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往事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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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集占放枪,打死他十多个人。后来大小和卓在阿克苏的头目毛拉阿舒尔等人,还向清朝呈递表文,要求投降清朝。和卓刚起事的时候,连他们的同族长辈额色伊都站出来,拦住他的马头,不赞成他们和清军作对,不赞成他们搞独立。博罗尼都不听劝,那个额色伊只好从队伍上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拉回去了。到和卓兄弟灭亡之前,这种情况更是明显。起先跟着他们跑的很多维吾尔人,都觉悟过来了,几千人、几千人地投降清军。霍集占杀死很多投降者,有好几千人吧,也止不住群众要投降,投降清朝的人反而更多,根本就挡不住。我看最能说明群众力量的,是柯尔克孜人。南疆的柯尔克孜人,在史书上称为西布鲁特,他们有十五部二十多万人哪。他们一贯支持清朝,组织袭击博罗尼都的后方。后来他们也给兆惠将军递了表文,要求归顺清朝。和卓兄弟最后也死在巴达克山的群众手里,不是清朝军队打死的。素勒坦沙就跟博罗尼都、霍集占交战多次嘛。总的讲,群众是很有力量的。汉族同志有句话讲,老百姓好比水嘛,水能把你的船抬起来,水也能把你的船弄翻了,就是这个道理吧。清朝统一新疆,那的确是大势所趋,得了民心,顺了民意。搞分裂,搞独立,跟群众心意不是一样,就必然没有前途,自古以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嘛!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要注意,和卓兄弟内部也很不一致。最初的时候,大和卓博罗尼都就不太愿意闹,是小和卓霍集占硬逼着他搞。结果搞起来了,就只有干下去了。但是这个中间,大和卓博罗尼都动摇了好几次。在黑水营的时候,是1758年的11月份吧,清朝军队攻得很猛,博罗尼都就曾经派人讲和,清朝军队拒绝了他,不跟他谈。还有一次,大和卓博罗尼都在叶尔羌受了伤,逃回喀什噶尔之后,也曾经提议向清军投降。小和卓霍集占不同意。他四处派人联络逃命,死也不投降。霍集占这个人,一条道走到黑,平常就是那个样,专横得很,说啥就是啥,别人没的商量。他压根儿不是真正的穆斯林,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亡命徒。他为啥要搞独立?要享受嘛!独立了他就是老子天下第一了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嘛。这也看出一个规律,凡是想分裂祖国、搞独立的那些人,都是亡命徒,都是野心很大的。他们说是穆斯林,其实只想着个人享受,动不动就杀人。哪一次战乱不是要死很多人?……真正的穆斯林不会走那条道。
三
清朝统一新疆的历史过程,是部好教材。博罗尼都和霍集占这两个人很有意思,他们身上有很多东西可以思考。我的祖先鄂对伯克和热依姆,在这段历史中牺牲很大,但是他们坚持到底,站到清朝大军这边。他们有个很重要的思想,就是——国家要统一,不能分裂;边疆不能乱,要稳定;一定要跟着中央政府走,群众才有安定幸福的生活。他们这些想法,一直传下来。我们祖先的第二代、第三代……以后每一代,都是这个意见,主张安定团结,反对动乱,一代一代都讲这个。到我出生后,我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这个样子的。这些情况后面我可以慢慢讲。
赵东来密奏(1)
差不多在达吾提·买合苏提祖先鄂对一家的悲剧趋于顶峰的前夕,乾隆皇帝弘历最不合时宜的一次南巡又动身了。
这次南巡据说是两江总督伊继善搞的鬼把戏。此公为了投皇上所好,假惺惺地代表民意邀请皇帝。理由冠冕堂皇,说是江南河防托了皇帝的洪福,经年加修,已经成果卓著,不独黄淮水患明显减少,钱江等数十条江南水系沿岸百姓,也全部安居乐业,盛赞当今皇上圣明。百姓盼望着皇上犹如盼望着太阳,圣驾多一次临幸,百姓就多一份幸福……这种重量级的马屁,再有定力的皇帝也是顶不住的,何况乾隆心里早就企盼着南下成行。乾隆是人,不是神,他明知伊继善的话有夸大不实的成分,但还是乐呵呵地领受了“伊爱卿”的一番苦心,决定再次“效法祖父康熙帝”,安排一个规模空前的南巡活动。
乾隆一发话,内务府就忙开了。一个月以前,顺天府提供的400多辆骡马套车和武备院准备的800多峰骆驼,全部一一到位。他们计划这次皇上的南巡要往返5840里路程,光是前站就发出去97个。各站小憩的准确时间虽然没法通报下去,但准备前往接驾的地方官员,早就屏息静气地在家里候着了,哪儿也不能去,什么事都不能干。领着兵丁给皇帝接驾,那是一辈子难得的机会。谁敢在这件事情上马虎啊!跟什么过不去都不要紧,没必要跟自己的顶戴花翎过不去嘛。
官船出京津行至沧州,天色将晚,乾隆走出官舱,遥望日落处,云天一片火红。内大臣博尔奔察在一侧伺候着,见皇帝久久凝神眺望,有点好奇,便琢磨着来一句什么助兴的话,让皇帝开心一下。那句话还没有着落,却听乾隆问道:“博尔奔察,你看那个红彤彤的地方是哪儿呢?”
博尔奔察揣摩不透皇上的意思,便想当然地回答道:“回皇上的话,那是京城,是皇上您的正大光明殿啊!”
皇帝瞥了博尔奔察一眼:“朕要你看天,你却偏要看朕的脸色。告诉你吧,那地方是西域,西域——你懂吗?”
博尔奔察还想解释点什么,乾隆挥挥手,吩咐下锚。
乾隆回到官舱,倚在舱中的锦榻上,准备观赏“扬州八怪”郑板桥的竹影图。刚把画轴解开,内大臣博尔奔察忽然掀开帘子上前禀报:“启禀皇上,西域来人了,声言奉诏觐见,有密件要面呈皇上!”
乾隆胸有成竹地自言自语:“你看,说着西域哪,西域的人就到了。”事实上他早已心中有数,便漫不经心地“唔——”了一声,说,“让他进来吧。”
博尔奔察出去朝岸上一招手,一只小舢板便由两个侍卫摇过来了。赵东来笔挺地站在船上,心里有几分激动,但表面上仍保持着绝对的平静。
小舢板靠上官船,身材高大的赵东来,轻轻一纵,便敏捷地跳上官船,一掀帘子跪倒在船舱里,“微臣赵东来奉诏特从西域赶来叩见皇上……”他一身素服儒巾,礼数娴熟,行动精悍而灵便,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历练、有涵养的宫廷高手。
乾隆推开郑板桥的画,从榻上下来,象征性地搀扶了赵东来一下,和颜悦色地说:“那么大老远赶来,辛苦你了!顺子啊……喔,不,赵爱卿,坐下说话吧。朕也是挂念着你,召你来随便问点西域的事,问问沙俄对朕统一新疆作何反应……”
赵东来坐到乾隆的对面,说:“沙俄越来越蛮横不讲理了,实在欺人太甚。前与我朝定有《连布斯奇条约》,规定彼此不留逃人。我曾将逃至伊犁的那些俄国人,按规矩全部送他们回国。可是,这次阿睦尔撒纳逃到俄罗斯,理藩院专门给他们的萨纳特衙门发了文,要求他们将阿睦尔撒纳送回。他们居然背信弃义,拒不履行上述约定,还胡说厄鲁特人非我大清国民,并以此为借口,不予引渡。这也就罢了,在我军缴获的阿贼行李中,竟发现有四封沙俄劝说阿贼改入俄国国籍的信函……”
“岂有此理!”乾隆愤怒地拍打着卧榻,朝帘外听旨的博尔奔察吼道,“有这等事,理藩院为何不见奏章?只说阿睦尔撒纳死了,俄国人通知到恰克图验尸,就这么简单……”
赵东来继续禀道:“我朝派喀尔喀亲王侍郎三泰去验看阿贼的尸首,要求俄方交出尸首,也遭到沙俄的拒绝!”
乾隆道:“沙俄野心早已昭然若揭。过去一百年,沙俄就一直对我版图窥视连连。他们溯额尔齐斯河而上,对我准部侵扰掠夺,多次策动或者干脆就直接参与噶尔丹、策妄阿拉布坦、噶尔丹策零的一些叛乱,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朕若再不统一新疆,沙俄还不知猖狂到何种地步呢!”
“沙俄的野心永无止尽,正好是我境内那些叛逆藏身之地……”赵东来说。
“是啊!”乾隆无比感慨,“这次沙俄对我大清平定准部,从一开始就横加干涉。他们有什么资格干涉我国内政?简直无道无行!阿睦尔撒纳是朕亲封的统军将领,有亲王的封爵,岂能不是我大清臣民?依朕看来,阿贼叛国逃俄,就是沙俄一手密谋所为!”
“皇上圣明,正是如此!”赵东来说,“不过,归附我大清是民心所向,不是沙俄能挡得住的。哈萨克的中玉兹和大玉兹首领,还有东西布鲁特人,都已经归附我大清;土尔扈特远在额哲勒河,离俄罗斯那么近,也企盼着返回到我朝……”
这些消息当然是乾隆最爱听的,他颇为受用地微微点着头:“唔,朕自会考虑土尔扈特部的愿望。等南疆平定下来了,巴音郭勒有的是闲地,划一块给他们安居乐业,把他们接回来就是了……大小和卓的事有何进展?”
实际上,乾隆皇帝这才切入了此次召见的要旨。
天大的事,在贵为“天子”的皇帝那里,也就是个“事”。而在赵东来的心里,那是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它包括达吾提的祖先和朋友们。赵东来低头思忖了片刻,缓缓地向乾隆禀道:“微臣以为,平定大小和卓是迟早的事,只要假以时日,必能大功告成。”
乾隆问:“你倒是说说看,大体上要多少日子才成啊?”
“禀皇上,微臣以为至多两年,大小和卓将亡无疑。若将士用命,内外配合得好,少则一年也可以做得到。”
“将士用命?难道前方将士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禀皇上,微臣记得几年前皇上您就有谕旨,统一新疆要以厄鲁特攻厄鲁特,要依靠回部。臣以为皇上的意思就是要通达民情。西域毕竟不比中原,民情难测,将士务必不可刚愎自用,尤其对归附我朝的回部要人,应该兼听则明才是……臣冒死问一句,不知库车一战朝廷将以何人主阵?”
赵东来密奏(2)
“库车是南疆要冲,咽喉之地,大小和卓必定不敢造次。朕一旦用兵,博罗尼都与霍集占定会亲临指挥,而且必以重兵来援。故而库车肯定是一场恶战,胜则可以一鼓作气,南疆的局势指日可定。朕意初步打算:以雅尔哈善为靖逆将军,统领一切;额敏和卓、哈宁阿为参赞大臣,顺德讷、爱隆阿、玉素甫为领队大臣,率军万余,就以你过去提到的那个鄂对伯克为前导,一战而定大局。你以为如何?”
赵东来吞吐了一下:“这个……微臣有句话不知当奏还是不当奏……”
“说吧,错了没你的事!”乾隆今天心情好。
“库车一战,非同小可,以雅尔哈善为靖逆将军恐有不妥,微臣以为还是兆惠将军更加合适……”
乾隆“唔”了一声,没有接茬,就又扯起别的话题:“朕估计,大小和卓在库车所投兵力至多不过五千。朕将以万人对阵——大兵压境,先声夺人;务必拿获首恶,首战告捷,这样才可挫敌锐气。你说要用两年方可平定南疆,是不是过于谨慎了一点?”
“禀皇上,微臣的‘两年’,是把民情的一面算在里面。微臣记得兵书《尉缭子》云:‘兵者,以武为植,以文为种。武为表,文为里。能审此二者,知胜败矣。’我大清将士马上征服天下,战场拼杀的勇气是不缺少的,可是深入西域作战,光靠拼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