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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翅田大介]+cutting+伤痕04+case+of+reincarnation-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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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于爱护人类的天使,会被烙上印记并堕落地面。」
  少年凝视着房间里的摆设说道。其实房间内除了最低限度的家具外,只有剩下飘浮在空气中的沉郁幽暗而已。
  「最后就变成恶魔。」
  『呵?你的说法还真有意思。』
  「这是很久以前的教宗说的,不是我的看法。」
  『呼嗯……算了,拿来当聊天的话题也不错。天底下没有什么比恶魔更爱人类、更想亲近人类的存在了吧。总之,闲话先说到这吧。如果你还有什么需求就直接告诉我——啊,对了,你姐姐目前的情况呢?』
  「……她在睡觉。」
  少年握住手机的手突然加重力道。
  『是吗。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再提供药物给你。那么,今天就先这样了。』
  对方不知究竟有没有理解少年的反应,从头到尾都以悠闲看戏的轻浮语调直到通话结束。少年把挂断后依然嘟嘟作响的手机扔在床上,接着把自己的身体也抛向床。床单发出干燥的摩擦声,他以仰躺的姿势,朝上盯着贴了一层幽暗的天花板。
  少年散发出的气质超脱了现实。他眼神所关注的,似乎并非实际存在于这世上的事物。那是一种寻找超现实事物者特有的茫然眼神。只有眼镜与这袭非常普通的学生制服,才勉强将他系泊在现实世界这艘船边。
  「……!」
  少年突然爬起身,原本难以捉摸的表情,现在一下子染上了强烈的焦躁神色。
  「姐姐……!」
  他凝视着房间一隅应该是空无一物的墙壁。等他从床铺跳下并飞奔到走廊上时,隔壁房间正好传出悲鸣。那是一种堪称灵魂在恸哭的惨烈叫声。
  打开了隔壁房门后,一幅宛若暴风雨的光景映入少年眼帘。
  这个房间的内部装潢与少年的简直是天差地远。缀有精巧装饰的衣橱与梳妆台、花纹美丽的窗帘等,处处都下足了精雕细琢的功夫。不过眼前这些精美的摆设,却正以床铺为中心点惨遭凌虐破坏。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名容貌与少年非常相似的少女正站在床上抱头惨叫。她有着波浪般的亚麻色卷发、柔和的女性轮廓。年纪看起来应该比少年要小一些。由于除了性别外两人的长相实在是非常类似,所以年龄的差距可以很明显分辨得出来。
  少女抱着头、胡乱挥动长发,拚命地拒绝什么。离她身边较近的物品——例如枕头、床单、书,都已经被她用力扔到墙上。不过,她并没有针对特定的目标投掷。与少年同色的那双眸子被浓密的恐惧所掩盖,完全无法映照周围的任何影像。
  「圣!」
  少年确认少女的状况后,随即喊着她的名字并用力搂住少女的身体。依旧狂暴不安的少女手臂,在少年的身上随意用力敲打、撕抓,甚至使劲以指甲刺入肌肉中。
  「唔……」
  男子的五官因疼痛而扭曲。他让少女含着自己的手指——或许该说被死命咬住才对。为了防止对方不小心咬舌,他以自己的右手拇指充当暂用的牙套,但没多久手指就开始破皮流血。再这样下去的话,就算手指被咬断都不奇怪。不过尽管如此,少年依旧拚命紧抱住狂暴的少女。
  终于,刺耳的悲鸣声渐渐止息,少女的眼珠也缓缓恢复光彩。原先片刻坐立难安的少女像尸体般失去了力道,但少年依旧以原先的姿势继续紧搂着她。
  「……谢谢你,昂,我已经没事了……」
  少女恢复冷静后,轻轻将少年的手指从自己的唇间拔出,并以安稳的语气向他道谢。
  「……我又让你受伤了。」
  「没关系,比之前被妳啃脖子、肩膀那次好太多了。」
  被称为『昂』——全名葛峰昂——的少年平静地回答着。原本因焦躁与疼痛歪曲的脸孔,也回到了先前在自己房内的平稳状态。尽管他的手指正在淌血,他脸上的表情依旧难以分辨是属于嘻笑、哭泣、愤怒、悲伤中的哪一种。事实上,他的表情什么都不像,只能以茫然来形容。而当少女再度含住少年的手指时,他脸上的表情也丝毫没有变化。
  「啊——」
  被少年称为『圣』——全名葛峰圣——的这位少女,以口温柔包裹住刚才被自己咬伤的少年手指。她的喉咙偶尔还轻微地上下滑动,似乎在吞饮少年流出的血。
  拥有同样端丽容貌的这对少年少女,流露出与倒错之美、惇德般的兴奋完全无缘、完美的神圣气息。在两人毫无瑕疵的外表与仪式性的和谐空气中,完成了这场无可挑剔的祭礼。
  「——吶,昂。」
  自己制造的伤口由自己治愈。圣很舍不得地将「弟弟」的手指从自己被血染成鲜红的唇间拔开后,又将两人的手重迭在一起,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昂的手虽然充满了少年的纤细印象,但与圣的手相比外形还是有所不同;尽管相似,但又能在相似中发现明显的相异之处。圣以昂的手掌摩擦自己的脸颊,用天真无邪的笑容继续说道:
  「『他』好像清醒过来啰?」
  「……妳已经知道了?」
  「是呀,我已经感受到了。我虽然不喜欢那个黑衣人……呼呼,但这件事确实『很有意思』。这种出乎意料的发展,更有必要好好检验一下。至于那个讨厌的女人,就想办法支开到不会碍事的地方吧……我好期待,我真的好期待接下来的事唷。」
  「……是啊。」
  昂对「姐姐」的决定毫无异议,持续以刚才那种表情茫然地响应着。这种口吻不该用有气无力或敷衍来形容,如果要找一个比较接近的表现方式,或许该是幼儿的牙牙之音吧;他想表现、传达给对方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结果最后每种意志都相互抵销、平均化,形成一种断断续续的喃喃自语。
  「——吶,昂。」
  圣的眼角流下一滴从昂手指上淌出的血,在脸颊刻下一条红色的血痕。换个角度看,那就好像从她本人眼睛中流出的泪珠一样。
  「——我们来做吧。把世界上所有东西都赶得远远……激烈无比地做。」
  少年听见少女的要求后露出微笑,那是一种不论在任何场合中部与羞愧无缘的单纯微笑。


  1st Cut
  一一违和


  1


  有什么事不对劲,世界无法恰到好处地密合起来——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已经如同家常便饭般稀松平常了。
  每个人在平常与他人轻松谈笑时,都会在身体内侧存在着正在眺望自己说说笑笑的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极端冷静、还会不可思议地注视着配合他人谈话内容而不断改变表情的同一个身体。
  「这种时候该笑吗?」
  就类似这样,而同时……
  「为什么要如此冷漠?」
  类似的疑问也会浮上心头。
  拥有无法同步运转的两个我——有时候甚至还会分裂成三个、四个——就像这样想要抓出心中那种违和感与不一致的真相。自己的内侧由另一个「自己」所掌控,想要亲手找到以肉眼无法发现的不同人格区别。我一直认为这种无法与自己合而为一的违和感,是一种无可挽救的重大精神缺陷。至少在我周遭的其它人,看起来都没有类似的烦恼。
  ……结果,其实我会有这种烦恼的原因再单纯简单不过、甚至可用理所当然来形容,不过这里就先姑且不解释了。
  心中存有违和感已成一家之言(并不值得夸耀)的我,当开始对自己以外的其它事物产生违和感时,除了感到新鲜,相对地,也有一种作呕的冲动涌上心头。


  ※  ※  ※


  因为我在非假日出院,所以回家途中并没有人陪着我。换洗衣服之类的行李已经请父亲在前一天先帮我带回家了,所以我几乎是两手空空地离开医院。
  在犹如市民体育馆大小的宽广医院大厅中,排队等待挂号与缴费的人们,就像企鹅聚集在栖息地一样你看我我看你。人群包括了男女老少,但几乎每个人都穿上了保暖用的厚重衣物。
  走出医院大门后,迎面而来的刺骨寒风让我顿时身体颤抖、肌肉僵硬。我赶紧套上折迭在腋下的防风外套,竖起领子,将拉链一口气拉高至颈部。我随口叹了一声,发现连吐息都变成了白色的水气。
  我前往圆环等待公交车。当坐在候车处那冰冷的塑料长椅上时,脚边被风扬起的干枯树叶发出一阵阵沙沙声。我抬起头,一望无际的天空就好像被营业用的冰块塞满了一样地冷冽。身旁同样在等公交车、穿着中学制服的少女,则将围巾裹住下颚,闭上眼睛。
  不管怎么看,我身旁这些全都是代表冬天的记号。
  在公交车、电车、公交车的转乘过程中,我就像个幼儿园儿般紧紧贴着窗户窥看外头。站前与商店街都挂上了红白两色的夸张闪烁装饰。面对这种充满圣诞气氛的景像,我以「会不会太急了」的感想苦笑着。然而,但当望见道路旁的电子布告栏清楚打亮「12月3日」的文字时,我倒映在窗上的表情立即微妙地扭曲起来。
  终于——其实一路上还满顺畅的——回到自家时,我对眼前毫无改变的光景总算是松了口气。即便干冷的寒风让我面颊肌肉几乎抽筋,象征冬季的冷冽天空也让我光是远眺就想流泪,但这个家依然不动如山地安稳等着我归来。
  「我回来了——」
  我推开门,以刻意放大几分的音量宣告道。但最先回复我的却不是那句「你回来啦」,而是带有撒娇意味的慵懒猫叫声。
  「喵呜~」
  一只娇小的茶色猫咪从走廊尽头一直线冲向我。牠以背部摩擦我刚踏入玄关的腿,还直盯着我发出叫声。
  「……想要我抱吗?」
  我一边感到困惑一边将猫抱起。这只公猫——或者是母猫——舔着我的手,玻鹧劬硖逅醭梢煌拧N业氖直勰芨惺艿綘侨砻嗝嗟纳碜樱蠢凑庵幻ㄏ衷谑址潘伞
  「这是牠道谢的方式吧。」
  我拾起头,父亲正好站在阶梯中半段俯视着我。他昨夜似乎没睡,下颚冒出乱糟糟的胡渣,还同时搔着犹如金田一耕助般的蓬松鸟窝头。
  「道谢?」
  「你之前不是抱着牠狂奔进动物医院吗?牠应该把你当成救命恩人了吧。」
  「——原来如此。那,这只就是良雨所说的素盏呜尊啰?」
  我终于完全理解父亲的说明。
  这只跟我一样遭受重创、住院住了好久的小猫,经常被良雨提及。她还说,素盏呜尊看到我回家后一定会很高兴。
  一直到如今小猫实际出现在眼前为止,我都暂时忘了牠的事。就连我现在真的抱着牠了,也缺乏那种牠是我们家所饲养、应该列入家族之一的实际感;虽说怀中的素盏呜尊既柔软又暖和,但那股暖意总散发着一股陌生的气氛。
  「——你要喝咖啡吗?刚出院体力一定还没恢复吧?」
  「嗯,好啊。不过我要先进房间,想稍微看一下里面的东西。」
  因为我不想继续听父亲的安慰之辞,便快速说完上述那番话并从父亲身旁通过、步上二楼。我感觉父亲真的投来有话尚未说完的眼神,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冲入自己的寝室后,我才后悔把素盏呜尊一起带进来。当我把牠搁在毫无半点皱折的床单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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