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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风雅南开-第21章

小说: 风雅南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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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0元,根据每个学生家庭的平均收入数评定。我是班里的生活委员,每月由我去学校领回助学金发给大家,所以,我很清楚许多同学的经济状况,实在是非常窘迫。 班里有一半以上来自农村,华北、西北一带偏多,最远的有青海、新疆、西藏的。这些同学大多是男生,每月2250元的助学金,除了吃饭,买日用品、衣服、参考书以及一切零用之外,还要把每年回家探亲的路费省出来。这就是说,他们得自己负责自己的生活,不能再去跟家里要钱了。还有更贫困的,比如F同学,听说他家里只有老父亲和一个妹妹,上学前主要靠他挣工分养家,现在他不能挣工分了,父亲和妹妹的生活就成了问题,他每月还要从那点助学金中省下一些接济家里。今天想来,简直不知他是怎么熬过来的!1998年,我随中国文联代表团去新加坡访问,抽空到同班R同学家去做客。R比我小6岁,来自河北农村,是一个淳朴诚实、勤奋有志的应届高中毕业生,第一次独自离家在外生存,感到很寂寞很无助,在班里就认我做了姐姐。他已落户新加坡好几年了,如今,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有了四室两厅的房子,有了汽车,娶了爱妻,生了娇女,日子过得富足、愉快。 我坐在他宽敞的客厅里,他兴奋地跟我叙着旧,依然是那个淳朴诚实、勤奋有志的弟弟,一点儿也没有变色。叙着叙着,他突然告诉我,4年大学生活留给他最深的印象是挨饿,“在学校时,就靠那么点儿助学金,根本不够吃,老觉得饿、饿、饿,可把我饿坏了!”我浑身一激灵,霍然变色,凄然问:“当时怎么没听你说过,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喃喃道:“哪儿好意思?……” 直到现在,我想起这件事,心里还楚楚作痛,自责我枉担了姐姐的空名。可是即使这样,我们班所有的同学,男生女生,老的少的,全都悲壮地艰难地用功地发奋地玩命地读着书,没有一个打退堂鼓,没有一个吊儿郎当混日子,没有一个虚度了4年的时光。真的,眼见着,我们的水平在提高,就拿我那位R弟弟来说,初进校时,写的文章还很幼稚,等毕业时再看,已经老道得叫我吃惊了。现在他在新加坡,于工作之余,还经常在报刊上发表文章,为此,他的爱妻在自己的娘家人面前,骄傲得像个公主。教过我的各科老师都曾发自内心地评价说:“七七级”和“七八级”这两届学生,对于中文系来说,很可能是空前绝后的。 我的脚踏在梯子上是最上一级, 每一级是一束年岁, 一步比一步代表更大的一束,一切在下的都正常地走过去,而我仍然在往上攀登。 (惠特曼:《自己之歌》)    
      然而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只是南开的匆匆过客,南开的主人南开的基石南开的精魂南开的主宰,还是我们的老师们。毕业十多年来,我曾几次找机会回到魂牵梦萦的南开园,去重新感觉走进校门的快乐,重新寻觅当年的足迹,重新体味一间间教室所辐射出的吸引力,重新抚摸新开湖的滢滢碧水。最主要的,是去探望那些亲爱的老师们。南开有着极棒极出色的一个教师群体,我从他们那里终生受益,至今心心念念,有一种“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殷殷亲情。 初上宋玉柱老师的现代汉语课时,大家都没重视。况且,宋老师一上来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板着硬脸,很严厉地斥责我们班上一位逃课的男生: “进大学,是叫你们读书来了,不是让你们写小说来了!不好好上课,躲在宿舍里写小说,歪风邪气!不想上课的,退学!把位置让出来,有的是人想进来呢!” 当时倒抽一口冷气:这老师可真够厉害的!心里多多少少产生了抵触情绪,因为谁上大学不是冲着作家梦来的?何况当时新时期文学又是初露端倪,写小说之风特别兴盛,像我,上大学之前就已经写了好几年,发表过两篇了,怎么舍得就此罢笔?再说,我从小学起就讨厌语法,什么“主、谓、宾、定、状、补”,多么枯燥,不懂它们怎么了,那么多作家不照样写小说?全照它的模子套,还写不出来了呢! 可是本能又告诉我,宋老师说的可能是对的,搞创作,上完大学还可以继续,眼下这课可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自己的基础本来就差,再不全心全力上课,一辈子都会跟不上趟。我当时心里矛盾得很,不知道怎么办好?谁想宋老师不仅毫不客气地训我们,还苦口婆心地教,还讲究方式方法,更有高超的教学水平,没几天,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就把我们全班大大小小一股脑儿全装进他的“牢笼”里,我们全成了他的“俘虏”。他讲课的时候,也不声高也不卖弄也不急躁也不斥责也不喋喋不休也不拳打脚踢,而是不急不慢不温不火循循善诱出神入化的,就把我们领进了现代汉语语法的宏伟殿堂。这时候再看“主、谓、宾、定、状、补”“偏正结构”“把字句”,不但不再使我们绕着脖子也弄不明白因而厌烦之痛恨之,反而成了吸引我们钻进去探险的“仙人洞”。有一阵子,同学们特爱在一起分析汉语“玩”,有的同学还“玩”上了瘾,后来,居然就将它选择为终生职业。于今想来,20年都过去了,我还是没搞明白,当初宋老师到底给我们施了些什么“魔法”,怎么就让我们全体乖乖地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完成了这门功课?可以说,现代汉语语法是我在南开4年里学得最好的一门课,实实在在学到了东西,吃进肚子里面去了。当我大学毕业进光明日报社以后,正赶上报社不少同志补上夜大学,他们拿来了不少语法分析难题,请我们这些来自各个大学的“七七级”和“七八级”做。有人吟哦半天做苦思冥想状,我呢,拿过来俱一挥而就手到擒来迎刃而解,大大为我南开露了脸。我心里真怀念宋老师,后来才听说,他教我们时,正是他的家境极为艰苦的时期,经济上比谁都拮据,搞得他精神负担极重,可他还是那么尽心尽力尽善尽美呕心沥血卖命不要命地教诲我们,表现出高尚的教师人格。 中文系还有号称“四大才子”的4位古典文学老师,风格很不同,有内向深沉型的,也有翩翩才子型的。宁宗一先生是典型的文人才子,平日里但见他把腰杆一挺,头发一甩,就口若悬河地侃侃而谈。大概是我行我素惯了,有时才气外露到咄咄逼人的程度,也一点儿不惧怕外界舆论,他可能是绝不认同“夹着尾巴做人”的处世哲学的。郝世峰先生则是深不可测的一口井,高高的身躯只给人一个“高”的感觉,不傲,不急,不躁,很谦和很沉稳很有书卷之气,后来他果然就主政中文系,搞得很有中兴的气象。鲁德才先生倒是常能见到,听说他的学问很好,心里面存了尊敬。还有一位大才子罗宗强先生,他原来是中文系的人,可我们上学时被调到《学报》去了,“七七级”有同学毕业论文是他指导的,非常出色,罗先生也就成了我们心目中的传奇人物。可惜这四大才子一个也没有教过我们,只能远远地仰望——那时我还是一个非常羞涩的小女生,没事的话,绝不敢主动去跟老师们瞎搭腔。教我们古典文学的先生也姓郝,郝志达老师,他也是一位严师,要我们背书,说是下节课要检查。到了下节课,说到做到,果然就检查,而且他知道我们女生老实,偏偏叫起两名男生,一人一段。这两名男生可真为我们班争气,不仅悉数背上,还朗朗上口,喜得郝先生连连点头,从此对我们班免却背书检查。我很感激郝先生的严,《东山》全篇当时都背下了,记得就特别的牢。后来20世纪90年代初我到福建省东山县去,采访的恰好是当年被国民党抓丁到台湾去的老兵遗属,回来写报告文学,就采来《东山》诗古意,并用“我徂东山, 不归”作为全篇的主调,回环往复,增加了感人的力量——可见老师们要我们好好读书还是对的,心中没有诗书垫底,文章也根本写不好。后来的“唐宋时期文学”,教我们的是一位女老师,名叫张虹,她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说是老师,她也就比我大几岁,可能还不如我们班好几位“老生”大。她虽年纪小、资历浅,可是很要强,日夜苦读,殚精竭虑,想要把我们教好。看她往讲台上一站,摆开架势,熟练的话语一串串地甩过来,心里还真肃然起敬。不过她到底又是我们这个年纪的年轻女孩子,平时愿和我们女生走近。有一次聊天,她听说我写了一篇小说,非要看看。我心说你是搞古典的,怎么也看当代小说呀?没想到她看完以后,按照古典文学的分析方法,把人物、结构、思想性等等分析得头头是道,对我后来的修改给了很大的帮助。从此我方知道,一个人的水平若是高,做学问是相通的。可惜偏偏考张虹老师的课时,我因发烧没考好,只得了80分,这是我在整个大学期间最低的分数,到现在都心存歉疚,觉得对不起张虹老师。    
      然而,“七七级”和“七八级”,又是最桀骜不驯最有主见最不听话最不依不饶最难对付最不容易教的学生。 我们是极为挑剔极为苛刻极为严格极为高傲极为难“伺候”的一群,我们也有着许多属于我们的意见和不满意, 比如有的课,内容太陈旧了,老师沿用的还是“文革”前的讲义,10年的陈芝麻旧谷子,早发霉变味了,可是依然在讲。老师们也在努力,但是跳不出旧框框。 最不满意的,是教学的模式化和概念化。当时“文革”结束刚刚两年时间,“运动”的阴影还盘旋在老师们的心中,“左”的思想意识也还深深桎梏着教学,一切都还没有“改革开放”。所以古典文学课、现代文学课、当代文学课、外国文学课,课课全是“社会背景”、“思想意义”、“艺术特色”三套式讲法,因此你就听吧,无论是李白杜甫白居易,还是巴金老舍曹禺,或是歌德雨果托尔斯泰,一讲全是“关心民众疾苦”、“反抗黑暗时代”,“直抒胸中块垒”,谁和谁都一样,连评价的语言都一样,简直分不出古今分不出中外分不出个性分不出高下,就好像上上下下几千年,中国外国的作家们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叹,可悲! 因此,我经常羡慕现在的大学生、研究生、博士生,他们今天学到的是真实的学问,而我们当年,做了多少无用功啊!不过他们也得羡慕我们,当年,南开举办过一些特别让我们留恋的教学活动,使我们像含着一枚香气浓郁的橄榄,越咀嚼得日久,越能品味出悠长的香味。 那时,每年都要请社会知名作家和学者来讲学,记得听过的有李何林先生、郑雪来先生、 衔霸先生,还有美学、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方面的名家,每一次都是一片新的蓝天,给我们心理上带来的强大的冲击力量,可能是校方根本想不到的,有的甚至直到今天依然在对我的思想施加着影响!所以我主张要创造一切可能的条件,多给学生们开各种讲座,不管文科理科,都要开阔视野,首先让他们学到手的,不是背诵公式条文观点结论,而是如何与世界相拥抱的综合能力。 而在那众多烁烁的群星中,永远镌刻在心宇不会忘却的,要属来自海外的著名女学者、女词人叶嘉莹先生,我们有幸听了她两个月的古典诗词课。叶嘉莹先生少小即接触古典文学,有家学渊源,20世纪40年代末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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