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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724-孙氏兄弟谈鲁迅-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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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皮纸;有时仇人相见,不及拔刀。只要带了刀壳刺去,刀壳自然分为两半飞开,任务就达成了。    
    鲁迅先生复仇的任务,虽只剩了一声苦笑,但关于匕首的解说,往往使他引动少年豪气,兴趣极为浓厚,如在微醺以后,更觉有声有色。我自己已经听过这故事的了,一天到先生书斋中去,看见桌上又放着匕首,许景宋先生等七八位青年在座。鲁迅先生说:这故事你是听过了的,我又在这儿对着青年自称英雄了。    
    民元以前鲁迅先生在绍兴中学校任学监。绍兴中学校那时还是“绍兴府学堂”[5]。绍兴府共辖八县,各县籍的学生都有,各县籍的教职员也都有。绍兴的首县是山阴会稽。鲁迅先生是会稽人。因为同属首县,山阴会稽不分什么畛域,两首县籍的人统称山会人。例如两县旅北平的会馆合在一处,曰山会邑馆,现称绍兴县馆。废府以后,山会两县合为绍兴县。但是两县和其他六县都常有畛域,在府学堂里,各县籍的教职员与各县籍的学生关系往往比较密切,鲁迅先生当初并不了然。他任学监,有奖惩学生之权。他的奖惩自然一凭客观的标准,但是他渐渐的发觉,凡开除某县学生的时候,必有某县教育教职员挤满了他的屋子,替被开除的学生向他求情。从此山会籍的学生犯了校规,他也要考虑一番,不但决不矫枉过直,偏偏严惩他们,而且鉴于各县教职员对于同乡学生的回护,他自己是山会籍人,山会籍的教职员又特别少,所以凡能从宽发落的他就尽量从宽发落,鲁迅先生待人处世,第一步总是厚重宽大,万一因为厚重宽大而上了当,别人对他太不厚重宽大时,他的还击的力量往往是很可观的。    
    上当以后的一个对策是还击,又一个对策是退却。绍兴府学堂的教职员们常常发起,星期日乘画舫到禹庙兰亭去游玩。鲁迅先生也就随喜他们。画舫的规模很宏大,有三舱、四舱、五舱的分别:每舱有明瓦,上有名人书画的遮阳。舱内有桌椅,有茶烟,也有厨房,鱼虾菜蔬沿途可以买到。人在画舫之内,宛如置身教室,如有不同,只是窗外的景物时时变换而已。在这种逸豫优渥的环境中,人们最易联想到的是不正当的娱乐。画舫里面本备有各种博具,只要乘客一开口,就可以拿出来玩耍。这群教职员当中,只有鲁迅先生没有辫子。消息传到城里,说画舫中还有一个和尚,社会间即刻想到府学堂的教职员们借游山水为名而在画舫中赌博。鲁迅先生上当之余,只有退却。从此他不再随喜他们乘画舫游山水了。    
    所谓“和尚”者,那时的装束与真正的“和尚”也不完全相似。许多留日回国的学生,为适应国内的环境,每每套上一支假辫子,那些没出息的,觉得这样还不够,必须隔两三天到理发馆为假辫子理头发,擦油,使人骤然看不出辫子的真假。鲁迅先生是一个革命者,当然决不肯套假辫子,头发也不常理,平时总是比现在一般所谓平头的更长约五分的乱簇簇的一团。胡子是已经留了的,身上有时穿西服,有时穿长袍。所谓长袍者,大抵是灰色的:冬天是灰布棉袍,春秋是灰布夹袍,初夏是灰布大褂,夏天是白色竹布或洋布大褂。裤子大抵是西服式的,皮鞋是东方式的,像现在军服中的皮鞋,黑色而无带,便于穿脱。此外,鲁迅先生常常拿一根手杖,就是《阿Q正传》中所谓哭丧棒。下雨天,依照西人的方式用布伞,不用那时一般社会通用的油纸伞。皮鞋原可两用,雨天不再用那时一般社会通用的钉靴或钉鞋,也还没有现在一般社会通用的套鞋橡皮。“和尚”的装束大致如此。    
    我认识鲁迅先生已历三十年,总觉得三十年来,鲁迅先生的性情乃至相貌,都没有多少变更,面色也许略显苍白,那是因为少见日光,或多抽了烟卷,决不是因为年老。这个看法也和鲁迅先生及他的家人提过,他们都相当同意。有一天鲁迅先生出示当时的相片,到底相差二三十年,我才不敢绝对坚持我自己的看法。    
    注释    
    本文写于1941年初春。曾收入《鲁迅先生二三事》一书。    
    [2]几位同乡的先烈指陈伯平、马宗汉、范爱农等,火车让座的事,他在回忆散文《范爱农》中曾写到。    
    [3]陈伯平(1885—1907),名渊,字墨峰,别号白萍生、光复子,绍兴平水人。早年入绍兴大通学堂读书,后跟随徐锡麟一块去日本留学,并与徐一起发动“安庆起义”,在激烈的枪战中牺牲,年仅23岁。    
    [4]“海口”指日本横滨。    
    [5]据有关资料记载,当时已叫“绍兴府中学堂”。


《孙氏兄弟谈鲁迅》 第一部分惜别

    孙伏园    
    读了许景宋先生在第六卷四期《抗战文艺》上《民元前的鲁迅先生》[2]以后,我很觉得感奋,鲁迅先生和我们永别已四年了,第一念好似已经有了四十年;但是无怪的, 我们在这四年里面,做了多少照耀史册的大事,不但抵得了平时的四十年,也许抵得了迂回曲折踟躇不前的四百年。但是第二念,好似只隔了四日,因为鲁迅先生的声音笑貌都在眼前,他的遗训像耳提面命一般的促醒我们努力,说四日已经太多了,鲁迅先生实在并没有离开我们。    
    这篇的题目我写上了“惜别”两字,主要的意思是在提到藤野先生的“惜别”一节,其次是我们和鲁迅先生一别四年的“惜别”。    
    藤野先生给鲁迅先生印象之深;似乎连藤野先生自己也不大了然。记得我们的报纸上曾经译过东京记者访问藤野先生的一篇记事[3],叙述藤野先生不但几乎忘记了三十年前曾有这样一位中国学生,连他曾给鲁迅先生一张相片的事也忘记了,以为也许是他那去世已久的太太经手代赠的。这可不然,我在鲁迅先生的书斋中,清清楚楚的看见这张相片的背面,有藤野先生亲笔的“惜别”两字。藤野先生的清癯谨厚的面容,戴着近视眼镜,留着短短的头发,都还在我的记忆之中。鲁迅先生去世以后,我去拜望周老太太,并去瞻仰鲁迅先生所谓“老虎尾巴”式的书斋,还看见这张藤野先生的相片。    
    辛亥革命时代绍兴的都督名“王金发”,同时还有两个要人名“黄介卿”和“黄竞白”。绍兴方言“王”和“黄”二字一样读作“王”,所以当时有“反对三王”的口号。关于“反对三王”,一则由于革命者的幼稚,再则由于封建势力的反动,鲁迅先生似乎曾在文字中解释过。    
    鲁迅先生任师范学校校长,诚如许景宋先生文中所说,“是当局对前任校长不满意,要他来继任之后,可以从办交代中,找出前校长的错处,做一个堂堂的处理的。”这位前任校长,是杜海生先生,民国十五年左右曾任开明书店的经理,开明出版的书籍中还有“发行人杜海生”等字样。所谓“当局对前任校长不满意”的原因,是一般青年革命者认为杜先生在秋瑾先烈殉难的时候,站在可以援救的地位而不援救。但在鲁迅先生的看法,杜先生未必有救援的力量,援救了也未必有效,不援救也决不应该在交代的时候借故报复,所以鲁迅先生没有遵照当局的意旨,在交代中任意挑剔。    
    许景宋先生说,“在绍兴尚未光复之前,人心浮动,先生曾召集了全校学生们,整队出发,在市面上游行了一通来镇静人心,结果大家当作革命军已经来了,成为唾手而得的绍兴光复。”我回忆了许久,要想找寻这批“整队出发”的全校学生们当时所用的名义,最后才记出是一个颇为特别的“武装演说队”。武装演说队将要出发的时候,鲁迅先生曾有一段简单的训话,当时同学中有一位当队长的请问先生:“万一有人拦阻便怎样?”鲁迅先生正言厉色地答复他说:“你手上的指挥刀作甚么用的?”那时学校用的指挥刀都没有“出口”,用处虽不在杀人,但当作鞭子用来打人也够厉害的,结果游行一趟直到回学校没有遇着抵抗。这就是通行张贴“溥仪逃,弈被逮!”的大新闻。绍兴成立军政府[4]那一天,都督王金发到绍兴还在这以后约五天左右。    
    关于秋先烈[5],许景宋先生文中说,“假使赶快款待餐饭,也会风平浪静地化险为夷。”鲁迅先生常说,秋先烈加入吃饭,如果只添一客饭菜,一定是吃不够的。这事一方面表示日本人的食量小和寒酸,一方面表示秋先烈的健康。秋先烈就义时代的一般空气,鲁迅先生在小说《药》中表现出来。《药》的主人翁名“夏瑜”,就是影射“秋瑾”二字。《药》的篇末,烈士墓上发现花圈,这在当时也是事实。浙江一带学校的学生,争向秋女侠墓前瞻礼。花圈在当时是极时髦的礼物。一般人决不了解的,在垒垒荒冢之中,竟有一处着了花圈,不但一般人不解,即先烈的母亲也以为这是先烈显圣。    
    鲁迅先生对太炎先生的敬礼始终不衰,有如许先生文中所述。也曾常常讲到太炎先生的性情行事。例如大扫除,警察总要把地板和天花板都起下来,弄得满屋凌乱。太炎先生气愤之余,就说这是日本人反对他著作,或者说日本人受了清室的委托,有意使他生活不安,不能作革命的事业。鲁迅先生那时是青年,态度比较客观,知道大扫除是挨户进行的事,绝不是有意使章太炎先生受窘,心中是明白的,但也不与太炎先生抗争。太炎先生讲《说文解字》,往往四五小时连着讲。夏天大赤膊,但不喝茶水,只是不断地抽烟。对面房间里住着刘申叔[6]先生夫妇,为了辩论,太炎先生常常不穿夜服,闯进刘申叔先生房中去。    
    太炎先生最后一次到北平去,门徒们公宴席上,问起鲁迅先生,说“豫才现在如何?”答说现在上海,颇被一般人疑为左倾分子。太炎先生点头说:“他一向研究俄国文学,这误会一定从俄国文学而起。”我曾在鲁迅先生书斋看见一张太炎先生所书大条幅,上款只写“书赠豫才”四字,下题“章炳麟”。    
    因许文而引起的回忆止此,将来有机会再写。    
    注释    
    本文写于1941年初春,曾收入《鲁迅先生二三事》一书。    
    [2]《民元前的鲁迅先生》是王冶秋写的反映鲁迅青少年时代生活和事迹的一本传记。许广平(景宋)曾为该书写序,孙伏园指的就是这篇序文。    
    [3]藤野先生是1904年鲁迅在日本仙台医专读书时最关心他的一位日本老师,以后鲁迅写了《藤野先生》一文,谈到他赠送鲁迅照片并在背面题写了“惜别”二字。    
    [4]这里指的是杭州光复后绍兴成立的以前绍兴知府程赞清为府长,原浙江抚署刑命师爷章介眉为治安科长的绍兴军政府。    
    [5]辛亥革命时期我国著名女革命家秋瑾。    
    [6]刘申叔(1884—1920),名师培、光汉,字申叔,号左盦,江苏仪征人。


《孙氏兄弟谈鲁迅》 第一部分追念鲁迅师

    孙伏园    
    我最初认识鲁迅先生是在1911年。那年,清王朝被推翻了,鲁迅先生被派到他的家乡绍兴初级师范学堂任堂长,而我正在这学堂上学。记得鲁迅先生到校和全校学生见面的那一天,穿一件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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