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吴歌-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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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眼角闪过一抹诡异蓝光,百里寒冰凝神望去,却看见从半开的窗户里,正飞进一只蓝色的蝴蝶。那蝴蝶非但比普通的蝴蝶大上许多,颜色也异常艳丽,在昏暗的屋里很是醒目。
原来只是蝴蝶……他一阵恍惚,无力地靠在了椅背上。
自从如瑄和白漪明从城里凭空消失之后,已经过了整整半个月,这半个月里,他几乎滴水未进,不眠不休地四处寻找,甚至动用了朝廷之力,几乎查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城镇。偏偏到了现在,还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到底是什么呢?”他仰头望着屋梁,喃喃地问着自己,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
他并不是不知道自己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但每当准备静下心来好好想想的时候,他想到的只有如瑄那身沉重伤势,哪里还能有什么镇定冷静?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让人心里空空荡荡的。
以为如瑄爱静,所以当年特意为他挑了这样一处僻静院落给他,可为什么从来就没有发现,这个地方简直静到了死气沉沉的地步。如瑄孤孤单单地独居在这里,冷冷清清地独自长大,可自己却从来没有注意过这是个多么寂寞的地方……
远处隐约传来了阵阵歌声,百里寒冰仔细分辨,似乎听到有人正在低吟浅唱。那歌声断断续续,婉转凄凉,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经霜不堕地,岁寒无异心。适见三阳日,寒蝉已复鸣。感时为欢叹,白发绿鬓生……”他跟着那吟唱之声念了一段,一时间茫然更甚。
那蝴蝶扇动翅膀,绰绰约约地在屋里盘旋回绕,在它飞过的地方,好似有星星点点的光芒洒落下来……百里寒冰茫茫然地望着,心底突然生出了一个绝望的念头。
若是再也找不到如瑄……怎么办?那怎么办?要是永远也找不着如瑄了,那该怎么办才好?
百里寒冰僵直地站起身来,忽然朝自己身前劈出一掌。
掌风扫过之处,那只蓝色的蝴蝶从中一分为二,飘落到了地上。百里寒冰闭起眼睛,长长地呼了口气。直到他确定耳边细语低吟不复存在,才低头去看碎落在脚下的那只蝴蝶。
换了其他时候,这种迷幻之术又怎么能动摇他的心志……只是此刻幻象已消,他心中的焦躁痛苦却不知为何还是没有丝毫减退。他望着那只蝴蝶,突然之间想起那天自己把补好的玉扣给如瑄的时候,如瑄说的那些话。
他那时听得糊涂,但是此刻却突然有些懂得了如瑄的意思。
玉扣碎了可以用黄金镶嵌弥补,但是这世上的另一些东西,却是毁坏之后再也没有办法回复如初……
院中轻微的声响惊动了他。
“我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踏进这院子半步。”他心中正在烦躁,头也不抬地冷声说道:“给我出去,不许再过来了。”
没想到那脚步犹豫了半天,居然没有退开,而是慢慢地挪进了屋里。他皱了皱眉,瞪了一眼那个平时怕极了自己,今天却不知为什么主动靠近的孩子。
不知为什么,他每次只要一看到这个孩子,便会从心底生出不想亲近的感觉,若不是如瑄那样坚持,他又怎么会把这孩子收做义子?
“你过来吧!”百里寒冰看着那孩子脸上过于谨慎的表情,眉头忍不住又紧皱几分。“可是有事找我?”
百里如霜抿着嘴唇,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你是在担心如瑄吗?”一想到这层,百里寒冰放柔了表情:“他不会有事,我会把他找回来的。”
百里如霜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最后却还是摇了摇头。
“没人逼你说话,你大可以一辈子不出声。”百里寒冰冷眼望他:“若是没有其他的事,你可以走了。”
说完之后,他就自顾自地走到床边,对着空空的床铺发起了呆。
“……爹……”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响起了生涩细微的声音。
“我不是你爹。”他冷冷地说道:“若不是如瑄求我,我根本不会收什么义子。”
百里如霜的脸色一片苍白,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他的冷漠之中化为了乌有。
“不过,如瑄为什么待你如此特别?”百里寒冰用手轻抚过染血的床枕,喃喃地问道:“他跪在面前求我,说你是故人之子……仔细看你的样貌,倒是有几分熟悉,莫非是我也认识的故人,那又会是哪位故人呢?”
百里如霜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城……城主……”他深吸了口气,把原本藏在身后的东西放到了桌上:“这个……这个是如瑄少爷给我的,说是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让我悄悄放到您的书房里去。可他那时候的样子好奇怪,我……”
百里寒冰转眼看去,顿时就呆住了。
百里如霜只觉得眼前一花,桌上的书就不见了,再一看却是到了百里寒冰的手里。
“这……”百里寒冰的手似乎是在发抖:“这是……”
那是一本不厚的书册,纸页崭新整洁,似乎是新近装订而成,在封面上有两字繁复古篆。翻开之后,里面的字迹虽然工整端庄,但转折中不难看出飞扬灵动,俨然是如瑄所写……
施针用药的手法如此冷僻独到,定然是漳州卫家的后人。卫家有一剂家传奇药,能够生死人肉白骨,解尽天下奇毒,这“当时已惘然”自是不在话下。小公子气虚体弱,只怕等不到我把解药制好,既然有这样的机缘巧合,百里城主又何必冒险舍近求远呢?
你不知千花凝雪于我的意义,所以我不恨你。但也正是因此,我无法原谅你那么做。
我投入你门下的确是存心不良,但你这次也骗得我很惨,算是扯平了好吗?现在一切都跟着那本书烧成了灰,不如我们也从头来过……好吗?
“药毒……药毒记篇……”
“城主……没事我先出去了。”百里如霜看他自言自语,神情瞬息万变,心里觉得惴惴不安,但是退到门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他们说如瑄少爷不回来了,他真的……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
百里寒冰浑身一震,从一片混乱的意识中惊醒了过来。
“他会回来的,这点你不用担心。”看到百里如霜要出去,百里寒冰喊住了他:“剑谱和心法都刻在祠堂牌位后面,你若高兴就自己去学。还有,祠堂里的那把剑你也可以取走,从今日起它就是你的了。我可能要离开一阵,我不在的时候城里的事情就由你作主。”
“什么?”百里如霜一下子愣住了。
“既然姓了百里,冰霜城迟早会交到你的手上。”百里寒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多说: “你虽然年岁小些,不过心智倒是不俗,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百里如霜低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百里寒冰目送他走远,重新把视线移到了手中的书册上。
“如瑄……”他用手指摩挲着之上的字迹,想象着如瑄一笔一划仔细书写的模样:“你是不是不想再回来了?是不是我再怎么伤心难过,你也不管不顾了?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不是告诉过你的,不可以去我听不到看不见的地方……”
就像是应合他的话语,窗外竟然又飞进了一只蝴蝶,同样的艳蓝妖异,同样闪烁着点点磷光。百里寒冰有了前次的经验,立刻屏气凝神,但又觉得这蝴蝶来历蹊跷,也就不急着除去。
只见那蝴蝶飞了一会,又绕着床铺盘旋了许久,最终停在了他身旁的枕头上。百里寒冰正在奇怪,窗外又接二连三飞进了同样的蓝色蝴蝶,而且无一例外地停到了床枕上,就算伸手赶走,下一刻又回到了原地。
百里寒冰想了一想,将书册贴身放好,决定沿着蝴蝶飞来的方向一路寻去。
一种无法言喻的怪异感觉,让如瑄从舒适的昏睡中惊醒了过来。
就像是无数细小的叶片,在不断轻触着他的脸颊双手。勉强伸手挥开,瞬间又纠缠过来,不论怎么侧转挥赶都摆脱不了,令他很是难受。
辗转之间他的神智渐渐清醒,浑身撕裂般的痛苦也随之明显起来。他侧躺着蜷拢起身躯,试图忽略那种让人厌恶的触碰和疼痛。
“这可怎么好啊!”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幽幽地传进他的耳中。“看这样子,就算能够换血续命恐怕都熬不过去了。”
那“换血续命”四个字,使得再次昏沉的如瑄,猛然睁大了眼睛。虽然眼前依然是一片黑暗,他却在心中勾勒出了这个声音主人的样貌。
“无思……”
“你怎么会用千年血参?”半蹲在他面前的无思大声地叹着气:“简直就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混帐之极!”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吃力地撑起身子。
“这双眼睛算是废了。”无思把他抱到一旁的树下,指尖搭着他的腕脉仔细辨认了片刻,又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用什么特别的法子克制药性,原来还是换血续命。”
他说话总是不急不徐,但是手却一点也不慢,在这一句话里已经是在如瑄的头颈大穴处下了数针。
“我也是这几年才有这样的想法,看来替你施术换血的大夫,比起我来要高明多了。”无思撩高他的衣袖,看着他从手肘一直向上延伸的数十条细长伤痕。“这法子说来简单,实行起来万分凶险,一不小心就是两者皆亡的后果。而且就算至亲血脉也十有八九相冲难容,你能活下来简直不可思议。”
等他起出金针,如瑄咳了几声,吐了一大口的浓浊黑血。
“千花凝雪之毒虽然无药可解,但是我们卫家的人自幼年时起,每年都要服用一颗‘千花’,你出身千莲宫,自然知道千花的效用。”
“是啊!”无思目光骤然一亮:“千花凝雪之毒只行于血脉,你常年服用‘千花’,所以毒性发作非常缓慢,所以只要在毒性深入脏腑之前,能够施行换血之术,那么就能救你的命了。”
“不对!”他才说完,却又摇了摇头,反驳自己的推论:“要是那样的话,你身上残留的毒性又是从何而来?”
“那是因为当年在紧要关头被人打断,所以……是我连累了阿珩,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会……”
“你和卫珩只是叔侄而非兄弟,照理说血脉相和的可能少之又少。”无思却没功夫理会他的心情:“要是真的,那未免太过凑巧。”
“当然不是因为凑巧,而是阿珩盗取了千莲宫的傀儡枝……”
“不可能的!”无思突然间面色大变:“那五离血煞阵非比寻常,如果陷入阵中,武功如百里寒冰也未必能全身而退,卫珩怎么可能闯得过去?”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阿珩的确得到了傀儡枝,方能施展换血之术。千莲宫号称东海圣殿,果然有超越世俗的神奇之处。”如瑄的灰白的脸色又暗了几分:“不过真没想到,我最后见到的人居然是你,你又为什么会孤身一人在这深山荒野呢?”
“我听说卫珩已经失踪多年,是生是死无人知晓,而傀儡枝远在东海,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一个多月,能否闯过五离血煞阵更是未知之数。”无思没有回答他,而是用一种惋惜沉重的口气对他说:“何况毒性早已散入五内,就算能够再换一次血,至多延上三五年的性命……”
“不行!”如瑄断然说道:“为了自己能活上三五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