无动于衷的特权,而这种特权在我的身上已经自然而然地存在并且是大有进展了。我赞成的东西很少,因而我所热中的东西也就很少;我的视力非常清晰,但是我的视线只能够停留在很少的事物上;我的感官非常灵敏但却非常怠惰;我的理解力和应用能力都有些迟钝,我因此就难于投身于任何的事情。我尽我所能利用我的自身来完成力所能及的事情,而正是在这个问题上我要克制我的情感并乐于支持我的感情不要过分地投入,因为我虽然熟知此道却仍然要受人摆布,而且我对此的支配权也远不如命运对此的支配权。因此,连我十分珍视的健康,我都可能会不抱什么希望,也不能够认为疾病是从外界来的就格外热心地关注自己的身体。在憎恶痛苦和酷爱享乐之间是应该适度的。柏拉图曾经为我们安排了一条介于两者之间的合理的生活道路。 然而,我也的确在竭力对抗使我不能够专心致志于自己却还在寄托于其他地方的情感。在我看来,人是有必要顺应他人的,但是只应该为自己献身。如果我能够轻轻松松抵押我的意愿,并且使意愿能够适应这种抵押,那么我是不会坚持抵制的,因为我太脆弱了,是出于天性,也是出于习惯。 持续不断的激烈争论最终将会对我的敌手十分有利,争论的结局将会使我的狂热纠缠变得并不十分光彩,这样的争论和结局也许将会残酷地折磨着我。如果我像其他人那样直接去伤害人,那么我的内心绝对没有力量来承受好管闲事的人所经历的惊恐和激动。我的灵魂会因为我内心的极度不安而立即崩溃。如果说有的时候我被迫掌管某些外部的事务,我允诺的只是掌管而并非是管到肺腑心肝;是承担,而不是与它混为一体;是照料,而决不是热中。我看那些事情,但是绝对不会盯住死看。我需要安排的事很多,我个人也有众多关乎性命的事务需要处理,哪里还能够让外部的事情烦扰,也就更谈不上为之卖命了。我对于那些完全属于个人的日常基本事务非常感兴趣,当然也就不会再招揽外部的事情。明白自己欠自己多少情,那么自己就应该为自己效多少力的人都认为他们这种天然的差事已经足够他们忙碌的了,因此也就毫无闲暇可言了。家事已经够多了,所以也就顾不上其他的了。 人其实都是在互相租赁。人不为自己而是为他们所屈从的人才具有了才能。他们的家里住的并非他们自己而是他们的房客。这种普遍存在的性格使我感到不快。人必须珍惜自己心灵的自由,只有那些正当的理由才能够促使我们用这样的自由作为抵押,而只要能够正确地判断事物,正当的理由是寥寥无几的。瞧那些习惯于受人控制和支配的人,他们在哪里都可以把心灵的自由抵押出去,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也无论与己有关还是无关,都可以作为抵押。不管哪里有困难,哪里有责任,他们都不会加以区别而一律插手,他们的心里不乱便会活不下去。“他们只是为了忙碌而找活干。”并非是因为他们愿意走得如此的远,其实是因为他们不能够自我控制,就像石头坠地,只有掉到地上了才会停止。在某些人看来,工作才是精明和职位高的标志。他们的思想只有在动中才能够求得安静,就像是儿童在摇篮中才能够安然地睡着。他们对于朋友可以说是热心殷勤的,但对自己却是十分厌烦的。没有人愿意将银钱分发给别人,但是人人都在分发自己的时间和生命。我们对于时间和生命的挥霍超过了我们所挥霍的任何东西。只有吝惜时间与生命才是最可贵和有益的。 我的性格则是迥然不同的。我一切都依靠自己,当我希望得到什么的时候都会从容不迫,而我的要求原本就不是很多,在我忙于事务的时候也是这样,我从来就是不急不躁。人们企望在处理任何事情的时候总能够全力以赴,急切热烈。但世上却总是险象环生,想要万无一失,就必须入世,但是只应该蜻蜓点水浅涉而已,应该是浮游其上而不要深入其中。当一个人沉湎于享乐的时候,享乐本身也就是痛苦的了。贾拉斯对此有一个形象的比喻:你踩在了隐藏于凶险灰烬中的火上面。 世界上的规矩和箴言大都是以这种方式将我们推到我们之外的,并且将我们就地赶走来为社会所用。那些规矩和箴言总是希望能够改变我们,让我们放弃自己,以达到效果良好的目的,因为圣贤的思想已经先入为主了,他们认为我们都是过分依恋自己,而这种依恋又是十分自然的。为此他们就订下规矩说出箴言,为此而不惜一切。圣贤并不是按照事物的本来面目而是按照事物有利于什么来进行说教的,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善待生活》第三部分不要怨天尤人(图)
在所有的方面,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主张都是与斯多葛主义的训诫背道而驰的。后者要我们改正在自己身上发现的不足和恶习,但是并不要我们为此而感到懊恼和闷闷不乐。前者让我们相信,他们对自身的不足和罪过都深感内疚与悔恨,但是我们却丝毫也看不出他们有改过自新,与过去决裂的意思。然而不除掉这些病根,就不算是痊愈。假如把悔恨与罪过放在天平的秤盘上,那么悔恨是会重于罪过的。我认为对神的虔诚其实是最容易假装的,如果没有按照神的训示去规范自己的言行和生活的话。虔信的实质是非常深奥的、隐秘的,而它的表现却是容易的和夸张的。 至于我自己,我可能在总体上希望自己是另外一个样子,可能对自己整个人并不满意,并且会祈求上帝将我脱胎换骨,并且改变我天性中软弱的一面。然而这种心情似乎并不能够称为后悔。同样,遗憾自己生来就不是天使,不是卡图,也不能够叫做后悔。我的行为有它自己的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