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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自白录-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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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心里十分难受觉得对不起观众,同时大汗淋漓地企盼着救援。这件事以后十几年每当做恶梦时常做到,可见当时情况是多么紧急。    
    终于张连文点了一下头,忍不住回头一看,几位演员和乐队正冲进后台口,头发凌乱,领带歪在一边,气喘吁吁。我们赶紧谢幕走下场,刚一进侧幕就被人拖着拽着押上汽车,警车开道,红灯闪闪,冲向下一个演出地点。    
    这件事告一段落后张连文对我说:“以后再也不能这么干了。实在太对不起观众。做人得凭良心。”我十分赞同他的说法。    
    这个故事给了我十分深刻的教训。直到现在我写这本书时那些观众企盼的眼睛仍然在我的眼前。    
    每当想起这些眼睛我就更努力地演出,我恨不得重新去那个城市,重新为那些观众再演出一次。    
    自那以后,每次以我自己带头演出的“穴”我总是出场两次,每次出场均不少于二十分钟。这些节目成了我后来在美国洛杉矶和旧金山开个人演唱会的精华。    
    就连那次创了中国最高记录的“走穴”,我们每天至少六场、七场,甚至八场,一共演了四十七天,我也坚持每场出场两次,等于一个演员每天演十二场、十四场、十六场,连续演了那么长时间!    
    走马灯似地演出,演员们不可避免地疲惫不堪。我不许演员们在台上表现出困乏。尤其是乐队,处在舞台上的黑暗之中,时常忍不住悄悄打一个阿欠。    
    只要被我看见就罚十元钱,并且威胁他们说如果太累了就少演一场或是撤回北京,这是大家最怕的处罚。    
    演出一场紧接一场,演员们连上厕所的工夫都没有,无论是谁因为上厕所或是因为抽烟或是因为接电话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误了场,哪怕是晚上场一秒钟(在舞台上一秒钟显得比平时要长得多),我都要罚钱,罚来钱后去买瓜子、买水果慰劳大家。尽管又劳累,又艰苦,又被罚钱,大家仍然充满了愉快。    
    后来实在顶不住了,我们干脆实行一个制度:在后台搭了好几张床,早、中、晚饭都送到后台,谁下台谁先吃,吃完了可以在床上休息,保存体力。演员们轮流值班,下场后叫醒隔一个节目上场的演员,依次类推。    
    这个制度实行起来十分有效,大家都得到了休息并且还误不了场。只是有一次我们差点出了大错:当好不容易把最后一场演完我们收拾完东西正准备离开,突然在门口碰到许多观众进来,原来我们演昏了记错了场次,以为已经演完了,结果还有一场没有开演!大家赶紧偃旗息鼓,不敢出声地打道回后台,继续我们未完成的演出。    
    吸取了这次教训我们再不敢大意,每天将要演的场次倒着按顺序写好贴在墙上,演完一场撕掉一场,直到撕完为止,从此再没有错过。


第三章第19节 “走穴”十年(2)

    回想起来,这种“走穴”在初期很像是解放前戏班子的“跑码头”。    
    我们“走穴”除了辛苦、劳累以外,时常被“穴头”或是当地的组织者坑骗。    
    几乎每个演员都有过这样的教训。    
    我们经常被通知去一个地方,稀里糊涂地演了好多场,在回北京的火车上“穴头”才给我们一个信封,里面只有二十元钱。    
    还有的演员自己买火车票飞机票去“穴头”通知的演出场地,结果由于出票情况不好取消演出,“穴头”逃之夭夭,演员们只有自己再掏钱买票回北京。    
    我就遇到过这样一件事。我和陈烨以及《垂帘听政》的三位演员一起到一个单位演出,去之前说好除了我以外每个演员每场八十元。演出时人山人海,黑市票价直线上升,连续演了好几场。我们要赶回北京,“穴头”照例给我一个信封,让我发给大家。由于是当众给我,也不敢拆开看,我们只好都上了车。等车开动后把信封打开,差点没有气晕过去:信封里除了一封厚厚的感谢信外只有十元钱!连我们在车上的饭费都不够。    
    在那个年代许多“穴头”是很黑的。他们掌握了演员们大部分是悄悄来“走穴”,没有通过单位领导同意的心理,欺侮演员,敲诈他们的血汗钱。    
    许多演员担惊受怕,吃苦受累,到最后领钱时还得低三下四,看“穴头”的脸色,受“穴头”的侮辱。如果走漏了风声,回单位去写检查上交演出费还要罚款,这些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演员们挣的钱可以说完全是辛苦钱、血汗钱。他们又没有去偷、去抢,只是卖票演出。有观众要看,他们就演,买票是观众自发的,是市场需求。    
    我们出去一天演八场也是因为有那么多观众要看,说明我们受观众的欢迎。假设我们骗他们、坑他们,那么最多凭知名度能演上一二场,后面的观众就会喊退票了!    
    演员实在是很可怜的。前边有“穴头”坑,后头有单位逼,好不容易挣了几十元,检讨书就写了一摞。    
    “穴头”往往是不演出的,他们只是联络,然后每场拿钱,经常拿得比我们最有名的演员还要多。    
    比方说,在每个演员两元钱一场的时候,“穴头”就可以拿到每场两百元,但演员们只要碰到某一个“穴头”说话算话最后拿得到钱不至于白跑一趟,这个“穴头”就算是好“穴头”了。    
    每当我们大汗淋漓,嗓音嘶哑,筋疲力尽地从台上下来,看到“穴头”坐在电扇前面风凉,喝着饮料的时候,心里就涌起了对“穴头”剥削我们劳动的愤恨。    
    我自己当“穴头”为演员谋福利的想法也就油然而生。    
    真正好的演出组织者、领导者应该产生于演员阶层。于是,我们自己开始培养,并且我自己也尝试着学习当“穴头”。    
    在当“穴头”期间,我经济公开,从来不误演员的钱,并且自己身先士卒,登台的时间比所有演员都多,以此严格要求大家,真正在实践中训练出来了一支“打不烂、拖不垮、响当当的”基本“走穴”队伍。    
    我的“穴队”里流传着这样一个顺口溜:“跟着大猫,钞票摞得高;跟着老佛爷,天天在过节;跟着大锛头,吃得嘴流油。”    
    在山西某地,第一次我们演员自己当“穴头”就被骗了。由于票价低,我们与剧场三七分成。就是说,演出收入剧场得百分之三十,我们得百分之七十。    
    演出时我们每次查票场场爆满。大伙儿都憋足了劲要在山西打个“开门红”。    
    那一次的伙食是我所见过和吃过的全世界最差的饭食:每天的菜里几乎一半都是苍蝇!    
    因为当地苍蝇实在太多,在炒菜时围着锅成群结队嗡嗡乱飞,当水一开油一滚再一揭锅盖一股热气冲上来,那些苍蝇一个个“英勇就义”被烫昏栽进了锅里。于是我们的菜就成了“苍蝇炒辣椒”或是“苍蝇烧茄子”。    
    尽管吃得不好睡得不足,我们仍然干劲冲天地一共演了十六场。到最后结帐时,剧场经理竟告诉我们票没有卖出去,没有钱给我们!并且算盘珠子打得山响:说我们吃了多少钱,住了多少钱,还拿出整整的几大本演出票(当然他可以印)来证明每天票都卖不出去,还回答我们说我们看见的满满的观众是他放进来的。他话还未说完我们当中的一位新“穴头”(他也是演员刚提拔上来的)当场就昏倒了。    
    我们与他大吵一场仍然不给钱。无奈,我及另外两个新“穴头”只有掏出自己的钱分给大家,尽管大家不要,我们还是坚持。我们必须这样做。这是我理想的“穴头”形象。    
    从那以后,我们再不与剧场分帐而是一律采取包场。不管你卖多卖少卖什么票价,哪怕是只卖了一张票,我们演出了你就得给钱。    
    我们牢记一条,在最后一场还未开演时去结帐,再不然就是不给钱不离开当地。我们时常威胁说不给钱就不开演最后一场。    
    其实他们并不怕我们的威胁,因为如果不演或是不准时开演,观众痛恨的还是我们。我们更多运用的是大队出发去下一个地方,而我留守不动,派另外一个“穴头”及几位能吵架的“鱼雷快艇”去要帐。    
    我们基本上都成功。再也没有上过大当。    
    在那个时候,挣钱被认为是一种不光彩的事情。每个人都需要钱并且深知钱的重要,就是不敢开诚布公地承认并且正大光明地去获取它。    
    我时常“教育”大家挣钱是一件好事。在现代社会,金钱和富有是一个人能力的证明。    
    我们不要躺在国家身上当包袱,要自己奋斗,用双手去获得财富,只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坑人、骗人,那么我们得到的钱就是天经地义的,是应该得到的。    
    我的收入越来越多了。突破了当初为自己定的五万元大关。    
    我确实像我原先计划的那样在银行里存本取息,并且每个月想办法去取出利息来支付我的日常费用。    
    工资对我来说已经很不重要了。我也没有时间去领。我委托给剧团的一位姐们代劳,然后我三个月或是五个月最长的一次是一年,才到她那里去拿一次。更多的时候是有机会她给我带来。    
    一次我半夜回家,正在数钱母亲就醒了。这时父母已与我一起住。看到一桌子的钞票母亲的瞌睡一下子吓到了九霄云外,她以为我抢了银行。有生以来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钞票。钞票是不少,不过都是一角、一元的小票,因为是票房拿来的现金。


第三章第20节 “走穴”十年(3)

    母亲的表情使我想起还在成都军区话剧团的时候。有一次全团装订剧本,我负责数剧本的页数,数了一下午头昏脑胀手指甲都快翻了,于是一边数一边开玩笑地说:“唉!要是数钞票也数得这么累就好了。”当然话一说完全体一起干笑一场,没有任何人当回事。因为每个人都明白那只是天方夜谭。    
    时至今日我果然数钞票数得比当年数剧本还要累,一边数钱一边想起这句话,不由得从心底笑出好几声。    
    记得一次“走穴”我们赶场,头天在山西演完第二天晚场在陕西,于是大客车连夜载着我们转战两省。    
    还有一次要横跨更远的地方,新的地方票已卖出我们怎么也赶不到,急中生智竟包了一架飞机,当乘务员上飞机时大家都不约而同捂住自己的皮箱生怕检查,因为里面都装满了钱。为了赶场,演员在小汽车上化装一到剧场就冲上台唱也是常有的事。    
    最玄的一次演出是在大连,我先演出了两天就赶回北京办事,然后第三天再回来接着演出。我们仍然是每天四场、五场连续轰炸。当我第三天坐上飞机时大连的那场演出已经开锣,好在飞机是准点起飞而空中飞行只有一个小时,为了赶时间我只有在飞机上化装,在卫生间换好演出服,飞机一停稳我拖着大裙子跳上停在舷梯下接我的警车,警笛一路呼啸着直接开到剧场的后台!    
    我们的“走穴”在所到之处都成为当地的大事件。我相信看过我们演出的人都会留下深刻印象并成为他(她)一生记忆当中重要的一环。    
    有个城市的市长对我说:“你这次来演出的轰动程度在我们市的历史上只发生过两次,一次是你,一次是京剧大师梅兰芳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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