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姓埋名-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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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为什么改名叫古复生。你复生了吗?复活了吗?”
“我真的是英雄?老城的警方没有去抓我?”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还活着?死的那个人又是谁?”
“我没有死,死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我的弟弟。”
“你弟弟?”
“你还记得吗?我有一个弟弟,4岁那年他被人贩子拐走了。”
“记得,难道是他?”
“对,一定是他。”
因为孙天庆没有死,我只是在没有警方的追捕下逃亡了5年多,多可笑。我不是杀人犯,我是一个徒有虚名的英雄。是我自己把自己吓得不成人样,我何尝有人命在身呢?说穿了我到底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那么造成这场悲剧的又是谁呢?谁是这个事件的直接责任者呢?
在过去认识我的人看来现在的我肯定是一个鬼,一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鬼。事实上那个为抢救落水的小学生而献出生命的英雄就是在二十多年前被人贩子拐骗丢失的我那一奶同胞的弟弟古鸿翔。4岁的时候他在太子河畔走丢了。如今他长大了,他凭着记忆中的印象沿着太子河回来寻亲,却遇到了这样不幸的事情。他死了,老城却把我当成了英雄。而我的父母再一次承受了失去儿子的打击,两位老人怎么能承受得了呢?两个儿子先后离开了他们,家里就剩下一个妹妹了。后来爸爸病了,爸爸临死的时候,他那凄婉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却不见我的影子,他久久咽不下这口气。老城留给妈妈的是凄婉的悲歌,在这座老城母亲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后来妹妹和妹夫接母亲去了澳大利亚。
终究是我这个不孝子孙闯下这弥天大祸,造成一个家庭的悲欢。我对不起生我养我的父亲和母亲,对不起老城对我的培养和教育,我枉受英雄的称号!我逃脱不了罪责!自责和悔恨,悲痛和哀伤缠绕着我。我想从今以后我一定要老老实实地赎罪,踏踏实实地做人,愿老城宽恕我。
第三卷第十四章 老城(3)
不由分说,我要回家,回老城看看我的家,还要去祭奠爸爸和弟弟的亡灵。
我向葛总请了假,到公司财会室借了5000元钱。早晨就坐上火车,当天下午到了老城。下了火车走出车站出口,我傻傻地立在车站广场中央。老城就矗立在我的面前,它在微笑,使我惧怕的心跳得多欢快。浪子思归,远航的人。像在大海上漂泊已久的游子看见了海平线上朦胧的港湾,扬起风帆,游子归来。老城火车站没有多大变化仅仅是多了几座楼房。城镇依旧是那个城镇,人却是另一番模样了。我像一个出土文物一样出现在老城,步子也越发沉重了。真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到了父亲的家,推开院门进到小院子里,一群麻雀扇动翅膀从草丛里飞走了。小院子已经长了一些荒草,顺着麻雀飞走的方向我仰起头看到的是一片蔚蓝的天,午后的阳光静悄悄地照着,我的影子斜卧在院子里的草丛上,如同静卧在柔软的绿毯上。老宅的门窗紧紧地关着,北面的房山墙上也长满了青苔,这里看不到一点人气。原先是一个多么温暖的家呀,如今已是这般荒凉。是我的一念之差葬送了我的全家,带着一种沉重的负罪感我的双腿沉重得无法向前迈出一步,我像雕塑一样地站着,沉重的心像坠着一块铅。
“吱”的一声邻居家的房门被推开了。是姚婶子走了出来,她的样子没有多大变化。
墙头上探出个头来:“喂!你找谁呀?”我没有应声。姚婶子又问一句,“你找谁呀?”
我说:“我是古鸿鹏。”
“古鸿鹏!你找他?唉!他早死了。”姚婶子听走了耳。
“姚婶子,我没死,我就是古鸿鹏。”
“妈呀!等等。”
墙头上的姚婶子不见了,她绕过小院进到我家的院子里。她走到我的面前,我转过头望着她。她像鉴赏一件古玩仔细地打量着我,好一会儿她才说:“怎么可能?该不是……”
那鬼字没有说出口,我便抢过话来,说:“我是古鸿鹏,我没死。您还记得吗?我有一个弟弟,在4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
“有这么一回事儿。”
“死的那个人就是他。”我坚定地说。在院子里,我只好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跟姚婶子简单地说了一遍。
姚婶子感叹道:“这真是个奇迹!如果是这样的话,你老爸该不会就那样地走了!”
姚婶子撩开衣襟拿出拴在腰带上的钥匙,就引领我往里边走:“进去看看吧。”
她用钥匙打开锈迹斑斑的门锁。房门吱的一声被我用手给推开了。屋子打开里边立刻就涌出来一股溽热潮湿的空气。
“快进屋吧,这屋子有3年多没人住啦。”
我随姚婶子进了房间。
“这里有你过去的影子。”
房间里的摆设仍旧未变:双人床、八仙桌、墙上的镜框。
“爸爸呢?”
“跟我来,孩子。”
姚婶子领着我来到里间屋,这是我原先住过的那间屋子。爸爸的灵位就摆放在一张桌子上面,桌子两侧挂着帷幔,爸爸的遗像放在正中央,一束花摆放在一旁,还有一盒香烟。香烛已经燃尽,香炉上浮着一层白色的香灰,里边的灰早就凉了。我喊了一声爸爸就把头在水泥地上磕碰起来,然后哇的一声哭了,直哭得天昏地暗。
哭声像伤寒一样地传染,姚婶子也哭出了声。
一般来说骨灰应在灵堂里寄奉3年,然后再入土为安。今年正是爸爸去世的第3个年头。第二天我就去辉山陵园为爸爸买来一块墓地。从灵堂里取来爸爸的骨灰盒,又雇了一辆车把爸爸的骨灰送到辉山陵园。我抱着爸爸的骨灰盒,就要将老人家的骨灰入土了。我把骨灰盒放在松柏下的一块石条凳上,在默默流泪。陵园的院子里到处都是绿树和灌木,阳光悄无声息地光顾。那边也有人在祭奠亡灵,整个陵园静谧安详,远处飘来袅袅青烟给陵园平添一种圣洁神秘的色彩。蓝天如洗,阳光明媚,青烟袅袅,安静异常,真就如同天堂一样圣洁安宁。我跪下来在默默地祈祷。祈祷之后我抱着爸爸的骨灰拖着沉重的脚步绕着陵园慢慢地走着,泪水无声无息簌簌流淌,就像那永远也不会干涸的小溪。我抱着爸爸的骨灰盒在松柏园里走了一圈儿又一圈儿。整整一个上午我的脚步都没有停息下来,脸上的泪痕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泪痕犹如静默流动的溪水不曾间断。
安置妥当爸爸的后事,我的心多少舒展了一点。姚婶子又把这几年老城的情况跟我念叨了一遍。她把我妹妹在澳大利亚的国际长途电话号码给了我,可是我的手里已经没有打长途电话的钱了,只好等到回沈阳再打了。我想去我自己的房间看看,姚婶子告诉我那个单间楼房已经卖给别人了。最后我又到老城的烈士陵园去缅怀我自己。松柏丛中我的墓碑和老城其他英烈的墓碑并成一排。墓碑里是弟弟的骨灰,墓碑上是古鸿鹏的名字:革命烈士——古鸿鹏。墓碑后面写着古鸿鹏在冰河里抢救落水小学生的事迹。我愧对烈士的称号,枉受英雄的荣誉。我向墓碑深深地鞠躬。然后把一束鲜花摆放在墓碑旁。
“安息吧,弟弟!”
从墓碑上我知道,我曾拥有过一次诞生,拥有过一次死亡。任何人都不曾目睹自己的诞生和自己的死亡,而上天偏偏让我耳闻目睹了我的死亡,这是何等的慷慨和壮美。我又重生了一回,这是我用生命跟老城、跟这个世界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
当晚,我又在老宅里住了一个晚上。屋里黑着灯,我平躺在床上想着自己死去的模样。闭着眼睛,张开嘴,停住呼吸,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我把房间想象成坟墓,我就这样活生生地死去了,已经死去有5年多了。我把5年多的磨难当成是上帝对我的惩罚,我罪有应得!我这一生肩负了太重的愧疚,太多的遗憾,对不起家人,对不起老城,对不起自己。既然还活着,我只有往前走。
我没有去我一心想去的博物馆看我的那些遗作。就让《等车的小女孩》和《炼钢工人》成为本画家的孤本吧。
清晨,当我醒来之时,突然看见壁柜上的窗格里明晃晃地摆着一个蓝色发卡!像一个蓝精灵。这不是迟亦菲的发卡吗?父母还替我保存着呢。蓝色发卡记录了我美好的初恋,一辈子我也忘不了!我一抹身就下了地,走到壁柜前打开柜门,小心翼翼地把发卡拿在手里,仔细地看着。禁不住两行热泪夺眶而出。蓝色发卡镌刻着多少美好的日夜,留存着数不清的哀伤与悲痛。我走到窗前,一缕晨光倾斜在手心中的发卡上,蒙着泪水的眼中的发卡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我不想知道现在迟亦菲生活的如何,她已经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了。我把发卡又放回到原处,就让发卡在这里永远成为历史的见证。了却了心愿,老城对我已经没有什么牵挂了,我要走了。
回到沈阳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严淑贤再次来到我的办公室,我把回老城的经过原原本本地向她叙述一遍,她全都知道了我的事情。又过了几天我终于和妈妈、妹妹联系上了。电话里我对妈妈说:“妈,我还活着!”当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明之后,电话那边已经泣不成声。在哀伤中妈妈抽泣着说:“我的儿子,你还在!”
是啊,不孝子孙仍还在世。
第三卷第十五章 骗子(1)
太阳下山了,天明显地暗下来,但是还没有完全黑。天空呈现出一片蒙蒙胧胧的暗蓝色,一弯淡金新月悬在西南上空,不远处还有一颗亮晶晶的星星和它做伴,有的人家已经点亮了电灯。有的窗口泛着清白的光,有的窗口闪着幽黄的光。我和李晓瑜沿着东北大学五五运动场上的跑道散步。我俩喜欢优雅清静的校园环境,并不止一次地来这里散步。在操场上我们脚步悠闲,走得很慢也很齐,一步一步仿佛又很沉重。我把老城这个神话般的故事讲给晓瑜听。晓瑜说这是一篇很好的小说素材。我说好啊!那就让它成为你的小说吧。
晓瑜说:“你受了不少苦。”
“都过去了。”
“珍惜我们的未来吧。”
我轻轻点头表示赞同。我可以坦诚地把老城的故事讲给晓瑜听,可是我不能把发生在北京的那件事对她说。那是我一生中的耻辱,尤其不能告诉她。我抬头仰望,天完全黑了下来,星星骤然地多起来,夜风吹拂,皓月当空。围栏外的街灯早已经亮了,操场西侧的篮球场上有几个大学生借着路边街灯的光亮还在打篮球,远远地望去,他们跑动、投篮的姿势全都成了剪影,还不时地传来空旷的拍球声音。更远处的学生宿舍的窗口整齐地溢出一排排日光灯的光亮。
我和晓瑜在慢慢地走着,不说话也很好。晓瑜微微低着头,她在想着我过去的事情。我望着星空,望着指明方向的北极星,同样想着往事,那是我在北京发生的一幕永远也无法向他人启齿的往事。那天同样是一个星斗满天的夜晚。
话还得从我来沈阳的前一个月说起,坐落在北京亚运村的天伦大酒店的土木工程完工了,宣告我在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