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以不永伤-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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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她急得要哭出来了。是啊,他想,我不死。他觉得毛毛辜负了他的爱,这使他比任何事情都伤心。
他妻子在一旁关切地看着他。他生出一阵莫名的感动。但他还是不愿和她谈心里话。要是毛毛她妈妈在这里就好了,那时候他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在入睡之前和她聊天。中午他还打电话给她呢。他听到她还在问毛毛的考试怎么样,他便确定女儿并没有去她那里。他咬着嘴唇挂断电话时一些伤感滑过他眼前。不过这也挺好的,躺在床上他想着,至少在这种关键时候,但总是缺少点儿什么,不像她妈妈。唉,那时还年轻。他怀着美好的回忆睡着了。
夜里醒来之后他将屋子彻底翻了一遍。那些钱确实不在了。他点起一支烟,茫然地靠在沙发上。
“把她抽屉撬开吧,”在客厅里一直帮他找的妻子说,“看看有没有,至少也能从她日记里知道她去哪儿。”
他感激地对她笑了,不然他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了。抽屉里有几张照片,好多是他们一起照的,有一张是毛毛和一个男生的合影,他知道就是那个男孩子。他拿起来盯了许久,并不认识他。他将日记翻到最近几天看了看,里面说了些充满思念的话,却没有说要去的地方,更没有提合同书的事情。
“那张合同书你见到了吗?”
“哪个?”她有些听不懂,看见他转过身继续找,说,“也没了?”
“我没放在钱箱里吧!”他站起来扬手道,“根本就没有!”
“我放的。”她想起来了,“那次有人来修电视,我怕他们看到……”她脸变成绯红色,仿佛在乞求原谅,“我没想那么多。”
“电视?电视重要还是这个重要!”他将手中的抽屉向她掷去。她身后的镜子在她躲开的同时突然碎掉了。他呆了一阵,看着自己在镜子中缓缓裂开。“这不怪你。”他摇摇头说。然而他还是怪她了,以至于他在后来的信中还念念不忘:“如果没有人把合同书放在箱子里,它是不会凭空就和钱混在一起的!”
他走过去给毛毛的手机拨个电话,他知道这于事无补,毛毛不可能接听的。果然那边说“话务忙,请稍后再拨”。
“别找了。”他语气平静地对她说。然后他有条不紊地将这些重新装回去,不安的情绪在这样的工作中稍稍得到了缓解。这些本该留给保姆去做的,不过昨天他已将保姆辞掉了。昨天保姆打电话给他时一再向他解释她只是买菜去了。“买了两斤茄子,五斤排骨,一个西瓜,还有……”
第三部第5节 我爱她的
“行了!”他打断她,很明显毛毛当时想把她支走嘛。
到了下午他觉得有必要和市长谈一谈了。他的车在市政府门口停了两个小时。从那里出来他开着车在大街上毫无目的地行驶。他们在下午假设事情发展的各种可能。他在车里考虑了许久明白自己宁愿接受毛毛永远不再回来的设想,虽然对女儿无限的思念早晚会将他摧毁,但只有这种可能才不会令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上楼之前他想再给女儿打个电话,用一个陌生的号码或许会好些。他把车停在路口,向电话里投了一枚硬币拨号,那边依然是“话务忙,请稍后再拨”。他摁了一下重拨,同样如此。他又拨了一次,电话接通了,一声、两声、三声,他等着,到第五声的时候有人接了。他不敢说话,电话那边也没有声音。他望望四周,天色已经暗下来,车流渐渐减少,一个交警走过来示意他汽车停的不是地方。他冲交警摆摆手。
“毛毛?”他问道。
“砰!”那边挂掉了。
晚上他睡不着觉,在妻子熟睡的时候,他悄悄下床来到毛毛的房间。他打开毛毛的日记本,从最后一天七月十三日一页一页地往前看。女儿的日记仿佛就是一封封的书信。他能读出来哪些是写给她妈妈的,写给那男孩的,写给朱姨的,以及那些和她关系时好时坏的同学们的,还有几篇是她写给他的。他把给自己的日记大声念出来。毛毛说他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爸爸,只是他坏就坏在怎么也不爱妈妈。“我爱她的。”他在旁边的空白处写道。另一封是毛毛劝诫他的话,他说爸爸对朱姨不要太冷漠,其实她也是个好人。“这世界谁都没做错什么,只是,好人和好人遇到一起为什么总要发生坏事情呢?”他读着读着就哭了,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这样善解人意。他动情地摸着纸张,想象着是在摸毛毛的头发。他就这么慢慢地向前读,直到四月十七日才停下来。那是毛毛和那男孩第一次发生关系的日子。他真想不到这件事就是在家里他坐的这个地方发生的。日记上说爸爸不在家,朱姨在楼下正看电视。他合上日记,躺在毛毛的床上,现在他又不原谅毛毛了。他闭上眼睛,不去想她。最后他将头藏在枕下才得以入睡。
他回去上班的头一天上午就接受了一位记者对他的采访。话题还是立交桥的坍塌事件。他再次面对媒体宣称所有建桥的材料全部是高价购入的,绝不存在吃回扣的可能,这次事故的发生,只是一次意外。市长默许他在合同书被外人发现之前可以这么表态。但到了合同书被发现的那一天呢?他又想毛毛了,他知道她正带着钱和合同书走在路上。走吧,他想,走得越远越好,再也别回来了。
他开始学毛毛在那个日记本的后面给别人写信,第一封是写给市长的,他求他原谅他的女儿,他的毛毛。“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麻烦的。”他写道,“一切都会过去。”这封信他读了一遍,作为七月二十日的日记。然后他写了一封给毛毛妈妈,在信里他把事情的原委讲给她听,不过她并没有听到,这只是他二十一日的日记而已。他一直想给毛毛写信,但他想不好说什么话才算得体。他写了一个晚上,却很不满意自己说话的语气。第二天他又写了一篇,仍然无法把握对她的态度。他仔细地看了一遍,将全文用钢笔画去,只在第二段末留下一句令他欣慰的话:“回来吧,毛毛。”
时间是七月二十二日晚上十一点,两个小时后,毛毛出事了。
3。3。10
虽然雨下得很大,然而停在路口的那个男人并没有撑伞的意思。他用伞尖敲击着路面,比雨点更频繁,他拄着伞柄在马路两侧来回走着折线。越来越大的雨点浇在他脸上,头发上,眼镜上起了一层厚厚的水汽。他步子缓慢得出奇,看上去像是停在原地止步不前,仿佛雨伞成了他的拐杖。或许他是那样一类绅士,在阳光明媚的晴天也宁愿带把伞不带拐杖来掩饰自己的衰老。他看看手表,盘算着雨还有多久结束。为什么他不找个地方避雨呢?他盯着每一辆向他驶来的公共汽车及出租车,试图透过车上的茶色玻璃看到里面的乘客。他转身向东南方望去,有一个女人正向他走来。他笑了笑,将手中的伞扔到积水之中,冲那女人走去。啊,他是在等人。他怕撑伞将他的面孔遮住,所以就宁愿挨浇也要等候他所爱的人到来。
然后我醒了。
屋子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借着电视的荧光我依稀能看见每个人所在的位置。长椅在有频率地摇晃着,这让我有些害怕。“宇琪?”我找不到他了。
“你醒了?”他就坐在我身前的地上,靠着椅子。
“几点了?”
“我看看。”他将手臂对着电视的方向,但还是看不清表针,“大概三四点钟了吧。”
“白天还是黑天?”我从长椅上坐起来。
“黑天呀,”他在黑暗中摸到我的左臂,顺着握住我的手,“这是你睡着之后放的第三部电影。”
“换过了?我看都一个样。”
“嗯。”他起身坐到我让出来的地方,“你才睡三个小时,怎么就醒了?”
“不知道,可能是白天睡得太多了。也没做什么噩梦,挺怪的一个梦,一点儿也没受着惊吓,就想问题来着。问题解开了,我就醒了。”
“饿吗?包里还有两桶泡面。”
我摇摇头,随后我想起他根本看不见我。“不饿,是你在晃吗?”
“嘘!”他低声告诉我不许再提这个,“做什么怪梦了,我给你解解看。”
“又拿你那弗洛伊德?”
“快说呀,趁你现在还能记住。”
我把梦讲给他听。“好了,预测一下我会和谁结婚吧。”
“这我可做不到。”他说着,“我就能说出这梦能反映出你的哪些想法。”
“什么想法?”
“私奔。”
我笑了,“和你吗?美死你了。”
“以雨天为背景是因为现实中一直没下雨,所以你在梦里构造了你希望发生的事情。”
“有道理,继续说呀。”
“他看表算雨结束得多长时间,梦里雨一结束他就可以看见等待的人,这和我们一等下雨就可以远离此地是一个道理。”
“那伞表示什么呢?”
“伞和拐杖在梦里代表同一类事物,这是你印象太深的东西的一种变形。”
“是什么东西呀?”
他站起来,转身看看后面。我确定椅子不是他晃动的了。后排的人喊着叫他坐下。
“对不起,”他坐下来说,“我真不该带你到这种地方来。”
“我敢肯定以前你常来这儿。”
他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我也不想理他,至少这时候不会再去和他说什么了。我看看电视,那女人不停地淫笑。伞啊,拐杖啊,一定就是暗示那东西。真恶心。当时他说他想起一个隐蔽藏身之处,我还憧憬着是什么好地方呢,就是这间肮脏的屋子。他们还在做着,或者说是又做了一次,一、二、三、四……和椅子摇晃的频率一样。我知道有人在干什么了,这使我觉得要吐出来。
“我们出来几天了?”我问他。
“到早上就整四天了。”
“走吧,”我说,“我不想呆在这儿了。”
“不是说好去上海的吗?”
“现在还不能走。”
“那就去网吧过夜吧。”
“不行,”他点起一支烟,这几天他开始学会抽烟了,“我们会被找到的。”
“你不想走。你想一直看下去,是不是?”
“是你说要先在长春躲几天的,这时候又反悔了?”
“但我可没说过躲进来看这玩意儿。”
“录像厅都这样。再说,就忍几天而已。”
“狡辩!你慢慢看吧,她们个个都比我漂亮!”
“你再躺一会儿吧。”他又坐在地上,托起我双腿搭在他腾出的位置上。
“真丢人!我后悔和你做过电视里的这种丑事。”
“你别这么说。”他扔掉烟头,一个红点从他手中落到地上。
“我后悔了,后悔了!我就这么说。”
“你小声点儿,不然早晚会让人注意的。”
“整个屋子里就我一个女的,你叫我怎么不让人注意?”我提高嗓门,冲旁边的人喊道,“还有你要弄给我出去弄,这可不是你手淫的地方。”
后面有人低声笑起来。“不好意思,大哥,她又胡说了。”杜宇琪的声音在发抖,“来,抽支烟