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65-"鬼话"中国正史-第2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兵”,共十七个。十七乘七,一百一十九,加上孤苦伶仃的“周”共一百二十个棋子。下的时候,七人各霸一方,互相拼杀,如果没有七人时,则可互相合并;即令有七人时,在攻守上也可以互相联合,等到敌人消灭,再翻脸决斗;有的则在联合进军途中,自己就先动手干了起来,乱七八糟,勾心斗角,盛况空前;下这棋真得有点学问,可惜久已失传,否则的话,改上一改,改上联合国独居中央,中、英、美、法、俄、德、日,代替齐楚燕赵韩魏秦,下将起来,不但有娱乐性、消遣性,恐怕还有教育性。
失传的不用说啦,还没有失传的军棋和跳棋,则是孩子们的玩意。二○年代,那时流行一种军棋,完全以陆军为主,“总司令”、“军长”、“师长”直到“排长”、“工兵”、“炸弹”、“地雷”,应有尽有。第一次大战后,既加上了空军,又加上了海军,就更复杂啦。
《“鬼话”中国正史》 奇异的香味关键在“围”字
军棋一旦到了陆海空全部出动,就不是孩子们负担得了的矣,但大人们又嫌它没啥变化,所以这玩意终于没落。不过我们如果把棋分成“暗棋”、“明棋”两类,军棋则是属于暗棋类的。敌我双方,都藏在黑地里,谁也不知道对方棋子是啥,有时候以为对方明明是“团长”的,派个“师长”猛攻,却竟是“军长”,以致被生吞活捉,真是惨哉。但柏杨先生天纵英明,固军棋老手,而且每战必胜。我的妙法有二,一是乘对方不备,在他紧要的几个棋子上,做下记号,或用牙咬一个印焉,或用笔画上一道细痕焉,然后只要瞪大眼睛,自然十拿九稳。一是请“家兄”出马,(那时候,答应请公证人吃碗担担面,就足够他昧良心啦!)遇到两军交战,我明明是“师长”,对方明明是“军长”,公证人却把“军长”干掉。呜呼,打官司遇到这种法官,真是有冤无处伸。结果有一次被对方发觉,四川省骂出笼,而且几乎开揍,从此再不跟我交手,真是没有教养之人也。
跳棋的地位介乎于军棋和象棋之间,孩子可以下,大人也可以下,缺点也是变化太少。变化太少则枯燥无味,枯燥无味则兴趣不浓,而且跳棋有点像洋大人之棋,却没有洋大人之棋讲究,洋棋子有时候是用象牙或真玉雕刻的,王是王的雕像,后是后的雕像,亭亭而立,栩栩如生。而我们的跳棋却简陋万状,尤其最近几年,塑料品大批问世,跳棋也难逃塑料命运,而又腹中空空,下棋时不小心打一个喷嚏,都能把棋子打到大街上。这缺点虽属于技术性的,可以改进,但种种原因加在一起,恐怕跳棋的前途不太光明。
一般人心目中真正称为“棋”的,似乎只有两种,一是围棋,一是象棋,这两种棋都是中国祖传国粹,一点洋味都没有,可是一个根深蒂固的东西,往往难以溯其源流。嗟夫,围棋是谁发明的乎?跟缠小脚是谁发明的一样,恐怕天老爷都不知道,真是遗憾。不过有人考据出来,围棋是伊放勋先生发明的,伊放勋先生是纪元前二十四世纪一位有名的部落酋长,即“唐尧”是也。史书上曰:“尧围棋,丹朱善棋。”伊丹朱先生是伊放勋先生的儿子,这个儿子大概只喜欢艺术,不喜欢政治,也就是只喜欢下棋,而不喜欢当官,所以老头的酋长宝座只好被姚重华先生夺去了。近之时也,英皇爱德华八世不爱江山爱美人,古之时也,中国也有不爱江山爱下棋的朋友,还是洋大人的老前辈哩。问题是,伊放勋先生怎么有那么精致的脑筋和那么充裕的时间,研究出来围棋这玩意哉。
伊丹朱先生为了下棋,连酋长的宝座都不要,他阁下的艺术气质,千古以下,还使人敬佩,比起来有些为了一点点小官小权,把最要好的朋友都开了刀,出了卖,其圣洁和心胸,岂可同日而语耶?写到这里,忍不住要喊“伊丹朱万岁”。一个国家,这种视权位如破鞋的人越多,国家越蓬勃兴旺。吾友爱因斯坦先生,为了他的科学研究,连以色列总统宝座都不要(有人说啦,总统比酋长严重多矣,其实固不一定也,以色列那块绿豆大地方,比起当年“唐尧部落”,不见得大到哪里去)。古人们一脑筋当官思想,批评某人也不贤,某人也混蛋,某人也没前途,差不多都是指他当不上官而言。伊丹朱先生喜欢下棋,圣崽们觉得他那一套不能使他“位尊而多金”,当然瞧他不起。不但别人瞧他不起,连他爹也瞧他不起。呜呼,若爱德华八世焉,若爱因斯坦先生焉,大家都肃然起敬,只有伊丹朱先生一直背着黑锅,郁郁以终。
伊放勋先生怎么会发明围棋的,疑问重重,不过中国同胞最喜欢箭垛型人物,“天下之善皆归之,天下之恶皆归之”,一个人好的时候,好得不像话;一个人坏的时候,也坏得不像话。伊放勋先生大概是“好得不像话”式的箭垛,这且不管;即令围棋是他阁下发明的,他在发明之初,却是简单得很,纵十七条线,横也十七条线,后来逐渐增加,到了七世纪唐王朝的时候,才成了纵十八条线,横也十八条线,再后来,也就是现在,纵横都增加到十九条线矣。
夫围棋者,关键在一个“围”字,那就是说,靠着人多势众,把敌人围到绝地,然后捉而吃之。从前打仗时人数少,所以十七条线就行啦,以后武器逐渐厉害,人数一天比一天增加,就非十九条线不行。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各国兵力动员到千万人以上,有人就预测将来的围棋恐怕要增加到纵横二十条线或三十条线,才能施展得开。不过接着又有“原子”、“核子”以及其他乱七八糟之“子”问世,人数多寡,反而居于次要地位。君看过一则漫画乎?五百年后国庆日阅兵大典,只要拉着一个“中子炮”,在台下走一趟就礼成啦。盖一尊“中子炮”足抵千万雄兵,一炮打出去,一个舰队都能打得无影无踪;又一炮打出去,不要说甘乃迪角,就是佛里达佛亚半岛,都稀里忽啦,打到海底。有如此宝贝,一个就足够啦,还要别的海陆空军干啥?于是,我想五百年后的围棋,不但不会增加到纵横三十条线六十条线,恐怕还会减少到纵横三条线五条线,甚至只剩下一条线也。
《“鬼话”中国正史》 绝世奇书鬼打墙
无论围棋或象棋,都是易学难精。猛然一瞧,围棋简直是小娃的玩意,你拿白子,我拿黑子,你下一颗,我也下一颗,不把你围住已算皇天保佑你啦,你怎么还能把我围住哉?柏杨先生初学棋时,就颇有这股自负,完全采取“鬼打墙”战术,棋子一个接一个,摆成一条墙,用墙来包围,用墙来堵塞,眼看对方被困得走投无路,心中正在高兴,却不知道怎么搞的,该家伙来一个反击,再瞧原来自己连个“眼”都没有,反而窒息而死。本来遍地都是我的天下,忽然间被一扫而光,真是哀恸绝伦。
“鬼打墙”者,柏杨先生没有碰到过,但却听说过。在我们家乡,便常有这种事情发生,乡下人看夜戏回来,走到田埂之上,忽然有一个伟大的鬼先生当路而立,你往上碰就好像碰到石头上。好吧,往前既不能走,绕个弯走吧,可是你往左走,鬼先生就跑到左边挡住;你往右走,鬼先生就跑到右边挡住。好吧,弯也不绕啦,索性扭头回去吧,可是回去也不行,鬼先生驾起正义之风,又把你回去的路挡住,挡得你眼花缭乱,毛骨悚然。聪明之士,这时候就知道遇到了啥,惟一的办法就是席地而坐,一直坐到天亮。盖鬼先生原是听不得鸡叫,也见不得太阳的,届时自然霎时不见。如果你刚喝了两盅老酒,醉醺醺而晕忽忽,不服这股劲,非要过去不可,结果恐怕是过不去,而且碰得头肿脸青,栽到地下,人事不知。
这种“鬼打墙”的原因何在,一直没人弄清楚,是真的有位鬼先生精力充沛开开活人的玩笑哉?抑不过神经虚弱,满眼黑星,自己先腿软了哉?不管怎么吧,反正传说中的“鬼打墙”,是一种阻吓力量,谁遇到了鬼打墙,谁就楣星高照。因之鬼打墙也成了一种战术,凡有力量鬼打墙的朋友,就经常鬼打墙。历史上这种干法多得是,自以为这一下子把你所有的生路都断绝啦,可算把你毁了吧,谁知道固不见得也。下围棋的朋友如果只知道鬼打墙,恐怕挡不住对方的伸张。遇到棋力低的,你鬼打墙他也鬼打墙,而你却先下了手,他当然被你吃掉。但遇到棋力高一着的,你鬼打墙他就千变万化,最后把墙也拆啦,根基也挖啦。
只有低能的棋士才鬼打墙,柏杨先生后来棋艺猛进,有时候遇到别人鬼打墙,我就知道该家伙如果不是新手,则准是一个永远没有长进,在酱缸里泡出来的庸才。
《“鬼话”中国正史》 绝世奇书必要时连走两步
“鬼打墙”是邪门,“眼”才是正途。围棋上的“眼”,真是一件伟大发明。伊放勋先生如果生在现代,再走走门路,拉拉关系,包管可以得教育部的中华文艺奖金,奖金虽只不过二万元,送送礼、请请客,恐怕还不够用,但所谓“荣誉”,却是白捡的也。
围棋要是“活”,必须有两个以上的“眼”。在军事上讲,那就是必须有两个以上的据点,才能互相呼应,立于不败之地──恰如常山之蛇,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不过这似乎有点从门缝里看人,把围棋看扁啦,围棋何止纯军事而已,简直就是人生。古不云乎“树要实心,人要虚心”,“眼”越多,虚心的程度越深。国手下棋跟庸才下棋不一样,国手下棋,只要大致一摆,就可知道自己结局是啥。而庸才下棋,恐怕非把棋盘填得鸦鸦乌兼漆漆黑,然后再希里花拉垮了台,绝不肯心服也。
俗云“棋高一着”,天底下的事,任何竞争,都有侥幸的可能,现在各学堂不是正在努力招考新生乎?平常门门功课都一百分的,不见得考得取,反而有些其貌不扬,不过勉强及格的小子,却魁名高中,你说气死人不气死人哉?纵是擂台比武,差劲一点的拳师,有时候也会爆出黑马。对啦,赛马也是不敢确定的,条件够的马先生,往往跑了个老末。敢确定的只有下棋,柏杨先生如果比你阁下棋高一着的话,你纵有通天本领,除非向治安机关告黑状,把我捉了去,恐怕你就注定了非栽跟头不可。有一次我和一位还没有资格入段,但已入了级的棋士较量,每一盘他都赢一百二十几个子,我这个人越战越勇,缠着他非要下到天亮,但他硬是严词拒绝。盖围棋这玩意,输上三子五子,已经算丢人到家,如果输了一百子以上而仍面不改色,那种人千万惹不得。日本历届名人赛,赢上一子,已经大喜若狂,所以“棋高一着”者,如果改成“棋高一子”,在围棋上,就更画龙点睛。你阁下棋艺再好,俺总是赢你一子,你就没啥可说的矣。
在象棋上,“棋高一着”则是“棋快一步”,再高明的棋,只不过比对方快了一步而已。有这么一个传说,一个棋王的棋艺,好得不像话,独霸棋坛,目中无人;一个三流的棋士对他曰:“阁下伟大,我们当然佩服,但你敢让我一让乎?包管你局局都输。”棋王笑曰:“没有关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